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齊子蟄眼中也有了笑意。
“自然要讓他們打起來!”
李丹青把手中的帷帽遞給齊子蟄, 低聲道:“不是說還有兩隊人馬在茶館處探聽消息麽,雖說這會還早,茶館還沒開, 但為防萬一,你還是先戴上!”
齊子蟄接帽, 戴到頭上,示意李丹青站著不要動, 自己則踱到街口, 朝一個蹲在地下吐口水的閑漢招招手。
閑漢見得有人朝他招手,馬上小跑過來。
齊子蟄瞬間轉身,走回商鋪角簷下,摘下頭上帷帽,戴到李丹青頭上。
防備閑漢亂瞧她。
閑漢很快過來了。
齊子蟄丟一塊碎銀子給他。
待那人接住, 便道:“去魏家報一個口訊, 報完之後,跟著他們走, 趁機搗亂。回頭還來這裏找我,我再給你一錠整的銀子。”
閑漢大喜過望, 如此天降橫財的事, 百年難遇,當下連聲答應。
“爺, 我口齒伶俐,報訊什麽的,沒問題。”
齊子蟄報了魏宅的地址。
看著閑漢道:“到了魏家,你描述我們兩人的年紀相貌, 說看見我們在鬧市買胡餅。”
他停下,讓閑漢先描述一下他們的年紀相貌。閑漢描述得活靈活現, 確切道出齊子蟄和李丹青的特征。
齊子蟄滿意。
接著道:“你說你看我們像一對狗男女,特意蹭近,悄悄偷聽我們講話。”
“聽得我們說什麽魏家,什麽二郎,什麽三娘。”
“還聽得我們說要去城西百裏坡小樹林,說那裏有人接應我們。”
“你覺得,這一對狗男女肯定沒有好事,決定到魏家報個訊,討個賞。”
他讓閑漢複述一遍。
閑漢很伶俐複述了,還添了幾句罵街。
這些個什麽狗男女的話語,複述起來特別帶勁,讓人忍不住要加戲。
齊子蟄再交代道:“你報了訊,跟著他們到城西,若見有另一隊人馬至……”
他先形容一下朱峰諸人的服飾和身形,繼續道:“見到有這樣一隊人馬至,馬上大喝一聲,說這隊人就是來接應狗男女的,沒錯兒,就是他們。然後喊打喊殺。”
閑漢很興奮道:“爺,交給我,我最擅長當這樣的攪屎棍!”
齊子蟄:“去吧,完事記得來這兒領一整錠銀子。”
閑漢“嗨”一聲,健步走了。
齊子蟄再去街口喊兩個閑漢。
待他們過來,丟一塊碎銀子給他們。
這才朝李丹青道:“你把咱們被冤枉的事情編一編,讓他們記下,待會兒到處去說一說。”
李丹青迅速編了起來。
“石龍鎮,魏家大郎上京趕考,被一個名`妓所迷,決定休棄妻室元配,另娶名`妓為妻。”
齊子蟄適才已跟李丹青通過氣,說上一輪,從潘雷嘴裏得知,魏大郎攀上的,是聖人最寵愛的榮昌公主。
她要編故事傳揚出去,若編出一個公主,閑漢們敢複述,外間的人惜命,不一定敢傳揚。
編名`妓就不一樣了。
這些人一聽名`妓,不管有沒有合理性,都會打雞血,起勁傳揚。
且名`妓隻有豔名,沒有權勢。
眾人傳揚起來時,還會往裏加油添醋,往死裏抵毀,情緒激動。
兩個閑漢一聽名`妓,果然興奮起來。
李丹青繼續往下編。
“魏大郎怕妻子不肯離家,影響他另娶,遂讓人回家告訴母親,說他在京攀上權貴之女,請母親幫忙處置掉這個元配妻室。”
“魏母一聽兒子攀上權貴之女,馬上就安排起來。”
“正好家中女兒魏三娘救了一個男子,這男子叫爾言,寄住魏家,失了憶,不知道自己來之何方。”
“魏母給爾言和兒媳丹娘下迷香,安排他們在一間房,然後破門去捉`奸,冤枉他們有私,打算縛了他們去浸豬籠,給兒子清路。”
“天可憐見,爾言有些功夫,帶著丹娘逃了。”
“現魏家舉一族之力,要捉拿爾言和丹娘。”
“大家說,是不是該製止魏家行惡,給爾言和丹娘一條活路?”
兩個閑漢平素也在茶館門口蹭說書先生評書,但幾時聽過這等直白**狗血虐戀故事?
當下聽得如癡如醉,直待李丹青止話,猶自問道:“接下來呢?”
李丹青清清淡淡道:“接下來,就靠你們了!”
齊子蟄接嘴道:“接下來,你們去人多的地方講這個故事。”
“重點是魏大郎要休棄元配另娶,魏母設局害爾言和丹娘。”
“你們講故事時,還要煽動別的閑漢,讓他們去罵魏家,指責魏大郎薄情負義。”
“若煽動的人多,還有人敢打砸魏家,給魏家難堪,到晚上,你們過來這裏,我給你們十錠銀子。”
兩個閑漢一聽講講故事,煽動一下別人,就有十錠銀子拿,興奮得摩拳擦掌。
皆拍胸口道:“爺,放心,沒銀子我們還想攪些事兒,有銀子哪還不攪個翻天覆地?”
