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酒吧門口人很多, 微涼的夜風吹過，許意喝得有點頭暈，但神智尚算清醒。
她捂著電話聽了一會兒，不解道：“我好像...沒聽到它叫啊？”
周之越：“......”
片刻後, 他悠悠說：“可能叫累了吧, 一會兒就該繼續了。”
許意撓撓頭，思忖著問：“那怎麽辦, 我現在回去？可是我這裏離九裏清江挺遠的, 可能打車回去也得一個多小時才到。”
電話裏, 周之越漫不經心地說：“那就現在回吧，它再叫一個多小時問題應該也不大。不過, 再久就不一定了。”
許意：“...行, 那我現在打車回去。它是不是餓了或者想上廁所啊，要不你直接把我臥室門打開, 讓它想進去就進去。”
周之越淡聲：“你這不是有鎖嗎？”
許意：“我沒鎖，你直接擰把手就開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意也沒等他說話, 繼續道：“那我先打車, 掛了。”
周之越這才“嗯”了聲, 聲音低沉好聽：“打到車告訴我。”
“好。”
許意正準備掛電話，又聽見他問：“你喝酒了嗎？”
她說：“喝了，但是沒喝多。”
周之越催促：“嗯, 那快打車。”
......
掛斷電話，許意一邊低頭開打車軟件，一邊進酒吧去拿包。
吳喬喬和其他幾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誒，你剛幹嘛去了？”
許意說：“我出去接了個電話。那個...家裏有點事, 我可能得先回去了。”
吳喬喬拉住她：“什麽事啊，哪個家？說好的今晚一起通宵的，你怎麽說走就走！”
許意解釋說：“...就我和周之越合租的那個房子。家裏不是有隻小貓嗎，今晚找不到我，一直在叫。我說好了要幫他照顧貓的，不回去好像不大合適。”
吳喬喬撇撇嘴：“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你這才幾個小時沒在，養孩子都不帶這麽黏人的。我看見是你前男友想催你回家，這什麽貓貓狗狗都是借口！”
“......”
許意看吳喬喬實在喝得有點多，一時半會也說不清，說清了她也聽不進去。
她拿包站起身，笑說：“改天跟你說，今天真得走了。”
吳喬喬站起來送她：“行吧。知道你重色輕友，大學的時候就這樣，習慣了。路上當心點，到了發個消息。”
許意沒來得及思考自己大學的時候有沒有重色輕友這個問題，就看見手機上的打車軟件界麵。
前方排隊150人，預計等待1小時40分鍾......
今天是周末，附近全是酒吧，淩晨打車的人就尤其多。
許意深吸一口氣，揉揉眉心，給周之越發消息：【我可能還得晚點兒，凱撒小帝還有在叫嗎？】
周之越很快回複：【在叫，而且叫得很慘。】
許意：【這邊打車要排隊1小時40分鍾...我想早回也沒辦法。】
【不然你陪它玩會兒逗貓棒，分散一下注意？】
大概一分鍾，周之越發來一條語音：“玩過了，沒用。那我現在開車去接你，正好出去吹吹風。”
“等著，40多分鍾到。”
許意咬了下唇，想到上大學時，周之越晚上開車那個車速，還是忍不住叮囑一句：【你開慢點，不著急。】
周之越：【嗯。】
-
夜晚的酒吧門口非常熱鬧。
有剛遇到的男女青年黏黏糊糊商量一會兒去哪的、有剛被叫來的帥哥在門口等朋友接應的，還有過來釣妹子的富二代，開一輛紮眼的豔色跑車，倚在車門前抽煙。
許意也沒進去，就在門口找了個台階坐著，吹吹風，看看周圍的人。
其間，有三四個男人過來要微信或是約她進去喝酒，她都笑笑拒絕。
沒到五十分鍾，一輛黑色的世爵停到路邊，吸引了不少目光。
周之越的車很多，地庫裏停了一大片，許意也不是每輛都記得。
片刻後，車窗緩緩搖下來，露出周之越精致冷峻的半側臉。
他看了眼許意，沒說話，眼神示意她上車，真有幾分像是來酒吧勾搭妹子的紈絝公子哥。
許意拎著包起身，快步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上車。
她禮貌性地先開口：“謝謝啊...大半夜的，還麻煩你跑一趟。”
周之越發動車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穿著件短袖，手腕上的腕表在路燈下有些反光。
他聲音很淡，不甚在意道：“沒事，正好開車出來轉一圈。”
許意提醒道：“那你開慢點，這條路上挺多喝醉的人，小心撞到。”
周之越：“嗯。”
車窗和敞篷都沒開，車內的空間是密閉的。
周之越聞到她身上很重的酒氣，混雜著她平時常用的那款葡萄味香水，清清甜甜，整個人像是剛釀好的葡萄酒成精了。
他明明滴酒沒喝，聞到這味道，竟也莫名覺得有些熱，腦袋似乎也隱隱發昏。
周之越把他這側的窗戶開了條縫，半晌後，目視前方，語氣隨意地說：“對了，有個事兒得商量一下。”
許意側頭：“什麽事？”
周之越仍是看著麵前的路，悠悠開口：“之前不是說了，房租減半，是需要你照顧凱撒小帝。”
許意大概猜到他要說什麽，抿了下唇：“我以後盡量下班之後和周末不出門...”
