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死神頌歌 [含18W營養液加更]
作為受過教皇聖洗的神職人員,賞南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隻有他一人,桌子上擺著的是助理送上來的一摞文件,他翻看都瀏覽了一遍,大概是以下一些事件需要處理。
《第三街區區長的女兒在下周三請您為她去主持婚禮》
《第二街區兩名已婚聖子**》
《有人在教堂大殿的聖主畫像上扔了一坨臭狗屎》
《大主教請您務必監督主教在外的言行》
他決定先從大殿上的臭狗屎開始處理。
這個世界比較混亂,也比較不太平,他目前身處於一個名叫博拉奇的國家,每個國家都有其令他們堅定不移的信仰。而博拉奇之前是由三個教會分庭抗禮,其中聖主教的風頭稍稍壓過其他兩教一頭,在教友的數量和教區的麵積都是略勝一籌的。直到現在,聖主教已經幾乎完全占領了博拉奇。
聖主教信仰的是死神,他們覺得死亡是神聖的。他們稱死神為聖主,而死亡則是通往天堂的唯一方式。
神父的袍子是黑色的,袍子幾乎要拖到了地上,上麵沒有任何裝飾品,路過穿衣鏡時,賞南的身影一閃而過。
——臉倒沒怎麽變,但頭發顏色變了,白色的長發如瀑布般逶迤到腰間,眼瞳內也有一道淡淡的白色光圈,薄白的臉上神情嚴肅,屬於神父才能穿戴的黑色長袍加重他身上的肅穆感。
離開的時候,賞南還沒忘從書架上拿走一本《神父的十大職能》
辦公室處於聖危爾亞大教堂的側殿,側殿不如大殿恢弘有氣勢,但也是莊重典雅。
交叉拱形的尖頂和數根手繪著聖主故事的圓柱將殿堂撐得壯麗輝煌,地上所鋪就的地磚上也繪著他們所信仰的死神書故事,炙熱的陽光穿透彩繪玻璃,行走在長廊上的神父身後跟著黑色長發的助理馬利維。
“神父,我想一定是郊區那群窮人的孩子幹的,因為他們沒有受到聖主的庇護。”
“他們難道不知道,聖主是不會庇護有罪孽之人的。”馬利維是聖主狂熱的擁護者,如果有一天聖主需要他的靈魂,他也會心甘情願奉上。
賞南抱著自己的十大職能,清了清嗓子,平和溫潤的嗓音響起,“聖主不會偏袒任何一人,哪怕他罪孽深重,聖主也會原諒他的,讓我們祈禱他們早日得到聖主的原諒和庇護吧。”
快要走到大殿了,那邊無比喧嘩,馬利維繼續說:“神父,您知道嗎?聖危爾亞出現了一個連環殺人犯!”
殺人犯?
怪物殺的?
賞南眼睛裏的白色光圈微微擴大了一點,在聽見馬利維的下文後又恢複往常。
“已經有三名市民被殺害,其中有兩名還是我們可憐的教友,警察司一直沒有抓捕到罪犯,並且判定在下周末,這個該死的罪犯又會殘忍地殺害第四個人,最近來進行禱告的人越來越多,幸好我們聖危爾亞是最大的教堂,足足可以容納三千多名教友同時進行禱告呢,更別提我們還有許多殿宇和教會學校……”馬利維走在賞南的斜後方,一直在吹噓聖主是如何偉大和慈愛。
賞南和馬利維很快來到了大殿,一群人正麵紅耳赤地互相斥責,他們身著普通的服飾,應該是教友,其中有幾個男人穿著灰色的長袍。
記憶裏,灰色長袍是教會職位中最低的一級,甚至沒有資格受到主教的聖洗,沒有受過聖洗,他們就不能算是神職人員,隻能是在教會中打打雜。
“神父來了!神父來了!”
賞南的身影從偏門出現時,有人一眼就看見了他,並激動地大喊,“神父,我敢用我跳動的心髒發誓,絕不是我們第七街區的孩子們做的!”
