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認錯爹的第八十九天:
就是這麽容易。
事情解決得飛快。
在不苦大師還像個花蝴蝶周旋在賞花宴的男男女女之間時,努力為好友爭取接觸時間的時候,絮果那邊已經搞定了。
不苦對此並不知情,隻是始終不見連亭有什麽動作,不要說和平王府的老王妃搭話了,連亭甚至全程都沒有給過對方一個眼神。
有那麽一瞬間,不苦都要陰謀論了——連狗剩不會根本不需要老王妃做什麽,隻是和他娘聯手為了哄他答應相親而故意設了個套吧?要真是這樣,那他可就要生氣了,沒個一千兩哄不好的那種!
不苦越想越覺得不行,他得問問。
敢想敢幹的大師就這麽找了個宴會的間隙,對友人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連亭沒有正麵回答,隻是斜了眼今天難得穿得人模狗樣的不苦,反問道:“我有那麽好心給你花這麽多錢?”他要是有這個錢,用在自己兒子身上好不好?
好的,有理有據,使人信服。
不苦不僅被說服了,還替連亭的一係列舉動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如果連亭和老王妃之間的聯係能被看出來,那連亭曲線救國辦這場宴會的意義是什麽呢?或者這麽說,連他這種知情人用心去觀察了都沒發現兩者的交集,不就說明狗剩這事辦的很成功嗎?
不苦握拳:“那你加油!我繼續幫你吸引別人的注意!”
不等連亭告訴他事情已經搞定了,大師就雄赳赳氣昂昂的繼續去當一朵講義氣的交際“花”了。
說真的,當不苦想要變得討人喜歡的時候,他是可以非常受歡迎的。
因為他長得並不差,談吐有禮又幽默,還是大長公主和狀元紀鶴歸唯一的兒子,除了性格跳脫了一點,年紀稍微大了一點以外,就再沒有什麽明顯的缺點了。甚至連不苦沒有考取功名這件事,在某些夫人看來都反而是優勢。
他都是公主子了欸——大啟的公主是可以把自己的爵位傳給孩子的——還要怎麽上進啊?
有些二代是怎麽把家敗光的?不就是他們沒能力,還非要上進,最後反把家底都上進沒了嗎?如果隻是供平日裏的吃吃喝喝,又能花幾個錢呢?
有幾位夫人甚至覺得不苦這叫有自知之明。如果說之前她們還忌憚楊黨對不苦明確的針對,生怕聯姻沾上什麽麻煩,那在如今這個“小皇帝日漸長大、大長公主也進入朝堂開始掌握話語權”的大環境中,大家其實也沒有那麽怕楊黨了。
與楊黨形成對立關係的官員,更是非常樂意和大長公主結親,好守望相助。
宗親之間更不用提,現在大長公主是宗正,是直接掌握了他們未來生活待遇好壞的關鍵人物,那他們必然是想要和大長公主更親近一點的啊,能有多親就多親。
隻不過反而是不苦對聞家的親戚避之不及。雖然在如今的社會認知裏,他們這樣不算是近親結婚,而是親上加親,但不苦卻覺得不是如此。他從小就想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的血脈平等的來自於他的爹娘,為什麽爹家的親戚算血親,娘家的親戚就不算了呢?甚至姑姑家的孩子都可以嫁娶。但大家不都是親戚嗎?怎麽想生下畸形的概率都是相等的吧?
他不管別人對這件事怎麽看,反正他是絕對、絕對不會考慮表妹的,不管是姑表親還是姨表親。
本來不苦還覺得隻有這麽一個人這麽想的。
沒想到薑家的二姑娘也是如此。她此時正在被表哥因為此事糾纏,他在假山後質問她為什麽拒絕他當年的提親。他家現在富裕了,不知道已經算是老姑娘的薑二可曾後悔?
薑二都懵了,她拒絕表哥是因為他們是兄妹啊,和表哥家有沒有錢有什麽關係?
況且表哥家做生意的錢有一部分不還是她借出去的嗎?她如果不是希望舅舅家的日子好起來,她為什麽要借錢?看到他們如今生活總算寬裕了,她隻有高興的份兒,怎麽會後悔?她真的不懂他的邏輯。
兩人各執一詞,雞同鴨講了半天,彼此到底有沒有理解對方想傳達的信息不好說,反正不苦是懂了。
大師當下挺身而出,嗬斥住了那說不過就準備動手動腳的男子。
這倒不是不苦有什麽主持正義的熱心腸,他就是單純覺得能遇到一個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難得,畢竟連他娘都不是很認同他的那一套說法。自古以來親上加親的人家多了去了,怎麽別人沒有問題,就你不苦有問題?
