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打傘
蘇榆清抑製不住的鼻頭發酸, 地麵上的積水隨著她奔跑的速度，在鞋底濺開。
江翊遠看著她跑到自己麵前，張張嘴剛要說些什麽, 就被女孩直直地朝著懷裏撲了過去。
他身體一僵, 撐著雨傘的左手向後一晃, 就趁這一瞬的空隙, 雨水便毫不吝嗇地迎到臉上。
蘇榆清踮著腳尖，胳膊用力環著他的脖頸, 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處，小聲地抽噎：“哥, 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啊, 我好怕你會出事……”
江翊將傘偏到她頭頂上方，右胳膊攬住她的身體, 輕輕地拍著後背，安慰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蘇榆清鬆開他，睫毛濕漉漉的, “你剛才在哪兒啊，你沒有看到我給你打的電話嗎？”
江翊伸手擦著她臉上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們正在車上討論比賽的事情，太吵了，所以沒聽見。”
蘇榆清問：“這樣啊，那你知不知道高速上出了車禍？”
江翊眼神有些躲閃，不太自然地眨了眨, “…我知道，後來看見的。”
蘇榆清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又抱住他的腰，腦袋緊緊地靠著，有些哽咽，“哥，我都快嚇死了，你剛剛不接我電話，我就控製不住總是胡思亂想，你要是真出點什麽事，我也就活不下去了。”
江翊胸腔像被堵住了一般，微不可察地歎口氣，撫著她的後腦勺，輕緩地揉著，“乖，別說這種話，我不是沒事嗎。”
蘇榆清在他懷裏抬頭，十分認真地說：“我沒有說假話。”
她停頓了下，語氣放得很緩，但嗓音發顫，“哥，我隻有你了。”
一個半小時前。
江翊所坐的那輛大巴車正迎著大雨在高速公路上行駛，同學們經曆了幾天的比賽，此時都很疲憊，車內很安靜，大家都在靠著休息。
他偏頭盯著被雨水模糊的車窗，滿腦子都是那個身影，他在盼著趕緊回家，這樣很快就能見到她了。
其實這麽多年以來，他們一直在一起，幾乎沒分開過。
江翊在心裏嘲笑了自己一番，就隻是幾天而已，仿佛好幾年沒見了一樣。
原本好好行駛的大巴車突然急速轉彎，伴隨著車內劇烈的晃動，江翊大腦一片空白，還來不及細想，車似乎遭受了什麽撞擊，咣的一聲，最終停下了。
坐在前排的老師急忙看去，原來是因為前邊的車輛打滑造成了追尾，司機緊急刹車，最終撞上了路邊的圍欄。
幸好司機是個多年的老師傅，車技高超，隻是將車前燈位置撞壞了，沒有造成人員損傷。
江翊無比慶幸，多虧上車前司機提醒他們係了安全帶，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雨越下越大，轟隆隆的一聲雷響。
老師們緊急和學校進行聯係，在警察的疏通下，他們需要等待重新派來的車輛接他們回去。
江翊舉著傘，和同學們在路邊等著，他拿出手機看了眼，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部出自同一個手機號。
他認識，那是蘇榆清學校的公用電話。
他明白了些什麽，下意識撥回去，但下一秒又笑自己真是被嚇傻了，公用電話怎麽能回過去呢。
蘇榆清又接不到。
江翊有些心慌，去問老師大概多久能離開，老師說現在要給後邊的車挪出通行的路，可能要等好幾個小時，甚至更長。
他實在等不及。
看著從身邊慢吞吞地朝前挪的後來車輛，再向前方看去，隻要經過這一段，前邊的道路就通暢了。
江翊和老師說明了情況，攔了輛有空位的車。
敲敲車玻璃，對車主編了個理由，說家人住院需要他趕緊去，並願意給出高於市麵幾倍的路程價格。而那個車主也是個豪爽仗義的人，揮揮手表示不用給錢。
江翊坐上了回程的車，他緊緊握著手機，害怕又接不到她的電話。
拜托車主把他放到了距離臨祁四中最近的醫院門口，雖然車主一再表示不用給錢，但江翊下車前還是遞給了他幾張鈔票。
他看車主離開後，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到了學校門口，還好，時間還算合適。
……
雨漸漸小了，兩人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
蘇榆清變得格外黏人，在後排坐著的時候，她緊緊地摟著江翊的胳膊，腦袋靠著他，有種不抱著江翊他就會飛走的感覺。
江翊雖然表麵看起來似在嫌她煩，可內心開心得不得了。
而蘇榆清小時候的厚臉皮行為一直保持到現在，撒嬌耍賴就是非要抱著，抱著抱著好像察覺到了什麽，直起身體在江翊身上摸來摸去。
