第29章 三章合一（含轉場
“榆清, 好巧。”丁若凝依舊那麽精致，不過看起來似乎有些變化，但蘇榆清一時又不知道是哪裏不一樣。
蘇榆清站起身, 麵色有些遲疑, “…你們兩個來吃飯了嗎？”
丁若凝笑著剛要說什麽, 但被江翊搶先開口：“不是, 我們四五個人，湯星也在。”
“是嗎？”蘇榆清朝旁邊看去, “湯星哥在哪兒啊？”
“這兒呢！我就知道還是小榆清惦記我。”湯星本來和另外幾個同學被服務員帶著去了一個大桌，結果走到一半發現身後少了兩個人, 這才邊伸手邊走了過來。
湯星看了眼, 打趣說：“你跟江翊還真是心有靈犀啊，本來我們幾個還糾結吃什麽呢, 最後還是聽了他的，難不成你倆商量好了？”
蘇榆清：“因為這邊離得很近嘛，又是新開的店。”
丁若凝看到了她身上校服的校徽，“原來你是四中的？”
蘇榆清點點頭。
“咱們認識這麽久, 我居然都忘了問你是哪個學校的了，”丁若凝把身前的頭發撥到了身後, “也難怪上次江翊去學校找你，咱們離得倒是挺近的。”
她這個動作倒是讓蘇榆清發現了，原來丁若凝把頭發染了顏色，還剪了個劉海。
蘇榆清：“上次？”
“就是你受傷的那天。”江翊說。
丁若凝目光向下掃了掃，關切道：“你現在腳踝怎麽樣，應該沒事了吧？”
“沒事了, 休息半天就好了。”
丁若凝手指搭在背的斜挎包上，聲音清脆, “榆清，你是哪個班的呀？”
蘇榆清雖然不知道她要幹嘛，但還是老實回答：“高二六班。”
“六班……”丁若凝嘴裏念了念，隨後說：“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張曼的老師。”
蘇榆清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對麵座位上正盯著她們的尤熙，點頭，“認識，她在教我們生物。”
丁若凝會心一笑，“那就對了，張曼是我一個小姨，既然她在教你，那等我回頭和她打個招呼，讓她平時多照顧照顧你。”
蘇榆清抬眸，不知所措地跟江翊尋求幫助，他倒沒什麽意外，也朝自己使了使眼色，蘇榆清明白意思後，說道：“謝謝若凝姐。”
湯星拉長音額了一聲，“榆清要不跟我們一塊吃吧？”
“不用了，我和我朋友吃就行。”蘇榆清扭頭說。
江翊：“那一會兒吃完咱倆一塊回去。”
見他們走過去，都坐到了店旁邊的大桌子上，蘇榆清也隨後坐下了。
尤熙掩耳盜鈴似地用菜單遮著，小聲說：“剛才那個女的不就是上次咱們補習班那個嗎？”
“對，就是她。”
尤熙從菜單上方漏了兩隻眼睛，朝幾人那邊偷瞟了一眼，“她喜歡你哥？”
蘇榆清有些詫異，笑道：“你看出來了啊？”
尤熙切了聲，“我這麽機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那怎麽喬依因為方煊跑回學校那次，你沒看出來啊？”
“那能一樣嗎？當時你抓著我的胳膊撒丫子就跑，說實話，我都沒看見方煊在邊上站著。”尤熙把菜單翻過來，“她很有錢吧？”
真準。
蘇榆清：“你又看出來的？”
尤熙俯著上半身，“我的天，多明顯啊，就她背的那個包，你看見沒，今年最新款。”
“多少錢啊？”蘇榆清還真不知道。
“嗯…大概不到三萬吧。”
蘇榆清秒抬起頭，“什麽？三萬？”
尤熙點點頭，“差不多吧，她戴的那個手鏈也得兩萬出頭。”
蘇榆清張大了嘴巴，呆住了。
尤熙笑著伸手把她的下巴托上去了，“她那個手鏈我也有條一樣牌子的，還是我之前生日那陣我姐給我買的。”
“多少錢？”
“我忘了，好像再加上條項鏈一共是八萬出頭吧。”
