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072
京大生科期末一般都會安排一周野外實習, 隻是楊汝成習慣不同,他通常都安排在開學一個月左右。
京大的野外實習都是去淮山,在山裏有好幾處實驗基地和溫室大棚, 距離首都五小時車程。
這次實習分組交報告, 兩人或三人一組皆可, 可選植物學或是動物學。
找顧星野組隊的消息不停在閃,他沒答應, 他想找晏鶴清組隊。
他對晏鶴清很好奇。
與林風致無關,他不在意他們什麽關係,是純粹對晏鶴清本人好奇。
他添加了晏鶴清好友。
半晌, 毫無反應。
然後顧星野看到一個同學在班級群發, “別找我了!我, 老展, 新同學三人滿員了!”
新同學隻有一個,晏鶴清。
晏鶴清忽略掉顧星野的申請,添加了後一個加他的男生, 這個男生和晏鶴清搭過幾次話,性格很不錯,晏鶴清同意後, 他馬上拉晏鶴清進了小組。
小組裏還有生科2的一個女生,名字叫展娉婷。
進了小組, 男生問他們要選植物學還是動物學,植物是鑒別、培育、製作植物, 動物學是捕捉昆蟲, 還有夜間爬山活動。
展娉婷先發表意見, “投票決定, 少數服從多數, 我選植物。”
男生在追展娉婷,私心是想跟著選植物,不過晏鶴清是他拉來的,他還是等晏鶴清意見再決定,“鶴清你呢?”
晏鶴清,“植物。”
男生感動不已,私敲了晏鶴清,“嗚嗚,謝了兄弟!回校請你擼串!”
同時在群裏發,“我也植物!全票通過,咱們組定植物!”
晏鶴清回了兩個字,“不用。”他沒要幫男生,他確實要選植物,揣回手機,樓下傳來動靜,他走到窗邊,陸牧馳回來了。
這次糕點師提醒了陸牧馳,熱的蝴蝶酥更美味,他特意加了保溫箱和保溫袋,一路飆回別墅,就為用熱蝴蝶酥討晏鶴清歡心。
他提著巨大的保溫箱大步跑進別墅,剛到樓梯口,餘光瞥見客廳的清瘦身影,他猛然刹住,回頭走向晏鶴清,一副討獎勵的得意之色,“你絕對不會吃到比這更好的蝴蝶酥。”
走近。
晏鶴清卻沒回應他,晏鶴清在看那張沙發。
和原文描述一樣,上百張頭層整皮手工縫製,就是在這張沙發,原文裏的他遭受了無數遍屈辱。
他收回視線,平靜看過去,“徐老師走了。”
陸牧馳隨口,“去哪——”他笑容僵住,瞳孔放大,“什麽?”
晏鶴清沒回,隻沉沉望著他。
陸牧馳的心跳不斷加快,幼時那種感覺又來了,不安,焦躁,錯愕,憤怒……他放下保溫箱,轉身衝向樓梯,衝上二樓。
到樓梯口,他驀地停住,望著前方緊閉的房門,十指顫抖,焦灼來回捏了數次,才張開幹澀的嘴。“媽……”
發不出聲。
過好一會兒,他再次抬腳,跑上前撞開門。
窗戶打開著,風卷起窗紗沙沙作響,那張床,被子鋪得整齊,那個女人,又不見了蹤影。
陸牧馳腦子空白一片。
再回神,他已衝回客廳,血紅視線裏,那道清臒的身影竟然還在,他還敢在!
晏鶴清甚至連跑都不屑!
陸牧馳幾步上前,爆筋的手抓向頎長細白的脖子,未碰到,又一斜,死死扣住晏鶴清肩膀,指尖幾乎掐了進去,陸牧馳咬著牙,從牙縫擠出的聲音,“為什麽不跑?”
不用問,徐喬音獨自根本跑不了。除非有人幫忙!
這人就是晏鶴清!
晏鶴清注意到了陸牧馳這細微的改變,比起掐脖的窒息,扣肩的痛不值一提,他神色不變,“我為什麽跑。”
陸牧馳咆哮如雷,“我他媽滿城給你找最好的蝴蝶酥,隻為討你一個笑臉,你在做什麽?你在幫我媽逃走!你說你為什麽該跑!”
他暴怒的樣子早驚動了管家傭人,他們全站在遠處,戰戰兢兢不敢出聲。
位於風暴中心,晏鶴清卻不為所動,他甚至眉頭沒動一下,兩片唇吐出平靜的音節,“是你一廂情願。”
“你找死!”陸牧馳猛然將晏鶴清推向沙發靠背,雙手捏住晏鶴清肩膀往下壓,眼球充斥著血絲,“我殺了你!”
傭人登時嚇壞了,悄悄推管家去勸阻,管家也怕真鬧出人命,吞咽了幾口口水,壯膽走了幾步,“少爺——”
“滾!”陸牧馳暴喝,“都他媽滾出去!”
管家傭人被吼得渾身發抖,你望我我望你,無聲跑出別墅,不敢耽擱。
出了別墅,管家心急如焚,想了想,走到一個角落,手抖著摸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快快!幫我找陸總聯係方式,晚了要出事!”
他口中的陸總是陸凜,現在能製得住陸牧馳的,隻有陸凜。
此時客廳裏,晏鶴清還是沒任何波瀾。
那雙漂亮到極致的瞳仁,透過陸牧馳,看到了另一幕場景。
是原文的某一次,林風致和顧星野去看電影,陸牧馳就發瘋了,瘋狂折磨他。
就在這張沙發,少年奄奄一息,第一次有了不如死去的念頭。
媽媽,爸爸,弟弟對不起……
活著真的好累。
淺褐色的瞳孔,毫無焦距,他輕輕說:“這麽折磨我,你就不怕我死嗎。”
陸牧馳露出殘忍的笑意,居高臨下。
“你舍不得死,你愛我。”
……
從原書場景抽離,晏鶴清平靜對上那雙嗜血的眼睛,“你不會。”
他輕淡的態度,徹底惹怒了陸牧馳,他腦門充血,甚至分不清他此刻更在意徐喬音被晏鶴清放跑了,還是晏鶴清對他不屑一顧。
他一字一句,“晏鶴清,別仗著我喜歡你就挑戰我底線!””
