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惡靈變奏曲 [4W營養液加更]

賞南懷疑江鯽的記憶是否出現了輕微的錯亂,畢竟從正常思維出發,喜歡絕不代表就要統統吃掉,他更加傾向於,江鯽被困在這裏,而生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也並不知道,對方可能是太恨了,但小姨可能也是平時表現得對他還不錯,兩兩拉扯權衡之後,這種糾結化成了勃發的食欲。

“但我還沒有吃過人。”說這話的時候,和童喜平時嘴饞的表情很像,他摸著肚子,“如果有機會的話……”

賞南想了想,輕聲問道:“你也需要吃東西?”

“不需要,”江鯽說,“但是它餓了。”他指著童喜的肚子說。“可我對人的食物不感興趣。”它的意思是,如果被它附身的身體感到饑餓,它是不會用人類的食物果腹的,他隻想吃人。

“你從他身體裏出來,就不會感到餓了。”賞南給它提供了一個建議。

“不,”江鯽揚起嘴角,滿眼都是尖銳的惡劣感,“他是我的了。”

賞南平靜地注視著對方。

過了幾秒鍾,江鯽撇開眼,“那……你把你的身體給我?”

“想都別想。”

[14:你們之間的相處怎麽有股火藥味兒啊?]

14是係統,人類的某些行為在它那裏無法用科學解釋,就如同賞南和江鯽擺明了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可黑化值居然毫無波動,江鯽可是惡鬼哎,它為什麽不跳起來對賞南張開血盆大口,反而被賞南懟得低下頭繼續寫試卷。

14的信息庫都快被翻爛了,檢索出來的信息顯示:江鯽對與自己實力相當的朋友是很尊重和愛惜的。

看著這裏,14實際上心有餘悸,它並不覺得好笑,因為如果昨天晚上的試卷,賞南展現出來的實力是和童喜差不多的,那賞南和童喜可能早就不會好好地坐在這裏了。

時間到半個小時的時候,沒有賞南的提醒,童喜渾身一個激靈,他握著筆,滿眼迷茫,“我剛剛是不是睡著了?”

賞南不動聲色從他麵前把江鯽快寫完的那套試卷抽走,點點頭,“看你好像太累了,就沒叫你,不過也就半個小時。”

童喜心有鬥大,他摸了摸嘴角,“我沒流口水吧?”

“沒流。”

“那就好,”童喜又去摸肚子,“我的天,我為什麽會這麽餓?”

賞南沒放在心上,隻見童喜站起來跑去臥室拎了一台體重秤出來,他站上體重秤,一臉凝重,猶如二次高考,嚴陣以待。

賞南背對著他,“怎麽樣?”

背後的人沉默了很久,然後喘了一大口氣,“我怎麽掉了三斤?”

哪怕隻是聽語氣,賞南都能想象到童喜臉上的驚悚和驚喜,他很快覺出原因,他想,可能是因為江鯽的原因,江鯽附身童喜,會消耗童喜身體內的能量。

短期來看,對童喜來說是好事,可江鯽是惡靈,它的需求是源源不斷的,它更加不可能考慮童喜的感受,如果童喜長時間被它使用身體,被耗幹也不是沒有可能。

“要不,你去吃點東西?”賞南放下筆,語氣誠懇。

“還是不了吧,減肥好不容有了點起色。”童喜從稱上走下來,臉上寫滿了猶豫,但是他也沒有立即坐下,而是站在餐桌邊上,“不了吧,這怎麽好意思呢,我可是瘦了三斤呢,如果現在去吃東西,豈不是功虧一簣?可是,靠挨餓其實並不是明智的……”

賞南聽不下去了,踹了他一腳,“去吃,別作。”

沒過幾分鍾,童喜端了一盆涼拌黃瓜出來。

“……”擔心童喜被江鯽熬幹,完全就是多餘的。

-

直到賞南正式開學,江鯽都沒再出現過,沒有江鯽的幹預,童喜順利地胖了回去,他大驚失色,說自己明明吃的和那天一樣,為什麽會胖呢?