蘇榆清又把嘴張大了，腦內靈光一閃，伸出手指朝她勾了勾，期待問：“那你倆誰有錢啊？”
尤熙笑出來，“我倆都是靠父母的，還真不好說，應該差不多吧。”
她繼續看著菜單，幸災樂禍道：“不過她倒是夠殷勤的，你就等著張曼上課叫你回答問題吧。”
蘇榆清撇撇嘴，“不過她那個頭發顏色還挺好看的，應該是新染的。”
尤熙：“我看著有點像玫紅色，等我高三畢業了也染一個去，你去不去，到時候帶你一起。”
“顏色會不會有點誇張啊？
尤熙抬頭，“怎麽會，你長得白，那個顏色會讓你更白的。”
還是人少的吃飯速度比較快，再加上她倆來的早些，等她們吃完後，江翊他們幾個還在吃，尤熙就先走了。
蘇榆清也去那邊找他。
江翊那些同學性格都挺外向的，也是第一次聽說他有個這麽大的妹妹，都忍不住問幾句，還是江翊給她攔下了，說她認生。
蘇榆清：“……”
太陽落山，街道兩側的路燈也紛紛點亮，照耀著黑沉沉的夜空。
吃完飯後，大家在店門口告別，各自回了家。
而蘇榆清那個沉重的書包也如願以償地轉移到了江翊肩上，她自己則輕鬆地晃來晃去，幸福地感慨道：“還是有哥哥好，書包都不用自己背了。”
“對了，若凝姐剛才問我的時候，你為什麽給我使眼色，讓我答應下來啊？”蘇榆清問。
江翊身上的黑色外套隨性地敞開，兩隻手都插在兜裏，放鬆狀態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導致這一身黑的打扮顯得格外冷酷。
然而肩上那個粉紫色書包卻有些說不上的違和感。
不過他絲毫沒有感覺任何不妥，張口回答：“她既然都這麽說了，那直接感謝兩句更合適，再拒絕的話更下不來台。”
“也是，那不會生物老師真的要額外‘關照’我吧，”蘇榆清仰頭長歎。
“照顧照顧你有什麽不好？”
蘇榆清瞠目道：“當然不好了，你難道還不知道嗎，老師照顧人的方式是什麽，當然就是上課多叫你回答問題了。”
江翊一副無所謂，反而很認同，“我覺得挺好的啊，這樣你上課不就會拿起十二分的精神嗎？”
蘇榆清怨恨地瞪著他，“我看你就是自己淋過雨，所以想把別人的傘撕爛。”
江翊看她可愛極了，圈著她的肩膀，低下頭，“你得好好學習，聽見沒，最起碼也要比你哥強。”
“你也不差的好吧，就你那學校全國排名也前十呢。”
“那你就奔著全國第一的考。”
蘇榆清被他輕鬆的話給氣笑了，“你現在可真是有種長輩的感覺了，哼。”
她撒開他的胳膊，站到路邊準備伸手攔車。
江翊攔下她剛要伸出的胳膊，“不是說好了往家溜達一段嗎？”
“我回家學習！”
江翊把人拽了回來，“我又沒有讓你現在學，著什麽急啊，也不差這幾個小時。”他朝前看了眼，“前邊有個商場，走，咱倆去逛逛。”
蘇榆清看他：“逛商場幹嘛？”
“看看你有沒有喜歡的東西，哥給你出錢。”
蘇榆清一副傲嬌樣，狀似勉強地點點頭，壓著嘴角的笑意，“好吧，那我就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想買什麽？”
“買副手套吧，現在越來越冷了，等上學的時候戴。”
“家裏不是有好幾副嗎？”
“我就要！”
-
原本每天按時的上學放學，被枯燥繁複的學習衝昏了頭腦，時間一長，蘇榆清都快忘了丁若凝說幫她找生物老師那件事。
直到今天的生物課結束了，蘇榆清剛想著拿出沒做完的數學題，就被生物老師站在講台上，隔著前排的同學叫了她一句：“蘇榆清，跟我出來一下。”
蘇榆清身體一緊，放下筆，溜溜地小步跟了上去。
一路經過寬敞明亮的樓道，生物老師手上拿著課本和練習冊，另一隻手拿著水杯，路上什麽都沒說，直到進了辦公室後，她才不急不慢地開口：
