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要去我家坐坐嗎
宴會結束之後,盛西潯被盛決抓到了身邊跟一些熟人寒暄。
這種場合盛西潯一向不喜歡,打完招呼又想走了。
盛決把他抓了回來:“這麽著急做什麽。”
盛西潯:“我要送溫淮期回家。”
盛決說:“他又不是大姑娘,為什麽要你送?”
問完他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抽了抽嘴角。
盛西潯低著頭看自己的鞋,反駁道:“他都不舒服,我關心關心同學怎麽了?”
盛決越發覺得他的關心有點多餘,本來想問你對你這個同學是什麽想法。但還是沒忍心問,隻能歎著氣說:“你剛在休息室還沒關心夠啊,別打擾人家工作。”
盛西潯:“那我更要送他回去了,他好辛苦的。”
盛決突然理解朋友說家裏的妹妹要跟窮小子私奔是什麽感覺了。
這種事能用錢解決嗎?
給那個叫溫淮期的一千萬,他能別搭理盛西潯了嗎?
就在盛決思考這個行為的可能性的時候,盛西潯已經看到了另一邊的溫淮期。
他大聲喊:“溫淮期,這邊!”
溫淮期和一起兼職的男生站在一起。
對方好像和溫淮期還挺熟,這是盛西潯第一次看到溫淮期主動和同齡人說話,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看得更仔細了。
聽到盛西潯的聲音,溫淮期抬眼看了過來。
盛西潯揮手揮得很用力。
一邊的盛決忍不住給了他一腳:“注意點儀態。”
心想還好不長尾巴,不然晃瘋了。
盛西潯哼了一聲:“你踹我就有儀態了?”
盛決:“車來了,走吧。”
盛西潯攔住親哥:“等等。”
盛決:“等什麽?”
下一秒盛西潯直接伸手拉人,直接把溫淮期塞進了車裏,也沒管盛決沒上車,直接對司機說:“王叔,開去老城區。”
司機:“大少爺呢?”
盛西潯:“不用管他,他會想辦法的。”
司機就開走了。
盛決愣在原地。
一起的朋友笑出了聲,開了盛決一句玩笑:“你弟弟是真的野啊。”
另一個:“可不麽,那小子被寵得無法無天的。”
“盛決,我送你回去吧?”
“不過好久沒看見梁秘書了,他真離職了?”
盛決:……
岑觀倒是一點也不意外盛決被盛西潯丟下了。
瞥見盛決的目光,岑觀笑了笑:“決哥,我打了車,你要和我一起嗎?”
岑觀長了一雙貓瞳,眼尾微微上翹,天生帶著點勾人的意味。
但是年紀太小,作為岑家的私生子,三天兩頭因為這事吵架。
盛決都沒想到盛西潯居然能和岑觀玩得那麽好。
他笑了一聲:“你回哪裏?”
岑觀:“我還要和朋友喝酒去,哥你去嗎?”
盛決搖頭:“你自己去吧,大人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等岑觀車來了,他還先給司機付了錢,對岑觀說:“我們家小盆拜托你照顧照顧了,他缺心眼。”
盛決歎了口氣:“別讓他給人騙了。”
岑觀:“哥你是罵我心機深嗎?”
盛決:……
這小子還牙尖嘴利的。
岑觀又笑了笑:“沒事,盛西潯本來就是躺著都幸福的人,你不用擔心這種事。”
他衝盛決揮了揮手:“不過他送溫淮期應該沒這麽早回家,可能不回家了,決哥你放心吧。”
說完車就開走了。
留下盛決站在風中琢磨那句可能不回家了。
什麽意思。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就算盛西潯搞男人,也不會是下麵那個吧?
但盛決又摸不清楚溫淮期的來路,資料翻來覆去就是普普通通的貧困大學生。
靠獎學金和兼職生活,很能考試。
兼職的門路也很多,要說從這些履曆看出什麽野心,那還真的沒有。
溫淮期的確很優秀,但對盛決這個年齡的上位者來說,實在太嫩了。
盛決歎了口氣,心想我都沒有妹妹,為什麽還要操心這種事。
他坐上沈家安排的車,去公司加班去了,不忘給盛西潯發了一條短信——
早點回家。
沒過多久盛西潯回複:我不回家了。
盛決心裏警鈴大作,沒想到盛西潯又說:我送完溫淮期就回學校,作業還沒畫呢。
從沈家開到老城區還有點路,司機是盛家多年的老司機,也沒打擾小少爺和同學相處,在音樂聲裏安安靜靜地開著車。
盛西潯問坐在身邊的溫淮期:“剛才那個人你認識嗎?”
溫淮期:“哪個?”
