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請家長

夏日上午,臨祁市的太陽照射最為強烈。

女老師坐在講台邊的椅子上,有些不耐地用手邊的考卷封麵扇了幾下,試著緩解因停電帶來的高溫。

“叮鈴鈴——”一陣刺耳的打鈴聲響起。

女老師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時間到了,把筆都放下。”

蘇榆清抬頭掃了眼時間,將筆放下,在等收卷子的途中安靜坐著,心思卻早就飄到自己將麵對的那場‘惡戰’裏了。

恐怕自己一個人麵對還不夠,大概率還要把自己那不知道在沒在家的哥哥叫來。

監考的女老師按照座位的順序從前往後收著,碼整齊後將考卷封裝到袋子裏,最後拿上自己的水杯,踩著高跟鞋悠悠離開了。

蘇榆清將自己的文具收到了筆袋裏,站起身在心裏給自己暗暗加油打氣了一番。

“誒,等等。”身後的尤熙做出爾康手的姿勢。

蘇榆清轉身看著女生那滿眼的擔憂,笑著說:“放心吧,我記著呢,我這就去。”

尤熙像是兄弟結義一樣,慷慨地拍拍她的肩,“唉,我這輩子能有你這麽一個好兄弟,也是值了。”

蘇榆清被她逗笑了,“好了,不耽誤時間了,省得班主任走了。”

尤熙狗腿地將蘇榆清手裏的筆袋接過來,拍拍胸脯,

“你放心,你的桌子我給你搬,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吧,保證你回來的時候眼前一亮!”

周喬依也拿著文具過來,伸著腦袋好奇問:“要是班主任真的讓你叫家長的話,你叫誰來啊?”

“我哥唄。”蘇榆清無奈道。

周喬依眼睛亮了亮,抓著她的胳膊,“真的啊?江翊哥要來?”

“哥?就是你那個傳說中又帥學習又好的哥哥?她誇了好久的那個?”尤熙跟著周喬依一樣,捏著另一隻胳膊,忍不住問道:“真的很帥嗎?”

周喬依:“那是,我上次去她家見過江翊哥一次,等一會兒來了你就知道了。”

蘇榆清默默把自己的胳膊抽回來,任憑她倆在身後八卦個沒完,心裏還真是有點緊張,畢竟這種事也沒經驗,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蘇榆清整理了下梳的高高的馬尾辮,鼓起一口氣,朝著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走去。

“咚咚——”她輕輕敲了兩下,推開一個縫隙,探進去半個腦袋。

看到辦公桌前卷發的女人後,蘇榆清快步走過去,兩隻手在身前交叉,“張老師……”

張曉娜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整理著手上的卷子,“怎麽了,有事嗎?”

蘇榆清咽了咽,低著頭,“我的手機還在您這兒,您之前說等期末考完了就給我的。”

張曉娜恍然大悟,“哦,因為手機啊。”

蘇榆清連連點頭。

“考得怎麽樣啊?”張曉娜絲毫沒有拿手機的架勢,依舊不急不慢地整理著手裏的考卷。

蘇榆清隻好用學生一貫的回應方式,“還行……”

“我看看你這次期末成績怎麽樣,退步了的話,等我來了再收拾你。”

張曉娜將一疊卷子豎起來在桌子上用力戳了下,放在了辦公桌的右上角,側過身來,翹起二郎腿,正麵對著她。

看著女孩臉頰微紅,鼻尖冒出了一層細汗,手也不安地交握著,狠話便收了收。

張曉娜:“開學的時候是不是說過,學校不讓帶手機?”

蘇榆清:“說過。”

張曉娜:“那讓你家長來吧,我會就這麽直接給你。”

“哦。”

蘇榆清早就做好了被叫家長的準備,嚴格來講,是尤熙早就做好了準備,否則也不會拜托蘇榆清替她。

還記得之前被語文老師沒收手機的那天,尤熙就差跪在地上求她了。說什麽如果被她爸發現,她這雙腿就廢了。

蘇榆清抵不過好朋友的苦苦哀求,最終隻好答應。

“張老師,我可以讓我哥來嗎?”蘇榆清抬起腦袋。

“你哥?你家長呢?”

“我家長工作實在太忙了,沒時間。”

張曉娜晃動著翹起來的小腿,手也又節奏地在桌上點著,“你哥多大了?”