“上次周測那張卷子，你考了多少？”
“95。”
生物老師坐在椅子上，點了點頭，“今天咱們講的那一塊，有不懂的嗎？”
“差不多…”
生物老師笑了聲，聲音放低了些，“曉凝跟我說了，你倆認識是吧，你是她朋友的妹妹。”
蘇榆清垂著眼睛，“嗯”了聲。
“那以後有不懂的就多來問我，我隻要沒課，一般都在辦公室，要學著愛說話，你看人家方煊，總是追著老師問問題，你也得學會這個……”
生物老師也沒多說什麽，簡單的交代提點了兩句，就讓她回教室了。
蘇榆清從後門繞了進去，尤熙正扭著身體玩她的尺子，一看她那表情，猜得八九不離十，“她是不是找你說那件事去了？”
“對啊。”蘇榆清坐下。
周喬依也過來問：“說什麽啊？”
蘇榆清：“就是我哥那個朋友，不是和生物老師認識嗎，所以她叫我過去說了幾句。”
前排的同學借了方煊的卷子，就遞給尤熙讓她往後傳一下，結果尤熙剛要遞給蘇榆清，又瞬間調轉了方向，放到了周喬依桌子上。
“給方煊。”
周喬依把卷子放到蘇榆清的桌麵上，“你給。”
蘇榆清納悶地看她倆，“你倆可真是。”她扭頭直接把卷子放到了身後桌子上。
手指點了點周喬依的胳膊，用口型問：“你現在還不和他說話啊？”
周喬依沒回應，隻是眼角朝斜後方睨了眼。
方煊把卷子收了起來，毫不避諱地直直看著她。
許康成不知道從哪裏跑了一圈，呼著氣坐了回來，氣還沒喘通，先戳了蘇榆清一下，“誒，你是不是把齊涉的心給傷透了？”
蘇榆清滿頭霧水，“？？？你好莫名其妙啊，什麽叫我傷他心，都多久了，我倆都沒說過話。”
“啊？”許康成摸摸後腦勺的頭發，“跟你沒關係？那就是齊涉換目標了？”
尤熙朝他伸手招呼了幾下，興趣十足，“說說看，什麽目標啊？”
許康成右腿踩著椅子的腳踏，側著身子，對著蘇榆清道：“就是今天他突然說不喜歡你了，他現在開始追隔壁班的那個了。我還以為是由於你殘忍的拒絕導致他不再相信愛情了呢。”
尤熙：“不相信愛情？這也說不通啊，都不相信了，幹嘛還追別人？”
許康成：“因為齊涉說他不喜歡那個女的。”
尤熙：“那還追人家？”
許康成：“那女的長得好看啊。”
蘇榆清無語極了，覺得自己就不應該好奇，白耽誤了幾分鍾，她轉回身體，還是拿出來沒做完的數學題，繼續寫了起來。
尤熙也不屑地歪了歪嘴角，“有病。”
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了起來，蘇榆清收拾了兩下課本，準備三個人一起去食堂吃飯了，結果周喬依不知怎的，忽略她倆起身就要往外走。
臨走前和她說了句：“你幫我帶點吃的就行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你幹嘛去啊？”
“回來再說。”
蘇榆清眼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剛要碰碰尤熙，就見身後的方煊也起身走出了教室，“他倆這是？”
尤熙回頭睨了眼，“說悄悄話去了唄，就他倆整天，尷尬的要死，連帶著咱們這一片的氛圍都變得不對勁了。”
“走走走，咱倆去吃飯。”尤熙站起身。
她們兩個挎著胳膊，沿著路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蘇榆清好奇：“那他們去哪裏說話了啊？別被老師看到，那可糟糕了。”
尤熙：“我估計啊，是去學校後邊那個小樹林裏了。”
“小樹……”蘇榆清話音未落，隻見教導主任挺著圓滾滾的啤酒肚，帶著幾個老師從她們身邊經過，朝教學樓後邊走去。
這個路線。