雖然不苦當年梗著脖子堅持了下來,可內心多少還是會有一些自我質疑的,是不是真的隻有他這麽想。
現在事實證明了,不是啊,也有別人會這麽覺得。
他們就像是兩座孤島,在已經對這片大海都快要絕望的時候,發現了來自彼此島上微弱但堅定的信號。
然後,就沒什麽然後了。
不苦把薑二姑娘那位不識趣的表哥直接請出了大長公主府。若不是薑二想照顧舅舅家的表親,對方根本沒資格來這次的賞花宴。當然,哪怕對方真的權勢滔天,不苦也沒再怕的。他誓死也要捍衛薑二姑娘說話的權利!
隻不過下人在趕人時的動靜鬧的稍微大了點,引來了賞花宴上的不少貴人來看熱鬧。
不苦一方麵覺得這肯定幫連亭吸引到了足夠的注意力,另外有一方麵又覺得有點對不起薑二姑娘,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人。
“是我處理不當。”
“不不不,這與您又有什麽關係呢?我才該謝謝您幫我解圍。”薑二姑娘臉頰微紅,說話聲音都不自覺變得有些小。她不算什麽大美人,卻自有一番通透氣質,並不是因為被人看了笑話而難為情。因為這種情況她早就鍛煉出來了,在家裏遇到的難堪事還少嗎?
薑二是庶出,因為姨娘去的早,才養在了心善的原配夫人身邊。後來夫人去世,惡毒的繼母當家,她沒什麽本事,卻也一直在盡力維護著幾個嫡親的妹妹不被磋磨。
她早在和繼母的鬥智鬥勇中鍛煉了一個大心髒。
隻不過她以前一直以為父親已經靠不住了,舅舅和表哥總會靠得住。如今看來……她錯的實在是離譜。
“就是就是。”不苦不住點頭,“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能依靠的隻有你自己啊!”
薑二微微一怔,她其實本來想說的是也許她應該寄希望於未來結婚生子。因為大家不都這麽說的嗎?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雖然她也覺得這句話哪裏怪怪的,可又受眼界所限,實在是不知道哪裏奇怪。
直至不苦大師的這一句,對啊,她最應該依靠的是她自己啊,隻有她自己了!
老王妃不知道不苦和薑二聊了什麽,隻看到了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心中突然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
“什麽不好的預感啊?”絮果在晚上回家後好奇的問阿爹。他今天幾乎一直在和平王世孫一起玩,全程目睹了老王妃的“絕望”。
絮果一邊問,還一邊在試圖分開兩隻打架的狐獴。
家裏的狐獴不知道怎麽樣了,明明過去還是吉祥和諧的一家幾口,最近卻兩隻頻頻打架,兄弟鬩牆。讓絮青天覺得他不得不出來主持大局。
“你不苦叔叔大概要還俗了吧。”連亭打趣道。他對於不苦結不結婚都沒什麽想法,這是不苦的事,隻要他自己高興就行,不結婚挺好,結婚也挺好。他無意插手別人的感情問題,不管是保媒拉纖,還是強行勸分,“你確定搞定了?真的不需要再……”
其實連亭還給兒子準備了好幾種方案的,生怕兒子一晚上搞不定。
但絮果早在宴會沒開始前就搞定啦:“成了!”
一次性解決。
他真的隻需要很短暫的一點時間。因為每一家的古董字畫都被他娘分門別類,裝在了大小不一的巨大金庫裏,信物就類似於金庫門的鑰匙,隻要打開門就解決了。而隻是開個門又能需要多少時間呢?
絮果沒說細節,一方麵是怕自己多說多錯,另外一方麵也是因為沒空。他正一心二用地強迫兩個狐獴貼貼呢。
好朋友就應該貼貼!
剛剛還打的呼哧帶喘的兩隻狐獴,就這樣被扼住了命運的喉嚨,被迫和自己的“仇人”開始了瘋狂貼貼。但很顯然地,它們對絮青天的“判決”是不服氣的,從當事獴的眼神裏就能明顯感覺到那股子“不是他有病吧”的倔強與桀驁。可惜,不管靈魂有多叛逆,身體也還是隻能誠實的貼貼。
連亭也沒追問細節,他真的不在乎,他隻是點點頭道:“好的,剩下的就是等你放假的時候帶你去一趟李家村的山洞就行了,對吧?”