“那倒也不用。但如果你要晚回家，提前跟我這報備一下，我也好安排時間。”
周之越停頓幾秒，繼續說：“但盡量還是早點回，不然就像今天一樣，它看你不在家，就在你門口吵個沒完。”
許意覺得合理，便點點頭：“好。”
周之越唇角悄無聲息彎了下，又馬上壓回去。伸手打開音響，播放隨機歌單裏的一首爵士樂。
許意問：“對了，你出門之前它還在叫嗎，會不會吵到鄰居？”
周之越很快就說：“不會，那套房子隔音很好。”
許意別開頭“哦”了聲，思緒已然飄遠。
關於“隔音”的問題，讓她想到和周之越大二時住過的一家酒店。
那是他們剛談戀愛沒多久，第一次出去開房住，也是唯一一次住到隔音差的酒店。
許意是假借刷夜複習英語考試的名號，讓他陪她出去複習，其實包裏帶了其他東西，醉翁之意不在酒。
剛住進去，許意從包裏拿出英語書，就聽見隔壁傳來的不堪入耳的聲音，十分清晰。
尖細的女聲斷斷續續在叫、床嘎吱嘎吱作響...
周之越完全懶得控製表情，肉眼可見對這隔音的嫌棄。
許意當即也打消了要在這裏跟周之越發生什麽的念頭。
但是，難得有整夜時間用來獨處，她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拉著他一起留在這學習。
剛過了淩晨一點，她就放下裝樣子的英語書，一點點挪到周之越身邊。
周之越當時正在看電腦，把人拉過來，許意就順勢坐在他腿上，伸手抱住他精壯的腰。
他問：“不複習了？”
許意笑著搖頭：“太想你了，不想複習。”
周之越笑了聲：“你是不是本來就沒打算通宵複習？”
許意撇撇嘴說：“那當然不是。我是想著今晚叫你出來，除了複習，順便還可以親親抱抱之類的...”
沒兩句話的功夫，她就抬頭主動去親他。
周之越抬手摁住她的後腦，加深這個吻。
許久，她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裝作不懂的樣子，停下來，朝他眨了眨眼，小聲問：“好像有什麽東西硌著我？”
周之越眸色很沉，片刻後，牽著她的手，讓她自己感受。
當時，許意就是典型的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計劃是一步到位，但真有了什麽實質接觸，她就低著頭不敢看他，臉也紅到滴血。
第一次碰到，跟她想象中其實不太一樣。
......