兩人心裏暗叫一聲不好，火速轉移目標，越過他們瘋狂地朝學校後邊跑去。
最後一節課間的時候，方煊給周喬依傳了個紙條，就是簡單的幾個字：中午的時候聊聊。
周喬依把紙條收了起來，雖然沒回應，但也算默認了。
臨祁四中雖然校麵積很大，但很多地方都不太方便，唯一在中午安靜些的，也就是教學樓後邊了，有樹擋著，還算隱秘。
不敢在這裏待太長時間，兩個人誰都不再扭扭捏捏，直接步入了正題。
方煊聲音不敢太大，他低聲道：“我很想知道，你最近為什麽這樣，應該不是我太敏感吧？”
周喬依抬頭直視，不閃不避，“你沒說錯，因為我覺得我們現在這種相處模式比較合適。”
方煊的眼中淌過一絲苦楚，“你很討厭我？”
“沒有，”周喬依的指甲掐進肉裏，目光垂下，“既然你想問清楚，那這個就是原因，沒有其他的，就這樣，我回去了。”
她不敢再看他，轉身就要離開。
方煊有些急地拽住了她的胳膊，“你別這樣行嗎？”
周喬依縮了縮，站在了原地。
方煊收回手，“我知道你為什麽這樣，是因為那次校門口的事嗎？從那天開始，你就不想理我了。”
“那天你走了之後，我想去找你來著，可我不知道你在哪兒。後來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可…你有什麽話都告訴我好不好，別這樣了。”
周喬依有些心酸地閉了閉眼，胸口起伏。
……
由於蘇榆清和尤熙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於是先教導主任一步趕到了小樹林外側。兩人像做賊似的，一會兒踮腳朝內看看兩人說話的身影，一會兒觀察著右側老師們行進的速度。
距離太遠，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隻知道兩人的表情看起來都很嚴肅。
尤熙兩隻手叉著腰，蹙眉道：“他倆怎麽還沒說完啊？墨跡死了。”
蘇榆清：“都這麽長時間了，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嘛。”
她轉頭問：“可要是老師來了怎麽辦啊？”
尤熙嘴裏的一個音節都沒發出，就被蘇榆清掐著胳膊，對著她身後著急道：“來了來了。”
尤熙快速回頭看了眼，大叫了一聲：“啊！！我的腳！”然後她表情痛苦地捂著腿蹲了下去。
這一聲可把周喬依和方煊的視線吸引了過來，他們原本正納悶她們兩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但下一秒就瞟到了正朝這邊來的教導主任。
頓時會意，從後側偷摸離開了。
蘇榆清反應也快了，一臉關心，蹲下攙著她，“怎麽回事啊？疼不疼？”
這時教導主任和幾名老師也走到了距離她們幾步遠的位置，聽到她的呼喊聲後，也過來詢問，“怎麽了這位同學，哪裏不舒服？”
蘇榆清頓時戲精上身，“沒事的老師，她就是腳崴了。”
教導主任趕忙說：“那快去醫務室看看吧，要不要和你們班主任聯係啊，你們哪個班的？”
蘇榆清連連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帶她去就行，你能走嗎？”
尤熙點頭，“能。”
蘇榆清笑嗬嗬的，“那我就帶她去了，謝謝老師。”
見老師們是要朝前麵走，於是蘇榆清拉著她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尤熙還不得已一路假裝腳疼。
走遠了幾步，隻聽後邊的教導主任開始囑咐：“以後要多注重學生的安全問題，像這個路麵上凹凸不平的地方，要及時請工人來修一修……”
