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小狗日記 [含22W營養液加更]
“我不需要。”蕭睚冷冷道。
“那好吧,”賞南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從書包裏拿出筆記本和常用的圓珠筆,“那我先過去給大家登記啦。”
地上有很多流浪們撿來的被它們當做玩具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破皮球、飲料瓶、枯樹枝。賞南走得很小心,沒有踢開它們,也沒有直接踩上去。
斑斑對賞南的靠近十分警惕和抗拒,如果不是因為他智商還過得去,他都快要原地變身了。
他帶著他髒兮兮的毛毯往旁邊挪了一段距離,眼睛自始至終都盯著賞南。
反倒是耶耶,鞍前馬後,歡天喜地地給客人搬了一塊大石頭當坐的地方,然後招呼著想要被領養的流浪狗過來排隊登記。
散開在各處的流浪狗本來都還不敢靠近,還是一隻拉布拉多小心翼翼地走到狗棚中,先在賞南麵前坐了下來,它眼睛又黑又亮,隻是瘦了些,很羞怯,賞南能感覺到。
耶耶指著它說:“她叫桃子,四歲,她主人是隔壁省的,怕她找回去,特意丟到離家幾十公裏的地方。”
“你怎麽知道?”賞南好笑地看著白發小少年。
斑斑在後麵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耶耶緊張得直咽口水,他回頭用眼神向斑斑求助,頭頂上卻在此時被人輕輕拍了拍,“沒關係,我能聽懂狗說話。”
耶耶還沒給出反應,一道影子從旁邊撲過來,斑點狗長而尖利的獠牙快要貼上了賞南的臉,它爪子肉墊滾燙,按在賞南胸膛上,喉嚨裏的低吼聲代表它時刻都會張開嘴咬下去。
它眼睛緊盯著被自己撲倒在地上的男生,能聽懂它們說話的人類,很危險。
地上的石子堅硬,夏日衣衫薄,硌得賞南後背生疼,他緩緩抬手,隨著他的手臂的抬起,斑點狗的嘴唇也緩緩顫抖著,它渾身緊繃得像是隨時都要彈射出去,直到賞南的手掌放在了它的頭頂。
“戒備心這麽強啊。”賞南輕聲道,透過對方的眼睛,賞南在想,蕭睚如果變成狗的話,是不是也是這副弱小又脆弱的模樣。
到底不是真正的野生動物,滾燙的善意順著掌心傳達到它的身體各處,它的身體慢慢鬆弛下來。
這時,蕭睚走了過來,他踹了斑點狗一腳,不重,斑點狗倒在地上,又爬起來,不過它沒有再次朝賞南撲過來,隻是站在原地,略帶攻擊性地看著賞南。
賞南坐起來,他朝斑點狗伸出手,“你好,我叫賞南,你叫什麽名字?”
斑斑抬頭去看蕭睚,蕭睚站在賞南旁邊,他的影子將賞南完全罩住,斑斑坐下來,把爪子放在了對方手心,“我叫斑斑。”
“到我了到我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圓滾滾的薩摩耶爭著給賞南遞爪子,“我叫耶耶,薩摩耶的耶。”
“哇,好棒,你倆都會握手啊。”
耶耶的尾巴完全失控了,他直接往賞南懷裏拱,斑斑比較高冷,它坐著沒動。
“繼續登記吧。”賞南撿起掉在地上的本子和筆,順便調出手機相機,“給桃子拍張照片。”
“還要拍照嗎?我不是很上鏡。”桃子很緊張。
“肯定要拍照的啊,”賞南盡量找比較好的角度,“對了,你對主人有什麽期望嗎?”
“不挨餓就可以。”桃子的期望很簡單。
賞南在本子上記下桃子的期望,看了眼已經走去江邊坐下的蕭睚,不知道蕭睚對主人的期望是什麽。
不少收到通知來驅蟲的流浪狗陸陸續續都來了,但是當來到目的地一看見有陌生人類,他們立即四下逃竄,斑斑就負責把它們都叫回來,耶耶負責給它們解釋目前的狀況。
其中六成的流浪狗都願意在賞南這裏做個登記,它們對主人的期望和訴求都非常簡單。
“想吃好吃的。”
“隻愛我一個。”
“吃不飽也沒關係,隻要主人喜歡我。”
“不管怎樣,不要再次丟下我。”
中途賞南還看它們開了一次飯,或許是因為有外人在,它們都有些放不開,又聽說對方能聽懂它們說話,它們就更覺得不自在了。
耶耶趴在賞南的腿上,翻著肚皮,任由對方撫摸著它的脖子和肚皮,“你和牙哥都好厲害,都能念大學。”
“還有更好的大學,我們學校不算好的。”
“大學還分好壞嗎?”
