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借草木灰
“媽，嫂子這樣就讓出院了？”
高夢得知爸爸住了院，著急忙慌的就趕了來，這才第一天，怎麽就要出院。
“夢夢，醫生準許出院的，你爸也沒什麽事。”
楊佩蘭現在對林潔瑜改觀了，所以對於高夢的找茬，她是不接受的。
老伴有事的時候，衝在前麵的都是自己的兒媳婦。
是她問了醫生，說回家在診所掛消炎水是一樣的，就是不能有大動作。
高夢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如此的維護嫂子，就那個一心想生兒子的女人，能有多好，“媽，醫生還說可以多觀察幾天呢，是不是沒錢了，我這裏有，你讓爸再住幾天。”
說著，高夢就往外走去，想要尋醫生，沒想到碰到了拎著包裹來的林潔瑜。
林潔瑜澆完了水，蠶房的溫度才降下來，就往醫院趕，特意從路上買了個西瓜。
她同樣沒想到碰到這個拿鼻孔看人的小姑子。
“林潔瑜，我哥不在，你就是這樣照顧我爸媽的？都照顧到醫院裏來了，我看我哥真的應該和你離婚，什麽樣的女人找不著，非要找你，看看你胖的，哪裏能配得上我哥。”
高夢非常生氣，所以說起話來也是不停的找茬。
明明是她的家，反而家裏的人都護著嫂子，通通說她的不對。
林潔瑜才不慣著她，她又不是她媽，“高夢，你想要找存在感，就回你家找去，別在我這刷存在感，惡心。”
她推開高夢徑直走進了病房，溫柔的問道：“媽，爸怎麽樣了？”
語氣轉換之快，讓高夢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楊佩蘭本來還想著兒媳婦對女兒，肯定受氣，要去給兒媳婦撐腰。
在門口聽到兒媳婦和女兒吵架，她都以為聽錯了。
以前高夢也說林潔瑜，林潔瑜每次都低著頭，不說話。
楊佩蘭接過林潔瑜手裏的包裹，說道：“你爸已經沒事了，醫生說也可以出院，就是需要去診所裏掛水。”
林潔瑜沒想到婆婆把這件事都問好了，她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媽，不行的，爸的傷不宜挪動，這幾天就在醫院裏呆著，哪裏也不能去。”
“天氣太熱了，我給你和爸帶了一個西瓜，來嚐嚐，從家裏冰好帶來的。”
她拿出袋子裏的水果刀，幾刀下去，西瓜成了幾牙子。
剛走進來得高夢，看到林潔瑜手裏的刀，頓時嚇得不敢說話了，生怕這個女人發起瘋來，用刀捅了她。
林潔瑜見高夢不說話了，遞了塊西瓜過去，“高夢，有什麽事好好說，你和爸媽也好好說，又不是不聽，你命令的方式，在咱們高家行不通。”
高夢在婆家被慣壞了，一連生了三個兒子，個個聰明，可把她牛的不行，看人都是鼻孔出氣。
“昂，知道了。”高夢也知道自己剛才不該指責林潔瑜，她絕對不是害怕那把刀。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天也不早了，家裏都有孩子，你們放心，我還不放心呢！”楊佩蘭看著兩個人在這裏掐架六頭疼，還不如她自己在這裏守著老頭子呢！
見婆婆發話了，林潔瑜也不耽擱，家裏的孩子還小，她是得早早的回去喂奶。
“媽，你觀察幾天再考慮出院，不然的話，我也是不依的，你和爸也別心疼錢，隻有身體好了，以後多少錢咱家掙不回來。”林潔瑜還是擔心婆婆偷偷辦理出院手續，在一旁說著。
楊佩蘭連連點頭，“知道了，你不說出院，我和你爸就一直在這住著。”
林潔瑜詢問了兩人還有沒有缺的東西，婆婆表示沒有，看也沒看高夢一眼就離開了。
“媽，你兒媳婦這是鼻孔裏看熱鬧，我這麽大一個人看不見？”高夢見林潔瑜到走都沒和她說一句話，不由的心生不平。
楊佩蘭現在不想看見自己的女兒，“你趕緊回家看孩子去。”
高夢見自己老母親趕了自己幾次，沒臉再待下去，也回家去了。