他換下了服務生的製服,穿著自己的衣服,但盛西潯還是聞到了獨屬於溫淮期的味道。
他應該不用香水,是洗衣粉嗎?
不濃烈,卻又有點冷冷的。
盛西潯:“就和你一起走出來那個男生。”
溫淮期:“我們學校物理係的,我和他之前給同一個小孩補過課。”
盛西潯:“你們關係很好嗎?”
下一秒他換了個問法:“你們經常聊天嗎?”
這種問法其實有點像情侶查崗,但盛西潯無知無覺,連開車的司機都有些詫異,看了眼後視鏡。
小少爺和這個同學坐得很近,他開車載著盛決和盛西潯一起的時候,都沒看兄弟倆靠這麽近過。
車內昏暗,光源都是外麵四散的燈光,偶爾閃過,落到溫淮期的臉上。
溫淮期搖了搖頭:“他想賺錢給女朋友買禮物,問我有沒有推薦。”
盛西潯想問點別的都被溫淮期堵回去了。
那男的都有女朋友了,估計也不是溫淮期的朋友。
盛西潯又注意到溫淮期捂心口的動作,緊張地問:“你還不舒服嗎,還難受啊,要不還是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盛西潯:“對了,我約了一個體檢套餐,你哪天有空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溫淮期搖頭:“不用,我挺好的。”
盛西潯:“我們家的醫院,以後是我的,沒關係的。”
他說話總給溫淮期一種小孩子扮家家酒的愉悅,指著所有塑料房子說這些都是我的產業。
但盛西潯說的全是真的。
就像今天這個宴會,和溫淮期以前做兼職的時候規模大差不差。
場合裏走動的人身價高的不少,談的生意動輒幾十個億。
那是另外一個世界。
觥籌交錯的場合,推杯換盞的成年人,聚在一起少年人,像大人一樣碰杯,最後還是覺得無聊,又一起坐上豪車出逃。
一起兼職的學生感歎:“我們可能這輩子都做不了這樣的人了。”
溫淮期沒搭腔。
他想:也不是沒可能的。
隻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都會緊緊握住。
就像現在,盛西潯攥住他的手這樣的力度。
不要鬆開。
讓他積攢去對方世界的勇氣。
這也沒多久,溫淮期已經習慣了盛西潯粘人的習慣。
也知道慣性厭倦的小少爺到底需要維持什麽樣的熱情,才能對一件事或者一個人專注。
溫淮期想:如果盛西潯誤以為我喜歡黎小栗,那就將錯就錯,這麽延續下去。
讓盛西潯以為自己和黎小栗有機會在一起,一次次幫忙,一次次……
靠近我。
盛西潯的世界其實遠沒有大學同學想的那樣廣闊。
什麽s市少爺,深夜街頭飆車,喝酒泡吧,隨便就能和網紅戀愛等等。
他和那群人又合不太來。
戀愛對特定的人信手拈來,不過是感覺來了,荷爾蒙加持,親密行為的越軌,瞬間的溫存帶來的放縱。
最後就是有期限的陪伴,被賦予明顯有遠大意義的愛,卻不會走向……
天長地久。
他不要那樣的。
但到底想要什麽,盛西潯也不想去想清楚。
某種意義上,這種夢到自己是一本書裏的人物,像是給了他一種巨大的被安排感。
他可以掙脫,也可以促成。
盛西潯:“還是去醫院檢查檢查吧,萬一還有其他的……沒查到呢。”
他越說越小聲,帶著點小心翼翼,生怕觸到溫淮期的傷口。
悲情男二總是帶點苦。
就像岑觀這樣大大咧咧的,也有很難和盛西潯說的痛處。
更別提情緒不外放的溫淮期了。
溫淮期搖頭拒絕,換了話題:“我爸好賭,一身債,經常有人上門催債。”
他沒看盛西潯,隻是在車廂光線明滅裏看著自己被對方攥住的手。
小少爺的手很暖,是那年夏天攥住掌心的熱度,幾乎燙到了溫淮期的心裏去。
這個時候也很燙,肌膚交疊,很容易讓溫淮期想要得寸進尺。
但不可以。
至少不是現在。
他現在什麽都不是。
也什麽都沒有。
盛西潯:“你爸怎麽這樣!”
他問:“不能搬家嗎?”
溫淮期:“我姥姥帶著我本來就很辛苦,搬家更麻煩。”
他說話的時候如果帶著笑,頰邊那顆痣就很容易迷人眼,學校萬事牆也有人匿名聊過這個問題。
大學生涯有時候很無聊有時候也很多八卦的。
譬如評選各個係的係草,最後成了各個係的勝負欲,到現在還在火熱打投中。
盛西潯:“所以有人上門追債嚇到你了嗎,然後就……”
他悶聲說:“你肯定小時候營養跟不上才這麽瘦,體質也不好吧?”
