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站
大院木門腐朽,風穿過破洞,透出絲絲涼意。
無人敢動。
局麵僵持不下,所有乘客聚精會神的盯住半掩大門。一道身影穿過眾人,第一個抵達門口。
是那個有著一頭黑色長發的怪異少女。
陸蘇然正想把她攔住,離門口最近的李星鶴出聲:“你叫天殊雪是嗎?先不要進去,裏麵可能會有危險。”
天殊雪大概是聽到了這句話,相當尊重人的轉過整個身體,用正臉麵對眾人。
“為什麽會有危險?”
這句話把李星鶴問住。
你要問為什麽?這種詭異的破大院,門還無風自動,正常人都會覺得不對勁吧?怎麽會貿然進去?
“這裏是要住的地方。小黃先生是這麽說的。”
隨後,天殊雪補充了這兩句。
也是這兩句話,驟然打開李星鶴的思路,他和舍友兼死黨向雲對視。
沒錯,那個長人臉的黃旗的確說過,他們身後的大院是‘村長的家’,還是他們要住的地方!
他們怎麽能忘記呢!
隻是他沒想到,最先說出這一點的,竟是一個有點呆呆傻傻的女孩。
思及此處,李星鶴大步上前,他的左手還攥住那條絲巾,隻用空空如也的右手推開門扉。
木板腐爛的味道撲麵而來,李星鶴揮手甩掉氣味,眯七眼睛阻擋灰塵,掩上門,幾步衝進大院。
向雲站在外麵高聲問:“星鶴,裏麵怎麽樣!”
李星鶴站穩身體,四處打量。
院子很大,地麵是軟泥。十多張鋪有大紅桌布的木桌擺放參差,椅子都是農村特有的木頭長板凳,凳腳高低不平,一翹一翹。
反複觀察,李星鶴抬頭,和一雙呆板的眼睛對上視線。
那是一個麵色慘白的紙人。它裹著花棉襖,頭戴紅花,靜靜坐在板凳。
紙人不大,也就二十多公分長。
四下看去,桌邊的長凳上,都坐了大大小小的紙人。
它們被製作的栩栩如生。男女老少,喜怒哀樂,僅用一張單薄的紙片,就表現的淋漓盡致。
李星鶴捏捏拳頭,手心汗是冷的。
那紙人並不是在看他,隻是單純方向對上了。
僵在原地十多秒,他鬆鬆脖子,看向前麵。
大院兩側是廂房,左右各有六個,粘貼【囍】字的門扉緊閉。
特別是靠裏麵的廂房,被中央的祠堂擋住,照不到半點光亮,縮在角落發黴。
而那祠堂——燈火通明,紅桌上擺有好幾個竹編籃子,裏麵放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
牌匾上是紅色繡球,地麵擺著一口棺材,紅燭幽幽。
……棺材?!
李星鶴一跳。
他們確定要住在這裏嗎?
外麵的向雲敲敲木門。
“星鶴,裏麵如何?死了也麻煩說一聲。”
李星鶴:“……沒問題,進來吧,不過做好心理準備,這布置有點滲人。”
向雲開門,正想進去,和旁邊一直站在門口的天殊雪撞上。
天殊雪仰頭,目不轉睛的看了他幾秒,後又一聲不吭的走入大院。
向雲微微蹙眉。
陸蘇然追著幾人進入,剩下的乘客坐立不安,隻好選擇跟住兩位大學生。
畢竟這二十多個人裏,隻有他們頭腦清晰,分析到位。
“好了,我們重新整理一下情況吧。”李星鶴站在最中央,掃視戰戰兢兢的人們,“兩邊廂房共十二個,按照小黃旗的說法,每一間住兩人,正好是二十四個,而我們——”
如果剛才小黃旗沒有殺死壯漢,他們也確實是二十四個人,不過現在嘛,隻剩下二十三個了。
向雲問道:“去裏麵看過了嗎?”
