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悄悄
(更為真切的觸感)
紀悄怔怔抬起頭。
可能是身體不太舒服, 大腦也跟著運轉遲緩,等到陸斯宴收回手,又在自己額頭上碰了碰, 紀悄才慢半拍明白他這個動作的含義。
他怎麽看出來的?
“也不燙啊。”陸斯宴聲音仍低,“帶你去醫院?”
紀悄大腦好像仍有些遲鈍:“陸老師我沒有。”
陸斯宴手揣回口袋:“沒有不舒服?”
紀悄搖搖頭:“不是。”
不知是不是剛和外婆打完電話,心情比較好的緣故,他今天難得挺耐心,又很輕地接了句:“那是什麽?”
紀悄緩緩眨了眨眼睛:“陸老師, 就女孩子每個月都會有那麽幾天你明白吧?”
陸斯宴在口袋裏翻車鑰匙的動作一停, 已經勾住鑰匙的手緩緩鬆開:“那走吧?”
紀悄今天有點跟不上他思路:“去哪呀?”
陸斯宴隨手指了指柏睿他們那邊:“我這邊還要點時間,你先樓上休息會兒?”
彭暘已經開始打鼓。
平日聽著很有節奏感的鼓點和鑔聲此刻再聽起來難免有些噪。
小腹墜脹感越發明顯,隱隱又有點疼。
紀悄就衝他點了點頭。
跟在他身後上了樓,進玄關後,紀悄低頭換上她那雙毛絨絨的女士拖鞋。
旁邊也在換鞋的人突然開口:“睡主臥行嗎?客臥沒鋪床,主臥的被單今早阿姨才換的。”
紀悄:“?”
睡哪???
陸斯宴換好鞋, 略略抬眸看向她,唇角像是揚了下:“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紀悄:“誰怕了。”
陸斯宴歪了歪頭:“那進來吧。”
主臥就在收藏室的旁邊。
進門的左側是一間大的步入式衣帽間,紀悄沒轉頭去看, 餘光能瞥見裏麵是大片的黑色,右側是衛浴。
臥房入目是深灰主色調, 正對床是整麵白牆, 上麵像是裝著投影設備,兩側放著兩個半人高的音響,音響另一側靠牆放著張木桌, 桌上有個唱片機, 唱片機上半玄掛的玻璃櫃中放滿了唱片。
床品也是深灰色, 整齊地鋪在**, 有清新的清洗劑香味透出。
是挺符合他風格的臥室。
紀悄還是第一次進沒有血緣關係的異性的臥室。
陸斯宇的臥室她都沒進過。
說沒有一點不自在當然不可能。
剛才就不該逞強跟他瞎較勁。
她也不是隻有客臥和主臥可以選擇。
明明還有沙發可以休息。
她這幾周周末都是在他沙發上練琴的。
但現在再後悔就很沒麵子了。
陸斯宴彎腰開了頂燈,又不知摁了哪裏,窗簾忽然關上。
房間一下成了半密閉空間。
紀悄那股不自在此刻越發明顯。
陸斯宴聲音這時在旁邊響起:“我先下去了,你自己在這兒休息,房間裏的東西隨便你用,別去偷玩我把雙頭琴就行。”
紀悄那點不自在一下就被打散。
她抬頭瞪他一眼:“誰要偷偷玩你那把雙頭琴。”
陸斯宴笑了下:“不偷玩最好。”
“走了。”他轉過身,手在身後朝她揮了揮,“有事給我打電話。”
男生身影很快消失在房間裏。
紀悄小腹又開始隱隱作痛。
實在不舒服,她就也沒再矯情糾結,脫了外衣躺上床。
紀悄伸手把頂燈關了。
房間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可能是黑暗的環境很適合睡覺,被單上的清洗劑的味道也好聞,紀悄居然還真很快就昏昏沉沉陷入沉睡。