十六中的校門口擠滿了來送學生上學的家長,學生部分住宿部分走讀,所以有的學生隻是背了隻書包,有的卻還需要扛著被子。

陽光熾烈,教學樓被熱浪席卷,像是要融化了。

賞南擦掉脖子上的汗,喝完了一整瓶礦泉水之後又在小賣部買了一瓶,跟著路牌找到鯉魚樓——他們的教室在三樓,沒有電梯。

樓道裏上上下下的人不少,家長老師學生都有,賞南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他看了自己旁邊的童喜一眼,童喜像個快要爆炸的熱氣球。

“今年哪怕考不上南大,我也接受了,這日子真不是人能過的。”

他們是2班,複讀生文理科加起來一共有二十個班,按照高考成績和文理科劃分,越靠後的班級高考成績越低,越靠前的班級高考成績越高,針對不同的學生,學校也安排了不同的教學方法。太靠後的班級,老師要保他們衝本,而前幾個班級,能提升的空間其實並不太大,針對性的教學可能更加適合他們。

童喜就是心態不好,他成績並不差。

教室裏的位置差不多都已經坐滿了,桌子上,過道裏,腳底下都堆滿了書,一低頭,整個人都消失在了桌子後麵。

賞南和童喜在找位置的時候,教室裏沒有一個人抬起頭,不是在默讀就是在刷卷子。

找到了兩個空位,賞南拉了童喜一下,“這裏。”

坐下之後,賞南前麵的女生扭頭過來打招呼,是倪婷,“好巧。”

童喜搶著回應,“真巧真巧。”

“我媽媽把我安排進這個班的,不然按照我的成績,好像隻能在十班。”倪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教室裏開著空調,又開著電扇,但大概是因為大部分人的心情都很焦慮不安,教室裏莫名仍是有一種燥熱感。

等班主任來的期間,賞南又灌下去一瓶礦泉水。

環境能影響人,在家裏吊兒郎當的童喜,一進教室就埋頭開始刷卷子,他還一直在抖腿,賞南伸手拍了他一下,“又不是考試,你緊張什麽?”

“控製不住啊我。”童喜小聲哀嚎。

等到班主任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是一名女士,四十多歲的模樣,嘴角繃得很平,頭發全部都梳了上去,黑框眼鏡加重了她臉上的嚴肅感。

“不好意思,今天剛開學,事情有點多。”

“我們先選一下班長和學委,目前隻需要這兩個班幹部,不投票,想當的同學可以舉手。”她說完後,擰開水杯喝了兩口水,放下水杯時,教室裏無一人舉手。

環視教室一周,情況在賞南的意料之內,全班都是複讀生,每個人都精神緊繃,時間緊迫,一分鍾恨不得掰成八瓣用,怎麽可能還會在擔任班幹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沒有人嗎?那……”喬新推了下眼鏡,正要說那就輪流當的時候,右邊靠窗那排最後那個男生舉起了手,眼神平靜坦然。

“你叫什麽名字?”

發現有人居然願意扛下這種活兒,全班一半人扭過了頭,以為看見的會是一個得意洋洋的傻子出頭鳥,但沒想到,對方白白淨淨,眉清目秀,眉眼間氣質鬆散自然。

看著人挺好的,也的確挺好。

童喜從桌子下邊錘了賞南大腿一拳,“你瘋了?現在你還有心思當班長呢?”

他沒搭理童喜,回答了班主任喬新,“賞南。”

喬新在花名冊上找著賞南的學號,在原來學校的年紀排名一直都維持在前100,成績很好的學生啊。

“好的,辛苦賞南同學了,下麵,我們選學委……”

賞南又舉了手。

童喜:“……”

並非是賞南愛出這種風頭,也不是他沒事找事,他反正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未來什麽的本來就不是他的主要人生目標。更何況,這些題目對他而言沒有任何難度,但對班裏的其他人而言,每分鍾都很重要。

而且班長能借工作機會和班主任以及學校其他老師打交道,嘮嗑的時候,還能趁機打聽打聽江鯽的事情,江鯽既然是這所學校的學生,也才離開三年,說不定部分老師對他這個人還留有一定的印象。

喬新拎著水杯,“賞南同學,來我辦公室一下。”

賞南以為喬新是要問自己為什麽這麽做的理由,但對方現在沒空也沒心思,直接指著辦公室角落裏的幾摞練習冊,“語數外三科,每人一本,你去找幾個同學搬走了發下去,其他科目的還要等科任老師運過來。”

“好的。”賞南點了下頭。

他去叫了童喜,還有另外兩個男生,一人一摞就搬走了,賞南則是空著手。

喬新好笑地叫住他,“你在以前的學校也是班長?”

“不是。”賞南不明白班主任為什麽這麽問。

“你還挺會指揮人的。”喬新打趣道,眼裏並沒有什麽惡意。

賞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喬新的神情卻莫名一滯,她想起來她以前有個學生,氣質當然遠不如這位賞南同學,穿衣打扮更加不如,笑起來也非常靦腆。

其實賞南同學和對方一點兒都不像,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個學生,可能是因為他們都同樣優秀,同樣知道為師長分憂。

隻是可惜了......