“當然。”
“你今晚要回學校嗎?”
“當然。”
“好難過。”
吃飽喝足做著被人領養的美夢的流浪狗趴在狗棚裏呼呼大睡,大部分的流浪狗已經離開了這裏,為了安全起見,它們一般不會在一個地點久呆。
.
難得的寂靜被打破,一道刺眼的照明燈徑直打在狗棚內,乍然出現的燈光使賞南不適地閉上眼睛,再度睜眼時,躺在他腿上的耶耶已經不知所蹤。
狗棚裏十幾隻狗都立刻翻身爬了起來,它們似乎對這種生活已經習以為常,迅速就能做出反應,撒腿就跑,混亂中,賞南還被幾隻衝出去的狗踩了一腳。
斑斑奔跑速度極快,卻不是要跑,它衝出狗棚,大聲叫喚。
“都給老子跑!”
來了七八個打狗人,裝備齊全,斑斑撲上去咬住其中一人的手臂,卻沒想到對方在手臂上綁了厚厚的護臂,它不僅沒傷到對方,還被一拳打飛了出去。
斑斑發出兩聲慘叫,又爬起來。
滿目的白光,賞南愣坐在原地,斑斑的慘叫令他耳畔出現另一道聲音嚎叫——來自於被科院督查小組用槍炮追捕的白貓。
從打狗人槍管中飛出來的麻醉針打在了耶耶後腿上,賞南耳畔跟著出現一聲震得人耳朵發麻的炮擊聲。
耶耶倒在地上,白貓卻隻是被炮彈炸開的衝擊力衝倒,它腹部的一部分毛被燒得發黑,但它利落爬起來,跳到一棟小樓上,回頭時,,惡狠狠的目光盯著……和督查小組同流合汙的賞南。
對方眼中的失望和恨意令賞南如同墜入漆黑冰冷的深淵。
賞南迅速從地上站起來,他聽見身後棚子裏奶狗的哼哼唧唧,沒多想,跑過去把它們一隻隻全部塞進了書包裏,對狗媽媽說道:“你現在可以走了,快走。”
狗媽媽用感激的眼神看著賞南,轉身朝外麵跑去。
蕭睚不在,他去給賞南買飯了。
大家開飯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賞南不是狗,沒辦法和大家一起用飯。
拎著從餐館打包回來的幾個炒菜,隔著老遠,他就聽見了橋下的狗吠聲,還有那束亮得驚人的燈光。
蕭睚腳步一頓,他變道直接走進了沿江的小道,再出現在路燈下時,是一隻有力健壯的爪子先伸出來。
那群人直接不僅有麻醉槍,還有火、槍,每開一槍,槍口就會冒出一縷青煙。
來人估計是打狗老手,幾乎百發百中。
本來在橋下逗留的隻有十幾隻,可附近還有其他流浪狗在休憩,聽見這邊出了事,總有膽子大的要跑過來幫忙。
狼犬直接從小道上跳到了橋下,它奔跑時,風聲都比它的腳步聲要大,它跳起來直接一爪子將一個瘦子拍在了地上。
挨了麻醉的幾隻狗倒在地上,眼睛半閉著,挨了火、槍的情況就沒那麽好,汨汨鮮血不斷從它們身體中湧出……
狼犬仰天吼了一聲,低頭毫不猶豫地一口咬在了瘦子的肩膀處,它獠牙不斷深陷,直到聽見骨骼斷裂聽見人類的慘叫聲,它才猛地甩動脖子,整條手臂被它血淋淋地咬在嘴裏,它眼睛血紅,嚼碎了在嘴裏的那一部分,吐在了地上。
同伴的慘叫聲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從暗影中,他們真正的對手逐漸顯現,它的鼻子不斷聳動,鮮血順著它的牙齒往下滴,它厚實的毛發上沾上了他們隊友的鮮血。
“狼……狼啊,這裏怎麽會有狼?”舉著麻醉q的男人往後退了幾步,他驚慌失措地對慢慢靠近的狼犬胡亂打了幾發,一次都沒有擊中。
他彎腰準備換火、、槍,狼犬就朝他撲了過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胸骨幾乎被對方一腳踩碎。
它跑向其他的人。
狼犬本來就是攻擊性和戰鬥力很強的犬類,更別提蕭睚已經脫離了普通的犬類,它體型更大,更強壯,速度更快,牙齒更鋒利,它完全不像是生活在人類城市中的生物。
它攻擊線路明確,幾秒鍾就能咬傷一個打狗人,它最後的攻擊對象是拿火、、槍的頭兒。
一百多斤的人類對上接近兩百斤的狼犬沒有任何贏的概率,人類渾身都是弱點,狼犬從對方身上咬下了好幾塊肉,爪子按在了對方臉上,慢慢用力。
充滿血腥味的野生動物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臉上,他連救命都喊不出來,疼痛和恐懼貫穿全身,這隻狼狗,是這些流浪狗的頭領嗎?