再醒來時,房間裏依舊是純黑。
紀悄睡得有點迷糊,伸手往旁邊摸了摸,隻摸到一團柔軟。
揉了揉眼睛,紀悄反應過來她現在是睡在陸斯宴**。
她循著睡前的記憶,伸手往另一邊摸了摸,打開了臥室頂燈。
燈光晃得她眯了眯眼睛。
紀悄靠在枕頭上又緩了緩,才找到手機看了眼時間。
已經是下午6點半。
她居然睡了差不多三個小時。
可能是休息足夠,或者已經過了時間,紀悄肚子終於舒服了些,她打開微信,給房間主人發消息:【陸老師你們還沒排練完嗎?】
幾乎是下一秒,手機就震了震。
陸斯宴給她回了消息。
陸老師:【醒了?】
陸老師:【方便進去?】
紀悄:“……”
他自己的房間,有什麽不方便進的啊。
她總不可能在他**裸那什麽睡吧。
紀悄給他回消息:【方便】
很快,陸斯宴從外麵走進來。
這套房子好像是恒溫恒濕,他在家一直穿得不厚,此刻也就穿了件黑色的印花衛衣,袖子半擼,一手拿手機,另隻手拿著個馬克杯。
紀悄從**坐起來。
陸斯宴身高腿長,很快走到床前,那個馬克杯也被遞到她麵前。
紀悄聞到了一股紅糖薑水的味道。
愣了愣,紀悄驀地抬起頭:“你泡的?”
陸斯宴表情淺淡:“阿姨煮的。”
家政阿姨嗎?
難怪了。
紀悄“噢”了聲,把馬克杯接過來,緩緩喝了幾口,才又反應過來不對。
“你家阿姨怎麽會沒事突然煮這個?”
陸斯宴低頭看了眼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語氣倒是一如既往地欠:“有力氣問東問西,看來沒有不舒服了,那就起來吃飯吧,等你半天了。”
紀悄眨眨眼:“你沒先吃嗎?”
陸斯宴把手機揣回口袋:“我也沒有把客人丟一邊自己先吃飯的習慣。”
說完他轉過身:“餐廳等你。”
紀悄端著馬克杯,身下忽然有熱流湧出,她忙叫住前麵的人:“陸老師。”
陸斯宴腳步一停,微微轉過頭:“怎麽了?”
紀悄把馬克杯放下,耳朵稍稍有些發燙:“能借用下你家衛生間換那什麽嗎?我等下會把垃圾帶走的。”
她不知怎麽,就是莫名有點不好意思,而且確實在異性家裏換衛生巾不說一聲也不太合適。
她本來沒打算待這麽久的,現在不換也不行。
陸斯宴罕見像是怔了下,隨即他撇開視線,重新轉回身,繼續往前走,聲音緩緩傳回來:“不是說了嗎,房間裏的東西隨便你用。”
等他身影再次消失在房間,紀悄摸了摸耳朵,才慢吞吞從**爬起來。
收拾好自己,紀悄去到餐廳後沒看見他人,倒是在廚房看見他身影。
他比例好,簡單的衛衣休閑褲也能襯出肩寬腿長的身形,從這一身黑的背影看,倒像是什麽拽得不行的男模。
和廚房實在有些格格不入。
紀悄新奇走過去:“陸老師你還會做飯啊?”
陸斯宴頭也沒回,往身前的鍋裏下麵條:“不會,其他東西阿姨都準備好了,就煮個麵。”
紀悄覺得這才正常。
他一看就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那你麵條能煮好吧?”紀悄有點餓了,但實在不太相信他,“不會沒煮熟或煮得過軟吧?不然我來幫你煮?”