蘇榆清:“讀大學了。”

張曉娜:“哪個大學?”

蘇榆清的視線順著辦公室的窗戶看向遠處那棟樓,食指小幅度地指了指,“就是旁邊的宜舟大學。”

說完,她小心地觀察著張曉娜的表情。很明顯的,在聽到大學名字的那一瞬,張曉娜的表情有些鬆動。

蘇榆清心裏不禁嘀咕,看來好好學習還是有用的。

“行吧,那你給你哥打電話吧。”

張曉娜拿起辦公桌上的手機,解鎖後打開了電話按鍵欄,“你也是,記得多跟你哥好好學習,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蘇榆清接過手機。

張曉娜指了指樓道,“去外邊打。”

蘇榆清拿著手機,走到了樓道處,麵對著欄杆,背對著辦公室站著,撥通了那個早已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嘟嘟聲響了幾下,獨具少年感的嗓音傳到她耳朵裏,又帶著些疏離感,“喂?”

蘇榆清心裏放鬆了些,小聲道:“哥,是我。”

“嗯?你這是用的誰的手機?”江翊聲音聽起來很疑惑。

蘇榆清遠望著樓道另一端湊在一起朝這邊看的兩個身影,收回視線,隔著欄杆看向對麵的教學樓。

“是我班主任的手機,那個……你能來趟學校嗎?”

江翊笑了聲,“怎麽?被叫家長了?”

蘇榆清感覺自己被嘲笑了,但又奈何當著人,也不敢反駁什麽,老實地嗯了聲,“你有時間嗎?”

“有,等我吧,30分鍾。”

蘇榆清掛斷電話,迎著班主任朝她投來的視線,把手機還了回去,“我哥說他大概半個小時就來了。”

班主任把手機隨手放在桌子上,朝她揮了揮手,“你先回教室吧,等你哥來了,就去校門口帶他過來。”

蘇榆清點點頭,轉身快速逃離了辦公室。

剛沿著走廊走了沒幾步,兩個趴在教室對麵欄杆上看熱鬧的女孩就朝她走了過來,一人抓住她的一隻胳膊。

“怎麽樣,怎麽樣,她說什麽了?”周喬依問道。

蘇榆清一臉麻木,無聲歎了口氣,“尤熙猜得果真沒錯,真的是讓我家長來,才把手機給我。”

三人走到教室門口,看同學們還在零星收拾著桌子,她問:“誒?我桌子呢?”

尤熙:“都給你搬好啦,你就放心吧。”

蘇榆清走回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堆了一桌子但很整齊的卷子,整理起了放假需要帶回家的書和文具。

張曉娜又拿了一疊卷子來,讓課代表分發下去,當做了假期作業。

班主任來了,周喬依和尤熙也不好亂串,也跟著坐了回來。

周喬依是蘇榆清的同桌,她把剛剛蘇榆清不在時發的假期作業都給她交代了一遍,看著她收拾,問:“那江翊哥什麽時候來啊?”

“大概半個小時吧。”

“這麽久?江翊哥沒在學校嗎?”

如果江翊真的在學校裏,可能來的時間隻需要幾分鍾。

“沒有,他們大學放假要早幾天。”

張曉娜敲了敲講台,班級裏也隨之安靜了下來,開始交代起假期的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就是自由時間,大家也各自整理起了自己的東西。

蘇榆清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盯著牆上的表,看時間快到了,起身朝著學校門口衝了出去。

小跑下了三層的樓梯,額頭上冒出了些汗珠,蘇榆清也沒管,一股腦地奔向大門口。

今天是本學期的最後一天,校門口也允許自由出入,學生和家長們在校內來來往往地搬著東西。

蘇榆清站在門口徘徊,抬著腦袋,朝左看看,再朝右看看,也不知道江翊到底從哪個方向來的,隻好兩頭都顧。

終於,她在左手邊的50米外,準確地捕捉到了那個人群中也很顯眼的身影。

江翊穿著半大的白色T恤和休閑黑色褲子,迎著陽光半閉著眼睛,正慢條斯理地朝這邊溜達著……

溜達!

他明明都看到自己了,還這麽不著急,蘇榆清忍不了了,朝著他狂奔過去,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拉住他的手,拽著人就朝學校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