兩人拐過去後，又回頭看了眼，確保教導主任他們早就走遠了，這才鬆開了互相攙扶的手。
尤熙拍了拍小腿褲子上沾的塵土，自誇道：“怎麽樣，我是不是反應超級快，要不然就那倆傻子，估計已經被抓個現行了。”
蘇榆清也替他們感到後怕，“確實哦，你好聰明，不過他們也算是幸運，要是被抓到可就麻煩了。”
“快去食堂，我快餓死了，再晚會兒就沒飯了。”
“那再幫喬依也帶一份吧，她估計直接回教室了。”
“哼，方煊不得感激死我啊，應該讓他請咱倆吃飯。”
-
今年冬天來得格外的早，冷風襲過整座城市，似是在一夜之間溫度驟降。
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下雪，蘇榆清穿著睡衣站在窗邊，手裏端著杯熱牛奶，盯著窗外發呆，雖然天氣預報說有中雪，但多此發現與現實不符後，隻得抱著一半的期待值。
不知為什麽，在她的印象裏，小時候的冬天雪來得很頻繁，但近幾年真的很少下大雪，頂多也就是在空中零星地飄些雪花，再也沒見過小時候那種銀裝素裹的雪景。
今天是周六，又臨近上學期的期末考試，學業都顯得繁重了許多。
輕鬆的時間越來越少，蘇榆清也隻是起身站在窗邊放鬆了下疲倦的雙眼，片刻後，坐回了書桌前接著學習了起來。
徐秀雲和江文昌今天都不在。江文昌被公司派去外地出差了，可能還要三四天才能回來。
而徐秀雲晚上臨時決定要約客戶吃飯，估計回家的時間也不會太早，她便給兩個孩子留了些錢，讓他們自己看著想吃什麽就自己買。
按說江翊周末是沒課的，平時也都會回家。但他今天有個朋友過生日，約了他們幾個關係不錯的，準備一起辦個生日聚會，所以他早早地就出門了。
於是，整棟房子隻剩下了蘇榆清一個人。
除了小道上偶爾經過的汽車鳴笛聲和筆在紙麵上的刷刷寫字聲外，空**的屋子裏顯得安靜極了。
冬天太陽落山的時間很早，比起夏天可能要提早兩個多小時，蘇榆清一心撲在學習上，也就沒太關注時間，直到屋內光線逐漸昏暗，她這才拉開了桌子一角的台燈。
趁著拉燈的短暫數秒空隙時，蘇榆清的心思從題海裏脫離了下，思索了下自己晚上要吃些什麽。
果然一個人吃東西沒什麽興致，原本昨天還心心念念著冬天要吃火鍋，但真的等到了合適的機會，突然也就沒什麽想吃的欲望了。
那隻好再說吧。
於是她把心思抓回來，繼續做著周末作業。
不知蘇榆清寫了多久，頭越寫越暈，一陣困意湧了上來，她放下筆，疲倦地往**一趴，兩隻胳膊墊在腦袋下邊，緩緩閉上了眼睛。
半夢半醒中，她聽到房門被敲了敲，等確定不是在做夢後，蘇榆清瞬間清醒了，這個時間家裏不應該有人，她手捏著身體下壓著的被子，弱聲問：“誰啊？”
“是我。”江翊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了進來。
蘇榆清身體放鬆了下來，從**快速下去，走過去開門。
江翊穿著黑色的高領薄款毛衣，顯得肩膀很寬，而身上又帶著室外的寒氣，一看就是還沒來及的換下來，顯然是剛到家。
蘇榆清手扶著門把，疑惑道：“你不是去生日聚會了嗎？怎麽現在就回來了？”
江翊沒接話，從上到下看了她一圈，隨後伸手用拇指摸了摸她的臉，“你睡覺了？臉上壓的都是印子。”
蘇榆清也摸了摸自己的臉，低頭看了眼睡衣的袖子，估計是剛剛睡著的時候壓上了紋路，“我剛才寫題寫累了，就睡著了。”
江翊身體靠在門框上，腿斜撐著地板，“睡覺的話蓋上點被子，不然容易感冒。”
蘇榆清點頭，“我本來就想著趴會兒，沒想到能睡著。”
