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爭吵
客廳內的氛圍一如既往的低沉。
四個人各自找了個位置坐著。
江文昌深呼吸了一口氣, 剛要開口，就被徐秀雲使眼色推了一下，他盡量調整自己的語氣, 但還是透著一股火, “我跟你媽剛才在飯桌上一直費心費力地說, 你看看你, 就往那一坐，喪著個臉, 你讓人家怎麽想？”
江翊抬頭，盯著他們, 嘴角帶著一抹嘲諷,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什麽意思？是吃飯去了還是相親大會啊？”
江文昌急地身體朝前坐了坐，“那能一樣嗎？你不看看人家是什麽家庭, 人家丁海是多少個公司的股東，再有你沒聽見嗎，她舅舅就是你實習公司裏最大的老板，我平時約人家見一麵, 你知道有多難？”
江翊身體向後靠，事不關己, “那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徐秀雲皺眉又推了江文昌一下，自己朝江翊這邊挪了挪，語重心長地勸說：
“小翊，爸爸媽媽沒有讓你去討好他們，隻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家閨女喜歡你, 再說了，那女孩長得也不錯, 你們又是同學，平時多相處相處有什麽不好的？”
江翊嗤笑一聲，“既然你們知道她喜歡我，那還讓我多跟她相處？”
徐秀雲不明白了，“你不是沒女朋友嗎？人家姑娘也不差，相處相處又有什麽不好的？”
江文昌：“就是啊，人家哪兒配不上你了？”
江翊皺眉道：“是我配不上她。”
蘇榆清低著頭坐在江翊身邊，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們不太和諧的溝通。
江文昌：“你！”
江翊十分不耐：“我最後再說一遍，我不喜歡她，而且我跟她也不可能。”
江文昌伸手指了指他，又憤憤地甩了下去，臉色發青：“我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現在怎麽想的，整天追求什麽愛情不愛情，人家看上你了，而且她爸媽也挺滿意，怎麽到你這兒就不行了？”
江翊臉瞬間垮了下來：“我說了我不喜歡她，理解這句話有那麽難嗎？難不成我要像你們一樣，就因為她們家有權有勢，我就要上去巴結她……”
蘇榆清輕輕拉了拉江翊的衣服，他也順勢閉上了嘴，朝一側偏過頭。
這句話一出，江文昌和徐秀雲臉色變得更不好了。
徐秀雲喝了口水，盡量溫和地說：“那你不喜歡若凝哪兒啊？是性格還是長相？”
江翊：“她哪兒我都不喜歡。”
江文昌也俯身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咣的一聲撂在茶幾上，“那榆清來說說，你不是也認識那個姐姐嗎？你覺得她怎麽樣？”
蘇榆清張張嘴，“她……”
江翊眉宇間泛著冷意，一把將蘇榆清拉了起來，“這件事跟她沒關係。”
“還有，你們要是真喜歡她，那你們自己去找吧。”
撂下話，江翊拉著蘇榆清就朝樓上走去。
蘇榆清被他扯著，一步步邁樓梯，走到拐角時她回頭朝客廳看了眼，江文昌和徐秀雲都靠著沙發，雙臂抱著發愁。
兩人一路無言，走到蘇榆清的房間門口後。
江翊看了她一眼，鬆開手，輕聲道：“回屋去吧。”
話落，他轉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間。
“哥，”蘇榆清拉住他，走到他麵前，抬頭：“你別和叔叔阿姨置氣，他們也就是說說而已，不會真的逼你的。”
江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輕輕捏了捏，“我知道，回去早點休息。”
他的心情看起來很低落，也沒再多說什麽，轉身推門進去了。
蘇榆清看了看緊閉著的房門，又看了眼樓下客廳的方向，歎了口氣。
她回到自己的臥室，從桌子上把手機拿了起來，看了眼未讀的消息。
除了被屏蔽的班級群內的閑聊，她有些意外，因為五分鍾前，丁若凝居然也給她發了微信。
【丁若凝：榆清，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你，你在忙嗎？】
【木清清：我不忙的。】
【丁若凝：我也沒別的事，就是隨便和你聊聊，可能有些冒昧，想問你和江翊現在是住在一起嗎？】
蘇榆清坐在床邊上靠著打字：
【木清清：對，我現在在他家住。】
【丁若凝：難怪呢，我才知道原來你父母去國外了，也怪不得你和江翊關係這麽好。】
蘇榆清看到這條消息後，自言自語了一句：我也好希望爸爸媽媽是真的去國外了。
她不知道怎麽回複，就隨便發了個表情包過去。
【丁若凝：是這樣，有個事我想拜托你。我看江翊心情不太好，可能和晚上父母們說的那些話有關，我給他發消息，他也沒回，所以想拜托你去勸勸他。】
【丁若凝：讓他別介意，那都是父母們的意思，希望別影響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蘇榆清沒有表情地盯著聊天界麵。