“行了,回去吧,”喬新擺擺手。“等會會有老師給你們上課的。”

十六中名不虛傳,針對性提升做得是省內所有高中裏邊最出挑的。

當晚的數學課,光頭的數學老師一邊摸著腦袋一邊講題,整個晚上就講了一道題,變換了二十多種呈現方式,解題思路也有好幾種,以各種角度出題,其實內核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套上幾層殼子,就容易迷了人的眼睛。

“寶貝們呐,這做題,就像剝洋蔥,我們得一層一層地扒,”他摸著腦袋,“不要東張西望啊。”

下課時,他也隻布置了一道題的作業,這道題被他衍生出了三十幾個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但是他說都一樣的題目。

“行了,明天見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一走,班裏的同學倒下了大半,在桌子上趴了會兒,才找回了神智。

賞南拉著童喜起來,“走了,等會到家估計都快十點了。”

童喜的臉都被整得發白,“我餓。”

“點個外賣吧,我們到家的時候就能吃飯了。”

回家也就十分鍾的路程,賞南和童喜都沒什麽力氣和心情聊天,悶頭往前走,路過一條烏漆麻黑的小巷子的時候,“哐當”一生,倒了幾個垃圾桶。

賞南和童喜被嚇精神了,朝發聲處看過去,才發現是一個男生被幾個校外的學生推倒,撞翻了垃圾桶,被推倒的男生手肘撐地,表情痛苦,顯然是摔疼了爬不起來。

“看什麽看?再看小心老子摳了你們的眼睛!”為首的黑衣男揮手準備給站在前頭的賞南一下子。

“你做什麽?”童喜順手就抄起了靠牆的一根竹竿,從暗處走了出來。

他寫了一天的題,又被光頭點起來回答了三次問題,臉色非常不好看,加上這門板一樣的大體格,特別能唬人。

“喲,上學還有個胖保鏢呢。”黑衣男表情訕訕地收回了手,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被他推倒的男生上麵。

童喜:“……”

“快點,把錢拿出來!”他踢了對方一腳,男生被踢得渾身瑟瑟發抖。

賞南皺了下眉,他抬手拍了拍黑衣男的肩膀,禮貌道:“你好,能把他放了嗎?不然我就報警了。”

黑衣男回過頭來,表情變得凶狠,“你試試?”

賞南更加禮貌了,“那我就叫我的保鏢揍你。”

童喜很配合地一竹竿抽飛了一個垃圾桶。

黑衣男表情一凜,也就幾秒鍾,他就重新變得坦然自若,轉而看向地上那男生,“那你準備好錢,我們下次再見。”

他們也就幾個人,走的時候故意製造出很大的動靜,踹牆的踹牆,踹垃圾桶的踹垃圾桶,引起不少路過的學生側頭察看。

他們故意湊上去嚇人,“打劫!”把人家嚇得尖叫,他們發出惡意又尖銳的笑聲。

童喜丟下竹竿,走過去把那摔倒在地的男生扶了起來,“沒事兒吧?”

“謝謝。”那男生撿起地上灰撲撲的書包,把書包抱在胸前,縮著肩膀,囁嚅道,“其實你們沒必要幫我,我挨頓打就沒事了,你們幫了我,下次他們打我會打得更狠。”他說得很平靜,並且說完後轉身就走了,像是生怕沾染山什麽髒東西一樣,瘦弱的身影宛如一隻小老鼠很快消失在巷子裏。

童喜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離開的方向,又看向賞南,“不是吧?”

賞南拽了童喜一下,“走了。”

“我們幫他還是我們的錯了?”童喜憤憤不平。

“也能理解,畢竟我們沒能幫他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那需不需要我送他當首富啊?”童喜想起來對方厭惡的眼神,心頭憋了口氣,忍不住陰陽怪氣道。

賞南撞了童喜一下,“做人,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他隻是想起了江鯽,他不知道江鯽的學生時代到底遭遇過什麽,但如果江鯽那時候遇到有人拉他一把,可能結果會好一些。

童喜不理解,“這群人分明就是怕警察的,他為什麽不報警?”

“喜寶,”賞南看著童喜,認真地說,“可能在他的認知範圍內,根本就沒有報警這一說,或者說,他都不知道警察會管這種事情。”

“光頭在給出第三種解題思路的時候,你也不知道居然還能用他那種方法解題,不是嗎?”

“不同的處境造就了不同的人罷了。”賞南抬手拍了拍童喜的頭。

童喜還是覺得有點慪,“我今晚要吃兩碗剁椒飯。”

賞南:“……”

-

門才打開,賞南還沒來得及開燈,童喜就對著空氣大喊一聲,“我回家啦!”

