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超愛!

禮子寧慌慌張張地靠過去,伸出手:“對不起,我……”

“別亂動,”邊辰依舊低著頭,拍開了他的手,“你老實點。”

禮子寧往回縮了縮:“我現在很好,我沒事的。”

邊辰終於抬頭看他,眉頭微微蹙著,眼眶濕潤:“流了那麽多血,怎麽可能沒事?”

邊辰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開會。

號碼是禮子寧的,他按掉了一次又立刻打來,無奈接聽後對麵卻是陌生的聲音。

車禍、昏迷、醫院。

三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邊辰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拋下一切趕過去,在急救室的角落看到禮子寧身上那大片血跡時,他瞬間手腳冰涼,差點也跟著暈過去。

在極度的慌亂中,他拉著醫生說了一大堆胡話,從“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到“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醫生幾次試圖打斷未果,最後笑場了。

然後他告訴邊辰,禮子寧隻是破了點皮,已經打過破傷風針,暫時看不出別的問題,懷疑是暈血,應該很快就會醒。

陪同著禮子寧來醫院的是一位年輕的母親。她告訴了邊辰來龍去脈,表達了感謝後想要承擔費用,邊辰拒絕了。

那之後,醫生和護士同他說話時都忍不住要笑,所有人都覺得他當時的反應太過誇張。

那也難怪。沒有人知道他經曆過什麽,那是他心中永遠無法被敉平的最深的恐懼。

禮子寧本人也不會懂,但他很擅長察言觀色,看得出邊辰的情緒不對勁,變得非常乖。

“我發誓,再也不會做這種危險的事。”他對著邊辰舉起手來,豎起四根手指,“我會保護好自己。”

邊辰搖了搖頭。

他知道,禮子寧沒有做錯什麽,那完全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應。

禮子寧卻說道:“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我會記得提醒自己不要過去。”

“你在諷刺什麽?”邊辰問。

聽起來陰陽怪氣的。

“我沒有,”禮子寧很認真,“邊先生,對我而言你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

意思是小朋友什麽的撞死算了。

邊辰當然知道,禮子寧其實沒有做錯什麽,從結果來看,一點小傷換一條命,是值得的。

他隻是怕,怕萬一禮子寧付出的不隻是一點小傷。

“不說這些了,”邊辰歎了口氣,“這幾天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麽需要的告訴我,我找人幫你送過來。”

“也沒必要非得住院吧,我感覺自己現在挺好的,沒什麽大礙了,”禮子寧試探,“見不到你,我才更容易生病。”

“醫生說最好留院觀察。”邊辰說。

“不是啊,他說的是可以回家觀察,如果實在不放心,也可以住幾天……”禮子寧被邊辰瞪著,聲音越來越小。

“你根本什麽也不明白。”邊辰有些煩躁,“讓你住你就住。”

“我明白的,”禮子寧依舊很小聲,語調中卻透著倔強,“你經曆過類似的事,有心理陰影,對不對?”

邊辰愣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那個已經不在了的人,你又想起他了。”禮子寧說。

“……”

“我現在沒有那麽好說話了,”禮子寧低著頭,不滿地嘟囔,“你總想他,我會吃醋的。”

這一番話讓邊辰措手不及,好一會兒後才意識到禮子寧還在誤會。

禮子寧皺著眉:“你心裏有別人,比我腦袋後頭那個傷口痛多了。”

邊辰無奈又好笑,胸口原本那些脾氣倒是散了不少。

“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他問。

“嗯,”禮子寧居然點頭,“是啊,既然是男朋友,沒理由那麽大方的。”

“……”

“我才不會丟下你不管。”禮子寧說,“他靠不住,我不一樣。”

邊辰哭笑不得,搖頭道:“你靠得住,你厲害。讓你在醫院住三天廢話那麽多。”

“我會想你啊。”禮子寧理直氣壯。

“那你開學以後怎麽辦?學校裏呆不住,不去念了?”邊辰問。

“……”

“先習慣起來吧。”邊辰說。

禮子寧整個人都耷拉了。

禮子寧在醫院乖乖住了兩天。

第三天邊辰回到家,電梯門打開,發現玄關處有人笑眯眯地迎接自己。

“歡迎回家!”禮子寧說得若無其事。

他已經拆掉了頭上的繃帶,隻剩後腦勺還貼著一小塊紗布,從正麵完全看不出來。

邊辰沉默地盯著他。

禮子寧抿著嘴唇,主動上前替他脫外套。

邊辰搖頭歎氣,把外套交給他後進了屋,說道:“多一天都待不住了?”

“住不習慣,我每天晚上做噩夢。”

“你是小朋友嗎?”邊辰覺得好笑,又有點兒心疼,“夢見什麽了?”

