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佟貴民衝她擺了擺手, 示意她坐下。
幾分鍾後,他掛掉電話,認真打量了一下這個久未見麵的女兒。
真沒想到, 現在長得這麽漂亮了, 若不是主動喊他, 他還真有點不敢認了。
“珍珠啊,你這是回來探親了?雲南那邊怎麽樣, 還能適應吧?”
佟珍珠說,“還行, 我被學校招生, 回來了。”
佟貴民一聽挺高興, 甭管上什麽學,以後也是國家幹部了,身份上說出去不至於太丟臉。
他像對待下屬一樣,習慣性的問,“生活上有什麽困難,我都可以幫你,如果有什麽想不明白的事兒,也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拿個主意。”
他是政工幹部出身, 最善於做人的思想工作。
佟珍珠說,“爸, 我媽這邊住不開, 我能去你家住嗎?”
佟貴民聞言皺了皺眉。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的前妻沈玉梅是個沒腦子的, 他那堂弟佟貴山更是不靠譜,是個混子。
這倆人搭夥過日子, 那日子是越過越差。
不說別的,自家好好的房子都給弄沒了。
他沉默了數秒,“珍珠,你的情況我知道,現在誰家住房都緊張,不過你放心,爸爸肯定給你解決。”
佟珍珠說,“成,那我先走了。”
她剛站起來,恰好齊珊珊來了,她現在調到了輕工局醫院,任職副院長,她盯著漂亮姑娘看了幾眼,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佟珍珠扭頭走了。
齊珊珊好奇地問,“貴民,剛才那是誰啊?”
“局裏新分來的大學生啊?”
佟貴民為她拉開椅子,“不是,你不認識了?是珍珠,從雲南農場回來了,通過招生回來的。”
齊珊珊有點不高興,“都這麽多年沒來往了,來找你有什麽事兒?”
佟貴民說,“當然是好事兒啊,她小時候做不了自己的主,長大了自然知道應該跟誰了,想搬過來跟咱們住。”
家裏的確還閑著一間房子,可齊珊珊還是不樂意,“你答應她了?”
佟貴民笑了笑,“幹嘛不答應啊,她都這麽大了,這次回來參加的是護士培訓班,一般學習時間也就幾個月。”
“現在很多技術崗位都缺人,你肯定也清楚,不少醫院都缺護士,她一結業就參加工作了。”
“根本用不著咱們操心。”
言外之意,白撿一個漂亮女兒。
齊珊珊順著他這個思路一尋思,還真是這麽回事兒,她撇了撇嘴,“我倒是沒意見,那潑婦能同意嗎?”
提到前妻,佟貴民就皺起眉頭,“父母都要尊重孩子的意見,珍珠樂意,她反對也沒用!”
“今天晚上咱們就去一趟棗花胡同,把珍珠給接回來。”
齊珊珊打心眼兒裏不愛去,可她也不放心佟貴民一個人去,“成吧。”
傍晚,沈玉梅下班路過杏兒胡同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進去了。
這幾年,雖說娘家挨得近,但她很少回來,倒不是不孝,嫌棄瘸了腿的老爺子,而是每次來都挨罵。
次數多了,她就不願意來了。
一進院子,就看到佟珍珠和老爺子坐在樹蔭下,也不知道說了啥,一老一小都笑嗬嗬的,旁邊的小桌子上放著一盤點心,還有一壺沏好的茶。
瞧著可真是好。
沈玉梅有個毛病,看不得別人過得高興,即便是她親爸和她親閨女,她心裏也有點不痛快。
她拉長了一張臉,從盤子裏抓了兩塊米糕,這點心又軟又糯還甜,是挺好吃的,但不像是北京口味兒。
指定是佟珍珠從雲南帶來的。
沈玉梅飛快地又抓了兩塊兒。
沈老爺子皺著眉頭,“玉梅,你來有事兒啊?”
沈玉梅快速咽下嘴裏的米糕,又喝了半杯茶水,“對啊,爸,我有事兒跟你商量。”
說著瞪了女兒一眼,“你還在這兒愣著幹什麽,回家去吧,熬上棒子麵粥,把菜洗好切好,等我回去再炒就成了!”
佟珍珠翻了個白眼,“不會好好說話,當媽了不起啊?”
她走後,沈玉梅歎了口氣,“爸,你說這珍珠冷不丁的就來了,雖說是為了上學,可也真是沒有什麽準備,有點麻煩。”
沈老爺子冷哼一聲,“麻煩你什麽了?”