他一發誓,就有人指著他的鷹鉤鼻,“你那肮髒的心髒隻會髒汙了聖主的手。”
“我服侍聖主二十多年,盡心盡力……”
賞南頭好疼,怪物還沒出來,他就要被這個世界的規則給搞昏頭了。
“請肅靜,”賞南抬手示意哄鬧不休的眾人安靜下來,他的目光在大殿的一扇彩繪玻璃上稍作停留,看著的確有些令人倒胃口,他收回視線,站在眾人跟前,“聖主會庇護自己的每一個聖子,吵鬧、指責、謾罵會使你們的心靈變得汙濁,使你們距離天堂越來越遠。”
眾人臉上出現一抹愧色和恐懼,賞南一抬手,“去吧,去用聖水洗滌自己,去正廳握手言和,我將會為你們祈禱,祈禱聖主寬宥你們的罪過。”
[14:好專業。]
在賞南為互相指責的眾人做洗滌時,14給賞南籠統大概地解釋了該世界。
[14:一個人人都有信仰的國度,但社會規則與你原本的世界差不多,不同之處主要是在教會成員對這個社會有著絕對的影響力和控製權,雖然你現在隻是個神父,處於教會神職人員的最下層,可你在當前社會當中卻高過於一個區長的地位與權利,從神父往上,權利也是逐級增大的,教皇享受和博拉奇國王同等的權利,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國王還需取得教皇的同意。]
[14:博拉奇的另外兩個教會,世主教和英雄教,在近幾年的威勢已經大不如前,聖主教大有想將這兩個教驅逐出境趕盡殺絕之意。]
[14:你所屬的教區一共有十名神父,十所由你們管理主持的小堂,分布在該教區不同的街區,但你是唯一一位將小堂設置在聖危爾亞大教堂之中的神父。聖危爾亞是博拉奇的首都,聖危爾亞大教堂更是博拉奇規模最大的大教堂,有好幾位主教的座堂都坐落在此,]
[14:你也是聖危爾亞最受歡迎的神父,因為你出生便有著雪白的長發,被認為是聖主的孩子。]
[14:目前還不清楚怪物在什麽位置,他的身份也處於未知,但博拉奇的構架這麽邪門,怪物的身份估計也不會簡單到哪兒去。]
[14:我會繼續了解聖主教,你注意別去觸碰教條,不然會被押解到中心廣場處死,有可能是砍頭,有可能是絞刑,也有可能是火燒。]
賞南站在洗禮殿的台上,看著底下神色虔誠的三排人,頭上是拱形的穹頂,背後是一副水彩畫,白色的畫布上畫著一柄巨大的鐮刀,長柄與鋒利的刀鋒睨視著它虔誠的聖子們,刀尖往下滴著幾粒刺眼的鮮紅。
詭譎的世界,扭曲的國度,怪異的教會。
賞南感到了些許不適,但卻不知道這種不適從何而來。
接下來,賞南坐著汽車趕去了那兩名聖子的家中,在車上,馬利維羨慕地看著賞南的白色長發,讚歎道:“您一定是聖主最疼愛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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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聖子被按著肩膀跪在院子裏,男人全身**,渾身都是傷痕,還有在地上蹭到的草屑和泥土,女人上身是**的,她雙手環抱在胸前,頭發淩亂,後背也布滿傷痕。
聽見汽車的聲音,站在院子裏手持馬鞭的男人急忙跑去拉開院子的門,他一腳踹開過來吠叫的長毛狗,對走過來的神父點頭哈腰,同時看著他的長發流露出敬畏的神情。
馬利維不僅是賞南的助理,也擔任著執事的身份,他走上前,“具體發生了何事?”