車上的音響太催眠，許意把座椅調低，窗外燈光昏暗，躺著躺著就真睡著了。
周之越側頭看了眼，把車裏的音響聲音調小，窗戶也關上。
近一個小時的路程，車子停到九裏清江的地下車庫，許意還是沒醒。
周之越坐在位置上也沒動，猶豫很久，決定先幫她解了安全帶再說。
結果，他剛探了半個身子過去，許意就迷迷糊糊睜開眼。
對視一瞬，周之越立刻坐回去。
許意還沒太醒過神，解開安全帶，困倦地問：“誒，到了嗎？”
似乎，依稀聞到了他身上的冷杉香味，很近。
周之越別開頭，語氣不太自然：“嗯...到了。”
“那走吧，你怎麽沒叫我。”
說著，許意拉開車門下車，拖著疲憊的腳步去電梯間按電梯。
周之越跟在身後，薄唇緊抿著，一言不發地一起上樓。
打開門，許意先找凱撒小帝。
本以為會聽見這隻小貓昂著脖子在自己房間門口慘叫，卻沒成想，人家正在客廳的貓窩睡著，而且睡得四仰八叉，一副了無心事的樣子。
她房間的門開了條小縫，隻供小貓進出的那種。
許意看了一圈，小聲嘀咕：“感覺也沒有很需要我啊，它自己睡得也挺舒服的。”
周之越掃了眼，不鹹不淡地說：“可能，剛才叫太久，困了吧。”
聽見聲音，凱撒小帝倒是醒了，伸了個懶腰，喵喵兩聲跑到許意腳邊。
她把小貓抱起來，進門之前，轉頭看了眼周之越：“那我們先睡了。晚安。”
周之越：“嗯。”
砰地一聲，許意臥室的門關上。
周之越站在原地，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眼底情緒不明。
片刻後，他揉揉眉心，關燈進了自己的房間。
-
周末很快就結束，近國慶小長假，這周有調休，需要連上六天班。
周一到公司，所有人都苦大仇深的，猜測是哪個天才一樣的人物發明了調休製度。
這天早上，難得許意他們組的人都在公司，張芸把大家聚集起來開了個小會。
會議主要內容就是這六天和國慶期間的工作安排，國慶原則上不加班，但如果有臨時的緊急事項，還是需要人負責對接。
會後，陳句伸著懶腰出門，閑聊著問：“Miya，你國慶準備去哪？”
Miya打了個嗬欠：“哪都是人擠人，我估計就在北陽周邊轉一轉，約男朋友逛逛街吃吃飯啥的。”
陳句又問：“許意你呢？”
許意說：“我也差不多，在家宅著吧。哦對了，2號3號去長湖公園看音樂節，薑淩轉給我的票。”
陳句笑了聲：“2號好像會下雨誒，我剛看過國慶的天氣預報，降雨麵積80%。”
“......”許意去接了杯水，隨口說：“不知道，等著看通知吧。我也好多年沒去看過音樂節了，一般下雨會取消嗎？”
Miya：“這題我會，去年菠蘿音樂節下雨就沒取消，穿著雨衣或者打著傘看。主辦發砸了那麽多錢，票都賣出去了，大概率不會因為下雨延期或者取消。”
聞言，許意長歎一聲氣。
沒過多久，上次那個事情很多的客戶打電話過來，反複給她提各種修改和完善意見。
許意打開電腦，頭痛地記著，掛斷電話後，又趕忙去找創意溝通，暫時把音樂節的事先拋到了腦後。
-
與此同時，28層柯越創新。
剛結束周一的內部會議，趙柯宇跟周之越一起進辦公室，討論幾個工廠的樣品質量問題。
工作的事談得差不多，趙柯宇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我朋友給了我幾張什麽長湖音樂節的票，還有多的，你要嗎？要的話我一會兒我把票的二維碼發你。”
周之越想也不想就說：“不要，沒空去。”
趙柯宇笑了下：“真不去？好像有你之前經常聽的那個樂隊，叫什麽來著...Chair Garden？”
周之越這才抬頭，在手機上搜索確認了演出信息，淡聲：“哦，那給我吧。”
這樂隊是他和許意都喜歡的。
他頓了頓，補充說：“兩張。”
趙柯宇忍不住問：“兩張？”
周之越視線又移回電腦屏幕：“對，兩張。這麽近都聽不清，你耳背？”
趙柯宇眼睛一亮，八卦地問：“你跟誰去啊？你家貓嗎？”
“不知道寵物讓不讓帶進去，讓的話也不用單獨買票吧？”
“……”
周之越一個眼神也懶得給他。
趙柯宇一拍腦袋：“臥槽，你不會是想約你前女友吧，約得動嗎？用不用我幫你出主意？”
拒絕的話在唇角轉了一圈，周之越還是打算聽聽他會說什麽，抬了下眼，散漫道：“你能有什麽主意。”
