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跟蹤狂
“邊老先生在我大二的時候來學校裏做過一次演講,”禮子寧告訴邊辰,“當時我被選做學生代表,參加了之後的座談會,和他進行了一些對話。結束以後我們單獨聊了幾句,他邀請我未來去九天集團實習。”
“他去你們學校演講?”邊辰不由得好奇。
“嗯,先生您應該也知道,我們學校有一棟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教學樓。”禮子寧如往常那般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老先生當時提過,他有一個孫子也是川海理工畢業的。”
邊辰聳了聳肩,把話題引了回來:“你答應了?”
“我原本以為他隻是在跟我說客套話,沒想到當天晚上就有人聯係我,”禮子寧說,“大四的時候我去了九天實習,幹了兩個多月,就被調到邊老先生身邊了。”
在川海理工,才思敏捷、能力出眾的學生不算罕見,但擁有禮子寧這般經曆的人一定是絕無僅有的。
文武雙全又沉得住氣,確實是適合帶在身邊做貼身助理的優質人選。
又回到了那個老問題。邊學笙對他如此滿意,居然舍得拱手讓人?
“你們最近還聯絡嗎?”邊辰問。
“最近一次通話是十天以前的事了,”禮子寧說,“先生您放心,不該說的任何事我都不會提的。”
“哦?”邊辰笑了笑,“這麽乖?”
“現在給我發薪水的人是您。”禮子寧說完,見邊辰不作回應,頓了頓又補充道,“其實……除了司機以外我也可以勝任很多工作。雖然專業不對口,但我平時都有認真學習,邊老先生對我也是很滿意的。”
“這麽積極,是對現在的薪酬不滿意?”
“不是這個意思,”禮子寧否認,“是希望能幫上您的忙。”
邊辰不置可否。
他們相識的時間不長,邊辰自認沒有做出過任何值得對方盡忠的表現,時不時還會刻意刁難。
若不是為財,禮子寧的這份積極就太可疑了。
他不吭聲,禮子寧又抬起眼來看他。
邊辰對此已經見怪不怪,隔著後視鏡與他對視了一眼,說道:“暫時不用,而且……下個月還能給你放一個禮拜的假。”
禮子寧麵露疑惑。
“你完全不需要私人時間嗎?”邊辰說,“下個月我要去一趟曲慶市,大概一個禮拜左右,你也好趁機放鬆一下。”
禮子寧顯然有不同的意見:“我不需要,我可以跟您——”
邊辰打斷了他:“我需要,我想清靜一個禮拜。”
禮子寧嘴唇動了動,後視鏡裏映出的那雙眼睛竟透出了幾分可憐。
“記住你剛才說的,”邊辰不為所動,沉著臉叮囑他,“你既然是我的人,別跑去老爺子那兒多嘴。”
禮子寧少見的沒有迅速允諾,抿著嘴唇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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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當邊辰上了飛機,忽然意識到自己實在太過疏忽了。
以禮子寧之前的表現,偷偷跟來也不足為奇,他應該在分別時收走禮子寧的身份證。
邊辰利用機艙wifi給禮子寧發去了一個視頻邀請,直到響鈴結束都無人應答。
本想下了飛機便立刻打個電話過去,不料才走出廊橋,手機便響了。
電話那一頭是已經有一陣沒有同他私下聯絡過的邊爍。
上一回見麵還是邊衛平出獄的那天。當著許多人的麵,邊爍對他熱情友善,可此刻在電話裏,卻徹底變了一副嘴臉。
“邊辰,”邊爍的語氣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跟老頭子說了我的事?”
“沒有,”邊辰據實回答,“我跟他很久沒聯係了。”
“別裝了,我早該知道,你和你媽一個德行,”邊爍顯然不信,“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邊辰皺眉:“他知道什麽了?”
“我從小到大怎麽對你,你心裏該有數,”邊爍情緒激動,完全無視了他的問題,“你不幫我也就罷了,居然背後捅我刀子?”
見他明顯失態難以溝通,邊辰在疑惑和焦急中不再保持從容:“邊爍你冷靜一點,你是我親哥哥,我不會這麽對你。”
“親哥,”邊爍笑了一聲,“你就拿二十萬打發我,還親哥。我當初這麽幫你,現在看來就是笑話。”
邊爍不再與他爭辯,問道:“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了?”