“你喜歡我嗎?”晏鶴清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花錢羞辱,實施暴力的喜歡。”
“你——”陸牧馳恨不能立即封住晏鶴清的嘴,每個字皆刺得他啞口無言。
“對你而言,我和那隻貓沒哪裏不同。”晏鶴清字字誅心,“高興了,買高級罐頭哄哄,不高興,丟在路邊。”
“閉嘴!”陸牧馳惱羞成怒,抓住晏鶴清衣領,“你再頂嘴,信不信我關了你!”
“我信。”晏鶴清甚至還點了點頭,“上一個被你關的,我剛才幫她逃離。”
被戳中痛點,陸牧馳手骨快捏碎了。“別說了!我叫你別說了!”
晏鶴清沒有停,他平靜戳穿他,“你恨你爺爺,恨他讓你失去母親,失去自由。但你和他沒任何不同,你也是那樣的人。”
“我不是!”陸牧馳急聲反駁。
腦海裏卻是他被陸昌誠關起來。
就在不久前,還是晏鶴清說動,他才恢複自由,限定的自由。
晏鶴清忽然伸手抓住陸牧馳手臂,隨即重重甩開,甩一袋垃圾一樣。
漲的十幾斤體重,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
還不夠有力量,卻也不再是待宰羔羊。
“陸牧馳,你不愛任何人,你隻愛你自己。”晏鶴清目不斜視,“不要試圖找徐老師,你比任何人清楚,動靜鬧大,你爺爺不會放過她。”
陸牧馳愣在原地。
他聽到晏鶴清走了,聽到關門聲,也還是沒動。
——
屋外,管家好不容易要到陸凜號碼,別墅門開了。
所有人驚訝望向晏鶴清,毫發無損的晏鶴清。
管家定住了,握著手機,瞠目結舌目送晏鶴清上車,駕車離開。
直到車離開許久,管家這才回過神,他低頭,刪除了尚未撥出的號碼。
與此同時,助理在和陸凜報告。
"打聽號碼的人,是小少爺的私人管家。"
陸凜翻著文件,“什麽事。”
“沒說。”助理如實報告,“隻說他很急的樣子。”
陸凜沒再出聲,意思是助理可以出去了,助理轉身,想到一件事,又回頭,“陸總,京大生物那邊來了消息,生科下周要去淮山野外實習一周,要從獎學金撥一筆經費。”
這種小事以往都報不到助理這兒,集團有專人負責,不過今年不同,晏鶴清在京大生科,助理就特別關注了。
助理餘光瞥著那盆開得無比好,和這辦公室格格不入的多肉。
他猜是晏鶴清送的。
陸凜翻了頁,“具體時間。”
“明天下午。”
*
車下了高速,晏鶴清沒先回家,去了福利院。
明天下午要出發去野外實習,他就先去給張姨傳話。
到福利院,夜幕剛降臨,福利院的霓虹彩燈閃爍著,晏鶴清下車,腳踩到地麵,他終於有了實感。
膽怯過嗎?
在麵對陸牧馳那一瞬,或許。
餌放下去,提杆才知道,究竟能釣到怎樣的獵物。
最後,他贏了。
小魚釣上了大魚。
從這一刻開始,輪到陸牧馳去體會地獄。
晏鶴清微微仰頭,看向天際。
春天的夜。
星星快要出現了。
快八點,福利院還在加班加點施工,小朋友都不覺吵鬧,嘻嘻哈哈湊在那裏一起給工人加油。
早點裝好電梯,四樓五樓的小夥伴,就能下樓跟他們一起玩耍,一起曬太陽了!
門衛說張姨在宿舍樓,晏鶴清過來,看到電梯有些意外。
一段時間沒來,福利院竟然加裝電梯了。
張姨在幹勁十足幫忙遞工具,歇下來,看到晏鶴清,她立馬,喜笑顏開,手背在圍裙蹭蹭,跑過去打招呼,“小晏!”
晏鶴清上學了,來得少了,張姨還怪想他。“怎麽這時候來?”
晏鶴清從電梯收回視線,轉述了徐喬音的道別,徐喬音編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她想到西部支教,考慮良久,決定今天出發,她要你別擔心她,安定下來會聯係你。”
張姨又是放心又是紅透眼眶,“這徐老師,原來是去支教!多大點事,竟然斷聯!我擔心她兩個月了,她……等她聯係我,我非好好罵她一頓!”說著說著笑得無比開心。
話帶到,晏鶴清準備回家收拾行李,離開前他又看向電梯。
是陸凜讚助的嗎?
他想著,還是問了張姨。
張姨點頭,“是啊!就是陸氏那個大老板,哎呦我的天,再沒見過比他更大方的老板了,麵麵俱到!我們福利院這次是碰到大好人了。”
她又提了嘴,“小晏你原來在我們福利院待過啊!要不是老員工認出你,我還不知道。”
晏鶴清眼睫動了動,“老員工?”
張姨便說了遊樂場那晚的事。
“趙姐退休十來年了,以前在福利院見過你,她對你印象可深了,連你家出事原因都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陸氏的大老板也在呢。”
晏鶴清瞬間停住。
陸凜知道他家出事原因?
知道,火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