它沒有殺掉這個人,它低下頭,在地上嗅了嗅,叼著它們的行李袋,轉身遁入黑夜中。
命不久矣,他們根本無法去將已經被麻醉被擊倒的流浪狗裝車,唯一一個還能在地上爬行的打狗人,他渾身都在發抖,狼犬那隻血紅色的眼睛曆曆在目,附近石子被濺上了同伴不少的鮮血,他哭著撥通了醫院的電話。
.
循著味道,狼犬找到了躲在了附近花壇裏的賞南和好幾隻狗,他旁邊趴著昏倒的耶耶和受了傷的斑斑,書包裏幾隻小奶狗擠成一團在睡覺。
狼犬出現的時候,賞南正將他們安置好,準備返回去救剩下的。
他貓著,後背猛然撞上了一個帶著溫度、微微濕潤的東西,隨之而來的,是粗重緩慢的呼吸聲。
賞南緩緩轉身,在看見對方後,他驚呼一聲,慢慢蹲下來,動都不知道該不該動。
狼犬的眼睛微微發紅,微微低著頭,它的臉快要貼到了賞南臉上,鼻子是濕潤的,呼出的氣體全部噴在了賞南臉上,它嘴裏的血腥味特別重,深闊的胸前毛發濕漉漉的,沾著血和口水,像是剛從原始叢林中跑出來的野生動物。
蕭睚?
“賞南。”
蕭睚的聲音。
[14:好大的狗!]
賞南深有同感,但蕭睚此刻的模樣其實更像狼。
狼犬伸出舌頭,舔了賞南的臉一下,它的舌麵有粗糙的顆粒,濕漉漉,癢嗖嗖,賞南忍不住夾著脖子躲開。
“蕭睚?”賞南明知故問,他蒼白著臉,一屁股坐在草地裏,下一秒仿佛就要心髒病發,“你為什麽會是這副樣子?你是狼人?你被詛咒了嗎?”
狼犬蹲下來,“我本來就是狗。”它眼睛裏的血色褪去,恢複成了平時漠然的樣子,“你害怕,可以去告發我。”反正流浪狗本來就是被嫌惡被驅逐的對象,一分惡意和一萬分惡意,沒區別。
狼犬冷漠地注視著坐在地上的賞南,它腹部緩緩起伏著,爪子按在地麵,隻有尾巴時不時煩躁地重打在身後的草坪上。
“我不怕。”賞南擲地有聲,他從草地上爬起來,蹲在地上,比之前摸斑斑的動作更加溫柔,“我最喜歡狗狗了。”
喜歡……
這麽輕易就說出口嗎?
“你受傷了?”賞南指著狼犬的一側肩,上麵有一道擦傷,傷口不深,但很明顯。
“沒事。”狼犬站起來,站起來的時候,蕭睚出現在賞南麵前,他渾身的衣服變得髒兮兮,肩膀那塊的布料都被撕開了,像是被彈藥擦過去留下的傷口,
“耶耶中了麻、、醉、、槍,斑斑被刀劃了兩下,留在橋下的,除了昏倒的,基本都受傷了。”賞南說道,“送醫院嗎?”