“想聽我的笑話?”邊爍問。
“我不是——”
回應他的隻是一片沉默,邊爍切斷了通話。
去酒店的路上,邊辰心煩意亂。
邊爍所言非虛。他們算不上一起長大,但過去感情卻很不錯,這很大程度上歸功於邊爍對他身份的包容和主動表達出的善意與照顧。
趙小令從來不信邊爍會願意善待邊辰,邊辰年幼時被她影響,也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充滿防備。
但在他遊戲人間不務正業的那些年裏,趙小令放縱他,邊學笙對他冷眼相待不聞不問,叔叔邊為民那邊的人更是樂得見他墮落。
唯有邊爍始終沒有放棄他,罵著哄著逼他走上正途。他能有今天,邊爍功不可沒。
與吊兒郎當的他不同,那時的邊爍熱忱、正直、踏實,值得信賴。
可惜事到如今,他們都變了。
邊辰給邊爍發了一條消息:
——我下周回川海,到時候見個麵好好聊聊吧
沒有回應。
邊辰長歎一口氣,正要放下手機,鈴聲響了。可惜拿起來一看,是趙小令打來的。
“你車上有沒有我的珍珠耳環?”她十分鬱悶的樣子,“很大很飽滿的,幫我找一下,如果在的話應該很明顯。”
“我在外地,”邊辰哭笑不得,“等我幫你去問問吧。”
掛了電話,他想起自己原本要做的事,立刻給禮子寧打去電話。
這一回,很順利便接通了。
“我媽說耳環掉了,你去車裏看一下有沒有。”邊辰吩咐道。
“我……我現在不太方便,”禮子寧語帶猶豫,“很著急嗎?”
邊辰心中了然,克製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現在在哪裏?”
“……外麵。”禮子寧說。
邊辰嗤笑了一聲,開門見山地命令道:“我在3208號房間,限你五分鍾之內出現。”
電話另一頭靜悄悄的。
邊辰利落地切斷了通話,把手機丟在了一旁。
八分鍾後,有人姍姍來遲。
邊辰聽見門鈴聲打開門後,本該留在川海的禮子寧端端正正站在門外,神情少了幾分往日的從容,笑容中帶著不安與討好。
“怎麽這麽慢?”邊辰說著側身把他放了進來。
“我的房卡上不了32樓。”禮子寧說。
很多酒店電梯都有類似的設計,要上特定的樓層隻能刷對應的房卡。
“那你是怎麽上來的?”邊辰問。
禮子寧隻是笑了笑。
邊辰也無意深究。他緩步走到客廳沙發前,入座後仰頭看向跟在他身後進來現在乖乖站在一旁的禮子寧,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非常可疑?你不像個保鏢,你像個跟蹤狂。”
禮子寧低下頭:“對不起。”
邊辰不耐地移開視線:“說點別的。”
“我聽人提起,您上次遇到危險也是在外地,”禮子寧明顯已經提前準備過說詞,“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容易遇到危險,我……”他說著竟衝著邊辰笑了一下,話鋒一轉,“我想利用難得的休假來曲慶旅遊,這家酒店看起來很不錯。”
“行啊你,”邊辰哭笑不得:“要不是打不過我現在一定已經揍你了。”
“我不會還手的。”禮子寧誠懇地說道。
“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囂張了,”邊辰皺眉,“是什麽讓你有恃無恐?你的邊老爺子嗎?”
“我真的隻是出於擔心。”禮子寧說。
邊辰沒好氣:“上次的事情完全是意外,人早就進去了,我查過,沒有背景,純粹是我的運氣不好。”
幾個月前,他在一次出差時有人拿著複製的房卡進門行竊,與提前回來的他撞個正著,起了肢體衝突。
事後查明是酒店出了內鬼,因為欠債而鋌才走險。
“沒有人能保證人不會在短時間裏遭遇複數的意外。”禮子寧說。
邊辰放棄與他爭辯,調整了坐姿後嚴厲地說道:“回去以後我會和老爺子好好談一下你的問題。”
禮子寧眨了一下眼,輕聲喚道:“先生……”
“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的事?”邊辰說。
禮子寧略顯猶豫,並不開口。
邊辰凝視著他的雙眼,斷言道:“你的模樣告訴我,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