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悄悄
(是他自己不要的)
回到客廳，紀悄重新拿起茶幾上的蛋糕。
陸斯宴剛才沒叫住她，也沒跟過來，應該說明這場烏龍就這麽揭過去了吧？
“悄悄。”陸斯宇叫了她一聲，語氣關切，“你臉怎麽還這麽紅，要不要把溫度再調低一點？”
紀悄：“……？”
她臉還很紅嗎？
“不用了。”紀悄搖搖頭，“可能是剛才走得有點急，緩緩應該就好。”
陸斯宇：“行，那等下你要是還熱再告訴我。”
紀悄“嗯”了聲。
錢凱幾個人這會兒在聊學校一個老師的八卦。
紀悄一邊神思不屬地聽著，一邊心不在焉地挖了勺蛋糕塞進口中，奶油碰上嘴唇時，她控製不住地又想起了剛才的某種觸感。
紀悄動作倏然又是一停。
這個蛋糕是沒法吃了！
陸斯宇注意到她的動作：“怎麽了，蛋糕不好吃？”
紀悄胡亂咽下嘴裏的蛋糕，胡亂答道：“沒有，就是吃得有點飽。”
“吃飽了就別吃了，不然等下容易胃不舒服。”陸斯宇指指茶幾，“你就放上麵吧，等下我讓人一起收。”
紀悄點了下頭。
陸斯宇又問她：“剛才盧峻他們提議說去外麵走走，悄悄你呢，是想在裏麵休息，還是想出去轉轉？”
紀悄把蛋糕放到茶幾上，目光也撇開，不想再多看這塊蛋糕一眼。
結果這一撇開，視線剛好又落到了旁邊那張沙發上。
那張她剛剛不小心親到別人的沙發上。
紀悄：“……”
這個客廳！
這套房子！
甚至是這個小區！
她都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紀悄把視線迅速轉開：“我要回去了。”
“就回去嗎？”陸斯宇明顯有些失落。
紀悄現在尬得恨不得想人間蒸發，也沒心思注意他情緒，隻勉強隨便找了個借口：“嗯，我爸讓我早點回去。”
“行。”陸斯宇聞言，也沒再多勸，“那我讓司機送你。”
此刻再臨時叫車需要時間，而且也不算安全，紀悄就沒客氣，衝他點點頭，又轉頭看向兩個好友。
“你們在這兒繼續玩，還是跟我——”
都沒等他問完，龐筱就搶答：“我們當然跟你一起走了。”
陸斯宇辦事周到，早早就讓司機在家待命。
三人很快就收拾好東西上了車。
等汽車駛出淺星湖一號，房屋錯落有致的別墅區被拋在身後，紀悄才終於覺得呼吸順暢了不少。
紀悄側頭向著窗戶，窗外夜色一一從眼前閃過，她腦中不可抑製地又回想起今晚那個尷尬得要命的親吻，以及在洗手間和陸斯宴那場更加尷尬的對峙。
連手機在響也沒注意。
還是旁邊龐筱推了推她。
紀悄回神，轉向龐筱：“怎麽了？”
龐筱給她使眼神，示意她前麵坐著的是陸家司機，又伸手指指手機，無聲說：“看手機。”
紀悄低頭解鎖手機，看見龐筱在她們三人小群發了條消息。
【悄悄，你今晚到底什麽情況啊，是沒成功嗎，你怎麽一直在發呆？】
紀悄：“……”
怎麽還是逃不過這件事。
紀悄：【……沒有】
唐思言：【看你和陸斯宇的反應，我就知道沒成功】
龐筱：【怎麽會沒成功呢】
龐筱：【我明明還推了你一下的啊】
龐筱：【不過當時太黑，我其實也沒太看清，所以最後是沒把你推到陸斯宇那邊嗎？】
唐思言：【是啊，當時明明還聽見有什麽響動，我以為是你撲倒陸斯宇了，盧峻問的時候，我還幫你打了個掩護】
紀悄腳趾又開始摳地。
但龐筱到底是想幫她，紀悄也沒有怪她的意思。
隻是不小心親到陸斯宴這件事情，實在太太太太太尷尬了，她不希望這世界上再有第三個人知情。
紀悄隻好撒謊：【是我自己的摔到沙發上】
龐筱：【沒摔疼吧？】
紀悄：【沒有】
她是幾乎完全摔在陸斯宴身上，有他當緩衝，她一點兒沒覺得疼，但她那會兒起身的時候，好像不知道是不是摁到陸斯宴腹肌了，好像聽到他嘶了一聲。
紀悄回想起當時的畫麵，臉不自覺又熱起來。
她立即又強製性壓下回憶。
打住！
都過去了！！
龐筱：【那就好】
龐筱：【不過沒成功也太可惜了】
龐筱：【要不我們過幾天再看看有沒有別的機會？】
紀悄：“……”
不可能有了。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搞什麽偷親的事情！！
紀悄：【不用了】
紀悄：【你們也別再提這件事了】