“數量太多了,送不了,我去醫院拿藥……”
不等蕭睚說完,賞南主動說:“那我留在這裏,等你回來。”
“好。”
沿江路燈光昏黃,蕭睚往醫院方向離開,他挺拔高瘦的背影不顯戰後的狼狽,走了沒多遠,他腳步突然停下了,回過了頭。
賞南還站在原地,看見他回頭,賞南朝他揮揮手,“走吧走吧。”
蕭睚抿了抿唇。
.
蕭睚走後,賞南回到了橋下,那群人已經不見了,裝備卻還在,殘留在現場的鮮血觸目驚心。
[14:我說了它是野生動物,危險性和黑化值關係不大,黑化值隻是代表它有多討厭人類,危險性是與生俱來的。]
[14:資料顯示,動物係任務對象都如此。]
賞南幾乎可以想象出蕭睚是怎樣撕咬這群人的,可他絲毫不同情,因為令他感到觸目驚心的還有五六具流浪狗的屍體。
它們挨了彈藥,小兒拳頭大的窟窿,血都從那窟窿往外冒,把附近的石子都泡紅了,它們的腹部已經停止了起伏,身體還沒有完全冷卻,眼睛還睜著,張著嘴,嘴裏也有不少鮮血。
其中有四隻還在賞南那裏做了領養登記,四隻中的其中一隻田園犬提的期望是:不用吃很好,挨餓也不要緊,我想要被人類喜歡。
蕭睚回來的時候,花壇裏隻有還有氣息的十幾隻流浪狗,他帶了醫院裏的醫生,醫生看見這一幕也很震驚,“造孽啊!”
蕭睚站在外麵路上,他靠在水泥砌成的圍欄上。
“那些被火、槍打到的,都死了,我們等會要去把它們埋起來嗎?”賞南問道。
“嗯。”
“蕭睚,那些是你的同類,你難過嗎?”
蕭睚低下頭,“為什麽要難過?你們人類對每個同類的死亡都會感到悲傷嗎?你們甚至會因為同類的死亡歡欣鼓舞……”
“蕭睚!”賞南打斷了心情明顯非常差的對方,他笑了笑,“獠牙露出來了哦。”
蕭睚眼神微動,不再說話。
治療這些狗,耗費了醫生兩個小時,他完成任務時,賞南和蕭睚也從橋下回來了,他們把死去的流浪狗的屍體埋在了橋下,那裏相當於它們的家。
醫生摘下手套,歎了口氣,“南川打狗的太多了,顧客的狗也總是在丟,多半也是他們幹的。”
“這些狗都沒受什麽重傷,醒了就好了,別擔心。”
“沒什麽事兒我就先回醫院了。”
斑斑累極了,趴在耶耶的身邊,不敢睡著。
賞南過去摸了摸它的頭,它甩了甩尾巴,“你膽子真大,居然敢摸牙哥的頭。”
“牙哥?你們都叫他牙哥嗎?”
“當然!他是我們老大!”
“那我也叫他牙哥,牙哥?”
“可惡,不許用這種叫寵物的口氣叫牙哥!”
今天過後,流浪狗聯盟的總部就要更換地址了,蕭睚早已經在郊區買下了一套別墅,草草裝修過,院子裏任野草瘋長,之前它們都懶得搬家,畢竟棚子裏的毛毯玩具是它們攢了好幾年的寶貝,可現在卻由不得它們不願意。
斑斑變成一個傷痕累累的少年盤腿坐在草堆裏,伸手接過蕭睚丟給他的鑰匙和錢,“我會照顧好它們的。”
賞南忍不住摸了摸斑斑亂糟糟的頭發。
“走了。”蕭睚淡淡道。
-
學校已經熄了燈,311宿舍的一群人都還沒睡,打遊戲的打遊戲,看小說的看小說,聊天的聊天。
門突然被打開,一群人被嚇了一大跳,紛紛竄起來從枕頭底下薅了一根鋼管握在手裏——他們以為是程葉的人又來找麻煩。
看見是賞南和蕭睚時,他們鬆了口氣。
“靠,我還以為你倆開房去了!”趙建波重新躺下來,心髒還在砰砰跳。
“沒有,就是在外麵逛了逛。”賞南放下書包,本來準備從裏頭拿出書,結果一拉開拉鏈他就傻眼了,本來被他全倒出去的小奶狗,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爬進去了一隻,正用圓溜溜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書包外麵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它說。
蕭睚也聞到了它的味道,走了過來,奶狗看見他,立刻把自己縮成一團。
“那個,我帶了一隻小狗回來,你們不介意吧?”現在太晚了,賞南不可能再次返回把它送回去,隻能寄希望於室友不介意。
“狗?什麽狗?”趙建波從**坐起來,打開手電筒,像跟竹竿兒似的跳到賞南旁邊,對著小奶狗一照,“我靠,真幾把可愛!你買的?”
