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113

包間裏, 曾經救援過晏家火災的男人回憶著,“我記憶裏沙發是燒得最嚴重的地方,是布沙發, 看燃燒物有沙發罩, 靠枕這類易燃物, 底部還有地插。”

助理很會找人,晏家火災是這名消防員第一次出任務, 又碰上燒死了兩個人,他對這場火災有特別深的記憶。

“還在沙發底發現一隻燒焦打火機,類香灰的殘留物。”

“據我的經驗, 極有可能是燒到了沙發罩的流蘇一類的易燃物, 這種燃得慢, 沒動靜, 主人一家在睡覺沒能及時發現,等蔓延到地插,插座起火冒煙十分迅速, 又是夏季高溫睡著了,逃生的幾率太小了,火災受難者大部分都是瞬間煙氣中毒窒息, 死亡再被燒死……”

“也是奇跡吧,這家女主人死前竟然還救出了她的孩子……是兩個男孩吧, 唉……”男人扼腕,“我記得有個小孩抱著女主人的遺體不放, 我們隊長都沒能分開他, 有一個是受驚過度還是年齡小不明白, 沒哭一直發抖。”

陸凜心中有了答案。

正常原因的起火, 晏鶴清不會是昨天的狀態。

不正常起火原因——

林風致。

陸凜捏著指尖, 這個答案對晏鶴清太過悲慘,他無比希望是他多想了。

助理在門口,陸凜出來和他交代了幾句,又問了助理,“我的話交待了嗎?”

助理點頭,“您放心,陸老爺子派來的人,我全安排妥當了,他們不會打擾到晏同學。”

陸凜便離開了。

待他離開,助理敲門進了包間,禮貌放下一封厚到鼓出來的紅包,“辛苦您今天撥冗前來,這是我老板一點小心意。”

男人馬上拒絕,“不能要不能要,太客氣了,我沒做什麽。”

助理微笑,“我老板說您13年前做過了,這是您應得的。”

外麵還在下大雨,陸凜停在門前,看了好一會兒雨勢,才上車吩咐司機,“去菜市場。”

司機以為聽錯了。

陸凜又重複一遍,司機趕快導航,開去最近的菜市場。

……

晏鶴清複習完細胞生物,手機彈出一條通知,是林風致的微信。

晏鶴清沒看,直接刪除。

放下手機沒多久,陸凜回來了。

陸凜買了牛骨,牛骨髓,手錘牛肉丸,不同部位的牛肉片,以及一袋火鍋食材,一袋水果。

晏鶴清關上書本去幫忙,陸凜沒阻止,晏鶴清進廚房才打開食材袋子,瓜瓜果果,綠葉蔬菜應有盡有,隻是全沒處理過,他稍稍一想就猜到了原因。

陸凜去的菜市場。

樓下超市晏鶴清去過幾次,全是加工好的淨菜,可以直接下鍋。

陸凜特地去菜市場買菜,是希望他有事可做,沒時間想難受的事。

晏鶴清放袋子到水池,取出白蘿卜,削完皮,他切下一塊,過了會兒,他回身,捏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雕花遞給陸凜,“吃吧。”

陸凜觀察著他神色,接過蘿卜花,“這麽漂亮,吃掉太可惜。”

晏鶴清笑了,他笑容很輕,但不再空洞,“盡管吃,你吃多少我雕多少。”

他在笑,陸凜卻更心疼了,他很想告訴晏鶴清,在他麵前不用那麽堅強,話到嘴邊,又覺單薄。

這個世界對晏鶴清充滿惡意,他要自保,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堅強。

陸凜放棄了,他咬了口蘿卜雕花,味道清甜,卻又無來由的苦澀。

大雨還在滂沱,廚房裏卻熱氣騰騰,陸凜拌了個酸甜可口的蔬菜拌菜,晏鶴清弄了一個香氣撲鼻的清湯牛肉湯鍋。

在蒸騰的煙火氣裏,晏鶴清話意外地變多了。

他說了一些打工碰到的好人,也有一些不太友好的人,陸凜耐心聽著,盤子裏的食材越來越少,晏鶴清這次吃了兩碗米飯。

最後湯裏還剩下的食材,也被晏鶴清撈出來解決幹淨。

他在通過這樣的方式讓陸凜放心,他沒事了。

吃完飯,晏鶴清又開始複習,陸凜在旁邊處理文件,窗外的雨勢越來越大,屋內隻偶爾有沙沙的落筆聲和翻頁聲,兩人都安靜做著自己的事,有一種別樣的溫馨。

雨到傍晚停了,一個電話打破了屋內的寧謐。

來電閃著3.3。

晏鶴清表情平靜,拿過電話,“我接個電話。”去了露台。

隔著落地窗,陸凜望著晏鶴清接電話的背影,也拿過手機,撥了陸牧馳的電話。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陸凜掛了電話。

