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木偶人25

陳斯禮十指交握,粉色的頭發因為沒洗的緣故軟趴趴的貼在頭皮上,薑安從旁邊經過的時候視線在那頭粉浮誇的發色上駐足了一秒,不過很快她就收回了。

陳斯禮煙癮犯了,雙腿一直抖動,他懇求:“能不能給我一支煙。”

老李皺起眉:“這裏是警局,不是你家!”

薑安和老李對視一眼,坐在了原先傅晉寒坐著的位椅子上。門一關,沉悶逼仄的屋子一下子變得寂靜而空**。

陳斯禮看向薑安,勉強掛上一絲笑:“薑作家,又見麵了。”

薑安單手撐著下巴瞧他,這樣真誠又熱烈的注視陳斯禮已經很久沒經曆過了,他漸漸收起虛偽浪**的笑容,眉目壓下來,整個人顯得局促且不自在。

就在他忍不住要打破沉默時,薑安說話了,還是軟軟糯糯的嗓音:“為什麽不承認你殺了李湛。”

見她又提到李湛,陳斯禮體內的暴怒因子又炸了起來:“我他媽說了,老子沒殺他!你們是不是有病,找不到凶手就要一直往我身上推,是想找個替死鬼嗎?”

薑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可是凶器是在你的荊西別墅園找到的哎,而且上麵還有你的指紋,警方完全能夠把你移交給檢察院那邊了。何麗也說那天晚上沒見過你,人證,物證,作案時間你都具備了。”

陳斯禮作了個深呼吸,壓著嗓音嘶吼:“何麗那個賤人跟她老公感情不和,一定是她殺了李湛然後嫁禍給我!”

薑安擺了擺手:“她進不去你的荊西別墅園,放不回那些凶器。不管怎樣,你現在是殺害李湛的嫌疑人,要不你就承認了吧。”

陳斯禮唰地一下站起來,彎腰湊近薑安,眼神跟吃人似的:“聚眾**還可以量刑,承認殺人就是死路一條,你當老子傻嗎!”

薑安噗嗤一聲笑出來,緩緩後仰,拉開了和陳斯禮的距離:“詳細說一遍你28號晚上去過哪裏,做過什麽,時間地點,越細致越好。”

“老子已經說過了!”

“再說一遍。”薑安朝他甜甜的笑了下,不像是在審訊,就像青春期少女在和感興趣的男生聊天。

陳斯禮雙拳緊握,壓抑半晌又坐回椅子上:“那天晚上我在會所喝完酒之後,離開的時候應該是八點左右,會所裏有監控,具體時間你們可以查。之後我就叫了一個代駕讓他送我去環城小區找何麗,但是我喝太多了頭暈的很,進了她家之後她還給我煮了醒酒湯,媽的!我不知道這個賤人為什麽說謊!”

陳斯禮說到這裏似乎很生氣,提起何麗兩個字後槽牙都要咬斷了:“然後我就在客廳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我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是四點一刻,當天株安要舉行董事會,我想回家洗個澡就匆忙趕回去了。那天晚上從頭到尾我都沒見過李湛,我怎麽殺他?”

薑安問:“為什麽不幹脆在何麗家洗?”

陳斯禮眉心蹙起:“我有潔癖,何麗家的衛生間又小又破的能洗嗎。”

薑安打量了對方幾秒,是真看不出這人有什麽潔癖可言,不過這不重要:“你嫌棄何麗家的衛生間,為什麽不嫌棄她家的床呢?”

“嫌棄啊。”陳斯禮理所當然的說:“我跟她上過幾次床,都是開的酒店,誰樂意去她家。”

薑安微微眯起眼:“那為什麽那天晚上就不嫌棄了呢?”

陳斯禮頓了頓,是啊,為什麽那天晚上他就不嫌棄了,甚至還主動讓代價送自己去她家,有那麽多女人,他為什麽偏偏選了何麗?

陳斯禮腦袋開始疼起來,開始不斷想自己漏掉了什麽。

薑安循循善誘:“是有人和你提起何麗了嗎?他悄悄在你耳邊說了什麽?給了你什麽暗示呢?”

說了什麽?

陳斯禮完全沒有印象,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能記起自己叫代駕還是有人提醒的,哪裏記得那麽多細節。

“誰那麽了解你呢?是應朝嗎?還是……”

“齊昌義!”陳斯禮猛地抬頭,激動地說:“是齊昌義!我想起來了,他那天跟我一起去的會所,喝到中途的時候他起身去衛生間,掉下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何麗!”

所以那晚在他醉的不省人事的時候想起了何麗那張照片,他讓代駕去了環城小區。

薑安:“齊昌義什麽時候離開的。”

陳斯禮:“上完廁所之後就沒回來過。”

薑安:“還記得代駕的長相嗎。”

陳斯禮搖頭:“不記得了,穿了一身黑,看不清楚,而且我本來就喝多了腦子不清醒。”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薑安腦海裏迅速形成,就像颶風,越滾越大。

陳斯禮口中的代駕在一開始傅晉寒他們就查過,在正規的代駕公司工作,從業兩年,確實是個代駕,所以他們一開始才沒有懷疑。

但如果這個代駕中途換過人呢?