沈玉梅提高了音調,“這不明擺著的嗎,沒地方住啊,這家裏統共就一間屋子,兩個窩棚也都住人了,我為這事兒愁得,昨天一晚上沒睡好!”
“那你想出來什麽轍沒有?”
沈玉梅瞟了一眼老爺子,“我尋思,我們院裏沒地方搭窩棚了,要不就在您這門外搭上一間,反正二哥能弄到碎磚頭,就搭得小一點,夠放下一張床就成了。”
沈老爺子猛拍了一下桌子,“玉梅,珍珠是你的親閨女,你就這麽委屈她?她就是住窩棚的命?”
沈玉梅今天上班也不專心,尋思一天了,佟貴山說,讓佟珍珠住到那陳世美家裏,聽著似乎是不錯,可細琢磨她覺得不對啊。
那不就等於,她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現在長大了,出息了,又巴巴的給佟貴民送去了嗎?
想得倒挺美。
她也不高興了,“爸,家裏頭就這個條件,那還能怎麽著啊?”
沈老爺子說,“這事兒聽我的,讓珍珠去她爸那邊住。”
沈玉梅急了,“您是不是老糊塗了,咱們辛辛苦苦把珍珠拉扯大,卻讓佟貴民摘個現成的果子?”
“您忘了,他當年怎麽騙我的?”
沈老爺子歎了口氣,勸慰女兒,“玉梅,你和佟貴民的事兒都過去那麽多年了,現在也都各自成家了,甭想了,就讓它過去吧。”
“珍珠是個好孩子,她且得往前奔呢,再說了,她住到那邊去了,就能把咱們忘了?”
“你放心,指定不能。”
沈玉梅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家,天已經黑了,她顧不上別的,趕緊鑽到小廚房,看到粥熬好了,小白菜已經切好了。
她鍋裏滴了幾滴油,胡亂炒了一下,加了鹽就出鍋了。
剛把飯端上桌,佟貴山就回來了。
他十分挑剔的看著簡單的飯菜,喝了一口粥,“玉梅,這棒子麵怎麽熬的,沒攪勻啊,還有疙瘩呢。”
“德花做的?”
佟珍珠心裏冷笑了一聲,她這個繼父別的本事沒有,挑人毛病的本事倒是不小,可能是怕沈玉梅這個後媽對佟德花和佟德勝不好,總說沈玉梅做飯最可口,沈玉梅洗得衣服最幹淨。
別人誰做的他都瞧不上。
沈玉梅被他哄得團團轉,下了班還要忙家務,還覺得自己在這個家很有地位。
佟珍珠抬起頭,“我做的,怎麽了?”
佟德勝把碗裏的粥扒拉了一個遍,說,“哪有麵疙瘩,這不挺好的?”
佟貴山笑了笑,“珍珠做的呀,是挺好的,你上學不累,多幫著你媽做點家務,廠子裏最近忙,我都怕她腰疼犯了。”
沈玉梅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佟珍珠說,“的確,家裏的活兒不能一個人幹,我媽也上班呢,要不這樣吧,除了德芳,大家輪流做飯。”
佟貴山立馬拉長了臉,還沒等他說話,沈玉梅趕緊說了,“嗨,不就做個飯嗎,哪用那麽麻煩,誰有空誰做就成了。”
說完還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的大女兒表態。
佟珍珠不看她也不接話茬,拿起筷子吃飯。
剛吃完飯,一桌子粗瓷破碗還沒收拾,佟貴民和齊珊珊就來了,而且是坐著小汽車來的。
兩人都打扮得特別講究,和這搭著窩棚的院子格格不入。
沈玉梅瞅了佟貴民兩眼,憤憤的想,他倒是越活越得意了,這麽些年,竟然沒怎麽變,倒是頗有幾分當官的派頭了。
讓她更氣惱的是,齊珊珊更顯年輕,她本來歲數就小,雖說長得不如她漂亮,可架不住人家臉上一絲皺紋都沒有,還穿著粉色碎花的布拉吉,背著奶白的皮包,腳踩高跟鞋,和佟貴民站在一起,的確更像兩口子。
她翻了翻白眼,“喲,陳世美和小三來了,幹嘛來了,這兒可不歡迎你們啊!”