與此同時,陸牧馳在電話裏連咳幾聲,“我公司這幾天事太多,沒時間聯係你。”

晏鶴清沒信。

原文陸牧馳開著會都能半途丟下員工,跑去找林風致,要說他消失幾天是為工作,可能性接近0。

但應該也不是傷,陸牧馳的傷早該好了,除非他又被打了。

“怎麽不說話?”陸牧馳特想聽晏鶴清聲音,他剛拆完紗布,疼死了,這次他爺爺把他打得夠嗆。

“沒話說。”確認林風致昨晚沒去找陸牧馳,晏鶴清就要掛電話了。

陸牧馳噎住,又忍不住笑了,“那我說個你一定會有話說的話題,程簡告我敗訴了。”

他停頓了一下,見晏鶴清還是沒反應,便接著說:“孟耀……就那個小明星告程簡一審也出了,程簡被判12年,現在程家不服申請上訴,給程簡辦了取保候審。”

網上還沒消息,晏鶴清還不知道,得知程簡被判12年,晏鶴清轉身,客廳裏,陸凜還在處理文件,隻能看到他線條分明的側臉,聽筒裏,陸牧馳繼續在說:“我以為隻有幾年,沒想到12年,我叔的律師團實力確實不錯……”

這時陸凜突然也轉臉看向露台,隔著落地窗,兩人目光就這麽對上了。

晏鶴清唇角上揚,陸凜也笑著說了句什麽,指了廚房方向,拉開椅子去了廚房。

“前幾天——”陸牧馳呼吸重了起來,“你見到我爺爺了嗎?”

晏鶴清嗅到不對,他眸光流轉,“你問哪天?”

陸牧馳立即說了,“他還找了你很多次?”他有些著急,“你現在哪兒?家裏,學校?我馬上過來解釋。”

晏鶴清幾乎就確定了,做完實驗那夜,陸凜在家屬房等他的原因,不是陸牧馳,是陸昌誠找來了。

陸昌誠親自找上門,看來是陸牧馳說出他了。

晏鶴清心裏有了計算,他平靜說:“沒必要。”

陸牧馳卡住,“什麽?”

“我和林風致決裂了。”晏鶴清語氣寡淡,“他再去找你,你爺爺就不會為難我了。”

陸牧馳沉默了幾秒,聲音沉下去,“你還是不信任我?”

晏鶴清反問:“能信任你什麽?你要我做林風致的替身,也就是去年的事。”

現在替身兩個字幾乎就是一把刀,精準刺得陸牧馳憋悶,他無法辯駁,呼吸沉重幾秒,他放軟了語氣,“我不會見林風致,而且你想多了,林風致……”他冷笑一聲,還是非常不爽,“他喜歡的是我叔叔。”

說完他意識有歧義,馬上解釋,“你別誤會,我放棄他不是他不喜歡我,是——”早為你動心了。

剩下的話被晏鶴清打斷了,“掛了。”

陸牧馳算是體會到了什麽是有嘴說不清,不過他隱約感覺到了,晏鶴清今天心情不佳,他猜測是他爺爺說了難聽的話,陸牧馳心裏又多了幾分心疼,他幾乎是哄著晏鶴清了,“我再說最後一句,周六品酒會別忘了。”

剛說完,陸牧馳就聽到忙音。

他臉色立即變差了,吩咐司機,“立即回老宅!”

回到陸家老宅,陸牧馳直接跑去找陸昌誠。

這個時間點,陸昌誠通常在花園逗鳥。

他到了懊惱問:“爺爺你和他說了什麽?”