如果陳斯禮沒有撒謊,而是何麗撒謊呢?

薑安壓抑住胸腔那股悸動,她緩慢而溫吞地看向陳斯禮,說:“我們做個交易吧。”

陳斯禮目光懷疑:“什麽交易?”

薑安起身關了攝像,畫麵頓時一片漆黑。

包子一下子竄起來:“什麽情況?薑安為什麽要關了錄像?我進去看看!”

這裏可是警局,不是能胡來的地方。要是被張局知道,他們又得挨罵。

包子腳還沒邁出去呢,身體就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攔住,他咽了口口水,“老大,薑安這樣做不合規矩,審訊室必須錄像,這是……”

“我擔著。”傅晉寒淡淡道。

包子無話可說。

他們在外麵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鍾,審訊室的門才發出咯吱一聲響,薑安推門出來了。

隱約能聽見裏頭陳斯禮歇斯底裏的怒罵:“薑安,你就是個魔鬼!”

門再度關上,聲音被隔絕,薑安麵色平靜。

包子險些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因為薑安這張臉怎麽都和魔鬼掛不上邊,他剛想問她在裏麵跟陳斯禮說了什麽,薑安就先他一步開口。

“抓齊昌義,抓到他很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傅晉寒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淡淡說:“他跑了,警方現在正在找他。”

薑安說:“他在何麗家。”

包子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薑安抬了抬眸,那雙眼裏有很多情緒,和傅晉寒視線在空中撞上那一秒,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讀懂了她眼睛裏的東西。

這場仗,似乎有些難打。

傅晉寒沒有猶豫,立刻走了出去,包子見狀迅速跟上。

薑安回眸朝單向玻璃看了一眼,慢吞吞的拿起桌子上隔著的兔子保溫杯往外走。

環城小區因為死了人加上成為拋屍地,最近房價跌的厲害,很多住戶嫌不吉利,紛紛開始搬遷,尤其是何麗那棟樓。

小區印有搬家公司字樣服裝的人進進出出,隔著一條馬路,吉普車窗緩緩搖了下來,一隻指骨分明的手懸在窗外,指尖夾著根煙,嫋嫋青霧徐徐盤旋。

忽地,那隻手縮了回去,傅晉寒把煙塞進嘴裏,對著對講機冷聲開口:“目標出現,所有人注意北45方向。”

齊昌義大熱的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殊不知越想要隱藏怕被人認出來就越容易引人注目,這樣的裝扮幾乎剛出小區就被警方注意到了。

他畏畏縮縮的沿著牆邊走,雙手環抱,這是自我保護缺乏安全感的姿勢。突然間,他覺得身後有異動,他不敢回頭,拔腿就跑。

他在何麗家躲了一天,越待心裏越慌,他知道警方早晚會找到何麗家,所以才想要轉移地方,但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快。

好在這些年他常年鍛煉,身體素質還行,跑起來並不慢。

傅晉寒眯起眼,給包子打了一個手勢,包子立刻會晤,兩人分頭行動。

身後的警察窮追不舍,齊昌義力氣被掏空,倉皇間撞到了一個水果攤,上麵擺放的水果灑了一地,水果攤老板的利益被威脅,起身就要拉住弄倒他攤子的人,想要問他賠償。

齊昌義低咒一聲,為了躲避轉頭跑進了一條死胡同,傅晉寒緊跟上前,包子在另外一邊正好包抄過來,齊昌義夾在中間,徹底被困住。

見勢頭不妙,他掏出一把水果刀,刀柄上還有幹涸了的血跡。齊昌義胡亂的揮刀威脅:“別過來!都別過來!”

傅晉寒懶得跟他廢話,三兩步跑過去,速度快到齊昌義都沒反應過來,手腕就被人用大力往下折,手中的刀掉在地上發出哐啷一聲響。

不過幾秒鍾的功夫,齊昌義就被製服,半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包子從腰間娶出手銬,走上前一把銬住齊昌義的手腕:“跑啊,怎麽不跑了?”

抓一個齊昌義對傅晉寒這種曾經在槍林彈雨中走過的人來說簡直小菜一碟。

傅晉寒把人帶上車,直接開去了市局。

楊樂審完應朝後知道了傅晉寒和包子帶人去抓齊昌義的事,連忙跑去找薑安。楊樂是那種好奇心必須得到滿足的人,而且有一個優點,就是不懂就問。

薑安正在倒水,轉身的時候看到楊樂冷不丁被嚇到:“楊警官,你走路沒聲音的嗎!”

楊樂後退兩步,看到薑安用一次性杯子接水不由問道:“你不是帶了個保溫杯嗎?”

薑安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問他:“找我有事?”

楊樂注意力又回到了先前的問題上:“你怎麽知道齊昌義在何麗家?陳斯禮跟你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