雖然齊珊珊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可還是一下就被氣到了。
她嫌棄的看了一眼破破爛爛的屋子,以及未老色衰的沈玉梅,“你怎麽說話呢,誰是小三,誰是陳世美,當初你剛和貴民是性格不合才離婚的,而且是你先走了一步!”
說到這事兒,沈玉梅的腸子都悔青了,她死死盯著齊珊珊,“你敢發誓嗎,誰要是胡說誰就是丫頭養的,打量別人不知道呢,我沒離婚的時候,你就跟佟貴民搞一塊兒去了!”
齊珊珊還要再說話,佟貴民攔住她了,麵色沉靜的說,“玉梅,都過去十幾年的事兒了,就不要說了,今天我和姍姍來,是要接珍珠過去。”
雖然沈老爺子已經做好了沈玉梅的工作,但她這個人,忒容易變卦,這會兒就改了主意了,覺得自個兒養大的閨女,憑什麽要白白送給這個陳世美?
“誰答應你們接珍珠了?佟貴民,小時候你對孩子不管不顧,現在想起來了,是不是看她長大了,有出息了,想要直接摘桃子了?”
“我告訴你,沒門!”
佟貴民才不跟她吵,“玉梅,當初離婚,女兒的撫養權本來歸我,是你硬搶走了。”
“你看看你們現在這院子,弄得亂七八糟的,你不讓我領走珍珠,這孩子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再說了,雖然咱們離婚了,但珍珠不是你一個人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女兒,我這些年的確對不起孩子,所以想好好補償她。”
一直沉默不語的佟貴山發話了,“玉梅,三哥說得對,咱們家的確住不開,讓珍珠過去住有啥,難道她過去住,還能把你這個親媽忘了?”
“她又不是三歲的小孩了。”
佟德花早就想把佟珍珠趕出去了,佟珍珠太漂亮了,幾乎樣樣都比她強,她都成了陪襯了,“媽,咱們家的確沒地方,窩棚裏也就勉強能住一個人,實在擠不下第二個人了。”
“要不然,珍珠留在家,我去我二姨家住?”
德花的二姨,可厲害著呢,要是德花過去住了,第二天保準會上門來罵,罵她容不下佟貴山前頭的女兒。
沈玉梅這下不說話了。
佟珍珠的東西很少,就拎了一隻舊皮箱,佟貴民從女兒手裏接過來,”貴山,玉梅,你們放心好了,我肯定會照顧好珍珠的。“
齊珊珊也趕緊追了一句,“就是,你們放心,我早就把房間收拾好了,貴民有想不到的地方,我也會都想著。”
沈玉梅冷哼了一聲,佟貴山搶在前頭說,“三哥,三嫂,那這樣我們都放心了!”
小汽車開得很快,路過杏兒胡同的時候,佟珍珠說,“我去跟姥爺說一聲。”
佟貴民也跟著下了車,齊珊珊也要下來,他沒讓,“你在車上等著吧。”
進了屋裏,沈老爺子皺著眉頭盯著這個前女婿,“你要敢對珍珠半點不好,我可饒不了你!”
佟貴民低眉斂目,“爸,珍珠是我的親閨女,我指定會對她好的。”
沈老爺子哼了一聲,沒再理他。
佟珍珠寬慰他,“姥爺,您放心吧,誰也不能欺負我,等周末我就來看您啊。”
輕工局的家屬院挺大的,基本都是成排的平房,佟貴民因為是局長,有一個獨門獨戶的院子。
正房兩間打通是個挺寬敞的廳,裏頭是夫妻倆的臥室,東廂房一間是他們的大兒子佟誌偉住的,另一間是廚房,西廂房一間是他們的小女兒佟珍琳住的,另外一間就空著了。
但,並不像齊珊珊說的,都收拾好了。
而是根本沒收拾。
佟貴民用鑰匙打開門,打開燈,裏頭放了不少雜物,亂糟糟的,都落了一層灰。
偏齊珊珊說,“貴民,我有點頭疼。”
佟貴民知道她是裝的,但還是說,“是不是受了風,回屋躺著吧。”
齊珊珊扭著身子走了。
想當初,佟貴民剛從紡織廠調到輕工局,就是一個小小的科員,表現的可勤快了,每天早早上班,就連隔壁辦公室的衛生都給打掃了。
