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李丹青聽得齊子蟄報名號, 馬上準備疾奔向前。
若這些人認識魏家人,定然會發出疑問。
那麽不須與他們客氣,直接搶馬就是。
算上車夫, 他們總共五人。
兩個坐在馬車內的女子,明顯不會武功。
騎在馬上這兩位男子, 看策馬身手,估摸也不是高手。
車夫則是普通車夫模樣。
齊子蟄一人, 足以應付。
是的, 經過九次輪回逃亡,李丹青雖還是身嬌體弱,但眼力練出來了。對方會不會武,是不是高手,大概能判斷。
且, 如嚴江離和朱峰那般身手的, 畢竟是少數。
大多數說自己會武的,也就一般身手。
待見一行人聽齊子蟄報了姓名, 卻沒有異樣表情,李丹青放下心來。
齊子蟄這會拱手道:“不知諸位如何稱呼, 從何而來?”
早先問話的男子拱手道:“我姓顧, 我等從京城來,是領主人之命, 來石龍鎮尋一位親眷的。”
李丹青笑道:“不知顧爺要尋誰?沒準我們識得呢。”
顧管家答道:“這位親眷,今年十九歲,小名大虎。”
李丹青問道:“沒有大名麽?”
大虎這個名字,一聽就是男孩子昵稱。
顧管家道:“不怕兩位見笑, 我家主人忘記親眷的大名了。”
李丹青笑一笑,轉向齊子蟄道:“你認識大虎麽?”
齊子蟄搖頭道:“不識得。”
李丹青便也學男子一樣拱手, 朝顧管家道:“諸位既然從京城來,我們兄妹也想跟你們打聽一個人。”
她斟酌言詞,長長歎道:“我們大哥,年前上京趕考,先時還有書信來,年後,音訊全無,家母擔憂,日夜不安。”
“今日,我二哥決定上京尋大哥,我悄悄溜出來跟上,二哥無奈何,隻能讓我跟著。”
她見眾人視線定在自己身上,尷尬一笑道:“我想著要出遠門,就學二哥,不梳髻,隻把長發紮起來。”
“又因馬車被山石所砸,我們兄妹沒有輪換的衣裳,也沒了吃的,才會狼狽至此。”
她頓一下,“我們大哥,名淩光,字照之。”
“不知諸位在京中,可有聽過這個名字?”
一行人聽得這個名字,紛紛嚷起來道:“這不是新科狀元郎的名字麽?”顧管家更是驚喜道:“竟碰到新科狀元郎的弟妹!”
齊子蟄和李丹青齊齊“啊”一聲,驚喜道:“我家大哥,高中狀元了?”顧管家笑道:“我們出京前,杏榜已出,到處在敲鑼打鼓,說新科狀元郎才貌雙全,我家小娘子還特意去定了位置,看狀元郎策馬遊街。”
“沒錯兒,新科狀元郎名字便是魏淩光。”
他又幫著解釋,“或者給你們寄書信了,隻是因著什麽原因,你們沒收到。”
又道:“再過幾日,喜報就會送到你們鎮了。”
馬車內的圓臉女子也笑道:“既已知道狀元郎安好,兩位不若回頭,跟我們一道回石龍鎮,先向家中長輩報喜。”
李丹青搖手,“那不行,這樣回家,家母會打斷我的腿。”
“須得上京,尋到大哥當護身符,到時跟著大哥回來,才不會被打。”
圓臉女子不由失笑,這位小娘子長這樣美貌,卻又這樣活潑調皮,家中長輩確實要頭痛。
她道:“小娘子上馬車來,我送你回家,為你說情,讓你母親不打你。”
李丹青又擺手,“不行。”
齊子蟄這時為她解釋道:“實是家母逼她嫁人,她不想嫁,隻好跑。”
女子一怔,這個倒不好勸了。
李丹青道:“我得到京城求大哥做主,讓大哥另給我尋一門親事。”
她趁機問車內女子道:“兩位娘子如何稱呼?”
圓臉女子道:“我姓張,叫我張娘子便可。”
又介紹長臉女子,“她是蘇娘子。”
李丹青便向兩位娘子道了一聲好。
圓臉女子張娘子看向顧管家。
路遇狀元郎弟妹,眼見他們這樣狼狽,總要照應一下,賣一個好。
顧管家便朝齊子蟄道:“兩位執意要上京,我們便均一匹馬給你們,再給你們一點吃食和水。”
李丹青:嘿,就知道你們定聽聞過新鮮出爐狀元郎的名字。
一切鋪墊,隻為了讓你們自願拱手讓出馬匹和吃食。
齊子蟄一臉喜色,忙道謝,又道:“待諸位回京,請到狀元府一聚,定讓家兄款待諸位。”
顧管家笑道:“回了京,自要去拜候狀元郎。”
片刻功夫,顧管家便把所騎的馬讓給齊子蟄,又拿了一包吃食和一隻裝了水的葫蘆遞過去。
齊子蟄接了,再次道謝。
雙方正待拜別,李丹青想起什麽,道:“等等!”
眾人停下看著她。
她看向齊子蟄,“二哥忘了一件事呢。”
齊子蟄一臉茫然,“何事?”