陸昌誠把玩著一把金鑲玉的逗鳥棒,慢悠悠逗著鳥,“他是誰啊。”

陸牧馳上前奪下逗鳥棒,“你知道!”

陸昌誠是知道,他冷哼一聲,“你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問晏鶴清。”

“爺爺。”陸牧馳立刻給他錘肩膀,“清清和其他人不一樣,我保證和他結婚了,用心工作,做出比我叔還大的事業!”

陸昌誠知道陸牧馳辦不到。

單這次穩賺百億的項目,最後又落到陸凜手中,陸凜的手腕和眼光,陸牧馳很長一段時間內是不可企及了,但陸昌誠依舊受用,他享受陸牧馳的按摩,“你有這個決心,我就滿意了。”

陸牧馳立刻說:“你同意了?”

陸昌誠笑而不語。

他當然不會同意。

晏鶴清是無家無世的孤兒,還是無法生育的男人,不能給陸家帶來利益和後代。

當初若非徐喬音懷上陸牧馳,他決不會同意一個鄉下女人進門。

比起徐喬音,晏鶴清倒是好拿捏多了。

京大高材生,想加入科研團隊實習。

每一個都是他軟肋。

現在陸牧馳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就順著他們,反正搞不出孩子。

找到合適時機,他再一舉解決晏鶴清。

隻是……

陸昌誠多少有些疑惑,他派去跟蹤晏鶴清的人,每天報告都是在學校,晏鶴清難道住在了學校裏?陸昌誠偶爾會有一種不安的焦慮,他總感覺,他忽略了什麽。

陸牧馳也沒信陸昌誠這麽快會鬆口,隻是他現在首要目標是快點帶晏鶴清回家,反正領了證,他爺爺不認也得認!

兩人各懷心思聊了會兒,主要是程簡的兩個官司。

陸昌誠提醒陸牧馳,“出行多帶保鏢,兔子急了還會咬人,程家還不是兔子。”

陸牧馳沒往心裏去,他根本不把程簡放在眼裏,他現在隻在意一件事。

陸牧馳跑回房間,衣帽間有一個保險櫃,他蹲下輸入密碼打開,裏麵是幾張徐喬音的照片,徐喬音給他打的小毛衣,還有一個木質戒指盒。

陸牧馳拿出戒指盒,翻開蓋子,一枚雙環交叉的鉑金戒指依舊耀眼,一環鑲嵌13顆鑽石,一環鑲嵌14顆鑽石。

寓意一生一世。

這枚戒指是陸翰送徐喬音的結婚戒,兩人離婚,徐喬音留下戒指離開,陸翰後腳丟進了垃圾桶。

陸牧馳悄悄撿回來了。

他低頭親吻了一下戒指,心髒跳得在敲戰鼓一樣。

品酒會結束,他要帶晏鶴清去俯瞰全城的山頂,用這枚戒指求婚。

光是想象那個場麵,陸牧馳就露出笑意,撥通秘書電話。

“聯係最好的策劃公司,周六晚上,我要一個最浪漫的山頂求婚現場。”

……

書房裏,陸凜收到了報告,陸牧馳出院,回了陸家老宅。

他關了手機,繼續望著屏幕。

文檔上就兩個內容。

20XX年,3月3日。

陸牧馳。

陸凜分析很久,還是找不到兩者間的關聯。

正思索著,晏鶴清在外敲門,“陸凜。”

陸凜關了屏幕,“進來。”

晏鶴清端了一杯咖啡進來,很熟悉的香味,陸凜起身,走過來接咖啡,“怎麽想起來衝咖啡了?”

“放鬆一下。”

陸凜換手端咖啡,空著的手摸著他頭發,揚唇說:“我給自己放了年假。這些年全部加起來,三個月是有了。”

他不會無故放假,晏鶴清難免疑惑,“你要去釣魚?”

陸凜手往下滑,就著位置,將人攬進懷裏,明明房間裏隻有他倆,他偏壓低嗓音,用他那蠱惑人的聲音慢慢說:“魚是要釣,不過要等你。現在開始,我要好好履行男朋友的義務。”

溫熱的氣息呼得晏鶴清耳後發癢,通透的冷膚漸漸紅了一小片,他問:“什麽義務?”

陸凜氣音笑了聲,胸腔跟著鼓動了一下,“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