“對!”絮果甚至都不需要進入山洞裏麵,隻要目光能看到的地方就行。
其實如果絮果能練的像他阿娘一樣,他甚至都不需要真的前往山洞,隻要詳細的想象出目的地,就可以進行精準“空投”。可惜,絮果始終做不到像他阿娘一樣,還是必須得多一道手續,站在能看到的地方才能進行。
離絮果放假還有幾天時間。
這幾天連亭也沒閑著,他和聞來翡以及吳大娘子派出了各種煙霧彈去接觸平王府的貓,不僅成功迷惑了幕後等著釣魚的人,還反過來從對方身上抓住了順藤摸瓜的線索,雖然證據不足,但已經夠他們猜到幕後之人果然是楊黨了。
唯一犧牲的,大概就是老王妃這幾天的忐忑,她感覺全天下都想搶她的貓。但她對此卻毫無辦法。隻能一邊更加小心的護著貓和小孫子,一邊還要操心薑二和不苦的事。
她最不希望發生的情況還是發生了,而且不是不苦有意,看薑二的意思,是她覺得不苦不錯,有意進一步認識一下。
老太太在聽說了不苦當日的仗義執言後也承認,她丈夫這個外甥的人品還是不錯的。但人品不錯,不代表生活靠譜啊,和這麽一個性格吊兒郎當的人過日子,作為過來人的老王妃覺得最後吃苦的還是薑二。
但薑二卻覺得嫁一個能說得來、有共同想法的人,總好過嫁一個話不投機半句多的人強吧?
唯一能夠寬慰老太太的,就是吳大娘子告訴她的,古董字畫都已經運了過來,隨時都可以提貨。
老王妃沒想到會這麽快,終於懷疑起了她收到的信息,試探著問吳大娘子:“如果我還想續存……”
吳大娘子卻已經通過聞來翡而轉變了口風:“我們現在已經不承接這方麵的業務了,如果您需要,我個人可以給您推薦一個靠譜的銀莊。不過,說實話,我覺得專供宗親的銀莊就十分不錯,宗正是賢安大長公主,她肯定不會坑你們的錢。”
這麽一拒絕,老王妃反而後悔了。她一時口快,就說出了當初到底是誰把消息透露給她的。正是年娘子手下主管華北地區的楊才貝,也就是王家兄妹上頭的大掌櫃。
“是我們沒緣分。”老王妃長歎一口氣,她說了這些也沒後悔,還多嘴囑咐了吳大娘子一句,“你是個好姑娘,以後可得防著點你們的‘自己人’,他未必安了什麽好心。”老王妃現在連年娘子去世的消息都不信了,她覺得是楊才貝這麽散播消息其實是為了內鬥,想害吳大娘子在年娘子麵前落一個辦事不利的印象。
吳大娘子哭笑不得,但還是很感謝老王妃的。老王妃說的和東廠調查來的方向是一致的,進一步佐證了他們的猜測。
在老王妃的人歡天喜地拿走了屬於平王的錢時,楊才貝的人也根據吳大娘子的路線,進入了李家村的山洞搜查。而東廠的番子就混在人群中,煽動了李家村的人把山洞前後兩個出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不敬山神——
“——其罪當誅!”
村民的口號響徹天際。
東廠的人也緊隨其後,沒讓楊才貝等人反應過來,就把他們抓了個正著。東廠介入的理由非常光明正大,之前有人意圖綁架北疆王,據對方交代的犯罪地點就是這一處山洞。如今眾目睽睽之下,楊才貝等人無故出現在這裏,東廠有理由懷疑他們和之前的綁匪是一夥兒的!
楊才貝人都傻了。
但更著急的還是幕後的楊黨。楊盡忠都有點坐不住了,畢竟楊才貝就是他最大的錢袋子之一,他是既怕失去這筆進項,又怕東廠真的借著楊才貝勾結綁匪這個名頭追查到他的身上,那可真是後患無窮。
楊盡忠坐在太師椅上,一手快速盤轉著手上的持珠,一邊給了辦事不利的掌印張戴德最後一次機會:“這個連亭實在是太過多事,不管他到底有沒有參與,都留不得了。”
張戴德本還想再替連亭求一嘴的。
卻隻得到了楊盡忠一個冰冷的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與他有多深厚的感情呢。我倒是挺好奇的,若我把當年的真相告訴他,他會如何看待你呢?”
張戴德後背的汗“唰”的一下就落了下來,他臉色煞白,跌坐在地,忙不迭的求首輔開恩,那件事絕對不能讓連亭知道。他對楊盡忠保證:“請您再寬限小人十天半月,我保證,連亭未必會死,但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離開東廠,不,離開官場!”
以張戴德的能力,他肯定是殺不了連亭的,不過他也有他的底牌。
作者有話說:
*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來自《禮樂部》。
*貓解鎖這個事:希望我解釋清楚了,簡單的類比一下,差不多就是,絮萬千把王府的錢統一放到了銀行金庫裏,絮果的空間裏有這個金庫,但金庫是鎖著門的,沒有鑰匙他也打不開。而鑰匙就是貓的指紋之類的。
*強迫打架的狐獴貼貼:靈感來自早些年一個泰國警察的新聞,就大意差不多就是兩個人打架了,警方要求他們在媒體麵前牽手還是比心來著,反正就是類似的方式以示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