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不能免俗
顧行清雋的臉上沒有任何溫度。
容煙再次央求,“我可以不進去,把顧璋叫出來,我就在這兒看看他,順便把這些水果送給他,好不好?”
“這些東西顧璋不喜歡,你拿走吧。”顧行杵在門口,依舊不讓步。
她還要開車去機場接鄭沅,不想再浪費時間,於是把兩個精致的水果盒子遞過去。
顧行神色漠然,沒接。
她在寒風中站了會兒,彎腰把盒子放到地上,“麻煩你幫我帶給顧璋吧。”
“拿走。”顧行語氣平淡,疏離,好像容煙就是一個素味平生的人。
容煙的心狠狠抽搐在一起。
原來,顧行不光厭惡她,連她買的東西都不會要。
她斂起卑微的笑容,挺直腰杆,一腳踢翻了地上的水果盒子,頭也不回地走出錦繡裏。
顧行凝望著她的背影出神。
顧璋喊“爸爸”的稚嫩嗓音把他拉回現實。
“剛剛我好像聽到容阿姨說話了!”
顧行“嗯”了聲,俯身撿起地上已淩亂不堪的兩個水果盒子,拍掉上麵的灰塵,幽幽道,“這是容阿姨給你買的。”
“盒子怎麽都破啦?”顧璋踮著腳尖好奇地問。
“是爸爸不小心——”顧行低聲喃喃。
容煙回到寓所把車開出來,去了機場。
見到鄭沅時,鄭沅神色憔悴,異常沉默。
容煙心疼地抱住她,擁著她上了車。
問她三四句,她才回上一句,還答非所問。
“秦律師退出就退出吧,我們再找其他律師。”容煙邊開車邊安慰她,“今晚住我那邊吧,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一直盯著車窗外的鄭沅,忽然問:“煙煙,你說人為什麽活著?”
容煙伸出右手摸了下她額頭,凝眉:“年紀輕輕問這個,沒發燒吧?”
“為什麽有的人生下來就高人一等,能為所欲為的遊戲人生!而像我們這種矜矜業業,一生所求不過三餐溫飽的,卻卑賤的如同螻蟻——”
鄭沅淒聲道。
“人家是上輩子拯救過銀河係的,我們——”容煙說著苦笑一聲,“上輩子大概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所以,再怎麽努力,都隨時會被人踩在腳下。”
“煙煙。”鄭沅喊出她名字後,沉默許久才道,“我不想認命。”
“那就打起精神來!想吃什麽我請你,到我那兒先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所有的煩心事明天再說。”
半小時後兩人回到陽光嘉園。
回來的路上,容煙替鄭沅買了炸雞和板栗粥。
鄭沅進門後,扔下行李箱就去衛生間洗澡。
容煙打開電腦,忙著在京城四處投簡曆。
一個小時過去了,她才發現鄭沅還沒從衛生間出來。
容煙忽然想到鄭沅喝安眠、藥那次,嚇得立馬去敲衛生間的門。
令她欣慰的是,鄭沅的聲音很快從裏麵傳出:“馬上就洗完了。”
容煙鬆了口氣,感覺鄭沅自從下飛機後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但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
十多分鍾後,鄭沅穿著容煙的睡袍走出衛生間,雙眼紅腫。
容煙知道她又在擔心鄭騰,邊幫她熱飯邊勸,“鄭騰的事兒我問過李正東,真要敗訴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算判了也能弄個取保候審。以後也可以按社會生參加高考。”
鄭沅站在客廳,望著窗外的夜色出神。
容煙招呼她吃飯的時候,她緩緩開口,“秦泰又決定幫鄭騰打官司了。”
“真是太好了——”
容煙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但高興了不到兩秒鍾,忽然意識到什麽,厲聲問:“小沅,你到底去京城做了什麽?”
“做了——我該做,不敢做,卻又不得不做的一件事。”鄭沅唇角扯出抹淒楚的笑。
“小沅!你真是糊塗!”這一刻,容煙緊緊抱住她,心疼得想哭,“你個傻子,去之前總該與我商量一下啊!”
“葉溫言把我踩到塵埃裏,我總不能不撲棱一下子吧?如果我是一個人就認命了,可我還有鄭騰,他才十八歲,他的人生不能就這樣毀了!”
鄭沅在容煙懷中哭得撕心裂肺,“就算我把房子抵押出去,換來的錢在他們眼裏都微不足道!我除了這具身體什麽都沒有!”
“我把最寶貴的東西給了葉溫言,在他眼裏也不過賤如草芥,我恨自己!”
“如果當初沒有愛上葉溫言,沒有把自己交出去,沒有選擇自殺,媽媽現在還會活得好好的,鄭騰還在念著高三,成績那麽優秀——”
容煙的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肚子勸慰的話堵在嗓子眼,沒有說出口。
這一夜對她們來說,很漫長。
鄭沅是如何“拿下”秦泰的,容煙沒問,她也沒說。
第二天一大早,謝楚打來電話,還沒開口就已笑得合不攏嘴。
“秦泰改變主意了,要幫鄭騰打官司。今天中午會到錦城,到時候咱們都去接機哈!”