但現在他是大局長了,這些粗活早就不幹了,不僅是在單位,在家裏也是一樣,齊珊珊再抱怨,他也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
他衝女兒歉意的笑了笑,也步履匆匆的去正房了。
打掃屋子這點事兒壓根兒不算什麽。
佟珍珠先把那些雜物清理出來,有一些是吃食,竟有成袋的大米,還有成箱的白酒,一捆一捆的啤酒和汽水。
作為廚房的東廂房挺寬敞,她把這些都給挪回去了。
再就是一些舊衣服了,先裝到編織袋裏,然後放到了一個大紙箱裏,給放到了牆角。
最讓她高興的是,竟然還有一台縫紉機。
佟珍珠把雜物整理好,把地麵清掃了,還拿墩布拖了一遍,單人**的席子都擦幹淨了。
齊珊珊仿佛掐著點,抱著被褥來了,進屋後略有些驚訝,真是沒想到,西廂房這麽一收拾,還挺寬敞的。
真是便宜潑婦的閨女了。
她一臉假笑,“珍珠啊,搬過來就是一家人了,阿姨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你不用客氣,盡管開口就是了。”
佟珍珠淡淡的說,“齊阿姨,我知道了。”
她鋪被褥的時候,隔壁西廂房的門悄悄打開了半邊兒,一個小姑娘探出頭往這邊看。
目光充滿了好奇。
她是佟貴民和齊珊珊的小女兒,名叫佟珍琳。
佟珍珠拿著毛巾去院裏洗臉,隔壁的門砰的一下關上了。
這年頭,娛樂方式實在太少,誰家有個稀罕事兒立馬就能傳出去了,第二天一早,輕工局家屬院不少人都知道了,佟局長前頭的大女兒搬過來住了。
年輕點的或許不知道,老點的都還記的,佟局長的前妻可是來鬧過兩回的,好像後來一次就是因為孩子。
佟貴民從外頭買了豆漿油條,招呼佟珍珠吃飯,在飯桌上,他跟一對兒女說,“這是你們大姐,以後就在家裏住了。”
佟誌偉是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今年剛上高中,他勉強點了點頭,十歲的佟珍琳卻是立即甜甜的喊了一聲姐姐。
上一世,佟珍珠並沒有住到這邊,和佟貴民的聯係也極少,但佟珍琳顯然知道她,偶爾碰上,總是主動跟她打招呼。
但也僅限於此了。
佟珍珠衝她笑了笑。
佟珍琳立即說,“姐姐,你真好看!”
佟珍珠仍穿著藍色裙子,隻是頭發不是麻花辮,而是紮成了高高的馬尾辮,上麵還係上了杏黃色的手絹,看起來就像蝴蝶結似的。
她昨晚睡得很好,皮膚白得發光,五官更顯清麗,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
齊珊珊一向自詡保養的好,但坐在佟珍珠旁邊,顯得臉色黃黃的沒精神。
聽到女兒得話,她雖沒說什麽,但心裏是有點不高興的。
吃過飯,佟珍珠出門上學了。
就從家裏到大院門口的功夫,她這一路收獲了很多好奇的目光,有些人自來熟,還十分熱情的跟她打招呼呢。
這邊兒也屬於東城,去海運倉上學很方便,有好幾路公交車都可以直接到。
護士培訓班因為是速成班,課程進展很快,發下來的教材,很多內容都是跳著講的,本身專業性比較強,對於沒有任何基礎的人來說,完全理解並掌握有一定的困難。
不過,大家的學習熱情都十分高漲,而且老師的要求也並不高,幾次課堂測試,考得都是特別基礎的內容。
佟珍珠覺得並不吃力。
這天傍晚放學後,她沒直接回去,而是和同學張明蘭一起去東單逛了逛,沒買別的,買了些衣服拉鏈扣子什麽的。
不知不覺,來北京都十來天了,她得趕緊把那些布料做成衣服。
先做她自個兒的練練手,然後再給許運昌做。
說來這人也怪,在農場的時候做夢都想回來,如今回來了,她倒又時不時想起五分場了,也不知道最近忙不忙,還有就是,許運昌種在山上的三七,也不知道挖完了沒有?