龐筱低頭打字，像是還想繼續問，旁邊唐思言不著痕跡拉了拉她手。
龐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紀悄死要麵子，難得打算主動告個白，雖然不是被陸斯宇拒絕，但畢竟是沒成功，估計短時間內不會想再提起這件事。
龐筱刪掉打好的字，發了個ok的小表情過去，又轉而換了新話題：【沒想陸學長後麵又下來了啊，嗚嗚嗚他後麵換的那身皮膚也巨帥】
紀悄無語。
盯著消息框看了兩秒，她心中忽又警鈴大作。
龐筱是個小花癡。
平日沒少跟她們念叨這個帥哥那個帥哥，但絕大部分都是娛樂圈的男明星或國外模特，隻有陸斯宴是她們現實生活中真正認識的人。
等等。
龐筱不會喜歡陸斯宴吧？
紀悄和她們倆大部分時候都無話不談，她索性直接在群裏問：【筱筱你喜歡陸斯宴？】
龐筱：【當然喜歡啊！！】
紀悄：“！”
手機很快又響了下。
龐筱：【我平等地愛每一個帥哥！！！】
紀悄差點驟停的心髒又勉強恢複工作。
紀悄：【我是說，想跟他談戀愛那種喜歡】
龐筱：【那肯定不是】
龐筱：【想像不出陸學長那種大拽比談戀愛是什麽樣子】
龐筱：【我談戀愛那我肯定還是要找那熱情修狗類型的】
龐筱：【我今天在網上就看到一個】
龐筱：【等等，我找那個視頻給你們看】
紀悄在心裏鬆了老大一口氣。
畢竟不小心親到“曖昧對象”的哥哥已經是她這輩子經曆的最尷尬的事情了。
要是那個人還是閨蜜的暗戀對象的話，這麽尬上加尬，她真的可以當場直接去世。
後麵的一路，紀悄和唐思言都被龐筱纏著看她的新牆頭。
好不容易，汽車終於駛到自家小區門口，紀悄火速跟兩位好友告別下車。
回到家，紀悄直接進了書房，果然看見舒藍女士正在電腦桌前整理她之前拍攝的照片。
聽見動靜，舒藍回過頭，意外道：“這麽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是你爸。”
紀悄走到她旁邊：“媽媽，你是後天出發去北歐是吧？”
舒藍點頭：“是啊，怎麽了？”
紀悄伸手摟住她脖子：“我跟你一起去吧。”
國內她暫時也不想待了！
*
紀悄跟舒藍去北歐待了半個月，幾個國家都轉了一圈，直到臨近開學，她才回家。
當天晚上，盧峻在群裏組織大家一起去南城周邊一家新開的民宿玩，說是附近風景不錯，老板做得一手好菜，提前預約的話，還可以玩劇本殺。
在國外待了半個月，紀悄也沒能徹底忘了那場尷尬烏龍，暫時還不太想見他們，直接在群裏回絕：【你們去吧，我剛回來，不想動】
錢凱：【別啊，盧峻一周多前就想去了，我們就是在等你回來】
陸斯宇：【不是明天就去，你先在家休息兩天，我們跟老板約25號你看可以嗎】
陸斯宇：【主要是就快要開學了，想大家再一起出去玩一次，不然估計要等寒假才有機會了】
紀悄指尖在屏幕上懸了懸。
他們七個人雖然有四個都考去了北城，但是還有三個考去了不同城市，其中還包括龐筱。
唐思言學校雖然同在北城，但和她學校也隔了挺遠的距離。
錯過這次，再想一起聚，確實要等寒假了。
紀悄就沒再拒絕：【那行吧】
盧峻：【那我現在就去找老板預約】
紀悄沒再看他們聊天，把手機放在一旁，打開電腦去挑這次在北歐拍的照片。
舒藍女士是國內最好的攝影師，紀悄從小跟著她學攝影，不說現在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技術確實已經很是不錯。
以往她放假的時候，舒藍去國外工作偶爾也會帶上她，紀悄跟著她拍過極光拍過冰川，社交賬號上有好幾套大出圈的照片，這些年也攢了不少粉絲。
紀悄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滑動鼠標慢慢選這次要發的照片，心也慢慢沉靜下來。
直到開了免打擾的微信群又震動起來。
紀悄拿起手機，看到是陸斯宇在群裏艾特她。
陸斯宇：【25號早上九點出發行嗎？】
紀悄：【ok.jpg】
陸斯宇：【那我到時候去接你？】
紀悄遲疑兩秒：【不用了】
紀悄：【我爸要出差，剛好會經過附近，讓他順路搭我和筱筱、思言一起過去就行了】
*
