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食堂裏的菜品琳琅滿目, 互相介紹過後，聞書亭拿起餐盤，看見什麽愛吃的就夾，沒幾分鍾, 他的餐盤便夾了滿滿一堆, 再瞥了眼旁邊的聞延瑾。
他的餐盤裏的東西少之又少。
“哥你怎麽吃這麽少？”
聞延瑾低頭看了眼餐盤, 搖搖頭說：“我不餓！”
“哦！”聞書亭沒再說什麽, 端著餐盤去找江玖昀。
江玖昀已經給奶奶盛好了飯。
奶奶在療養院裏的人緣似乎很不錯，江玖昀推著奶奶剛到一張空桌子坐下, 很快就有幾個老人端著餐盤走了過來。
一見麵就聊, 話題都聚焦在江玖昀和聞延瑾身上。
奶奶樂嗬嗬地有問有答。
聞書亭抬頭一看, 奶奶的那張桌子剛好剩下兩個空位，留給他和聞延瑾正好。
可惜聞書亭興致勃勃地端著餐盤過去時, 忽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一個老頭子, 也把餐盤放到了桌子上。
聞書亭心裏頓時急了, 但是他還是笑著轉頭看過去。
麵前的人是個剃了光頭的男人，板著臉，看著凶神惡煞的。
聞書亭一時發怵, 一下就慫了下來, 咬咬牙把餐盤推到了僅剩的一個位置上, 討好地笑著說：“你坐, 我坐隔壁去。”
男人瞥了他一眼，目光冷峻。
奶奶卻在這時候說：“老杜, 你坐外邊去，這是我孫女婿的弟弟, 你讓他坐我旁邊，我要跟他說會兒話。”
被叫老杜的男人立馬扯出一個笑容, 討好地說：“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
說完，他就要跟聞書亭換位置。
聞書亭緊張地抓著餐盤，渾身僵硬地換了座位。這個男人長得那麽凶，還笑得那麽難看，年輕的時候肯定是混社會的，他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但是，聞書亭轉頭看向奶奶，欣喜地想，還是奶奶對他好。
聞書亭坐了下來，夾起一個肉丸子到奶奶的餐盤裏，笑道：“奶奶你吃肉丸。”
奶奶看著圓溜溜的肉丸，欣喜道：“你怎麽知道我愛吃肉丸？”
“我不知道，但我也喜歡吃！”聞書亭實誠道。
奶奶看他的眼神更慈愛了：“那可真是巧了！”
聞延瑾端著餐盤走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其樂融融的場麵。
聞延瑾停下腳步，心裏頓時酸溜溜的。視線在坐得滿滿當當的桌子上流轉。
不用說，這一大桌子肯定沒他的座位。
聞延瑾便端著餐盤去了隔壁的桌子。
這一桌子也有很多老頭老太太。
他一坐下來立刻引起了老頭老太太們的注意。
有個老太太說：“我怎麽覺得你有點麵熟。”
聞延瑾抬起頭來，看了老太太一眼，言簡意賅地說：“我之前沒見過您。”
這話說得簡短又生硬，老太太一噎，愣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吃飯。
有個奶奶嫌棄她的老伴吃太多，說：“你就不能少吃點嗎？醫生說了，少吃多餐，少吃多餐，多倒是聽了，少是一點都沒聽，成了多吃多餐了！”
老頭心虛地說：“沒辦法，誰叫這裏的菜太好吃，我管不住嘴啊。”
老頭看了眼聞延瑾的餐盤，驚奇地問：“小夥子你怎麽吃得這麽少？是哪裏不舒服嗎，還是覺得這裏的菜不好吃？”
最後一句話他純粹是出於禮貌問的，要知道，他活了這麽多年，吃過的菜沒有哪家做得比這家還好吃。
可聞延瑾卻點頭說：“嗯，我覺得一般。”
老頭老太太：“……”
兩人尷尬地大眼瞪小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話，再看看他的打扮，那一身衣服看著就很貴，這算什麽？
來說他們比不上他的品味？
老頭老太太越想越尷尬，隨便扒拉幾口飯就說吃飽了。
不到十分鍾，原本滿滿當當的一桌子人隻剩下聞延瑾一個。
而聞延瑾卻渾然不覺，反而覺得這種狀態才像他在家裏的時候。
耳朵突然飄進了聞書亭爽朗的笑聲，聞延瑾忍不住轉頭望去。
隻見隔壁桌坐著的人一個都沒少，聞書亭沒坐在中間，卻吸引了一桌人的目光。
再和他自己的一對比，越發顯得他這裏十分冷清。
聞延瑾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
吃完飯，院長領著他們去客房。
這回是江玖昀推著奶奶的輪椅，她要去奶奶的房間看看，順便說一說隻有兩人才能聽的悄悄話。
聞書亭招了招手，跟奶奶告別，然後才依依不舍地跟著聞延瑾和院長去客房。
療養院的客房很充足，院長打算帶他們去視野最好的兩間房。
聞書亭一下就挑中了第一間，這間房的窗戶正對大門口，一推開窗戶就能看見樓下鍛煉的老頭老太太們。
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聞書亭總是習慣往人堆裏擠。
院長點點頭，把目光轉向聞延瑾。
他隻是看了一眼就懂了聞延瑾的意思，笑著說他還有事就先走了，要是有什麽問題可以打他電話，說完之後就走了。
聞書亭把行李放到了房間裏，打開窗戶，深呼吸一口，接著伸了伸懶腰，回頭一看，聞延瑾竟然還沒走。