男人直起腰來,氣憤地指著跪在院子裏的男女,“我今天下班回來,一到家推開門,這兩人疊在沙發上正在苟合,我給她吃給她喝,她居然背著我出軌,神父,按照教條,他們應該要受水刑。”
水刑,就是字麵意思,將受罰之人關在一個狹小到剛好能將他塞進去的箱子裏,哪怕折斷了骨頭也不要緊,再慢慢往裏麵灌水,使受罰之人在疼痛恐懼中慢慢開始感受窒息。
賞南沒有作聲。
本來沒有動靜的男人如一條蟲子一樣滾到賞南腳下,額頭伏在地麵,瑟瑟發抖,“神父,請您饒過我,是她勾引我的,她給我下了可惡的藥,騙我喝了她的酒,我什麽都不知道,神父,請您告訴聖主,聖子是無辜的。”
那女人瘦削的肩膀抖動了一下。
被戴綠帽的男人見狀,怒不可遏,他像踹之前那條狗一樣踹翻男人,“你放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早就開始眉來眼去了,神父……”
賞南眼神淡淡地朝他掃過去,“先把這兩人送到小堂的地下室,我斟酌後再行處理。”
“神父,您應該立即處死他們!”男人不服道。
年歲尚輕的神父不悅地蹙眉,馬利維立刻嗬斥對方,“聖主會懲罰你對神父的質疑和無禮!”說完,他抽出背後的鞭子狠狠地朝男人的臉上抽過去。
從車上下來的兩名灰袍執祭大步走向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他們目不斜視,將兩人一把拎了起來。
賞南叫住其中一名,“上車後,給她找件衣服穿上。”
女人受寵若驚地抬起眼,她綠色的眼睛全是眼淚,“神父,感恩您。”
馬利維直接脫下了他自己身上的袍子蓋在了她身上,“罪行在沒有被認定之前,你都將受聖主的庇佑。”
不知道她聽進去沒有,她感激的眼神始終是看著賞南的。
離開了這裏之後,賞南和第三街區區長進行了通話,對方句句都是恭維討好,表示能得到神父的祝福,他明年將會再為教會學校捐贈一棟樓,並隱晦地說,願意答謝賞南。
馬利維抱著電話,臉完完全全地垮下來,絲毫都沒有之前趾高氣昂的氣勢,“神父,您去第一街區的阿克爾酒吧看看吧,懷閃主教在地下賭場,已經輸了五十萬了。”
“讓大主教知道,又要責備您沒有看好他。”
賞南一臉茫然,“他賭博,為什麽要責備我?”
這樣茫然的表情出現在向來嚴肅的神父臉上,居然有點可愛,不過也隻一瞬,馬利維立刻在心內怒斥自己竟然在說神父可愛。
“沒辦法,誰讓懷閃主教得他們喜歡呢,小偷偷了東西要被剁掉雙手,懷閃主教就算當街**奔跑,聖子們也隻會說懷閃主教在為聖主犧牲自我。”說起懷閃,馬利維臉上是顯而易見的不滿。
“您還是快去看看吧。”馬利維焦急地催促。
賞南換了便裝,但其實換不換沒什麽用,他的白色長發實在是太具有辨識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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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爾酒吧在最繁華的第一街區,卻不在第一街區的繁華地帶。
酒吧四麵被玻璃門環繞著,玻璃上貼著雜亂的海報,門口用五顏六色的易拉罐堆出快及大門高的金字塔飾物,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在門口聚集著抽煙玩滑板,遠遠的,他們便看見了聖危爾亞大教堂的車停下了,車門拉開,白發少年出現在眾人視線內。
一群人立馬慌裏慌張地把煙滅掉了,站成一排,低下頭。
比起比神父高一階的懷閃主教,眾人更懼怕掌管第一街區的神父賞南,聽說他今年僅僅十八歲,聽說他出生當日聖主現身,他的白色長發便能證明。賞南是目前最年輕的神父,和區長一起將第一街區管理得井井有條。
比起嚴肅冷漠的神父,親民又活潑的懷閃主教在聖子中更受歡迎。
但他們倒第一次見神父,神父長得可真是漂亮。
老板肥胖的身子從地下室擠出來,他一邊做禱告一邊滾到賞南跟前,“神父,大駕光臨,您想喝點什麽呀?”
賞南沒什麽情緒的眼神從他臉上滲出來的油點掠過,“暴食也是罪行之一。”
老板的腰彎得更狠了,“我帶您去見懷閃主教。”
比起播放著舒緩音樂的樓上,地下室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烏煙瘴氣,聖危爾亞都是如此,表麵上繁華輝煌,內裏已經在慢慢開始腐爛。
神父不過隻是管理者十個街區的其中一個,博拉奇整個國度都宛如阿克爾酒吧,構架混亂,上麵的人爭權,下麵的人奪利,並不忘每日祈求聖主憐憫他們。
主教也著便裝,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他留著極短的頭發,在身後昏黃的壁燈照耀下,那短茬顯出發暗的紅,他的脖子上有紋身,從白襯衫的衣領中延伸出來,一直到耳後。
眉形利落如劍鋒,狹長的眼帶著天然的笑意,將他棱角分明的臉變得很有親和力,更別提他笑起來還有酒窩。
青年本來喝著酒,都還沒咽下去,便看見了樓梯間那一抹紮眼的白,他立馬丟下杯子,鑽到桌子底下。
“主教大人呢?!”龐休休老板原地轉著圈,四處尋找著,身後賞南的眼神令他渾身冒冷汗,“剛剛還在呢!”