他喊完之後,沒過幾秒鍾,他放在桌子上的杯子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童喜被嚇了一跳,燈開以後,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的玻璃碎片,“它長腳啦?”

賞南沒說話,幸好童喜也隻是不可思議地感歎一句而已,並不是真的要求得一個答案。

而賞南恰好知道,應該是江鯽在回答他的“我回家啦!”。

摔的也不是賞南的杯子,而是童喜的。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賞南拿衣服去洗了澡,他洗完童喜就抱著衣服衝了進去,用幹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寫作業的時候,賞南聽見童喜在洗手間裏大喊,“為什麽這個水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啊?”

“南啊,你洗澡的時候也這樣嗎?”

“沒有啊~”賞南往後仰著,毛巾蓋在頭上,收回視線的時候,他的椅子腳突然往前一滑,椅背徑直被推向地麵。

賞南都做好摔在地上的準備了,意想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他的椅背靠在什麽東西上麵了,這個東西慢慢把椅子扶正,將賞南整個人都扶了起來。

“江鯽?”賞南輕聲喚道。

他自然不可能等到空氣回答他的問題。

“謝謝。”賞南握著筆。

“啪”!

童喜剛拿出來的一個新杯子又掉在了地上。

賞南看著地上的碎開的玻璃杯,有點後悔向江鯽道謝,因為江鯽說不了話,就會摔一些東西作為回應,還隻摔童喜的。

果不其然,童喜出來之後,發現自己的杯子又碎了,嗷嗷大叫,賞南看著他,“碎碎平安,以後可以用塑料的。”

“好主意。”自從他發現自己和次臥真的是“氣場不合”之後,就對這類事情深信不疑。

“先吃飯。”他去門口拿了外賣,“你一份,我一份,我再一份。”童喜吃東西的時候是最高興的,隻不過他剛給自己和賞南發完飯,神色就變得不太對勁了。

賞南歪著頭,以便看清楚童喜的神色,童喜太麵善,所以臉上如果出現了江鯽才會做出的表情,違和感就特別明顯。

幾乎不用懷疑,江鯽又來了。

“你好歹讓他吃完飯。”

江鯽端著碗往嘴裏倒,“我吃也是一樣的。”

賞南在想,等會怎麽和童喜解釋,他的飯不知道怎麽的,就進了他的肚子。

“開學開心嗎?”江鯽幾分鍾就把童喜的飯送進了他的肚子裏,他擦幹淨嘴,又用濕巾擦了手指。

它抬眼看著賞南的時候,明明嘴角是上揚的,可眼神確實陰冷的。

“挺開心的。”賞南往嘴裏喂著飯。

“你的班主任是誰?”

“喬新。”

江鯽:“她之前也曾是我的班主任。”

賞南的勺子停滯在半空中,“這麽巧?”

“她是個很負責任的老師,我很愧對她。”江鯽垂下眼,表情透露著些許落寞和歉疚,不像是做戲。

“之前我的成績很好,她對我抱有很大的期望,隻是我不爭氣,後麵成績越來越差,但她卻沒有放棄我,甚至到我家裏給我補課,可惜,”江鯽掀起眼皮,它笑起來,有些頑劣,“我是個壞孩子。”

賞南喂了口飯到嘴裏,咽下去之後才說:“我不信。”

“不信什麽?”

“我不覺得你是個壞孩子。”

江鯽的表情就是從此刻發生變化的,它歪著頭,它將童喜的脖子扭到了極致,如果不是因為童喜是人類,它可能會直接將腦袋掰下來。

這是賞南第一次直麵江鯽的麵容。

江鯽的身體,一半留在童喜體內,一半卻已經脫離了出來,朦朦朧朧的模糊感,它是由氣體凝聚而成的,隻不過有淺淡的顏色而已。

它伸長了脖子,快要和賞南臉貼臉,它的頭發微卷,眼睛大而呆滯,青白的臉色與嘴唇,明顯還是十七八歲少年時的麵容,它直勾勾地看著賞南,“你好。”它有些艱難地開口,聲音晦澀,一開口,賞南便覺得一陣陰冷的寒氣迎麵撲來。

賞南身體僵直著,“你既然可以現身,為什麽……”

“好玩。”江鯽笑起來,眼睛彎彎,像貓咪。

發現賞南並不害怕,他從童喜的身體裏完全走出來,童喜一頭暈在桌子上,江鯽離開了童喜的身體,但他卻沒坐在椅子上,他坐在了桌子上,雙腿垂在半空中,垂眼看著賞南,“你能帶我出去吃幾個人嗎?”

