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終於笑了啊
“你喜歡過他嗎？”
周嘉和語氣極淡的又重複了一遍。
陳望不會無緣無故的判定路知夏是給他寫情書地人,除非還有一些其他的行為。
他有些頭痛的想，陳望十八歲之前的監護人是他。
如果路知夏真的和陳望有什麽感情糾葛，確實是一件令人頭大的事情。
可能是最近見陳望比較頻繁,那些久遠的記憶也連帶著又重新被翻出來。
他第一次見陳望就是在陳望初中那會。
在陳勵遠的葬禮上。
路知夏與他是初中同學,也就是七八年前,那時候陳勵遠剛去世不久。
那會陳望一直認為是他見死不救害死了陳勵遠,對他仇恨頗深。
盡管警方調查過後將那起車禍定義為意外事故，陳望也不相信。
每次見到他就像是一頭發怒的小獅子,叫嚷著要給自己的哥哥報仇。
當年他生日與韓爍一起聚餐喝了一杯酒不能開車，於是就讓來找他的陳勵遠帶他回去。
回去的路上陳勵遠開著車有些異常沉默,但是因為喝了酒有些微醺的他並沒有注意到。
直到路程過半,陳勵遠才突然開口，“我向南希求婚了，她沒答應。”
聽到沈南希的名字,周嘉和表情有些茫然的去看他。
陳勵遠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心平氣和的與他說話，更不用說提起沈南希。
陳勵遠與他熟悉起來是因為兩人大學的時候是同一個導師，陳勵遠比他早兩年,算是他的同門師兄。
周嘉和因為思維獨特，想法總是與眾不同,所以鮮少與別人說到一起，別人也很難跟上他跳躍的思維。所以經常一個人做實驗，而向來以勤奮出名的陳勵遠卻非常喜歡這樣的周嘉和。
慢慢的陳勵遠也一起出現在實驗室。
有時候埋頭處理數據，有時候就站在旁邊看他做實驗，甚至還會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提醒他。
兩人一來二去的熟悉了之後,就從前後輩的師兄弟變成了搭檔。
他們做各種千奇百怪的實驗,有時候隻是為了驗證腦海裏某一瞬間閃過的猜想。
周嘉和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能在專業上與他如此契合的人。
每當他提出一個想法想要驗證時,陳勵遠就會像個無中生有地魔術師一樣,帶著他去找各種實驗材料，並將自己的經驗也都盡數教給他。
陳勵遠於他而言，亦師亦友。
那一段時間周嘉和在專業學術的研究上取得了很大的進步。
他們聯名發表了很多論文，最後還申請了一些技術上的專利。
他們變成朋友，整日裏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實驗室裏，在等待實驗結果的同時高談闊論。
他以為他和陳勵遠會一起成為享譽國內乃至世界的科學家。
直到陳勵遠遇見來找他的沈南希。
陳勵遠的長相與陳望相似，隻是看起來更加的溫厚敦良。
他對沈南希一見鍾情，知道沈南希的家境後，又逐漸變得自卑，最後一直沉溺在痛苦裏不能自拔。
也正是那時候，沈南希給周嘉和告白，原本沈南希對他而言就隻是與周老爺子朋友的孫女，兩人從小一起在各種場合上見過幾次。
雖說不陌生，但也不是很親近。之前在周嘉和的概念裏是的。
周嘉和沒想到沈南希會突然給他說，想做他的女朋友。
“我和勵遠不是一路人，我不知道怎麽拒絕他。嘉和，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那晚的月色朦朧，在昏黃的路燈下，周嘉和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清低著頭的沈南希的表情。
他隻記得自己說，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也不想然讓陳勵遠難過。
那之後兩天後，周嘉和再見到陳勵遠，感覺他就像盛了雨後甘霖，整個人如同枯木逢春，找回了之前的勃勃生機，整個人擁有了更加奮鬥向上的力量。
但是不久之後，周嘉和就發現他們的科研理念發生了分歧。
陳勵遠因為臨近大四，麵臨畢業問題想將他們之前的技術專利轉賣給。
他們長談之後不歡而散。
那之後，陳勵遠就像是避著他一樣，鮮少出現在他麵前。
就是偶爾碰到了，他們也隻是變成了普通的點頭之交。
那時候他的苦惱被周老爺子看出來，知道事情的原委後，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道不同不相為謀。
那時候周嘉和不理解，因為明明在最初的時候，他們是如此的誌同道合。
所以後來生日那天，碰巧韓爍從國外回來，他們便一起吃飯喝了酒。
陳勵遠打電話問他在哪的時候，韓爍還吐槽：無法理解，你真是除了做研究，就沒有一點世俗的欲望。
那時候周嘉和其實不太想與陳勵遠一起呆在狹小的空間裏，因為他意識到，他與陳勵遠從相談甚歡已經走向了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局麵。