賞南麵不改色地掀開了牌桌的簾子,底下的懷閃抬起眼,對白發少年揮了揮手,“嗨,親愛的神父,下午好呀。”
[14:懷閃主教,黑化值70,年齡25,真實身份不詳。]
[14:懷閃主教和其他幾位主教一同管理著聖危爾亞,在他們之上的是大主教,詳細職位暫時先不說,反正你現在還隻是神父。]
[14:某種程度而言,懷閃是你的上級,但他確實,很邪門兒。]
賞南帶著懷閃離開時,龐休休裝了一大袋子紙幣遞給馬利維,“願聖主接受聖子的供奉。”
馬利維神情真摯,“聖主會庇佑您。”說罷,拎著紙幣上了車。
賞南:“……”
他扭頭,對上懷閃似笑非笑的眼神,懷閃身上有很重的酒氣,他發現賞南在看自己,那種意味深長的笑消失,他直接摟上了賞南的腰,“神父的腰好細啊。”
“聖主沒讓你多吃兩碗飯嗎?”
賞南推開懷閃,蹙起眉,“主教大人還是好好檢討自己的行為。”他本想說將此事上報給大主教,但想到懷閃的身份,又在心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懷閃的人緣很好,從酒吧到停車的位置,不斷有人和他打招呼,看賞南的眼神卻都是恭敬又畏懼的。
馬利維打開車門。
賞南一隻腳剛踏上車,懷閃的聲音在身後懶散地響起,“神父,您中午的時候將兩個本應該立即處死的聖子帶回了你的小堂,你想做什麽?”
賞南緩慢地回過頭,懷閃站在落日下,他純黑色的瞳孔看久了有些瘮人,加上眼白偏多,隻要笑容消失,他看著便比神父要凶狠無情許多。
“還沒查清楚……”
“我覺得已經很清楚了,”懷閃歪了歪頭,賞南看清了對方脖子上的紋身,是一隻骨節分明僅用線條勾勒的手,手中拎著一個麵容猙獰的人頭,“還是說,神父是想要袒護啊,是想袒護男方還是女方呢?或者說是兩個都……”
“主教,”賞南收回本已經踏上車的右腳,轉身看著懷閃,白色瞳孔中寫滿了不悅,“請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是隻很惡劣的怪物,賞南想道。
在回小堂的路上,馬利維開始和賞南抱怨懷閃。
“就算他是主教,他也不能那樣和您說話,您可是聖主的孩子!”馬利維口吻激憤,“他這樣放肆是要被聖主懲罰的!”
“他居然還說您想袒護那兩個聖子,您的大公無私整個聖危爾亞人盡皆知,更何況,神職人員在受聖洗前已經向聖主發誓永遠獨身,他這樣說,便是在汙蔑您,在踐踏您對聖主的忠誠!”
車程一個小時,馬利維罵了懷閃一個小時。
小堂獨立在第一街區的一處花園內,這裏主要是教友們每天做聖告的地方,也接受舉辦婚禮等一些事宜,但與聖危爾亞大教堂的規模是沒得比的。
賞南在聖危爾亞大教堂有辦公室,但小堂是獨獨屬於他的地方,他的住所也是在這裏。
花園裏種植著一整片的鈴蘭,在此季節都盛開了,袖珍小巧的花朵迎風搖晃,小堂內燈光已經被兩位執祭點亮。
“神父,晚餐馬上就好。”執祭阿仁接過賞南手中兩本書。
賞南洗了手,突然問道:“給地下室的那兩位準備晚餐了嗎?”
阿仁一愣,“沒有,犯了罪行的聖子是沒有資格進食的,饑餓才能使他們認真懺悔。”
“唔,”賞南在阿仁遞過來的毛巾上擦了手,“還沒審判呢,給他們準備一些食物吧。”
“好的神父。”阿仁沒有任何反對的話語了,博拉奇的社會規則就是如此。
聖主教沒有在晚餐前進行感謝儀式的規矩,賞南可以直接用晚餐,但是在睡前,聖子和神職人員都需要進行短暫的聖告,感謝聖主使他們度過安全美好的一天。
飯菜沒有鹽,很多佐料都沒有,賞南吃得麵無表情,馬利維卻吃得很香。
晚餐結束,馬利維疑惑地看著賞南沒怎麽動的食物,“神父,您不餓嗎?”