【木清清：好，那我去和我哥說說。】
蘇榆清把手機放到**，靜坐了一會兒，起身去了江翊的臥室門口。
她抬手敲了幾下，耳朵貼到門上聽聲音，對著門縫說：“哥，我能進來嗎？”
屋內傳來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下一秒，門被打了開，江翊穿著居家的短袖和運動的五分褲，右手正拿著毛巾擦拭著頭發。他的發尾向下滴著水，沿著脖頸的紋路流到了上衣裏。
蘇榆清進去後，輕輕將門關上，“你洗澡了？”
“嗯。”江翊坐在床邊繼續擦頭發。
蘇榆清嗅了嗅空氣裏的味道，“好香啊，一聞就知道還是那個沐浴露。”
江翊瞟她一眼，“剛分開沒多久就又跑過來，你別跟我說你是來聞香味的。”
蘇榆清笑著坐到他身邊，“哥，你好聰明。”
“說吧。”
“也沒什麽，就是剛剛若凝姐和我聊天來著，”蘇榆清兩隻胳膊撐在身體兩側，“她說給你發消息，你沒回。”
“你是沒看見嗎？”
“看見了。”
“那你怎麽不回啊？”
“不想回。”
蘇榆清抿抿唇，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然後她就是讓我和你說，希望你不要介意父母們說的話，不要影響你和她之間的關係……”
江翊放下毛巾，反問：“關係？我和她什麽關係？”
蘇榆清一時語塞。
江翊舒了口氣，眼神隨意落在了對麵牆的壁紙花紋上，幽幽道：“你還真是好說話，她讓你來你就來。那如果有一天她讓你撮合我們倆，你是不是也會同意？”
他說完，扭頭毫無波瀾地看著她。
蘇榆清手上無意識地扣著床單，房間裏靜謐了幾秒。
她回看向他，“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撮合你們，你會怎麽辦？”
兩人目光相對。
江翊沒想到她會把問題拋給自己，他移開視線，似笑非笑地說：“誰知道呢。”
“你真的不喜歡若凝姐嗎？”
“你不信？”
蘇榆清搖搖頭，“沒有，我就是覺得你會不會隻是不喜歡被叔叔阿姨安排。”
江翊胳膊向後撐住身體，頭微微仰著，喉結突起，“如果我真的想做什麽，他們的看法根本影響不了我。”
蘇榆清朝他那邊扭過身體，“哥，我說你和若凝姐的事，你是不是不太想聽？”
“我真的不喜歡她。”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說了，既然你不喜歡她，那我就不希望你們在一起。”
江翊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改變逗笑了，坐直了身體，“為什麽？”
蘇榆清又扭了回去，正坐著：“因為我不想你做不開心的事。”
江翊的心仿佛在經曆了寒冰後一瞬間就被融化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蘇榆清頭垂得很低，聲音也很輕，無聲地歎口氣，“哥，剛剛若凝姐和我說，原來你父母去國外了，我那時候在想，如果爸爸媽媽真的在國外又該多好，這樣他們肯定會回來看我的，可是他們去的那個地方是永遠都不會回來的。”
江翊拉過她的手，將人整個攬進壞裏，頭低下，手掌拍著她的背。
其實晚上丁若凝提到她父母的時候，江翊就很怕她會因此亂想，她也才十幾歲而已。
“叔叔阿姨隻是提前去布置你們下一世的家了，一定會有再見麵的一天。”
蘇榆清胳膊繞到他身後，鼻尖縈繞著令人安心的沐浴露的香味，她閉著眼睛，睫毛不停顫動，壓抑著胸腔裏想哭的衝動，“哥，我總是和你說這些，你會不會覺得煩？”
“不會，你和我說一萬次我也不會嫌煩。”
蘇榆清睜開眼睛，“那如果我說的次數超過一萬次了呢？”
江翊在她耳畔低聲說：“那我就把這個範圍不斷地擴大，直到……”
“直到什麽？”
“我們死的時候。”
蘇榆清的心跳空了一拍，她閉上眼，再也忍不住胸腔湧上來的酸意，眼眶裏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一滴接著一滴。
江翊順著她後腦勺的頭發，像給小貓順毛似的，“現在哭了，一會兒就不能偷偷躲被子裏哭了。”
蘇榆清嘴硬道：“我才沒有呢。”但還是掩蓋不住摻雜著的鼻音。
鬆開他，蘇榆清吸了吸鼻子，江翊從床頭櫃上拿了張紙巾，給她擦了擦眼角。
她問：“你又沒有看見，你怎麽知道的？”
江翊眼裏帶著絲極淡的笑意，“感應到的。”
蘇榆清撲哧一聲笑出來，“心靈感應嗎？”
江翊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對，或者你也可以認為我的後腦勺異於常人，所以也能看見。”
蘇榆清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小時候我想躲身後嚇你，結果每次都被你發現。”
江翊戳了下她的額頭，“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傻，嚇人都不知道把腳步聲放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