李丹青笑道:“本約了朱爺諸人一道上京的,這會子,他們恐被攔在山石前,不知道我們先走了。”
“二哥該寫個條子托顧爺帶過去給朱爺,告訴朱爺一聲。”
齊子蟄恍然,“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張娘子聞言,笑道:“正好我們馬車內備了筆墨,這便尋出來給魏公子一用。”
張娘子捧出筆墨,齊子蟄接了,斟酌言詞落筆。
顧管家等人是懂禮的,當下轉頭避嫌,不看齊子蟄寫了什麽。
齊子蟄落筆。
“嚴爺朱爺:那件事,不單家父兄長知道,甚至戚家諸人,也已知道,隻殺我一人,無甚用。且殺了我,家父怒,最不該知道的人,也會知道,於你們主子無益。請三思!希望上京後,一如既往!”
信中短短幾句話,包含數層意思。
秦王幽會美人的事,除了皇帝,別的人全知道了。
若殺他,晉王正好做文章。
武安侯也會麵聖宣揚此事,為子報仇。
齊子蟄相信,嚴江離朱峰看到此信,知道秘密已不是秘密,定不敢再追殺,隻能急報給秦王知道,另謀對策。
自然,到了前方,他會先寄信回京,將此事告訴父親。
隻要父親接到他的信。
他就真的安全了。
到時他再幫李丹娘尋到她父親,李丹娘也安全了。
齊子蟄寫完信,吹幹了,小心折起,問顧管家要了一隻細長竹筒,把信裝進去,兩頭封好。
含笑把竹筒遞給顧管家道:“顧爺到得前頭,見著一塊山石攔路,那起挪開山石的人中,有一個叫朱峰的,便將此信交給他。”
“他若問信從何來,寫信的人是何年貌,說了何話等,顧爺照實說就好。”
顧管家接信,一一應了。
又道:“放心放心,定妥妥當當送到朱爺手上。”
當下雙方拜別。
張娘子看著少年郎上馬,拉了妹妹一道上去,策馬前行,便和蘇娘子感歎道:“這對兄妹瞧著感情甚好。”
蘇娘子道:“打小一起長大的,便是這樣。”
張娘子感慨,“哎,咱家大娘子和二郎,天天吵吵鬧鬧,幾時能如這對兄妹般?夫人為著讓他們姐弟和睦,想盡法子,就是沒用。”
蘇娘子道:“也不能全怪他們。”
“大娘子說是打小養在京中,實則是寄住在外祖母家,親生父母不在身邊,難免養成多疑小性子。”
“二郎跟著夫人,一直在邊關。他性子直,說話衝,就看不得大娘子一句話分幾次說,還要拐著彎說。”
兩人閑聊幾句,話題漸轉向這次要尋的“大虎”身上。
張娘子道:“將軍的頭痛症,幾時能全好?說是記起以前的事,可又記不全。”
“自家親生女兒,他隻記得小名叫大虎。”
蘇娘子道:“虧得他記全了老宅地址。我們到了石龍鎮,循地址問去,總能尋到人。”
“就不知道大虎娘子,嫁人沒有?”
張娘子道:“十九歲,該嫁了吧?”
“將軍說嫁人了便讓她和離,拿了和離書上京,隻不知道人家夫婿答應不答應。”
“這鬧起來,不知道要扯多長時間。”
蘇娘子道:“咱們大娘子十七,大虎娘子十九,到時接上京,還得重新論排行。就怕大娘子心中不痛快,更要鬧了。”
張娘子道:“夫人雖不說,於這件事上,也是不痛快的。”
她壓著聲音:“你想,將軍突然想起前事,記得有一個女兒在石龍鎮,還硬要接上京,說要給她配一門好親,連早前給大娘子看好的親事,也說擱後,先說了大虎娘子的親事再論大娘子的。”
“大娘子雖則是夫人和前頭的人生的,到底是夫人親生,夫人見將軍偏心自家女兒,能痛快?”
“接了大虎娘子回京,若是一個好相與的還好,若是一個不好相與的,府中隻怕要雞飛狗跳。”
她們將軍姓李,在軍冊上寫的名字是李大。
在邊關時奮勇殺敵,有了軍功,便娶了郭夫人。
郭夫人與前夫有一兒一女,女兒養在京城,兒子跟在身邊。
郭夫人是十年前帶著兒子到邊關尋夫的,那時她夫婿已在戰場亡了。
她經人介紹,另嫁了李大。
這十年功夫,李大積累軍功,封了將軍。
今年初帶著家眷回京麵聖,聖人賜他宅院錢財,令他在京定居。
他和郭夫人美美滿滿的過日子。
誰知道前些日子磕了頭,頭痛了數日,突然說憶起舊事,聲稱自己原名李大鼎,家鄉有一個女兒。
張娘子和蘇娘子覺著,尋不著大虎才好。
尋著了,以後將軍府隻怕沒一日安寧。
這麽一個時刻,嚴江離和朱峰諸人,正被攔在山石前。
諸人臉色鐵青。
圍堵搜尋一個多月,竟叫齊子蟄跑了。
可氣可恨可惱!
魏家,魏老太氣得跳腳,吩咐楊碧娘道:“你來寫信,告訴大郎,李丹娘夥同奸`夫爾言,傷了二郎和三娘,且和奸`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