“夢見在一個很陌生的地方生活,”禮子寧說,“沒有你。”

邊辰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我和一些不認識但又好像很熟悉的人住在一個有點破的基地,後院有個菜園,吃很難吃的飯,每天帶著武器巡邏,偶爾和莫名其妙的人打一場,”禮子寧說著低下頭,把手按在了右側小腹的位置,“然後不知怎麽就稀裏糊塗中了一槍,血嘩啦啦地流,痛得要死。”

邊辰意識到了什麽。

他見過禮子寧十年後的身體,在此刻禮子寧碰觸的部位,有一個明顯的疤痕。

而那並不是禮子寧身上唯一的傷痕。

“我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很想你,卻連你叫什麽名字都想不起來,”禮子寧說,“然後就醒了。睜開眼是病房,也見不到你,很難受。”

邊辰沉默了幾秒,走到他跟前,主動伸出手抱住他,把他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說道:“是夢,別想了。”

“所以我就回來了。”禮子寧說,“對不起。”

“嗯,”邊辰輕聲安撫,“回來就回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今天晚上可以睡在你的房間嗎?”禮子寧又問。

這一次,邊辰沒有說“隨你”。

“可以,”他告訴禮子寧,“以後都可以。”

醫生說,禮子寧當時會昏迷大概是因為暈血。

邊辰不太信。以禮子寧本該有的人生經曆來看,不可能會有這種毛病。

他所謂的夢境,更像是另一個時空的現實。

禮子寧會逐漸想起一切嗎?

邊辰不希望那樣。

無情的拒絕、漫長的寂寞、瀕死的體驗,都不是什麽值得保留的記憶。

二十九歲的禮子寧無疑比現在更優秀、更完美。但邊辰並不需要他完美。他希望他快樂。

禮子寧後腦勺還貼著紗布,隻能側躺。晚上兩人睡在一張**,卻隻是摟著,除了晚安吻外什麽也沒做。

邊辰心事重重,睡不踏實,夢見自己又回到了醫院。

他站在搶救室外,身前是一張張病床,身後走廊裏有人來來往往。儀器的聲音在他耳畔嘀嘀作響,他心中的恐懼隨之累計,最終不堪重負,轉身離開。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為什麽不願見我最後一麵?

他睜開眼,近在咫尺是一張熟悉又英俊的麵孔。

禮子寧醒著,正眯著眼看他。見他也睜開眼,問道:“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邊辰搖頭:“你怎麽不睡?還是又夢見什麽了?”

“嗯,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禮子寧的聲音沙沙的,帶著慵懶倦意,“還好,一睜眼就看到你,整個人就放鬆下來了。”

邊辰心想,我也是。

“……夢見了什麽?”他問。

“夢見我在上大學,在川海理工,每天認真上課,周末也住在宿舍裏不回來,”禮子寧說,“和同學一起去食堂吃飯,忽然在電視新聞裏看到你。”

“……”

“同學問我發什麽愣,我跟他說,你知道這個人嗎,他叫邊辰。他也是這所學校畢業的,我就是因為他才報考這裏,”禮子寧說,“同學問我為什麽,我說,我也不知道。”

“……”

“電視畫麵很快切換了,我偷偷想著,回去以後要把這段視頻找出來,然後保存,”禮子寧輕輕地笑了笑,“夢裏的我好像和你身處兩個世界,沒有交集,隻有我單方麵地在做一些奇怪的事。”

“別想了,”邊辰說,“把眼睛閉上,睡吧。”

“睡不著,覺得很不合理,”禮子寧說,“明明非常幸福,為什麽會做這些好像很沒有安全感的夢呢?”

“因為你腦袋被撞了。”邊辰說。

“不是,”禮子寧親了親他的麵頰,“我猜,是因為從來沒有聽你親口說過‘我愛你’。”

“……”

“聽過一次就能痊愈了吧?”

“得寸進尺。”

“是有一點,”禮子寧笑了起來,然後提議,“那這樣吧,簡單一點。我先說我愛你,你再告訴我你也是,好嗎?”

邊辰輕輕地“嘖”了一聲,說道:“我也是。”

“不是這樣的,”禮子寧抗議,“我還沒說呢,等我先說了——”

“我愛你。”

“……”

“睡吧。”

“……”

“晚安。”

“我也是!”禮子寧用力抱住了他,笑意從溫軟的聲線中逸出來,“我也是的,我也愛你,非常非常愛你。”

“哦。”

“謝謝你,邊先生,謝謝你,”他繼續說道,“我要是再胡思亂想,那就是不識抬舉。”

作者有話說:

419能記十年與其說是癡情不如說是變態。

邊辰:誰準你罵他?管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