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087
晏鶴清眼睫動了動, 搭上了陸凜的背。
和上次在淮山一樣，陸凜的背有很安穩的感覺。
樓梯間裏是低瓦數的照明燈，誰都沒出聲, 隻有沉穩的腳步聲。
就下兩層樓, 到停車場, 陸凜要放下晏鶴清，就發現他睡著了。
瘦削的臉埋了一半在他背裏, 睡得安靜，他今天累壞了。
陸凜淩厲的輪廓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柔和了，沒有開車門, 轉了方向, 背著晏鶴清慢慢走回家。
快十一點了, 路上沒什麽行人, 隻偶爾有車燈閃過，夜間的風不冷不熱，空氣裏浮動著不知名的花香味。
陸凜第一次希望路沒有盡頭, 他想就這麽背著晏鶴清一直走。
路沒有盡頭，但家有，淩晨剛過, 就走到了晏鶴清租的小房子。
單元樓已經陷入睡眠，甚至樓道的感應燈都沒亮, 借著外麵微光，陸凜停在老舊的鐵門前。
猜測鑰匙在晏鶴清口袋, 剛要騰出手, 晏鶴清不知何時醒了, 摸出鑰匙插進鎖孔, 輕輕一扭, 門就開了。
陸凜也沒放下晏鶴清，背著進屋才放下。
晏鶴清開了燈，小房間瞬間光亮，陸凜沒換鞋，摸摸他頭，“早點休息，記得上藥。”就要走了。
晏鶴清望著他，“你可以留下來。”
說出口，晏鶴清才發現這話有歧義。
成年情侶，留下來就不隻是字麵上的留下來。
他瞳孔微微閃了一下。
陸凜意外過後，傾身抱住晏鶴清，低頭親了親他眼睛。
“下次，我還有事。明天我再過來。”
隨後鬆手離開了。
樓道感應燈這次亮了，直到腳步聲消失，感應燈一一熄滅，晏鶴清方關上門。
貼牆站了15分鍾，晏鶴清放任思緒休息，難得什麽都沒想。
貼完牆，他進衛生間洗澡，洗完擦著身體，對到鏡子才發現，右肩確實有塊青紫。
其實不疼，或者說晏鶴清沒感到疼，這點小傷對他而言不算什麽。
片刻，晏鶴清拉開浴室櫃抽屜，找到了一罐藥膏。
是陸凜給他的青草膏，還剩一小罐。
淡綠色的膏體抹在傷口很清涼，晏鶴清低頭吹了吹，穿上了家居服。
……
第二天又是滿課，早上四節結束，晏鶴清沒先去吃午飯，領到實驗室鑰匙，先去看實驗室。
實驗室在另一棟單獨的樓，比教學樓安靜了許多。
晏鶴清分到的實驗室在四樓，老樓沒電梯，隻有樓梯。
今天出了太陽，不曬人的光影，落下斑駁的光影在樓道裏。
剛到四樓，晏鶴清就碰到了顧星野。
更應該說，顧星野專門在等他。
顧星野還穿著實驗的白大褂，目光落到晏鶴清身上，露出笑容，“風致醒了。”
第二節 課，晏鶴清就接到了林母的電話，林風致醒了，除了外傷，沒太大問題。
晏鶴清應了一聲，就要往走前。
“晏鶴清。”顧星野喊他。“合作怎麽樣？”
顧星野找了理由，“我們一加一大於二。”
晏鶴清禮貌拒絕，“不了，我想自己試試看。”
顧星野輕笑，“我以為你不會感情用事，看來是我想錯了。這次項目不隻麵向京大，是全國。隻要是生科人，都想進這支頂級團隊學習。”
晏鶴清平靜說：“隨你怎麽想。”抬腳進了隔壁實驗室。
顧星野原地站了幾秒，抓了抓額頭，歎了口氣，雙手插兜下樓吃飯了。
晏鶴清在實驗室待了一個下午，放學後，他準時收到了陸凜的微信，是共享地址。
地圖顯示離晏鶴清也就幾百米。
晏鶴清脫下白大褂，洗幹淨雙手，跟著地圖去找陸凜。
陸凜在京大側門出口等晏鶴清，遠遠的，就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走向他。
天氣回溫，晏鶴清今天穿了黑色開衫內搭白T，淺藍色牛仔褲，背著雙肩書包，夕陽籠罩著他，終於很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學生，陸凜嘴角微微上揚，到晏鶴清過來，他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頂，“先去吃飯？”
晏鶴清的確有點餓了，他從口袋摸出飯卡，“吃食堂？”
陸凜笑了聲，“我記得三食堂的砂鍋飯不錯，現在還有嗎？”
晏鶴清沒去過三食堂，離他的教室比較遠，他摸出手機搜了下，點頭，“還有，搬去二樓了。”
說著話，兩人又進了校園，走向三食堂。
過了高峰期，三食堂的學生還是不少，晏鶴清刷了兩份砂鍋飯，陸凜要的肉沫砂鍋飯，他的是牛腩砂鍋飯，價格特別實惠，還送一碗南瓜湯，幾份涼拌菜，有拍黃瓜，涼拌土豆絲。