回到輕工局家屬院,佟貴民不在家,齊珊珊和兩個孩子正在吃晚飯呢。
桌子上擺了兩個飯盒,一看就知道是從醫院食堂打回來的。
佟貴民兩口子日常很少做飯,早上買著吃,晚上都是吃食堂,也就周末才會偶爾做上一頓飯。
見她進來,齊珊珊的眼皮抬都沒抬。
這些天她後悔死了,原本她想著,沈玉梅的女兒搬進來了,到了她這一畝三分地,那還不是案板上的湯圓,搓圓搓扁都由她啊。
沒想到還真不是。
佟珍珠的性格一點不像她媽沈玉梅,沒那麽好哄騙,這小姑娘精著呢,隻顧每天上學放學,其他一概不理。
她暗示過很多次,說自己又要上班又要忙家務很累,可人家就是不接這話茬,看到她洗衣服打掃衛生也不會搭把手。
後來她幹脆明著支使人,但佟珍珠也還是不幹,讓她洗衣服,她說忙著學習呢,讓她打掃衛生,她說她在棗花胡同都不幹這些活兒。
統共也就幫著掃了幾次院子。
齊珊珊挺生氣,立馬變了態度,佟貴民在家的時候她還勉強做做樣子,丈夫倘若不在家,她就權當佟珍珠是透明人。
還讓兩個孩子也別搭理。
她如今大小也算個領導,這些年辦公室鬥爭頗有體會,根據她的經驗,佟珍珠一個外來者,一個南城窩棚裏長大的姑娘,這麽一受排擠,指定會主動低頭的。
要說起來,這搬過來住,還是佟珍珠自己主動提出來的,那就更應該低頭了。
誰承想,這招兒也還是沒用,人家一點沒受影響,每天進進出出自如的很,而且還和她一樣,佟貴民在家,還叫一聲齊阿姨,不在家,連個招呼也不打。
這可真是,她萬萬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給架住了。
佟珍珠目不斜視的進屋,先倒了一杯涼開水喝了,又吃了桌子上擺著的兩樣點心。
佟誌偉見她進來沒有任何反應,佟珍琳雖然沒敢說話,但衝她笑了笑。
笑。
佟珍珠拎著一兜雞蛋轉身去了廚房。
在北京買肉不容易,沒有肉票不成,但雞蛋相對比較好買,不少郊區的大媽,會包著頭巾提著籃子進城賣雞蛋。
剛她和張明蘭從東單出來,穿過小胡同的時候,運氣挺好碰上了,趕緊的都買了二十個。
佟珍珠起了油鍋,用蔥花炸了雞蛋醬,然後清水下鍋煮麵條,還切了一點酸黃瓜。
炸醬麵做好了,她端著去了正房,坐到了佟珍琳的旁邊,一邊吃麵,一邊看電視。
黑白電視機還是佟貴民托人從香港買回來的。
此時佟誌偉已經吃完回屋學習了,佟珍琳吸了吸鼻子,眼饞的看著她的麵,忍不住說,“好香啊!”
其實輕工局醫院食堂的飯菜還是不錯的,齊珊珊帶來的兩個菜一個是白菜炒肉片,一個是清炒蘿卜。
雖說白菜炒肉片裏白菜多肉片少得可憐,但普通人家可吃不了那麽好。
不過怎麽也架不住天天吃,佟珍琳早吃夠了,而且白菜裏的肉片已經被挑著吃光了,她不顧媽媽殺人的目光,小聲說,“姐姐,麵條分我一點行嗎?”
佟珍珠笑了笑,“鍋裏還有一點,自己去盛。”
佟珍琳立即跑去廚房了,盛了一小碗麵來,拌上炸醬和酸黃瓜吃得特別香。
齊珊珊皺著眉頭,卻不好說什麽。
因為佟珍珠用的雞蛋,麵條甚至菜籽油,都是自個兒買的。
她隻能不悅的收起飯盒,去外麵洗刷了。
佟珍琳眨了眨眼睛,說,“姐姐,你做的麵條真好吃!”
姐妹倆吃完麵條,齊珊珊才從外麵進來了,一進門就訓斥女兒,“佟珍琳,還磨磨唧唧的幹什麽,趕緊去寫作業!”
佟珍琳嘟著嘴走了。
齊珊珊瞥一眼佟珍珠,“珍珠,你也不要放鬆,你們培訓班才幾個月啊,正經護士,那是需要學習兩三年的。”
佟珍珠胸有成竹的說,“齊阿姨,您放心吧,我每次考試分數都挺高的。”
“我遺傳了我爸的聰明勁兒,肯定會順利結業的。”
說完轉身走了。
齊珊珊氣結,她正想批評佟珍珠不夠謙虛呢,可人都走了她還能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