李星鶴:“還沒有…不是你著急問我嗎?我差點在你眼裏成死人了!”
向雲不置可否,稍稍移目。
兩人到底是死黨,交流起來異常默契,有種外人插不上的氛圍。
不太起眼的高中生費宇弱弱舉手,“那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麽?既然小黃旗說這裏是住的地方,那意思就是安全區吧?要不要先去房間看看?”
“沒錯,既然是要住的地方,先確認安全很重要。”李星鶴給予肯定。
費宇眼裏有了光。
見此,李星鶴走到他身邊,按住他的肩膀道:“你叫費宇是吧,這個提議很正確,我和向雲打算去看看,你來嗎?”
費宇退縮一瞬,隨即堅定道:“來!”
其他人看出門路,李星鶴和向雲明顯偏好勇敢理智的人,想要得到他們的另眼相待,必須在一眾乘客中表現出特點。
“再來個人吧。”向雲來回看去,“還有誰願意一起的?”
沒有人站出來。
盡管知道這兩位‘大佬’的偏好,可誰願意主動探索未知的詭異房間?
西裝男張明皓玩味的目睹這一幕。
讓他們兩個出風頭,這下好了,繼續出去吧,最後死的是他們,而他張明皓,才是最後贏家。
等了一分鍾,李星鶴看看手表,無所謂的聳肩。
“沒有也沒關係,老雲,費宇,走!”
三人在乘客的注視下,來到左邊最外麵的那間廂房。
費宇哆哆嗦嗦,但還是站在門口。
“兩位大佬,我開門了?”
這話把李星鶴逗笑,“什麽大佬,我們也隻是玩過幾次密室逃脫的大學生,和你差不了幾歲,喊我星鶴吧。”
向雲點頭。
費宇能站出來,這出乎他們的意料。
“那就……星鶴哥,向雲哥?”費宇小心道,“我開門了。”
二人默許。
廂房的門很好推,費宇手指一點,門便被推開大半。
……
警戒著的李星鶴詫異。
房內意外明媚。
廂房裏的東西很簡單,門對麵是一扇紙窗,陽光灑落。
靠窗的牆壁角落放有一張雙人床,床單拖在地麵,上麵是大紅的**用品。
床對麵的牆壁處是一張木桌,上麵有一盞嶄新的油燈,一個門閂,邊上還有兩把椅子。
幹幹淨淨,一覽無遺,東西就這麽多。
還真是住的地方啊。
費宇鬆了口氣,向雲卻靠近李星鶴道:“床。”
沒錯,整個房間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鋪有紅床單、紅被褥、紅枕頭的床。
最關鍵的是,床單長長的,一直拖到地麵,完全遮蓋住了床底。
這層床單被門開的風吹動,翕著身軀晃悠,底下仿佛藏匿不可直視之物。
會有什麽?是早就死掉的屍體?還是和外麵一樣的紙人?
院落裏的人們見一切安全,不由靠近了些,站在廂房門口觀望。
此時,李星鶴三人早已入房。
“我數三二一。”向雲戴上手套,捏住床腳旁的床單,“遇到危險立刻跑。星鶴,你死了不要化成厲鬼找我。”
李星鶴:。
“那你放心。”他笑得露出大白牙。
“我死了第一個找你。”
費宇有點羨慕二人,他沒起到作用,就在門邊觀望。
“三。”
“二。”
“一。”
向雲唰的掀起床單,門口乘客們頓時嚇得到處亂跑,連李星鶴都被他們的尖叫聲嚇到,手指一顫。
“有問題嗎?”向雲瞥向大院,隨即問道。
李星鶴麵無表情,“沒有床底,床直接壓在地上。”
向雲:“……”
前麵醞釀那麽多,說到底隻是大家的心理作用,有些場景本來並不恐怖,多想了也就恐怖了。
“走吧。”李星鶴招手,“把其他廂房都檢查一遍,沒問題我們就分配房間,早做打算。”
花十分鍾時間排查廂房,結束檢查後,他們召集眾人。
“房間我們檢查過了,全都沒問題,大家先遵守那位小黃先生說的規矩,兩人一組定好房間,結束我們再討論接下來的安排。”
向雲較為平和,說話語氣不緊不慢,等他說完,乘客們早就一哄而散,著急確定自己的住處。
陸蘇然第一時間想到天殊雪,真要論起來,在座二十多人,他和這個女孩認識的時間最長,自然,就多了莫名的親切感。
這麽想著,陸蘇然朝天殊雪站的位置走出一步,然後看見她在默默後退。
陸蘇然:?