“……適當的饑餓令人清醒。”
馬利維臉上露出崇拜,“神父不愧是聖主的孩子!”
“我們去看看地下室的兩位聖子吧。”賞南站起來,阿仁立馬點燃了一座銅鑄的燭台,燭台上立著三根白色的蠟燭,火光閃爍。
“我自己掌燈,你們去休息。”賞南從阿仁手中接過燭台,小心地避免燭火燒到頭發。
地下室裏整齊的一排排鋼鐵打造的牢籠讓賞南愣了會兒,他走下樓梯,腳下地麵有些濕潤,像是剛清洗過。光線也是賞南認知中的地下室,渾濁不清,地下室並不是多寬闊,放了約莫三十多個籠子,中間是三米寬的過道,過低的頂使得地下室氛圍十分壓抑,而過道的盡頭牆壁上斜掛著一柄巨大的長柄鐮刀。
“神父!”一聲大喝從左邊襲來,是那個男人,“神父!真的是她勾引我的,她勾引我犯下罪行,我內心本是純潔無暇的!”
“…..”賞南眼底掠過一絲無語,人雞分離了這是?
賞南掌著燭台在那女子的籠子前麵蹲下,他晚上就餐時換上了白色的衣袍,衣擺下方是一圈雪白的蕾絲,領口是花瓣狀,他的白色長發發尾都沾上了地麵,他掌著燈的模樣就是大眾心裏的聖主模樣。
“神父……神父……”麗莉從角落裏挪過來,“您站起來吧,您的頭發髒了。”
“能和我說說是怎麽回事嗎?”賞南輕聲道。
麗莉神情恍惚,她流下眼淚,“神父,他打我,沒日沒夜的喝酒,喝完了酒就打我,他要把我賣給伊恩,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易恩闖入家裏來,說我已經被賣了,他掐著我的臉,逼我吃了什麽東西,後來……後來我丈夫他就回來了,他說我和伊恩**。”
“神父,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您可以去問我家附近的聖子們。”她渾身都在顫抖,她的眼珠,她的肌肉,她全部的骨頭,都好像在發抖。
“胡說胡說!”關在賞南背後的伊恩大喊大叫起來,“我什麽時候買她了?”
賞南從馬利維手中取了一條毛巾,也讓馬利維給伊恩送去一條,賞南將手中的毛巾遞給麗莉,“擦擦臉,你身上的傷我等會叫醫師過來給你處理,阿仁每天會給你送飯,我會讓執祭盡快查清此事。”
麗莉握著毛巾,看著賞南那張漠然的臉,突然笑了一聲,“我以為您帶我回來是想草我。”
“你說什麽?”年輕神父的臉上出現疑惑。
馬利維神色一凝,直接上前一步按下籠子上方的一個按鈕,麗莉突然全身抽搐起來,她被彈倒在地上,已經倒地後,她渾身也抽搐了好一會兒。
“放肆,你竟然敢冒犯神父!”馬利維嗬斥道,因為憤怒,馬利維的臉漲得通紅。
賞南緩緩站了起來,神色不顯地看著慢慢緩過來了的麗莉,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博拉奇受教會控製管理,人民也都要受教條的約束,在聖主教的轄區,神職人員可以直接越過當地法律法規審判所謂犯了罪行的人們。
”執事,去請醫生診療她身上的傷,讓執祭去訪問麗莉和伊恩的鄰居們。”賞南舉著燭台,轉身離開。
馬利維立馬跟上賞南的腳步,他永遠在憤憤不平,“一個區區聖子,居然敢冒犯您,我們應該讓執祭拔下她的舌頭才是。”
“執事?”賞南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馬利維,燭光讓神父眼瞳中的白色光圈更加明顯了,他的注視就像是神的注視,“真的會有神職人員對聖子…..做那種事情嗎?”
馬利維的憤怒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賞南便都清楚了,“她說的情況,確實存在,是嗎?”
麗莉眼中的輕蔑和不屑,痛苦和掙紮,賞南都看在眼裏。
比起男性,賞南更加信任女性,她們是這個世界上最柔軟敏感的生物。如果聖主真的庇佑了它的每個聖子,她又豈會露出那樣的眼神。
“身為聖子,那都是他們應該做的。”
賞南沉默幾秒鍾,吹滅了燭台,轉身走到廳上,“那什麽是我們應該做的?”
