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找個讓我信得過的理由
顧行看到容煙，眼眸中的錯愕一閃而過。
“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給霓裳高層施壓，非要逼我離職？”容煙最先開口。
顧行眸色幽暗，伸手解了門鎖，“進來說吧。”
“就在這兒。”
容煙強忍著一腔憤怒，如果不是想要一個說法，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踏入君悅府一步。
這裏是單梯單戶的高端住宅。不像她住的公寓，隔音差，兩個電梯有七八戶，咳嗽一聲整個樓層都能聽到。
顧行森冷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我不想看到自己睡過的女人，在公眾的視線下搔首弄姿，博人眼球。”
“顧行，你連撒謊都不及格！”她心中的怒火一觸而發，“我沒有父母家人可以倚靠，沒有工作就要喝西北風！我們之間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你憑什麽插手我的工作？”
“就算離開霓裳你也喝不了西北風，你可以再回華霖設計部A組。”顧行眼尾微紅，這一刻依舊努力保持著平靜。
“回華霖，再度生活在你的羽翼蔭蔽之下？”她咯咯笑起來，滿目嘲諷，“但凡有一點破事兒，就需要你給華霖高層打招呼，然後我心懷感激討好地躺到你身下——抱歉，那種生活我還真不稀罕！”
顧行瞳孔輕顫，眼底盛滿憤怒，但還是耐著性子說，“你在華霖數次被人針對，確實是我疏忽了。我向你保證，這次回去，絕對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我的工作和生活不需要你的保證！”容煙見他還不妥協，火氣更大，“你處心積慮要把鄭騰送進監獄，逼我從霓裳離職，都是因為那個孩子——”
“不許再提孩子！是你親手殺了他，你個劊子手沒有資格提起他！”顧行聲線冷冽，帶著駭人的憤怒。
“我是劊子手？”容煙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自從被顧承推了一把，她下身一直在斷斷續續出血。
鄭媽媽去世，鄭騰跟葉溫言在醫院打起來，她去拉架又被葉溫言給推地上，她才去了艾貝婦產醫院做檢查。
那個時候，她並沒有真正想好孩子的去留，一直在生和不生之間搖擺。
艾貝婦產醫院的檢查單寫的很清楚，孩子沒有胎心，不然她也不會那麽決絕地選擇了流產。
可是後來，為她接診的王梅卻換了副麵孔，推翻了以前的所有說辭，連檢查單都與她以前看到的不一樣了！
明知是白玖凝在背後搗鬼，她卻沒有任何證據洗脫自己的冤屈。
已經向顧行解釋過多次，可他就是不信，現在再說一遍，無非是把曾經的傷疤再度撕開。
“顧行，我和你隻是彼此的床伴。你令我意外懷孕，已經對我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再生下你的孩子，我有病啊？”
她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憤怒化作了譏諷。
“你已經有了顧璋，這麽迫切地希望我再替你生一個，不過是因為邱韻桐沒有生育能力，想給顧璋找個伴兒——”
“胡說八道！”顧行厲聲打斷她，“容煙，我不止一次說過顧璋和邱韻桐沒關係，你就是不信！”
“我隻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她覺得顧行的言辭完全是在試著碾壓她的智商，冷笑道，“顧行，別把我當傻子。”
“容煙，你給我聽好了，讓你生下孩子，從始至終都和顧璋邱韻桐沒有任何關係！”
“與他們沒關係，難道你逼我生下孩子，是因為喜歡我，在乎我？”容煙不置可否地凝視住顧行，滿眼的不屑和嘲諷。
“知道嗎，真小人不可怕，像你這種表麵一套心裏一套的人，不光可怕，還令人討厭！”
顧行的心口莫名抽搐了一下。
原來，他在她眼裏如此不堪。
“虛偽，道貌岸然，精於算計，斤斤計較說的就是你——”容煙越說心裏越暢快，詞窮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言語過激了。
顧行沉著臉，麵龐緊繃，深深望著她。
她的心驀地一沉。
和顧行也曾言辭激烈地對峙過，每次顧行都高高在上，在言語上占盡先機。
但此時此刻，她竟在顧行眼中看到了一股莫名的心酸和——自責！
她很快為自己的愚蠢想法感到可笑！
堂堂的顧大律師，又豈會對她這個床伴有愧！
顧行朝她走近，語氣比剛剛溫和不少，“逼你離職，不是想讓你喝西北風，是想讓你回華霖。”