“知道了。”容煙蔫蔫地回。
“這麽好的消息你怎麽高興不起來?”不明就裏的謝楚立馬又揣測到顧行身上。
“昨晚是不是趕著去道歉,又被人家給冷嘲熱諷了?”
“就你聰明!”容煙正心煩,沒好氣懟他。
“容煙,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再這樣和顧行糾纏不清,我都要鄙視你了。”
謝楚語氣難得的正經。
“以後不許在我麵前提那個人的名字!”容煙立馬硬氣起來,“先掛了,中午機場見。”
“我剛好路過你們小區……”謝楚還沒說完,容煙搶先結束了電話。
放下手機,看到鄭沅已穿好衣服,坐在客廳化起妝來。
“煙煙,我口紅顏色都太淡,借你支濃豔的用一下。”
“好。”容煙忽然哽咽。
鄭沅的化妝手法十分笨拙,緩慢,容煙看得心酸。
以前的鄭沅素顏朝天,即便在地產公司做銷售也隻是化個淡妝,現在……
“中午他要過來,你先陪我去金帝買幾件像樣的衣服。”鄭沅聲音不急不緩,再無昨晚的不安。
容煙故作輕鬆地“嗯”了聲,其實,比哭都難聽。
半小時後,容煙開車載鄭沅來到金帝商廈。
在地下停車場把車泊好,電梯門開啟那刻,顧行和葉溫言從電梯間走出來。
真是冤家路窄!
容煙怕鄭沅情緒激動,忙握住她的手。
哪承想,鄭沅在葉溫言麵前表現的十分淡定從容,就像陌生人一樣,坦然走進了電梯間。
這一刻,葉溫言眸中浮起一抹深深的震驚。
容煙和顧行的目光短暫交匯後,彼此都沒有說話,就擦身而過。
電梯門關閉,把四個人隔成了兩個世界,漸行漸遠。
顧行在駕駛座坐了足足十分鍾,才啟動引擎。
“錦城真踏馬小,一個月來趟金帝也能遇到!”葉溫言冷哼著拉過安全帶。
見顧行沉默,他又道,“我剛出院,傷口還沒愈合好,你如果敢為容煙在一審中放水,我立馬和你割袍斷義。”
“這樁官司不光要打,而且一定要贏。”顧行雙目如潭,深不可測。
“這才是我的好行哥。”葉溫言在顧行肩膀拍了把,玩味地眯起眼眸,“才幾天不見,鄭沅就妖冶得像變了個人。”
“鬧出這麽大的亂子,以後各自安好,別再招惹她了。”顧行一臉平靜。
“彼此彼此。”葉溫言慵懶地伸了伸腰,“容煙指定要恨死你了,如果再來黏你,肯定居心不良。你啊,以後千萬別再被美色所惑啦。”
“好像以前有過似的?”顧行心虛地自嘲。
謹慎如他,當初輕易放容煙上了床,很大的原因是容煙那張百媚千嬌的臉和令人血脈噴張的身材。
試問天底下有哪個男人不喜歡美色呢?
他是肉體凡胎,自然也不能免俗。
“你還有臉說!”葉溫言嗤笑道,“你和容煙剛搞一起的時候,看她的眼神全是小星星,溫柔得能溺死人。就差把‘喜歡’倆字兒寫腦門上了。”
“我有那麽遜?”顧行擰著眉,開始回憶和容煙相處的點滴。
那時候,即便十分貪戀她的身體,他更多時候對她是冷嘲熱諷,不苟言笑。
也就在**情動之際,他偶爾才會露出自己對她獨有的溫柔。
“以前遜就遜了,以後可有點骨氣吧。”葉溫言忽然來了興致,“謝楚是不是在追容煙?”
“你去問謝楚,我不知道。”顧行立馬冷臉。
“瞅瞅這德性,分明是吃醋了!”葉溫言笑得意味深長,“等一審結束,我一定給行哥介紹個比容煙強十倍的美人兒。”
“我現在對美人無感。”顧行麵色陰沉。
“行哥,鄭騰出這麽大的事兒,鄭沅竟然有心思濃妝豔抹了?”葉溫言玩味地說,“打扮那麽妖豔,竟然看都沒看我一眼。”
“你對她視如敝履,還巴望著她看你,你可夠賤的。”顧行不留情麵地罵道。
“如果當初鄭沅有現在這個妖冶勁兒,說不定我現在還會吊著她。”葉溫言雙目微眯,狹長的雙眼閃爍著莫名的興奮。
顧行越聽越覺得心煩。
容煙陪鄭沅買了幾件衣服,都是成熟中凸顯嫵媚的,與鄭沅以往的穿衣風格完全不同。
中午,兩人在機場和謝楚碰麵。
謝楚是個話多的,看到鄭沅就打趣起來,“都說人是衣服馬是鞍,果然不假,才兩天不見怎麽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鄭沅垂下眼簾,沉默看著遠處的停機坪。
“你這話說得,好像我們小沅的美是衣服襯托出來的!”容煙對他,“也就你這號人,才會以色度人。”
“食色性也,好像別人比我高尚多少——”
謝楚正掰扯著,西裝革履的秦泰就拉著行李箱從出口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