博拉奇,聖主教,一個荒謬無比的世界,一個惡劣邪門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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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賞南重複著神父的工作,期間還救了一隻黑色的小狗,馬利維說黑犬是邪惡的化身,是聖主最討厭的東西。
馬利維是一個沒大腦的狂熱的聖主教教徒,但是對賞南忠心耿耿,他討厭一切對神父不尊重的人,哪怕這個人是神父的上級。
太多事情要處理,賞南都抽不出身去了解懷閃,不過了解懷閃的工作可以交給14去做。
執祭們去訪問了麗莉和伊恩的鄰居們,將了解到的情況整理成文檔交給賞南,並且又口述了一遍。
和麗莉所說的沒有太大出入,麗莉的丈夫,外號大胡子,嗜酒如命,喝多就打麗莉,麗莉身上常年都是一身傷。就在不久前,大胡子和二流子伊恩的來往突然密切了起來,二流子時常出入麗莉家中,麗莉和伊恩被抓當天,也有人看見伊恩悄悄用鑰匙打開了麗莉的家門,如果兩人是有私情的,麗莉早就迫不及待地打開門了。
並且,伊恩進門後不久,就有人聽見麗莉大喊救命。
聽到這裏,賞南抬起眼,“聽見救命的人有做什麽嗎?”
阿仁搖搖頭,“聖子不可插手他人之事。”
賞南在心中罵了句我艸,來這個世界不到一周,卻已經是賞南數次想罵人了。
“神父,唱詩班的吟唱比賽在下個月,現在要開始準備嗎?”阿仁問道,他並不在乎麗莉和伊恩,他們應該盡快被處死。
每個教堂都有自己的唱詩班,有男孩有女孩,他們年齡在十歲到十五歲之間。
唱詩班吟唱比賽主要是一個教區自己在教區內競賽,聖危爾亞為一個大教區,轄區內有十所教堂,贏得比賽的唱詩班可以獲得和教皇共進晚餐的資格,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14:建議宿主順手把這個世界也拯救一下,畢竟你要在這裏生活到去世,我可以一直輔助你。]
14突然出現,嚇得本在思考麗莉伊恩的事情的賞南打了個嗝。
阿仁緊張得不行,“神父,您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吃多了而已。”賞南擺擺手,“你出去吧。”
阿仁出去後,賞南才開始放送,他癱坐在椅子上,把長發揉在腦後,“你怎麽突然這麽說?”他知道這個世界很爛,但14隻在乎任務的。
[14:太爛了簡直,什麽共進晚餐,教皇和他底下的白羽主教們吃人肉喝人血,還必須是十到十五歲。]
“你說什麽?”賞南後頸的汗毛慢慢豎了起來。
[14:懷閃,原名無姓,就叫閃閃,它五歲的時候便被父母送進教會學堂,七歲的時候進入唱詩班預選班,十歲的時候正式進入唱詩班,十五歲那年,它和唱詩班的成員一起參加音場比賽,它所在的唱詩班拿到了第一,於是唱詩班獲得了可以和教皇共享晚餐的資格,結果晚餐就是他們唱詩班的孩子。]
[14:你之前看見的它脖子上的紋身,那個頭顱,就是閃閃的頭顱,閃閃被割下頭顱,吸幹了腦髓,唱詩班其他人員也沒能逃過,但食用方式可能不一樣,我目前隻能根據你看見的查探到這些資料。]
[14:神父,如果打不過,你就隻能加入,我差不多能預估出你的事業線,你是要坐上最高的那個位置的。]
賞南麵無表情:“……我沒說我要加入。”
“再說吧,我能力有限。”賞南靠在座椅裏,轉了一圈,懷閃這隻怪物卻是挺惡劣的,可怪物越惡劣,就說明它遭受的苦難越空前,懷閃在之後將自己死時的模樣紋在身上,它是想時刻提醒自己別忘了自己遭受過的一切嗎?
賞南在身後書櫃裏找出了聖主教的發家史,以及一切和該教會有關的東西。
他目前隻是個神父,神職人員中等級最低的職位,他可能會想到去感化懷閃的方法,但是其他呢?他不希望自己成為邪惡的助力者,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馬利維的聲音在外麵響起,“神父,懷閃主教前來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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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閃身後跟了兩名執祭,他一進來,就將身上白色的袍子扯開丟在了其中一名執祭的手中,他在屋子裏看了一圈,視線最後才鎖定了坐在辦公桌後麵漂亮神父的臉上。
“神父,不給客人倒杯水嗎?”