“……撿的。”
轉眼,小狗被趙建波往每個人手中送了一遍,小狗精神頭還不錯。
紀一本來不喜歡狗的,可是那天晚上的群架,如果沒有野狗的出現,他們是肯定要被揍得滿地找牙,所以他也摸了摸小狗的頭。
“今晚你就跟爸睡吧,爸不嫌你髒,因為爸也髒。”趙建波抱著它直接上了床。
賞南:“……”
“那我跟蕭睚先去洗澡了,趙建波你看著點兒它,別讓它掉床下去了。”
.
學校熄燈不停熱水,不關澡堂和公共洗手間的燈,往水卡機裏插、入水卡,等幾秒鍾就能出熱水。
澡堂的燈泡是大瓦數,每個隔間頂上裝一盞,像是生怕學生看不見洗不幹淨一樣。
隔間沒有門,也沒有簾子,隻有兩堵牆,貼著白色的瓷磚,牆上貼著掛鉤,更換的衣服為了避免濺上水,都是放外麵洗漱台的。
這是賞南在這個世界唯一不太習慣的一點,他不太能做到大喇喇地光著進光著出。
他比蕭睚先去澡堂,選了靠裏的一個隔間,地麵最幹淨,沒有紙團和積水。
溫熱的水從頭頂淋下來,在嘩啦啦的水聲當中,賞南聽見外麵逐漸接近的腳步聲,腳步聲在外麵的洗漱池停了半分鍾不到,接著繼續響起。
蕭睚走了進來,光著,他看著擋在路上的裝著幹淨衣服的臉盆,彎腰撿起來給賞南放去了外麵。賞南背著蕭睚在往身上抹沐浴露,沒看見。
賞南沒想到蕭睚選了自己對麵的隔間,由於沒有門,一覽無餘。
如果對方是以狼犬的形態出現,那賞南不會感到有任何的羞恥和不自在。
可這是在學校,蕭睚在學校內是一名外貌身材極優的男大學生,寬闊的肩,勁瘦的腰,腹部肌肉塊狀分明,雙腿修長有力。
賞南迅速洗完,草草擦了擦頭發,彎腰想去拿睡衣。
睡衣......
別說睡衣,連他的盆都不見了?
蕭睚轉身見賞南一臉疑惑,他暫時關了花灑,“我幫你放外麵了。”?
“……謝謝。”
在蕭睚分寸不移的目光下,賞南拿著毛巾和沐浴露赤條條地走出了澡堂。
賞南穿好衣服,在外麵用公共吹風機吹幹頭發,蕭睚正好出來,他光著上身,睡褲寬鬆地掛在髂骨上,從發梢滴下來的水順著臉與脖頸,滑下胸膛,途徑腹部肌理,隱匿進褲腰,留下一道深色濕痕。
賞南的細弱蒼白和蕭睚的挺拔有力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先回去了。”賞南把吹風機掛回掛鉤,端著盆走了。
趙建波正在陽台搓床單,看見賞南進來,他立馬和他告狀,“它在我**尿了。”
那隻小狗正在趙建波沒有床單的棉被上轉圈跑,時不時狠狠咬棉被一口,賞南拍了拍它屁股,“為什麽在人家**尿尿?”