“回華霖可以。”她勉強笑了下，提出自己的條件，“鄭騰的案子，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顧行決然搖頭，“鄭騰的事兒與你無關，你不許再管。”
“你能幫葉溫言，我為什麽就不能幫鄭騰？”容煙心中剛燃起的希望，瞬間滅掉。
“撇去葉溫言朋友的身份，我還是一個律師。葉溫言相信我，委托我打官司，我沒有拒絕的理由。鄭騰觸犯了法律，自然要接受法律的嚴懲。”
顧行的話令容煙大笑起來，緩緩說出四個字：“偽善至極！”
“我還有多少罄竹難書的罪狀，都罵出來！”顧行一把扣住她手腕，把她抵在門口的大理石牆壁上，神色忽然溫和起來，“容煙，乖乖回華霖，做你的室內設計師，嗯？”
“我身上帶著設計師的光環，顧律師睡我就沒有負罪感。我做靠臉和身材吃飯的平模，隻會讓你蒙羞是吧？”
容煙的話一下戳中他的軟肋。
他出身優渥，因為有個生性風流的父親，所以對濫情之人深惡痛絕。
謹言慎行，潔身自好多年，他看上的女人可以沒有賺錢的本事，但必須體麵。
當初把容煙弄進華霖，他就帶了私心。
容煙入職霓裳之後，各種各樣的照片充斥在幾大購物平台。
明豔的，嫵媚的，頹廢的，性感的……他差點被氣瘋！
他絕不允許睡過的女人在網上任人臆想！
“是又怎樣？”顧行沒有繞彎子，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耳畔，“知道麽，看到你搔首弄姿，坦胸漏腿的照片，我就恨不得把你掐死。”
“我和你都一刀兩斷了，你憑什麽管我？”容煙用力推他一把，哼了聲，“找個讓我信得過的理由，別再說什麽睡過我才管我！”
他身體朝後打了個趔趄，再次凝視住幾步之外的女人。
“因為喜歡，才在乎。因為在乎，才要管你。”
這句話好幾次差點衝出他嗓子眼，但在最後一刻，還是把它深深埋在了心底。
一如他那無人知曉的心事。
容煙見他不語，穩了穩情緒亮出自己的底牌：“我們各退一步吧，我回華霖，你放過鄭騰。”
“你沒有和我講條件的資格！”顧行聲音冷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扳住她上半身。
“你還不明白麽，隻要我不鬆口，不光霓裳，錦城的其他公司都不會簽你！”
“顧行你無恥！”容煙抬手一巴掌甩他臉上。
這一刻，兩人同時愣住。
容煙的手還僵在空中，顧行的臉頰上已浮起幾道紅痕。
她後脊梁骨開始發冷，倒吸一口涼氣——
剛剛，她竟然打了顧行！
“我，虛偽，算計，道貌岸然，無恥——在你眼裏就是這樣一無是處——”顧行說著轉身，愣了愣，再度開口嗓音已喑啞。
“容煙，不把你逼回華霖，我都覺得對不起這些罪名。”
深深的絕望從容煙心底浮起，快速彌漫在她的五髒六腑。
她眼圈又一次紅了，把奪眶欲出的眼淚咽下去，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
電梯門關閉聲傳來，顧行的心一下就空了。
明明想把她留在身邊，怎麽弄成了這個樣子？
剛剛他是想說出喜歡她的，可為什麽沒有說出來？
他未婚，她未嫁，完全可以名正言順地處下去。他卻不敢麵對自己的內心，自欺欺人把她推得越來越遠……
容煙失魂落魄地回了寓所，兩次差點闖了紅燈。
有顧行從中作梗，鄭騰的案子必輸無疑，她以後在錦城也會步履維艱。
想著想著，她的頭就開始疼起來。
以至於康寧和的來電響了兩次，她才聽到。
“康先生。”她打起精神，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容小姐，真是抱歉，我那律師朋友不想接你朋友的案子。”康寧和話音中透著愧疚。
“我們可以多出律師費——”她不死心，央求道。
“不是錢的問題。”康寧和微啞的聲音很是平和，“有的人活到某個階段，身外之物早就看淡了。我朋友雖開著兩個律所，但他這兩年像隻閑雲野鶴，不再親自代理案件了。”
容煙失望地向他道謝，結束通話前隨口問了句：“康先生的朋友是誰啊？”
“姓秦名泰。”康寧和淡聲說。
“謝啦。”容煙忽然想起來，謝楚說他有個做律師的表哥，叫秦泰。
想必就是這位大佬了！
容煙瞬間來了精神，撥出謝楚的電話。
電話接通，謝楚那邊亂糟糟的，有個女人在吵吵，容煙聽著像蘇程程。
“我現在說話不方便，待會兒給你打過去。”謝楚正要掛電話，被容煙叫住。
“問你個事兒，你那個叫秦泰的表哥是不是律政界的大佬，開著兩個律所，這兩年不怎麽做代理律師了？”
“還真把我表哥的家底兒都給扒拉出來了！”謝楚笑起來，“他不接別人的官司，但隻要我開口，他不光會接，還一定會贏。”
“謝公子，幫個忙吧，麻煩你趕緊聯係一下表哥——”
“一個小時前就給表哥在電話裏說了，他追著我要卷宗呢！我這邊亂糟糟的，正想著忙完給你打電話呢。”謝楚說得很是輕鬆。
“太好了，我馬上讓鄭沅把卷宗發過來！”
容煙再次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