“我給你發了微信，你也沒回，我不放心所以就上來看看。”
“手機我調靜音了，在桌子上放著呢，”蘇榆清回頭指了指，又問：“你還沒說呢，你怎麽現在就回來了，我以為你也要很晚。”
江翊問：“如果我很晚回來的話，你晚上準備吃點什麽？”
蘇榆清：“不知道，可能隨便吃點吧，我也不太餓。”
江翊腦袋向後抵在牆上，“陪他過完生日我就走了，他們去吃飯了，我沒去。”
蘇榆清微微仰頭看他的眼睛，“所以你是為了陪我特意回來的？”
“不然呢，”江翊沒忍住，又伸手摸了下她臉上已經消退了些的壓痕，“我看你昨天點讚了一個火鍋的視頻，是不是想吃這個，走，我帶你去。”
看她要準備去換衣服，江翊補充了一句：“對了，外邊下雪了。”
“什麽？！”蘇榆清停住走回去的腳步，眼睜得圓圓的，“真的下雪了啊？”
江翊語調懶散，“嗯，我回來的路上就下起來了，看樣子這次的雪小不了。”
蘇榆清拉住他的溫暖的手掌，想著朝樓下走去，“走，我要去看看。”
江翊站在門口沒動，用了點力氣把衝下去的人拉了回來，“你先穿件衣服，凍成老寒腿了怎麽辦？”
蘇榆清瞋了他一眼，“你才老寒腿呢。”說是這麽說，但還是乖乖地回去換了件衣服。
江翊站在門口等她，看她換好後兩人才下了樓。
雪花紛紛揚揚地從空中灑了下來，前後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院子裏就已經落了一層積雪，就連剛才被江翊踩過的地方也被重新覆蓋上了。
借著客廳裏照射出的燈光，雪映襯得純淨而又潔白。
蘇榆清身上隻套了個薄衫，就走出了客廳，站在門口的台階上，抬頭看著空中細密的雪花點點，伸出手在身前懸著，看著冰涼的雪落到手心裏，再相繼融化。
冷風吹來，她身體抖了抖。
江翊從客廳衣架上把她的白色羽絨服拿了出來，給她披在身上，又貼心地捏住她的胳膊給她套進了袖子裏，站在她麵前，把衣領向內收了收。
“我讓你穿件衣服，是讓你穿厚點，不是讓你換一個。”
蘇榆清被他裹上了長羽絨服，她感覺自己現在像個企鵝一樣憨憨的，笑嘻嘻地說：“你這不是給我穿上了嗎？”
“那我不給你穿，你就凍著吧。”
江翊把她身上的拉鏈拉好後，才又走進去把自己的外套穿上了。
厚厚的羽絨服穿在身上，蘇榆清的背影像個三角形，頂點就是一顆圓腦袋，她正呆愣愣地站在院子裏抬頭看著雪花。
“好像臨祁很多年都沒下過這麽大的雪了，我每年都盼著能下雪，結果小的還沒落地就化了。”
江翊走過去站在她身旁，也像她一樣昂著頭，“可能今年比較冷吧，溫度太高的話雪也留不住。”
降著大雪的天空被反射的沒那麽黑沉了，隱約泛著些亮。
蘇榆清：“其實下雪挺好的，就是等雪化的時候地麵太滑了，不過要是放假的時候下就好了，也不用小心翼翼地去上學。”
江翊用手掃了掃她的頭發，把落住的雪花拂掉了，“以這次的雪量來看，等你周一上學的時候雪也化不了，到時候我跟你一起走。”
“好啊，”蘇榆清回應了句，始終仰著頭，雪越下越密，毫不吝嗇地落在了她的臉上，“我記得你和叔叔阿姨剛搬到我家隔壁那年，冬天就下了好大的雪，和這次的應該差不多。我當時像讓你陪我玩雪，結果你不同意就算了，還把我推到雪堆裏了。”
“嗯？”江翊兩手揣在外套兜裏，瞬間扭頭，滿臉被冤枉，“我什麽時候推你了？”
蘇榆清也轉頭看他，綿密而散碎的雪花落在兩人中間，隔著動態的雪對視，“就是周末的時候啊，爸爸媽媽出差不在家那次。”
江翊定定地看她，隨後眼裏泛起笑意，“什麽叫我把你推進去的，那明明是你自己腳滑摔進去的好不好。”
“啊？可我明明記得你當時碰了我的胳膊一下啊。”
“我是看你要滑倒想拉你一把，結果沒拉住。”