溫淮期:“我像媽媽。”
盛西潯哼哼一聲:“白到像個病人,我這種才健康。”
他還晃了晃攥住溫淮期的手。
下一秒反應過來自己有點過了,急忙鬆開。
溫淮期也沒說什麽,隻是在心裏遺憾這種熱度的驟然轉移。
車停在路口,盛西潯讓司機在一邊等他。
昨天他撐著溫淮期的傘回去,今天他拿了車上的傘。
明明有兩把,盛西潯鬼使神差地拿了一把。他還是沒深究原因,想著或許是想和溫淮期親近一些。盛西潯說:“你抱著我胳膊,我們跑過去可以嗎?”
他又歎了口氣:“算了,你臉色好差,我背你怎麽樣?”
溫淮期真的沒看上去這麽弱不禁風,他也不知道怎麽證明,隻能無奈地問:“走不走?”
他眯著眼看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腿軟,盛西潯咳了一聲,“那我喊三二一,你……”
溫淮期:“好。”
很可惜,今天的雨滂沱得跟書裏寫得一樣離譜。
盛西潯受不了了:“這雨也太大了吧,臥槽臥槽我的雨傘!——”
盛決花了很多錢買的定製手工雨傘廢了。
盛西潯絕望地說:“完了,要被我哥罵死了。”
溫淮期:“還不跑嗎?”
盛西潯:“這雨下得跟我爺爺的拐棍抽我一樣疼。”
溫淮期被他逗笑了,笑得有點咳嗽。
隨即盛西潯脫下外套蓋在他的頭上,牽起溫淮期的手:“跑啊,對了你體測能跑嗎?”
雨下得好大好大,跑到一半兩個人都濕了,等躲到單元樓下的時候,盛西潯活像洗了個澡。
他探頭看了眼天,喔了一聲:“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大的雨。”
盛西潯:“這還不是台風狀態。”
心想:這本書太離譜了有沒有考慮過我作為男主的感受啊,不會以後還有這種極端天氣吧?
溫淮期也全濕了,他問:“你打個電話讓你家司機再給你送把傘,還是我再拿一把傘給你?”
盛西潯:“你不是說你家就一把傘嗎?”
溫淮期搖頭:“我姥姥有,碎花的,你用嗎?”
盛西潯:“我……”
他看了眼溫淮期,又看了眼這棟老樓,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小聲地問——
“我可以去你家擦個頭發嗎?”
下一秒他腦子裏想起夢裏的片段,是自己在黎小栗家樓下提出要坐坐。
太恐怖了,還不如去男二家坐坐!
溫淮期也沒拒絕,說:“走吧,你別感冒了。”
他先轉身上樓,盛西潯喂了一聲,伸手抓住溫淮期的衣角,又問:“我能……”
溫淮期低頭看他:“你要睡我……”
「的床嗎」三個字還沒說完,盛西潯急忙打斷他:“誰要睡你!”
溫淮期幾乎被他的話驚到了,微微眨了眨眼,“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床。”
盛西潯尷尬地轉過臉:“那不好吧。”
溫淮期悶笑著問:“你不是說要回學校畫作業嗎?”
盛西潯摸了摸鼻子,溫淮期笑得也太明顯了,他低聲解釋:“就是交個作業。”
溫淮期噢了一聲:“真的打算睡我家啊?”
他倆都濕了,雨水都滴到了地上,但天地間吵得很,全是雨聲。
盛西潯看著溫淮期因為笑牽動的頰邊痣,想到了自己嘴唇擦過對方唇角的觸感。
正好一道驚雷落下,轟隆一聲,盛西潯很討厭打雷,剛想抓住扶手,但手一滑,差點要從後麵栽下去。
溫淮期伸手拉他,踉蹌著攥住扶手。
但慣性作祟,盛西潯一個伸手,直接懟到了對方眼前。
胸膛幾乎撞到了一起,撞得誰差點呼吸急促到打嗝,誰眼尾泛紅,像是躁動燒到了腦門。
盛西潯目不轉睛地盯著溫淮期,這個壁咚突如其來得過於尷尬,幹脆清了清嗓子,開了句玩笑,“我這個時候是不是該說一句你喊破喉嚨都沒人來救你?”
溫淮期揚眉,他站在上一個台階,雨水順著劉海滴下,像是夢裏麵容秀美蒼白的青年失去一切的眼淚。
偏偏他此刻是笑著的,一字一句地問——
“那你敢堵住我的嘴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快樂!!下章(1月24日零點)入v!
所以明天不更~然後就在v章抽/送新年紅包好了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