馬利維走進來,關上門,倒了杯水,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懷閃麵前,“主教,請喝水。”
“讓讓。”懷閃的視線被擋住。
“啊?”馬利維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肩膀就被懷閃的兩名執祭按住,下一秒,他被丟在了走廊中。
賞南手裏轉動著鋼筆,“主教,聖主會懲罰您的無禮。”
“從我進來到現在,神父一直都沒有站起來迎接我,他們說您是聖主的孩子,”懷閃笑起來,“聖主的孩子要是這麽叛逆,想必會十分頭疼吧。”
他笑得很假,至少賞南是這麽認為的。賞南的目光從懷閃的酒窩慢慢移到了懷閃的脖子上,那個頭顱,拳頭大小,驚恐地長著嘴和眼睛,那隻手,手背青筋鼓起,雖然不是彩色紋身,卻也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血腥。
“神父,您在看什麽?”懷閃坐直身體,眼神幽深。
他和第一街區的這名神父十分不熟,上次在酒吧是他們第一次見麵,今天是第二次。在見麵之前,他隻在其他主教和人民的口中聽說過這位神父——聽說這位神父出生時便是白發白瞳,教皇親自為他主持聖洗,十六歲便成為了神父,連教皇都說他是最受聖主疼愛的聖子。聽說這位神父貌美到全博拉奇難尋能與其比擬的人,但神父不苟言笑,很難接近。
確實,是個漂亮又討厭的人。
麵對懷閃的逼視,賞南難得露出一笑,“主教長得真好看。”
神父到底隻有十八歲,笑起來就有了他這個年紀本該有的少年氣,令想找茬的懷閃一愣,因為賞南說的是實話,他喜歡聽實話。
“主教今天來,是有什麽要事嗎?”賞南站起來,走到懷閃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落地窗的日光照進來,懷閃脖子上的紋身能看得更清楚。
“哦,我是想問問那對男女你還沒處死嗎?”懷閃傾身向前,托著腮,討厭的神父發質很好,在陽光底下甚至閃爍著細碎的光點,瞳孔也相當漂亮,的確當得起聖主的孩子這個名號。
“已經查清楚了,麗莉是無辜的,伊恩需要受到一定的懲罰……”
“隻是懲罰?”懷閃眯起眼睛,“神父,你到底是想要袒護誰?”
賞南對懷閃的逼問無動於衷,“主教,我向來是公事公辦的,這一點,聖主可以為我作證。”
漂亮的小神父看起來實在是太端正了,特別是在說“聖主可以為我作證”的時候,可也非常討厭,懷閃手指扣了扣臉頰,“聖主算個屁。”
“主教,慎言。”賞南坐得筆直,他的長發垂落在沙發上,像瀑布,像雪花,他垂下眼,餘光突然掃到了懷閃手腕內側的一個小紋身,是一把小鐮刀,和地下室,和聖危爾亞大教堂聖洗正廳上的水彩畫,一模一樣。
賞南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不太可能的猜想。
“神父,我對聖主不敬,你會去告發我嗎?”懷閃語氣懶散,聽起來,他根本就不在乎。
賞南看著懷閃,堅定地搖搖頭,“聖主會包容聖子的無禮。”
懷閃突然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賞南不明所以,剛想嚴肅開口說話,懷閃就站了起來,猛然伸手從後麵抓住了賞南的頭發,沒用力,可是拽得賞南被迫仰起頭來。
小神父就是小神父,偽裝的成熟淡定一秒碎裂,從小神父變成了小雛鳥。
“聖主哪來的時間包容這個,原諒那個,”懷閃彎下腰來,仔細端詳著賞南眼中的白色光圈,“告訴你一個秘密,聖主其實想聖子統統死光哦。”
賞南看著懷閃陰惻惻的眼神,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不離十了,但他發不出聲音,說不了話,他脖子繃得太緊了。
懷閃手裏的力稍微鬆了點,冰涼的手掌溫柔地按壓著賞南的發根,“不過,聖主看神父這麽好看,估計不會想您也死掉的。”
賞南不畏懼地迎著懷閃的眼神,緩緩道:“主教,聖主是死神,死神怎麽會不想我死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