“憋不住啊,我還小。”
今晚,小狗隻能和他睡了。
賞南把它放在了自己**,接著自己也爬上去躺下來。
小狗很喜歡他,唯一可以和它們狗無障礙溝通的人類,還很善良,它真的太喜歡對方了,它一定不會再他的**尿尿。
在蕭睚回來後,趙建波找他告了小狗第二次狀。
蕭睚往趙建波**看過去,沒看見小狗的身影,趙建波指了指正趴在賞南腦袋邊上呼呼大睡的小狗,“沒在我**,在賞南那兒呢。”
小狗離賞南很近,幾乎是零距離,蜷縮成一團,賞南也睡著了,一人一狗,親密得不得了。
趙建波小聲和蕭睚說:“小狗好像挺喜歡賞南的,在我旁邊一直不睡,又是咬又是啃又是尿……”
“睡了。”沒等趙建波說完,蕭睚就躺在了**。
留趙建波張著嘴站在地上不可置信,“尼瑪這變臉也太快了。”
一人一狗依偎著睡覺的畫麵久久地停留在蕭睚腦海中,賞南能聽懂犬類說話,對犬類友好,陪它們玩,犬類喜歡他很正常,所以他也喜歡它們。
蕭睚睜開眼睛,眼底清醒一片,本來隻是在腦海中回放的親密畫麵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漆黑的眼睛注視著眼前的床板,丁點睡意都沒有,頭頂似乎還殘存著賞南掌心的溫度,他溫和輕柔的聲音也回**在耳邊。
煩不勝煩。
半個小時之後,蕭睚的身影出現在陽台,他站了很久,深吸一口氣,用衣架取了一件T恤下來。
將T恤疊好壓在枕頭底下,蕭睚心底的躁意和戾氣終於開始平複,迎來睡意。
-
清晨,賞南手指碰到一片冰涼,他睜開眼睛,看了眼手指壓著的地方,一小塊地圖。
“……”
小狗趴在他小腿處,看見他睜開眼睛,“憋不住。”
“我知道。”賞南睜開眼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坐起來,“我先把你放下去,床單要洗。”
蕭睚聽見賞南說話的聲音,睜開眼睛。
賞南踩著爬梯小心翼翼地下來,鐵架床不停發出嘎吱聲。
他睡衣是高中時候買的,他從高中起就沒長過個子,所以完全能穿,隻是洗太多次變得非常薄軟。
明媚日光把寢室照耀得滿室金光,睡衣底下的皮膚一覽無餘。
踩在拖鞋上,賞南才對上蕭睚不知何時清醒的雙眼。
“早。”
蕭睚:“早。”
今天是周六,宿舍裏的人都在睡覺,賞南抱著床單去了公共洗手間,著重搓洗被小狗尿過的部分。
雖然南川學校垃圾,但就算是垃圾堆,也會有誤入其中的。
像賞南這種高考出現意外的是少數,還有一部分幡然醒悟的也會發憤圖強。
洗床單的時候,賞南旁邊的水龍頭出現了好幾個洗臉刷牙的男生。
“啊!賞南?”一聲驚叫出現在賞南耳邊,他疑惑地朝對方看過去,高高壯壯還挺白,頭小肩寬得有些不協調,看起來像是被剝了皮的春筍。
是高中同學,他臉上寫滿了意外,“你成績那麽好,為什麽會在這裏?”
“唔,在考場的時候暈倒了,分數不夠,就在這裏了,”賞南如實告知,“那你呢?”
高傑出也如實告知,“考上這裏,我是超常發揮。”
“……”賞南不知道該說什麽,“恭喜啊。”
“害呀,”他放下臉盆,往牙刷上擠了一長條牙膏,“這學校太亂了,還有人收保護費,學長學姐在哪兒都是隨便插隊,我準備考研,不能繼續墮落下去了。”
“加油!”
看著賞南柔和清秀的臉,高傑出在這所學校感受到的負麵情緒減少了一點,他一邊刷牙一邊說:“還是311宿舍幸運,,聽說他們宿舍有個大佬當靠山,打架特牛逼,一挑幾十都沒問題,前段時間他還揍翻了程葉學長,311宿舍的人上輩子真他媽的祖墳冒青煙!”
“對了,你在哪個宿舍?我沒課的時候可以去找你玩兒。”
“311。”
“靠!”
高傑出開始各種打聽蕭睚,賞南一問三不知,正準備要走的時候,蕭睚出現在賞南另一邊的水池。
賞南指了指蕭睚,和高傑出說:“本人來了,你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問本人。”
蕭睚站在日光照不到的地方,隻有下頜的一角在明,如刀鋒般的下頜,生人勿近的警告呼之欲出。
看見這樣的蕭睚,高傑出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高傑出匆匆離開,過了會兒,蕭睚開口問道:“你們認識?”