糟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是男的。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嘿。”先前救了老人和孩子的大叔過來搭訕,“我叫豐大潘,剛剛也介紹過了,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其他人都找好了合住的乘客,且外圍廂房都被定下,陸蘇然沒多想,同意豐大潘的合住邀請。
“哎,真麻煩。”觀望人們的動作,李星鶴抓抓頭發,“要和這群人一起‘旅遊’嗎?能派上用處的人沒多少啊。我有預感,會很困難。”
廂房自然是越靠外側外好。
兩側最內的廂房,對麵就是祠堂牆壁,走廊盡頭更是死路,被土牆和屋頂封的死死的,一看便陰暗無比。
——更不要提,祠堂裏還停了口大紅棺材,隻一眼就令人頭皮發麻。
是以,剛才選擇屋子時,大家都拚命搶奪接近大門的廂房。
陸蘇然和豐大潘算晚的,選到了右邊第五間,和祠堂差不了多少距離。
剩下的,就隻有左側最裏麵,和右側最裏麵的房間。
李星鶴滿不在乎,手指在兩間屋子點來點去。
“小公雞點到誰…就選……行,那我們就選左邊的,ok嗎老雲?”
向雲嗯了一聲。
這反應可真冷淡。
李星鶴習以為常,順死黨目光找去,當即捕捉到一個黑發的少女。
她正單獨走向右側最裏麵的房間。
李星鶴沒來由的感歎:“哎,看來是被剩下了。”
二十三個人,必定有個人隻能單獨居住。
那少女看起來不太像正常人,說話還要帶上媽媽,仿佛七八歲的孩童。
不選她也是理所當然。
“怎麽了老雲?你很在意她?”李星鶴眨眨眼,“她的確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向雲不為所動。
“她剛剛撞了我。”
李星鶴:?
“並且沒有道歉。”
李星鶴:……
“等等,你該不會還要追過去讓她道歉吧?別吧老雲,沒有必要,就是因為你在小事上斤斤計較,所以追你的女生都被勸退了。”
向雲把這些當做耳旁風,道:“我不喜歡沒有禮貌的人。”
李星鶴捶胸頓足。
他還想再勸勸自己的兄弟,大院中間忽的傳來巨響,以及好幾個乘客的叫喊。
有人不當心撞倒圓桌邊的長椅,上頭的紙人劈裏啪啦散了一地。
乘客們嗖嗖遠離,誰都不願接近。
“嘖。”李星鶴暗暗罵了句。
“真的是隻會幫倒忙。”
沒摸清楚情況,那些紙人他們都不敢碰,如今撞散了,誰來負責?
人們盯緊地上的紙人,身體發麻。
就在此時,那個被所有人落單留下的少女,雙手捏著雙肩包的帶子,無聲無息站在桌前。
之後,彎腰扶起長椅。
天殊雪蹲在地上,捧起其中一個老年神態的紙人,將它放回椅子。
“喂——”乘客裏,一個和費宇穿著同樣高中校服的女生聲音顫抖,她叫張頌頌。
“你在做什麽,別過去……”
天殊雪的手中早已捧起第二個紙人,這次是個小孩。
少女仰頭,漆黑的發絲順滑散在身後,皮膚宛若白雪,貓兒般的眼瞳中倒映張頌頌慌亂的臉。
“做人要助人為樂。”她歪頭想想,遂回道。
“媽媽是這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