江翊有些別扭地攥住她的手腕，“摸什麽呢？”
蘇榆清疑惑道：“你身上為什麽濕了？你淋雨了？”
江翊鬆開她的手，揪了揪領子，“可能是…剛才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淋的吧。”
“出租車？你不是坐學校的大巴車回來的嗎？”
“……車停在北邊那個路口附近了，我說就不用特意送我過來了。”
“哦。”蘇榆清沒發現他這牽強的解釋，相信了，“那你一會兒回家趕緊換個衣服吧，要不會感冒的。”
江翊：“還說我呢，你衣服也濕了，剛才從教學樓裏跑出來都不知道帶傘。”
蘇榆清低頭摸了摸自己的校服，“我忘了嘛，剛才太著急了。”
她抬頭，笑著說：“這樣多好啊，有種咱倆一起淋雨的感覺。”
“還淋雨，”江翊笑了聲，“然後咱倆再一起感冒是吧？”
蘇榆清還點了點頭，又湊過去摟著他的胳膊，“和你一起感冒也沒什麽不好的，我願意跟你一起。”
等出租車開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雨也已經徹底停了，推開車門一陣涼風吹來，現在的溫度不像夏季那樣悶，剛剛下過雨的屋外，顯得涼爽多了。
兩個人一人背著一個雙肩包，拉著手走在小區的小道上。
江翊：“最近學校裏還會議論你的事嗎？”
蘇榆清扭頭，“你是說他們八卦我談戀愛？”
“嗯，這麽久過去了應該差多了吧？”
蘇榆清點點頭，“你當時說得太對了，也就傳了那麽幾天，後來他們見我和徐方渺也沒接觸，自然也就不再議論了，更何況我們又不是一個班的。”
“隻不過，他那天又找我說話來著，但我總感覺他怪怪的，唉，反正我也不想和他接觸了。”
江翊：“相信自己的直覺，不喜歡的人就不要接觸了。”
蘇榆清把自己的手從他手掌裏撤出來，改為拉著他的胳膊，“哥，你去了好幾天，有沒有想我啊？”
江翊嘴角含笑，口是心非道：“還行吧。”
他以為蘇榆清又會假裝生氣，但沒想到她繼續拉著，哼了一聲說：“我不信，你不可能不想我。”
江翊笑出聲，低頭看她：“你就這麽確定？”
蘇榆清抬著下巴，“那是，你不想我為什麽要去學校找我，為什麽不直接回家。”
江翊看著前邊的路，點點頭，輕聲說：“我真的很想你。”
等他們到家沒多久後，江文昌和徐秀雲也一起下班回了家，好幾天沒見到自己兒子了，兩人自然也是拉著噓寒問暖了一番。
隻不過江翊依舊不習慣和他們過度的親密，全程臉上沒什麽表情，長輩問什麽答什麽。
而蘇榆清自然在邊上打圓場，活躍下時不時有些尷尬的氣氛。
四人之間的這種相處模式，多年過去彼此間也早就適應了，自然也沒人感覺有什麽不妥。
徐秀雲提到江翊也比賽回來了，要不要一家人出去吃個飯。
但被江文昌否決了，說江翊剛回家應該休息休息，最後幾人便商定好在這個周末再去外邊聚餐。
正好也省得耽誤蘇榆清平時的學習，省得太緊張。
-
原本聚餐定的周五晚上，但因為徐秀雲公司臨時有事，便挪到了周六。
等江文昌和徐秀雲下班後，便由他開車，一家四口前往了市中心的一家號稱米其林二星餐廳的本地菜館。
據江文昌說，這個菜館這幾年火爆的很，很多談生意的都來這裏吃，味道也好，但就是人太多，臨時去的甚至都排不上號，所以他提前預約好了一個包間。
周末的下午，伴隨著路邊的霓虹燈光，馬路上車流不息，有一些堵車。
江文昌看了眼後視鏡，說：“江翊的駕照不是已經拿下來了嗎？等下次咱們出門，你就試著開吧，等你畢業了，就給你買輛車，出門也方便。”
江翊低頭看著手機，“嗯”了聲，“打車也挺方便的。”
徐秀雲坐在副駕駛扭頭看了眼，“那哪裏能有自己開車方便啊，我聽我們公司的人說，現在有很多大學生都會開車上學。”
江文昌顯然不認同這個說法，“在家開開就算了，一個學生把車開到學校去成什麽樣子。反正江翊也不著急，就等他畢業吧。”
徐秀雲撇撇嘴，“你啊，就是老古板。”
她轉過身子看著蘇榆清道：“那等我們榆清高三畢業就能去考駕照啦。”
蘇榆清笑著回應點點頭。
江文昌又問：“江翊本科畢業後想不想考研啊，有沒有什麽計劃？”
江翊放下手機，看了眼前方，“沒想過，我剛大二，不著急，到時候再說吧。”
徐秀雲：“以咱們小翊的頭腦，要是考一個倒也不錯，現在不都提倡提高學曆嗎，我們公司新招的應屆生全是碩士起步的。”
江文昌調侃道：“你整天就知道你們公司，三句話不離。”
徐秀雲：“我們公司怎麽了？好歹五百強啊。”
一路上聽著他倆的互懟聲，車子很快便開到了菜館處，停好車後，一家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穿過具有典雅氣息的樓道，前往著包間的方向。
蘇榆清和江翊跟著走在他們後邊。
身後傳來了說話聲，好像是在和服務員溝通什麽，蘇榆清下意識扭頭看了眼。
和年輕的女生對上了視線，兩人均是一愣。
“若凝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