她也不會做飯,但下個麵還是可以。
陸斯宴看都沒看她。
“我長了嘴,可以嚐。”他朝旁邊抬抬下巴,“那有碗雞湯,你端出去喝,別在這礙手礙腳。”
紀悄:“陸老師你對客人就這個態度啊。”
陸斯宴:“有這個態度你就知足吧。”
紀悄確實餓了,端起旁邊的雞湯喝了一口。
好像是放了紅棗,上麵的浮油也已經被撇去,喝起來清爽甘甜。
紀悄就沒心思再和他鬥嘴:“那我出去啦。”
喝完這碗雞湯,陸斯宴的麵條也煮好端了出來。
應該是高湯打底,聞著香味很濃厚,上麵鋪了煎得金黃的蛋和一些開胃小菜。
他們家這個阿姨水平屬實不錯。
紀悄吃掉一碗雞湯的情況下,還把整碗麵條都吃掉了。
稍稍有些撐,紀悄吃完暫時懶得動,放下筷子,托腮看向對麵的人。
他家是木質長桌,和之前在民宿玩劇本殺的那張桌子形狀有點類似。
有點神奇。
當時跟他在桌上針鋒相對的時候,她完全沒想到有一天會單獨和他坐在另一張相似的桌子上,安靜平和地一起吃完一頓飯。
“陸老師。”紀悄叫他,“他們說你都不聽情歌的。”
陸斯宴也已經吃完,放下筷子後,略略抬了下眼:“是不聽,怎麽了?”
紀悄定定看著他:“那上次從賽車場回來,我怎麽在你車上聽到了《A Sky Full of Stars》”
陸斯宴:“放錯了。”
紀悄點點頭:“這樣嗎,放錯了你怎麽不換掉?”
陸斯宴往椅背上一看,視線和她在空中間撞了一秒:“我在開車怎麽換,而且才放了個前奏你就說你想學這首,我要換了你不得跟我鬧?”
紀悄不滿地撇撇嘴:“陸老師怎麽說得好像我很不講理似的。”
陸斯宴:“怎麽會,沒人比你更講理了。”
沒理她都能自己瞎編出三分禮來。
紀悄假裝沒聽出他話裏的陰陽怪氣:“謝謝陸老師誇獎呀。”
陸斯宴唇角勾了下。
“看來是真沒有不舒服了。”他朝廚房抬抬下巴,“還吃嗎?裏麵還有雞湯和麵。”
紀悄搖搖頭。
她完全吃不下了。
陸斯宴:“那把碗給我。”
紀悄把碗推過去。
等他站起身,她想著今天又是蹭睡又是蹭吃,現在還什麽都不做好像有點不太好,就也跟著進了廚房。
但進去後,紀悄發現也幫不上什麽忙。
廚房其他地方,他家那位阿姨應該早收拾好了,陸斯宴隻是把幾個碗順手塞進了洗碗機。
紀悄見他起身洗幹淨手,剛想問現在要不要開始學吉他,廚房燈光以及餐廳客廳的燈毫無預兆地,忽然一下全都滅掉。
窗外也是黑越越的。
紀悄眨了眨眼:“停電了嗎?”
陸斯宴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沒收到通知。”
外麵似乎是起了大風。
紀悄聽見廚房裏有一點窸窸窣窣的響動。
樓下上次什麽都沒找到,不會是那隻老鼠順著什麽管道爬到了他家裏吧。
不知是上次留下了一點陰影,還是黑暗總是容易滋生出一堆恐怖想像。
這個念頭一起,紀悄已經腦補出好幾隻老鼠虎視眈眈停在她腳邊的畫麵了。
“陸斯宴。”
紀悄頭皮瞬間發麻,她看不見,隻本能地循著記憶的方向朝他靠近過去。
光線太暗,陸斯宴也看不清,隻聽出她語氣不對勁,轉身朝她靠過去,低頭輕聲問:“怎麽——”
下一瞬,兩人同時一僵。
視覺全然消失,觸覺就更為敏銳。
一片黑暗中,紀悄隻覺唇角有什麽極柔軟的東西貼了上來。
是遠比陸斯宇生日會那晚,更為真切的觸感。
她剛才可能沒看清,一下靠得太近,幾乎完全貼在了他懷裏,男生懷抱溫熱,那股清爽氣息從鼻間嘴角鋪天蓋地地侵襲了過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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