“不可以。”賞南抬起眼,拒絕了對方的提議,“現在是法製社會。”

“那又怎樣,我也是在法製社會下死的啊,”他晃悠著腿,低頭一拳頭捅進自己的胸口,鮮血汨汨,它慘白的掌心拖著一隻跳動著的心髒移出來,“要不要?”

惡靈怎麽可能擁有心髒?賞南雖然已經全身汗毛起立,但還是裝作淡定的模樣,搖了搖頭,“我無福消受。”

“但他們都很想要的……”江鯽用賞南聽不清的音量喃喃了一句之後,依舊笑眯眯地看著賞南,良久,它突然散開,又很快聚在了一起,鮮活的心髒不知所蹤,它又完好無損了。

“你膽子好大啊。”

“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好孩子嗎?”江鯽坐在之前同樣的位置,俯下身,在聞見賞南身上味道的時候,它又湊近了些,“你和那胖子用的不是同一種沐浴露,他用的生薑可真是難聞。”說著,它已經準備動手扒開賞南的睡衣衣領。

賞南揪住領口,皺眉,“他叫童喜。”

江鯽在所有人眼中都非常懂事乖巧,甚至連14都說他是個性格溫順的人,可真實的江鯽,為什麽會這麽惡劣?

賞南拒絕的動作讓江鯽直起身來,隻很短暫的一瞬間,賞南甚至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眨,江鯽的頭就從脖子上掉了下來,順著賞南的腿就鑽到了他的衣服裏,很快就領口裏紮了出來,化作一團黑霧消散。

那股冰冷的寒氣從賞南的腹部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愣著沒動,看著江鯽的腦袋重新出現在它的脖子上,江鯽抿唇一笑,有些羞澀,“我喜歡鈴蘭花味道的沐浴露。”

撇去它的行為和它說出的話,它此刻的表情,其實能和14描述的江鯽對得上,可也隻是表情而已!

賞南簡直要瘋了,他耳朵從耳根紅到了耳朵尖,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來,“江鯽!”他的臉是白的,被嚇白了。

江鯽下意識伸手想去拉驚慌失措的賞南,它的手指卻從賞南的身體直接穿過去了,不是沒有遺憾的,它收回手,“我嚇到你了嗎?”

考慮到對方是任務對象,生前想必也吃過很多非人能承受的苦,賞南將容忍度拓寬,緩緩坐下,“還好。”

“你身上好香。”江鯽笑著說道,撇去它不正常的詭異麵色和表情,他的語氣和聲音其實就是一個非常陽光又開朗的少年,甚至聽著還有幾分真摯。

隻不過賞南一看到它的臉,瞬間就不那麽覺得了。

一隻惡靈,還是別把對方想得良善,畢竟它從頭到尾就沒做過一件正常事兒。

“謝謝。”賞南的道謝很虛假。

但江鯽很受用。

江鯽又想伸手去摸賞南的耳朵,又穿過去了,它抿緊了唇,“我等會可以和你一起睡覺嗎?”

賞南放下筆,有些好奇,“江鯽,你為什麽這麽黏人啊?”江鯽好像沒有對他表現出有什麽惡意的樣子,反而有些像可愛小狗和可愛貓咪,雖然對方和可愛完全沾不上邊,除了它的小卷毛,可成了惡靈之後,小卷毛的作用就不怎麽大了。

“我好孤獨。”它一直看著賞南,一瞬不瞬,“你的成績很好,我喜歡聰明的人,討厭蠢貨。”

“我真的好孤獨啊,”它又將臉湊近,雖然賞南知道對方僅僅隻是一團空氣而已,可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隻聽見對方繼續說,“賞南,我殺掉你吧,殺掉你,你來當我的玩伴。”它的語氣是真誠的,想法是恐怖的。

賞南在微微怔愣過後,更多的是覺得江鯽單純和可憐,“如果我是騙子呢?江鯽,你對人沒有防備心……”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陡然被打斷,他瞪大眼睛,清楚覺察出繞著脖子的那一圈有形又無形的東西,它盤繞了自己的脖子一圈,江鯽很快收回了手,但賞南卻腦袋發暈。

“我能很快殺掉你。”江鯽看著自己的手,它碰不到自己的朋友,如果要碰,隻能帶著殺意去觸碰。

那賞南就會很快枯竭死去。

它暫時還沒有殺掉賞南的想法。

它回到了童喜的身體,站起來去給賞南倒了杯水,順便輕撫著賞南的背,看著賞南慢慢恢複血色的嘴唇,它歪了下頭,”甜嗎?“

賞南慢慢恢複了清明,“什麽?”

江鯽伸手指著賞南的嘴巴,“感覺很甜的樣子。”

賞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