聞書亭好奇地問：“哥你怎麽不去你的房間？”
聞延瑾轉身看過來，說：“我跟你一起睡。”
聞書亭：“？”
“你怎麽又要跟我一起睡？”聞書亭瞪著眼睛問麵前的聞延瑾。
聞延瑾拖出凳子坐了下來，抬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說：“你大嫂要跟她奶奶一起睡。”
“哦！”聞書亭不滿道：“那你自己再跟院長要一間房不就好了，幹嘛要跟我擠一起？”
聞書亭望了眼靠牆的單人床，就這張小床，兩個人要怎麽睡？
然而聞延瑾呆呆地看著窗外，似乎沒在聽他講話。
聞書亭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皺眉問：“哥你發什麽呆？我問你話呢！”
聞延瑾轉頭看過來，又看了眼床，說：“擠一擠不就好了。”
“我才不跟你擠！”聞書亭搓了搓手臂，上下審視著他，突然說：“哥你是不是又跟大嫂吵架了？”
“小孩子別亂猜！”聞延瑾翻了一個白眼過來。
聞書亭哼了一聲，放下行李就準備出去。
聞延瑾叫住了他：“你要去哪兒？”
“去玩，你要一起啊？”
聞書亭有點懷疑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平時一心撲在工作上的大哥竟然要跟他一起出去玩。
他不是總嫌自己太幼稚嗎？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聞書亭邊走邊悄悄用餘光看著旁邊的聞延瑾。他和往常一樣，頂著生人勿近的表情。
聞書亭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就他哥這副誰欠了錢不還的模樣，他怎麽玩的下去？
想是這樣想，可聞書亭來到棋牌室後，一下就被吸引了目光。
“李大爺，我來了！”聞書亭雖然是第一次來這裏，但他還是一眼就鎖定了中午和他在食堂裏夾到同一塊雞腿的李大爺。
這李大爺今年才六十多歲，紅光滿麵，講話中氣十足。
他一看見聞書亭就趕緊招招手，說：“小夥子快來，三缺一，就差你了！”
“好勒！”聞書亭擼起袖子，躍躍欲試，平時都是在手機上玩鬥地主，這回終於能實地玩一次，激動的心情無以言表。
可聞書亭剛走出一步，就被聞延瑾揪著他衣服的帽子揪了回來。
聞書亭被勒到，連咳了好幾聲問：“幹嘛？”
聞延瑾沉默著看了他一會兒，問：“你跟他們認識？”
“不啊，今天才認識的！”
聞延瑾：“……”
這家夥可真是好人緣！
聞延瑾突然很鬱悶，又有點嫉妒。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他發現自己似乎不擅長說話，也不懂得如何討這些老人的歡心。
奶奶就算了，她對自己沒好臉色很正常，但療養院的其他老人也這樣就不正常了。
聞延瑾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厚著臉皮跟著聞書亭。
“哥你也想玩是不是？”聞書亭搭著他的肩膀，笑著道：“你放心，等我輸了就換你玩，絕不會冷落你！”
說完，也不管聞延瑾同不同意就拉著他走了過去。
桌上的麻將已經洗好，聞書亭坐了下來，左右看了看，從桌底下拖出一張凳子，拍了拍凳子說：“哥你快坐下。”
聞延瑾便坐了下來。
他其實不懂怎麽玩麻將，看了一會兒就犯困。可聞書亭精神奕奕，一會兒皺眉說自己摸到的牌不好，一會兒說嘿嘿我摸到了一張好牌，你們要小心一點哦！
聞書亭連贏好幾把，贏了就想跑。
老頭老太太們不幹了，聞書亭趕緊拉出聞延瑾說：“沒辦法，你看我哥都困成這樣了，我再不帶他去玩點別的，他就要睡死過去了！”
老頭老太太一看見聞延瑾就不好意思再說什麽了。
這兩兄弟真是，一個是個開心果，一個則是冷麵虎。
但是，老頭老太太還是忍不住說：“做哥哥的不要老是黏著弟弟。弟弟也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的！”
“是啊是啊，沒辦法，誰叫我哥太黏我了。”聞書亭厚著臉皮撒謊。
聞延瑾皺眉看過來，聞書亭看見當沒看見，又說了一會兒話後就拉著聞延瑾走開。
聞書亭掂著腳尖勾著聞延瑾的肩膀，摸著下巴說：“聽說這裏的溫泉很出名，哥我們去泡溫泉怎麽樣？”
“我不想去！”聞延瑾麵無表情，跟著聞書亭一起出來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誒，那不是大嫂嗎，大嫂你要去哪兒？”
“是你們啊，”江玖昀停下腳步，轉頭看過來，說：“我要去泡溫泉。”
“好巧，我也要去，大嫂你等等我！”聞書亭趕緊道。
他鬆開聞延瑾的脖子，拍了拍聞延瑾的肩膀說：“哥你自己去玩吧，我等下不陪你了。”
說完之後，聞書亭飛快轉身，可走沒幾步，忽然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轉頭一看，竟然是聞延瑾。
聞書亭好奇地問：“哥你要去哪兒？”
“泡溫泉。”
“你不是說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