齊子蟄補一句,“十錠銀子等著你們。”
兩個閑漢齊齊道:“這銀子,我們必拿的。”
待兩個閑漢闊步走了,齊子蟄戴了帷帽,在街麵上雇了一輛華麗的馬車。
他讓馬車駛進商鋪處,回身扶了李丹青上車。
兩人在馬車內坐定,齊子蟄摘下帷帽,吩咐車夫道:“出城,到長生寺去。”
李丹青突然喊道:“等等!”
齊子蟄凝視她。
李丹青拿過他手裏的帷帽,扔出窗外。
有一輪,朱峰抱著倚雲樓的小狗,嗅著香味尋到他們。
實在是陰影。
這帷帽嗅著沒香味,但誰知道又有什麽古怪。
還是扔了比較好。
馬車“噠噠”前行。
李丹青還是有些緊張。
這一輪若還被捉住,就……
齊子蟄伸手,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沒事的。”
李丹青繃緊的背漸漸鬆下來。
是的,朱峰相信郭靖安不敢有什麽欺瞞,一得了消息,應該會馬上奔去城西逮人。
這個時候,出城的路上,應該很安全。
李丹青安撫自己,漸漸鎮定。
隻聽齊子蟄問道:“這一輪,你怎麽知道要翻枕頭拿荷包?”
李丹青道:“之前太緊張,爭分奪妙穿衣套鞋,哪裏顧得上翻枕頭?”
“這不是穿衣套鞋次數多了,熟練已極,空出幾秒時間麽?”
“這幾秒,正好翻枕頭,不想就翻到一隻荷包了。”
兩人閑聊,倒是緩解了緊張情緒。
此前一刻,洛蘭的馬車被攔住了。
郭靖安的聲音笑道:“這不是洛蘭姑娘的馬車麽?停一停!昨晚沒見著姑娘,今兒遇上,倒要說兩句話才走。”
洛蘭掀開車簾,含笑問道:“郭公子從哪兒來?”
郭靖安道:“淩晨出城跑馬,又回城來。我這馬啊,看著駿,實則腳力不行,須得多跑跑,訓練一下它。”
說著問,“洛蘭姑娘要去哪兒?”
洛蘭答道:“出城去長生寺上香呢。”
她又問:“郭公子可認識一位齊公子?”
郭靖安一怔,問道:“哪位齊公子?”
洛蘭笑道:“說是從京城來,姓齊,在家中排行第三,人喊齊三爺。”
郭靖安“哈哈”笑起來道:“是齊三啊,當然認識,你見過他?”
洛蘭道:“倒沒見過。是適才,他身邊一個侍婢傳了一句口訊,讓我轉達給郭公子。”
郭靖安有些驚訝,問道:“什麽口訊?”
洛蘭道:“齊三爺的侍婢說,齊三爺應一人之約,今早到了城西百裏坡小樹林處,他對約見的人有些懷疑,想喊你一道過去。”
郭靖安疑惑道:“齊三怎知道我在此?”
洛蘭道:“不是你告訴齊三爺,說你今早會出城跑馬麽?”
郭靖安心中“咯當”一聲,感覺不對勁。
齊三他……
早前朱峰叮囑過,說什麽若見到京城來人,定要告訴他。
不管了不管了,又不幹我事,問就答,不問就不知道。
郭靖安搖了搖頭,剛剛見到佳人的興致消失了一半。
他笑一笑道:“還有什麽說的?”
洛蘭道:“沒有了,就這一句話。”
郭靖安點頭,“好,我知道了。”
說著拍馬,一邊揚聲道:“今晚去倚雲樓,姑娘記得給麵子。”
洛蘭見得郭靖安走了,便放下車簾,叮囑車夫前行。
香兒卻是道:“郭公子說知道了,卻沒有說去不去城西。”
洛蘭道:“我已轉達了話,去不去城西,是他自己的事了。”
香兒見洛蘭有些悶悶的,便貼耳道:“姑娘,咱們今早見的那個侍婢,美是美,但透著古怪。”
“還有,她有一邊袖子被撕掉了一角。那樣的好衣裳,就撕毀了。”
洛蘭輕歎道:“有些貴公子,悶了時,就以撕姑娘家的衣裳為樂,那侍婢未及梳洗就被遣出門送口訊,想來那家公子也是那等人。”
“相較起來,郭公子其實算不錯,肯撒錢,且好言好語的。”“是呢。”香兒同意這句話。
她掀開車簾,往後看了看,告訴洛蘭道:“姑娘,郭公子像是被朱爺攔住了。”
朱峰這會攔著郭靖安,語帶威逼道:“郭公子,你來石龍鎮也一段日子了,當真沒有見過別的京城來人?”
郭靖安歎氣道:“真沒有。不過,剛洛蘭姑娘送了一個口訊,說今早有一位侍婢托她給我一個口訊,說是齊三在城西百裏坡小樹林內,囑我過去一見。”
朱峰聞言,眉毛一揚道:“再說一遍。”
郭靖安便再說一遍。
朱峰欲待追上洛蘭再問一遍,想了想,生怕遲一步,齊三又跑了。
他揮一下馬鞭,朝身後其中一人道:“速去喊潘雷,讓他帶了弓箭往城西十裏坡小樹林。”
又吩咐另一個,“去告訴嚴老大,齊三在城西十裏坡小樹林,請他領人速至。”
他自己則拍馬,先趕往城西。
這一趟,必要逮住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