趙柯宇往他沙發上一坐，翹著腿說：“請女孩兒去看電影或者演唱會這種事，你不能太刻意，也不能顯得太隨意。”
“最好的方式是從內容入手，比如你這個音樂節，你看看裏麵有沒有她以前喜歡的歌手或者樂隊，如果有，就可以分享一首歌給她，然後假裝不經意地提起他們最近有演出的事，問她想不想去。”
“......”周之越輕哂，不屑的語氣：“俗，而且很假。我用得著用這種老土的辦法？”
趙柯宇“嘁”了聲，“招不在新，管用就行。你要是不信，你就自己想別的辦法，到時候被拒絕也不怪我。”
話音剛落，助理敲門進來：“趙總，周總，卓洋資本的汪總到了，在會議室。”
趙柯宇站起身笑：“行，我們馬上就過去，讓汪總稍等。”
-
許意今晚也要去策略部那邊一起討論提案，快到下班時間，跟幾個同事一起下樓簡單吃了頓晚餐。
討論到快10點，她出公司，慢慢溜達回家。
初秋的夜晚，不冷不熱，北陽的霧霾天還沒到，空氣尚算清新。
進了小區上電梯，許意打開門，看見周之越在沙發上坐著，電視裏傳出雜音很大的音樂聲，聽起來有些耳熟。
許意換鞋的時候順便掃了眼，發現他正在看Chair Garden的演出視頻，還是他們大學時循環次數最多的一首歌，聲音開得很大。
正好，提醒了她門票的事。
許意踩著拖鞋往裏走，先去餐廳，打開冰箱拿了瓶飲料喝。
一轉頭，就看見周之越目光沒在電視屏幕上，而是正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要說不說的樣子。
許意遲疑道：“那個...你有事嗎？”
周之越轉回頭，語氣淡淡的：“哦，沒事。我就是看看冰箱裏還有幾瓶水。”
許意撓撓頭，尋思他這距離也看不清吧？
她又打開冰箱門，認真數了下：“還有6瓶。”
周之越：“知道了。”
......
許意把地上的凱撒小帝抱起來，進屋，關上門，給許思玥打電話。
“姐，怎麽了？我剛下晚課。”
許意開門見山：“你2號和3號沒事吧，我有兩張長湖音樂節的票，咱倆一起去？不過2號可能會下雨，我想了想，穿件雨衣應該就沒問題，天氣預報上寫得是小雨。”
“在長湖公園，離北陽大學挺遠的，但是坐地鐵不到兩個小時就能到，公園門口就有地鐵站。”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許思玥說：“呃，姐，我2號約了社團轟趴，在別墅住兩天，4號才回來。人數都是定好的，也不好鴿。”
許意：“......”
許思玥小心翼翼地問：“姐，那個票你已經買了？還能退嗎？”
許意揉揉腦袋：“沒事，你去跟同學玩吧，我找同事去看。”
許思玥笑：“好誒，你下次找我記得提前一兩周跟我說，最近周末和假期檔期都是滿的。”
“......”
掛斷電話，許意先問了一圈同事。
不是要加班就是有別的安排了，沒一個能去音樂節的。
她又打開微博，想試試看能不能把票出掉一張。
結果，打開超話，看見全都是天氣原因轉票的！轉手價格甚至已經比原價還低了不少。
一排刷下去，沒一個人是收票的。
正發愁該怎麽轉手，隔著一道門，許意聽見客廳電視的聲音。
似乎還是那個灣省小眾樂隊Chair Garden的歌。
她想了想，突然覺得把票賣給周之越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他也喜歡Chair Garden，說不定就買了呢？
不然，幾百塊錢打水漂，想想還有點心疼。
許意推門出去，凱撒小帝也跟在腳邊竄出去。
周之越還坐在沙發上，聽見她房間開門的聲音，掀起眼皮看過來。
空氣先安靜了半晌，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周之越：“哦，對了。”
許意：“那個，你想不想...”
周之越靠在沙發上，語氣散漫：“你先說。”
許意覺得也沒必要在誰先說話這種事上謙讓，便抿了下唇，開口道：“你...想不想去看Chair Garden的演出？2號，長湖音樂節。”
聞言，周之越眸光閃動，眉梢微微抬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