他們沉默坐在車上，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周嘉和地酒量也是真的不行，喝了一小杯酒，整個人看起來還和平常一般正常，到腦子已經有些暈乎。
因為前一天熬了大夜，他神色有些困倦的微微眯著眼。
直到陳勵遠先開口說話。
“我向南希求婚，她拒絕了我。”
陳勵遠說這話時有些自暴自棄。
但是當時的周嘉和腦子暈暈乎乎的反應有些遲鈍。
他隻是表情困惑的看著陳勵遠，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與自己說這些。
“她向我說對不起，她喜歡的一直是你。”
陳勵遠聲音低啞，眼底崩裂出絕望無奈的神色。
“南希說她向你告白，你拒絕了她，是因為不想我難過。”
周嘉和整個人的神經反應都有些慢。
他從陳勵遠地眼神裏看到了恨意。
陳勵遠說話的聲音還在不自覺提高。
“周嘉和你知道嗎？我挺討厭你的，你看你擁有高的智商和天賦，做什麽都輕而易舉。”
“勵遠？”
周嘉和不解地喊他的名字。
但是陳勵遠沒有回應他，隻是自顧自地說下去，“你知道嗎？離你越近，越會催生人的嫉妒。你拒絕不想要的，確實我怎麽努力也沒有辦法擁有的。
那些專利說的好聽是我們共同擁有的，但是我心知肚明，我其實就是一個工具人，就算沒有我，你也能做的很好？
還有就是南希。
她竟然因為你不想讓我難過，就答應與我在一起。
你知道嗎？因為你我感覺自己完全變成了一個笑話。”
陳勵遠扭頭看他，整個人都散發出絕望的哀傷。
直到一輛卡車的車燈直直的照過來，陳勵遠察覺時已經來不及躲閃。
為了避開卡車，陳勵遠在千鈞一發之際打死方向盤讓車撞上了路邊兩人合抱才能抱的住的大樹。
陳勵遠被卡死在方向盤與座位之間。
整個人不知道哪裏受傷，渾身都是血。
而他隻是被破碎的擋風玻璃在身上劃出了幾道傷口。
陳勵遠被送到醫院地時候，做了檢查後，醫生最後說，心肺受損太嚴重了。
上了手術台就下不來了。
不上手術台，還能撐一會，但撐不過今夜。
周嘉和表情茫然而又麻木的站在病床前。
陳勵遠連呼吸豆回帶動各種儀器亂響。
他還要動動手指，讓周嘉和過去，
他用自己僅存的力量朝周嘉和說了四個字，一個是陳望，他那還年少就要孤苦無依的弟弟。
“我會照顧他，長大成人。”
在陳勵遠殷切懇求的目光下，周嘉和聲音暗啞的承諾。
不過他們之間產生了多少個隔閡與摩擦，在無法挽回的生命麵前都微不足道。
另一個就是沈南希。
“我答應你，他們都會好好的，過的開心快樂。”
周嘉和說完，陳勵遠閉上了眼，那表情至今想起來竟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沒有。”
路知夏語氣肯定，“我那時候字典裏根本沒有早戀兩個字。”
從回憶裏抽離，周嘉和周身氣勢低沉，麵上懶倦更深。
路知夏突然想起來他們之前簽訂的約法三章裏麵有不能與第三方產生情感糾葛。
於是又接著加碼說，“沒有早戀，當然暗戀也沒有。”
“我想起來了，那一段時經常有小男生莫名其妙地跑到我麵前，給我送禮物。是不是有人為了捉弄我，給當時我們年級有名有姓的男生以我的名義群發了情書。”
聞言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在路知夏手腕處的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傷痕。
“也不知道為什麽，有一段時間，我們年級裏有幾個人不太喜歡我。”
想起往事，路知夏身上倒沒有什麽傷春悲秋地氛圍。
隻是很平常地講那些事情說出來。
“為什麽會不喜歡你？”
周嘉和不理解，按照路知夏的性子，她的心估計都是個空心的，幾乎能一眼看到底。
“我當時不太會笑。”
路知夏說著伸手扯著臉頰，將嘴角拉平。
“他們覺得我高冷，裝名門大小姐，其實就是個沒什麽文化內涵的暴發戶的女兒。”
她微微抬頭，腦袋不動，眼睛略許上台，整張臉立刻染上幾分厭世，憂鬱，深沉。
周嘉和心神微動，正要說話安慰她的時候，隻見她鬆開扯著臉頰肉地手，突然朝他做了個笑著的鬼臉。
周嘉和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勾了起來。
他看到路知夏表情呆呆的盯著他的臉，這個人又對著他的臉發呆。
這麽喜歡她這張臉，被陳望說膚淺，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理解。
“你終於笑了啊。”
路知夏站直身體，伸手揉了揉臉。
“放心，從小路總就教我，把那些發生在過去的事，就留在過去。時間不會回頭，人也不能回頭，不然就逆行了。”
路知夏臉上又擺出清淺的的笑意，“我雖然聽不太懂，但想來你是能懂的。”
“你剛才是在逗我開心？”周嘉和語氣低低沉沉的問。
路知夏坦然的點頭，“是啊。周先生，你剛才看起來很難過。”
她不知道在剛剛那短暫的時間裏，周嘉和想到了什麽。
她隻是覺得這樣的周嘉和像是冬夜裏賣火柴的小王子。
整個人一句話都沒說，卻在向她傳達一種訊息。
快來買我的火柴。
快來安慰安慰我。
作者有話說：
周王子：我的玫瑰，快來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