蘇榆清感覺自己的大腦發生了故障，怎麽和記憶中不太一樣的感覺，“那怎麽你當時沒說啊，我記得你都沒給自己辯解。”
江翊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氣進入了鼻腔，“我懶得說。”
蘇榆清也笑了出來，抬頭接著看雪，吐槽道：“你還真是幼稚。”
“那你冤枉了我這麽多年都沒個交代？”
“那我再讓你推一下吧。”蘇榆清閉上眼，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
江翊輕聲退後了一步，趁她閉眼的空隙，從地上抓了把雪，在手心裏捏了捏，團成一個球，“沒事，你讓我打一下就好了。”
蘇榆清疑惑地睜開眼，於是就在她睜眼的那一秒，江翊手裏的那個雪球精準地砸到了她身上。
她的興致被調動了起來，不服輸地也蹲下團了個雪球，想著反擊回去。
就這樣兩人一來二往地在院子裏玩起了打雪仗，雪球在各自的衣服上像花一樣濺開。
蘇榆清一邊貓腰躲著江翊的攻擊，一邊從腳邊攥了把雪，直起身體，朝前追了一步，結果手裏的雪還沒扔出去，就被滑了一下。
“啊——”她下意識驚叫一聲，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和雪地來個親密接觸的時候，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穩穩地接住了。
江翊架著她的兩隻胳膊，圈住了她的身體。
蘇榆清的臉貼到了江翊肩上，安全感伴隨著有些說不出來的尷尬，“額，這次的確是我自己摔的。”
江翊鬆開她，將她手裏還攥著的雪撥到了地上，摸著她冰涼且凍得有些發紅的手，給她捂了捂，“以後再玩雪記得戴個手套，別直接用手拿。”
蘇榆清低頭看著他那明顯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手掌，喃喃道：“可你也拿雪了啊，怎麽沒我的手涼。”
“咱倆性別一樣嗎，沒可比性，我又不怕冷。”江翊把她的羽絨服袖子向下抻了抻，“回屋去吧，別著涼了。”
“不要。”蘇榆清的逆反心理上來了，又像剛才似的抱住他，“咱倆在這兒待會吧，回去就沒意思了，難得今天下雪了。”
她抬頭，眨眨眼，“好不好嘛，哥哥。”
江翊受不了她那眼神，把羽絨服上的帽子給她戴上，“那就再待會兒。”
蘇榆清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睫毛，江翊閉了閉眼，攥住她的手，“碰我幹什麽？”
她笑著說：“我看你睫毛上都沾到雪花了，有薄薄的一層，就是因為睫毛太長了才會這樣。”
“你睫毛上也有。”
“是嗎。”
蘇榆清從袖子裏探出一點手指頭，輕輕碰了碰，然後小手拂了拂他肩頭落的雪花，把臉貼到了他肩上。
“哥，我想我爸爸媽媽了，你說他們會看到今年這場雪嗎？”
“一定會的。”江翊手掌隔著羽絨服托在她的後脖頸處，緩緩捏著。
“那我站在雪裏，他們也會看見的吧，說不定還會笑我這麽大了還玩雪呢。”
江翊按了按她柔軟蓬鬆的帽子，語調溫和，在她耳邊說：“其實我昨天晚上夢到叔叔阿姨了。”
蘇榆清把帽子往後褪了褪，露出一張小巧白淨的臉，眼睛像含著水似的晶瑩，抬頭對上他的視線，“真的嗎？那爸爸媽媽跟你說什麽了？”
江翊格外認真地開口：“他們說他們過得很好，讓你不要擔心，還拜托我要好好照顧你，說你太調皮了，讓我多操心，如果你過得不好，那他們會怪我的。”