25號一早不到8點，紀悄被龐筱和唐思言的連環call叫醒。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兩秒後，又倒**繼續蒙頭大睡。
8點半，唐思言提前到她家，把她從**拖了起來。
紀悄困得不行，迷迷糊糊洗漱完，妝也不想化。
反正她不化妝也好看。
上車後，紀悄把安全帶係上，頭往副駕靠椅上一歪，再次睡著。
車子快開到民宿時，紀悄才總算睡醒。
她從包包裏把小鏡子拿出來照了照，確定臉上沒什麽睡痕，又重新紮了下頭發，才把鏡子放回去，從裏麵拿出手機。
一解鎖，紀悄就看見陸斯宇給她發了兩條消息。
陸斯宇：【你們出發沒】
陸斯宇：【又睡著了？】
紀悄盯著屏幕出了神。
連汽車已經駛近民宿都沒注意。
她沒讓陸斯宇來接她，主要是因為她現在對陸斯宇的感覺有點複雜。
氣惱、煩悶皆而有之，還摻雜了一點點愧疚。
車子在民宿大門外停下。
“悄悄。”紀存遠叫他，“到了。”
許是聽見汽車動靜，陸斯宇幾人從門口走了出來。
紀存遠瞧見後，又接著問了句：“外麵那幾個是你同學吧？”
紀悄抬頭，看見陸斯宇走在最前麵，盧峻幾人跟在他身後。
生日會那天還沒徹底死去的記憶再一次洶湧襲來。
紀悄頭一次恨自己記憶力太好。
心中的煩悶感加倍。
紀悄狠狠捏了捏手機殼背後的小雞。
不是，她對陸斯宇有什麽好愧疚的啊！
要不是他拖拖拉拉不跟她表白，她怎麽會煩到想主動表白！
而且是陸斯宇追她，又不是她追陸斯宇。
他到現在都還沒正式告白，她也從沒答應過要當他女朋友。
除了三年同學之外，他們倆目前沒有任何其他關係。
她為什麽要因為不小心親了一個同學的哥哥而對這個同學感到愧疚呢！
真要愧疚，她也該對陸斯宴愧疚才是。
不對！
她對陸斯宴也沒什麽好愧疚的。
該道的歉，她已經道了。
能提出的補償，她也提出了。
是他自己不要的。
做人有時候沒必要太有道德感才是！
紀悄做好心理準備，才解開安全帶，從車上下去。
紀存遠也一起下了車，跟陸斯宇幾人打了招呼，他又轉向紀悄：“要我帶你們進去辦入住嗎？”
“不用啦爸爸，我們都已經滿十八歲了。”紀悄伸手推他，“你快點走吧，不然路上堵車了，小心趕不上會議。”
紀存遠：“行，那有事記得給爸爸打電話。”
幾人站門口目送紀存遠的車子離開，才轉身走向民宿大門。
紀悄有些興致缺缺。
陸斯宇走她旁邊，看她情緒不高，低聲問：“怎麽看著不開心，還沒睡飽？”
紀悄不太想搭理他，隨便“嗯”了聲。
走在前麵的龐筱倒是興奮，嘰嘰喳喳問個不停：“你們到多久啦，辦沒辦入住啊，房間怎麽樣？外麵看著倒是比照片還漂亮些。”
錢凱回她：“我們也才剛到，入住還沒辦，等著你們一起。”
盧峻插話：“老板說這次還有另一波客人，我們可以和他們一起玩那個十二人本。”
“也是本格推理本？”唐思言問。
盧峻點頭：“對，他們全是推理本，好像說老板是阿婆鐵粉，本子都是他自己寫的。不過另一波客人我們還沒見著。”
進了民宿大門，迎麵先是一個種滿花草的小院。
一個女人迎上來，看上去大概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個子很是高挑。
“你們人到齊了是吧？”她笑著說，“剛好另外幾個客人下樓了，你們看要不要先認識一下？”
盧峻：“行啊，先認識下，免得晚上完全不熟，玩得尷尬。”
一群人邊聊邊往裏走。
紀悄綴在最後邊，低著頭看院裏的花草，陸斯宇一直跟在她旁邊，也沒再開口來煩她。
進了門，最前麵的人不知怎麽忽然停下來。
龐筱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也停了停。
紀悄莫名其妙抬起頭。
民宿門寬敞，紀悄個子也高，前麵的視線並未被完全阻擋。
大廳是半圍合布局，淺灰色沙發上坐著四男一女，年紀看上去都很。
最中間的男生姿態懶散，短發利落，左耳戴著顆黑色耳釘，左手腕骨上方一寸位置的黑色紋身顯眼，右手單手拿著個手機，有一下沒一下地刷著，漫不經心地聽著旁邊長相甜美的女生跟他說話。
許是發現他們這一大群人進門的動靜，那雙桃花眼薄薄的眼皮一撩，冷淡地朝門口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