“昂,他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學,他不知道我在這所學校,我也不知道他在。”憑腦海中的記憶判斷,他以前和高傑出不是同班同學,隻是同年級,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頂多是能把對方的名字和麵孔對上,除此之外,沒有交集。
蕭睚慢條斯理地刷著牙,沒有接賞南的話。
洗漱完,他和賞南一起回到宿舍。
賞南把床單晾好後回到寢室裏麵,看見蕭睚已經換好了衣服,儼然是準備外出。
“你要出門?”
蕭睚喉結幾不可見地滾動了幾分,“送它回去。”說完後,他看了眼那隻趴在桌子上咬筆玩兒的小狗。
“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你們呆在一起。”小狗說。
蕭睚麵無表情,“他媽會擔心。”
“她不會,她都記不得我。”小狗初生牛犢,大膽反駁蕭睚。
賞南摸了摸小狗的頭,“蕭睚,我們昨天睡得太晚了,今天應該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下午我們再送它回去吧。”
蕭睚的眼神從賞南亮晶晶的眼睛上移開,半晌,他在**坐下,淡淡道:“隨你。”
“蕭睚,你太好了,你好乖。”賞南脫口而出。
好乖?
這個形容詞怎麽看都和蕭睚不搭邊,不管是人類形態,還是狼犬形態,蕭睚都和乖字不匹配。
蕭睚顯然也許久沒聽見過有人這麽誇自己,他黑沉沉的眸子一順不順地盯著賞南,看不出喜怒。
“你不喜歡我誇你?”賞南輕微歪頭。
過了幾秒鍾,“沒有。”說完後,蕭睚又躺回到床鋪上,剛閉上,他又睜開眼睛,看著賞南,“你床沒辦法睡,可以和我一起睡。”
賞南還沒對蕭睚的話作出反應呢,在桌子上喝舒化奶的小狗就吧嗒吧嗒嘴,“我也想睡。”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狗,還不知道成年大狗的領地意識有多強,更不知道它們老大領地意識更是強到恐怖。
賞南對蕭睚態度的軟化欣喜不已。
大學是單人床,寬度將將足夠躺兩個比較瘦小的人,有了賞南,還有躺在他懷裏的小狗,蕭睚隻能微微側身,才能保證不擠到睡在靠邊的人。
賞南以為蕭睚身上會是狗狗味,沒想到不是,他的被子和枕頭,還有從身後隱隱傳入鼻息的味道,都是草植洗漱用品的味道,淡又清新。
但體溫和狗狗一樣,很高,哪怕身體沒有挨到一起,他都能感受到來自後背略高於自己的溫度。
很快,賞南睡著了。
日光也在他入睡後變得鼎盛和愈加炙熱,但賞南在熟睡中,沒有感覺到多熱。
蕭睚坐起來,他靜靜地注視了快要掉到床底下緊貼著床沿的賞南,傾身伸手把小狗拎起來放到了床尾,“想尿就說,尿在我**你試試。”小狗趴在床尾,夾著尾巴嗚了一聲。
接著,蕭睚扯住衣擺,將上衣脫掉。
犬類本來就不喜夏天,它們怕熱。
蕭睚重新躺下,賞南昨晚剛洗過的頭發是鈴蘭花味道,沐浴露是薄荷檸檬,衣服上的味道是市麵上最常見的洗衣液,混合成獨屬於賞南個人的味道。
蕭睚側起身體,手臂穿過賞南臂彎,小臂緩緩收緊,懷裏的人類身體輕盈,不需要花費大力氣就能將他拖到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男生身上的味道和他的性格一樣,溫柔友好,宛如草長鶯飛的春日。
已經是零距離。
蕭睚控住賞南的身體,將臉貼在賞南的後頸,細膩的皮膚近在咫尺。
他很瘦,很弱小,柔軟微涼的皮膚底下包裹著堅硬如玉的骨骼,頸後的椎骨凸起,後腦勺頭發微長,發梢落在後頸。
犬類過於的害怕高溫天氣,蕭睚的心跳比賞南的心跳要快許多許多,他出了不少汗,因為貼得近,也引得賞南的皮膚開始泌出細汗。
蕭睚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賞南後頸的椎骨。
賞南睡得沉,一點反應都沒有。
動物就是動物,它們蹬鼻子上臉的時候完全不覺得自己是在蹬鼻子上臉。
他一口一口將眼前這塊骨頭舔得濕漉漉得發亮,還忍不住用犬牙咬了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