聽到最後那句，蘇榆清撲哧笑出聲，“怎麽可能嘛，爸爸媽媽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怪你呢。”
“你不信？”
蘇榆清收起笑。“我信，你說什麽我都信。”
江翊扭頭看了眼被暖黃色燈光充斥的屋子，心裏無聲地說了句：但我自己會怪我自己。
他抬頭看向愈發漆黑的夜空，冬天的夜遙遠的看不見盡頭，安靜且偌大的庭院裏，兩個身影依偎在雪中，隨著雪越來越大，烏黑的頭發像是被染了白一樣。盡管和無邊的世界相比，人顯得格外孤單和渺小，但與彼此相擁在這裏，夜也沒那麽可怕了。
還記得那年冬天的雪是近幾年下得最大的一次，足足下了一整夜，同時也過了一周左右，雪才漸漸化掉。
第二年冬天，蘇榆清盼著能夠再次下場大雪，可並沒有如她所願，不過後來學習越來越緊張，幾乎是把任何與學習無關的事情全部拋之腦後了。
黑板的左上角被老師安排著寫上了高考倒計時，每天都有同學上去修改，每次抬頭都能看到上邊一天天減少的數字，由最初的三位數，漸漸變成了兩位數。
蘇榆清拿著三模的數學卷子從辦公室走了出來，朝著教室的方向走去，身後傳來個聲音，喊住她：“蘇榆清。”
她停住腳步轉頭看去，見徐方渺手裏也拿著卷子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她問：“你也去問問題了嗎？”
徐方渺走到她身邊，給她看了眼英語卷子，“對，有道語法的題我總是弄混，就去問問老師，讓她再給我講講。”
蘇榆清掃了眼，點點頭，兩人並排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徐方渺把手裏的卷子折了折，問：“你…有想好考哪個大學嗎？”
蘇榆清如實道：“我還是會在臨祁的，但具體哪所大學，還要看到時候的分數吧，畢竟也不知道我最終能考多少。”
“你就沒想過去外地嗎？我有幾個朋友，他們都不想留在本地的，覺得和父母離得太近，很不自在。”
蘇榆清淡然地笑了笑，“我倒不這麽想，我的家人都在臨祁，我不想和他們分開，何況本地好大學太多了，也不是非去外地的。”
小姨之前問過她，說可以去淮慶市讀大學，但蘇榆清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雖然現在交通很方便，來回的路程飛機也不過兩個小時，可要是真的去了，恐怕隻有寒暑假的時候才能回來了。
她舍不得離開江翊這麽長時間，想想就受不了。
蘇榆清回了教室，教室內有些亂糟糟的，大家都在自由地做題，討論聲起起伏伏。
周喬依也正在扭著身體讓方煊給她講題，看到她回來後，周喬依道：“你問了那個函數的題了？清楚了嗎？”
“差不多，我再好好研究一下。”蘇榆清坐回了椅子上。
周喬依轉回來，“那你也給我講一遍吧，我那一塊也不太懂。”
蘇榆清便又給她複述著細致講解了下，自己也加深了印象，講完後兩人各自做著筆記，蘇榆清邊寫邊說：“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碰到徐方渺了，他還問我想考哪裏的大學呢。”
周喬依手裏的筆沒水了，甩了兩下還是不行，就從桌麵上換了一根，隨手扔到了邊上，“他是不是想跟你去一個地方啊？”
蘇榆清搖搖頭，“不知道，不過聽他那意思，他好像想去外地讀大學，但我肯定是要留在臨祁的。”
周喬依歪著腦袋，小聲起哄道：“那讓我們猜猜，他會不會為了你留在臨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