找了空位置坐下，晏鶴清剛要動筷，陸凜先用勺子舀了一勺肉沫到他碗裏，“多吃點，你最近又瘦了。”
晏鶴清沒有拒絕，將砂鍋飯，南瓜湯，涼拌菜解決得幹幹淨淨。
吃完將餐盤放到回收處，晏鶴清手機來電話了。
是葛同源，昨晚兩人互存了電話。
“謝天謝地，林風致醒了。”葛同源鬆了大大一口氣，“聽說他要住一段時間院，改天咱們約去看看他？”
下周是五一，晏鶴清禮貌回他，“五一過後吧。”
葛同源羨慕不已，“你五一要出去玩啊？多拍照片發我啊，我太慘了，五一得待在家做我姐苦力。”
晏鶴清答應了，葛同源又喋喋講了好一會兒才掛了電話，晏鶴清收起手機，陸凜問了一句，“昨天姓葛的學生？”
葛同源找晏鶴清要電話時，陸凜在場，晏鶴清點頭，並肩和他出了三食堂，“嗯。”
陸凜笑了聲，“很少見你主動接觸別人。”
“有原因的。”晏鶴清突然冒出一句。
陸凜沒追問，他們離開食堂，往前走了一段路進入通往側門的林蔭小道，天色昏暗，四周安靜，就他們兩人，陸凜便牽住晏鶴清的手，緩緩交握，“手還是涼，五一回來就去看看。”
聊著天，兩人走出側門就到了家屬區。
老式樓房，最高是6樓，陸凜的房子在3樓，剛好合適，不至於潮濕，也不算難爬。
兩室兩廳的格局，同樣是老房子，和晏鶴清租的房子天差地別，南北通透，還帶一個大陽台，能看到京大校園，通鋪的木地板，牆麵刷了偏奶茶色的乳膠漆，應該有人定期來清理，房間十分幹淨。
陸凜一直沒鬆開晏鶴清的手，帶著他在房間逛了一圈，“好好看，按你想法裝。”
不等晏鶴清說話，他又笑了聲，“沒忘吧，你昨天打賭輸了。”
晏鶴清沒忘，他進了一個球，要搬來這邊住，他收回視線，“挺好，不需要改。”
“時間長了，線路老化有隱患，必須全換。”陸凜自然說，“你還要住三年。”
兩人都心照不宣沒提兩個月試交往的事，晏鶴清沉默片刻，默認了。兩人在房子裏沒待太久就離開了，陸凜卻沒讓晏鶴清回家，帶著他去了一個地方。
進了店，晏鶴清才知道是家具城。
整個商城都是家具家居。
提前清場了，偌大商城燈火通明，隻每個店鋪留了一個店員接待。
晏鶴清有些詫異，“現在就看家具？”
陸凜牽著他進了第一家店，“先挑喜歡的家具，根據家具來確定裝修風格。”
晏鶴清沒什麽喜好，他也不了解這些，就跟著陸凜聽店員介紹，兩人買東西效率很高，不一會兒，沙發，書櫃，餐桌都定下了，是晏鶴清挑的胡桃木。
晏鶴清喜歡木頭安靜溫潤的質感。
最後是挑床。
這次陸凜沒讓晏鶴清挑，他牽著晏鶴清走到一張胡桃木床前，笑了笑，“也是胡桃木，就這個吧。”
晏鶴清目測床至少有2米了，他下意識尋找其他小尺寸的床，“太大了，換小……”
陸凜耐心聽他說完，才又摸了摸他頭發，黑眸裏流動著淡淡的情緒，“房間擺得下，不用擔心。”
晏鶴清敏銳察覺到陸凜不太高興。
但絕不是為這張床，是其他。
晏鶴清點頭，“好。”
挑完家具，裝修風格基本也就確定了，陸凜讓晏鶴清先上車，他去了衛生間。
——
與此同時的醫院，林風致雙目無神望著雪白的牆壁，已經一天沒說話了。
林母滿臉焦急，“致致你到底怎麽了？說句話呀，別嚇媽媽。是哪裏還疼嗎？”
林風致還是沒有反應。
見狀林母擔心得不行，捂住嘴小聲哭了出來。
林風逸見林母哭了，突然發火了，“林風致你能不能懂點事！媽在和你說話，你什麽態度！”
林母趕緊勸住林風逸，“他不舒服，你別……”
“他不舒服，你舒服嗎？我舒服嗎？”林風逸徹底爆發了，“我今天班也沒上，哄了他一天，他屁都不放一個！就算生悶氣，他也該拿出個理由吧！”他上前掀開林風致的被子，“回話！媽在問你話！”
林風致依舊沒任何反應，他蜷縮著，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空殼。
“艸！”林風逸沒憋住爆了粗口，“算我犯賤！”
攬著林母就要回家，林母不願意，正在拉扯，林風致終於出聲了，“我手機呢？”
……
陸凜的手機在車上，不停振動，來電是未保存的號碼。
差不多響了七八次。
晏鶴清等手機徹底安靜了，才掏出他的手機，撥了林風致的電話。
嘟、嘟、嘟……
漫長的等待，晏鶴清卻相當有耐心，結束了沒人接，他又繼續打過去，來回六次，隔著擋風玻璃，晏鶴清看到陸凜回來了。同時，電話也終於接通了。
對麵是沉默的呼吸聲。
晏鶴清先開口了，“陸凜不在，找他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