*
張桂英見女兒回來的那麽早，不由的說了兩句，“婆婆也是媽，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早？也不知道多待一會兒就回來了？”
林潔瑜不由得說起了今日小姑子去的場景，惹得張桂英直誇自己女兒做的好。
當天晚上還給林潔瑜殺了隻雞，補充補充營養，這剛出月子就遇到這麽多的事，自家女兒覺得沒什麽，她卻是心疼壞了。
天色漸晚，天邊的白雲愈發的深沉，由白漸變灰，最後成了黑色，烏壓壓的，嚇人的很。
林潔瑜擔心爸媽，讓他們不要出門。
架不住林建國心疼蠶房裏的蠶，披著化肥袋子，就往蠶房去了。
林潔瑜不放心老爸，也跟著往蠶房去了。
蠶房裏的濕氣很重蠶隻顯得病殃殃的，一點都沒有精神，下午放的桑葉都沒有幾個缺口。
林建國很是心疼，三四十的人在蠶房捂著臉哭了起來。
七月中旬的天，雨水多發，不適合養蠶。
這句話是爺爺常常在爸爸耳邊說的話，她怎麽忘記了呢？
林潔瑜也心疼爸爸，她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抱住爸爸的肩膀，“爸，一切都還會好起來的，我們用火烤。”
她知道這個方法不適合夏天，烤火雖然能夠降低濕度，可控製不住溫度，也同樣影響蠶絲的質量。
最好的就是能有空調就好了。
可是八十年代的空調絕對是奢侈品，一台怕是上萬塊都不止。
林潔瑜的小眼神又亮了起來，雖然現在沒有空調，卻可以用草木灰吸水。
她笑了起來，讓老爸先別哭，現在去挨家挨戶的借草木灰。
林建國搖了搖頭，“草木灰也不行，蠶房這麽大，草木灰需求量也大，這麽多的人家，怎麽肯借給我們。“
雖然家家戶戶都有草木灰，但對於普通人家來說，草木灰可以用來種菜上肥料，還可以給孩子墊身子底下，甚至女人做月事帶也是用的草木灰。
誰會借給你？
“老林，你不借怎麽就知道人家不借，我家的草木灰給你拿來了。”
隔壁的李叔擔了兩筐的草木灰放在了爺倆的麵前。
他們家離蠶房本來就近，這都要下雨了，就聽到蠶房裏傳出來哭聲。
他琢磨著一個大男人還能哭了不成，沒想到走進一看更沒眼看，在自家閨女麵前哭，還真是出息。
林潔瑜看到她爸還在愣神，倆忙鞠了一躬，“李叔，大恩不言謝，可小瑜還是要謝謝你，等結了桑果，隨便孩子們吃，以後家裏有困難，我們也在所不惜。”
李叔一家和善，為人老實，是爸爸不可多得好友之一。
相處起來，也很舒服，不會有過多的計較。
李建軍見小瑜這麽鄭重其事的，也加入了幫忙借草木灰的行列。
令林潔瑜沒想到的是，村長得知了這個消息，大喇叭喊了一聲，“林建國家需要草木灰，有願意送的，可以直接送過去。”
村子很大，認識的人並不多，可是幫忙的人卻很多。
絡繹不絕的人群，挑著扁擔，一邊一筐草木灰，奔赴蠶房。
林建國在旁邊記下都有誰送了來，以後人家有事情，自己也能搭把手。
林潔瑜指揮著人群，自信的模樣，令村裏的人都不敢信這是林家的那個懶姑娘。
等整個蠶房都鋪滿了草木灰，還有人往這裏趕。
林潔瑜隻好去求村長，在廣播一下，就說謝謝大家的好意，蠶房放不下了。
村長是本姓家的林建華伯伯，林潔瑜小時候胖乎乎的，惹得村長想認下林潔瑜當幹女兒。
沒想到小家夥奶聲奶氣的說：“爸爸，我隻有一個爸爸，我不會叫別人爸爸的。”這件事才不了了之。
林建華看林潔瑜有模有樣的處理蠶房的事，很是欣慰，“有你幫忙，你爸以後的擔子也清閑了。”
也是經過這一早一晚的事，林潔瑜才了解養蠶也並不是她以前了解的那樣，給蠶撒在蠶布上，撒一些桑葉，換換蠶布這麽簡單。
她今天還看到蠶房裏有白石灰。
白色的石灰粉也是有祛濕的作用，不過價格貴，不像草木灰，大量使用也是不要錢的。
“我爸的確辛苦。”
林潔瑜頓時有些心疼爸媽，那在蠶房哭泣的爸爸，是她沒有見過的模樣。
林建華看天已經黑透了，想起林潔瑜家還有好幾個孩子，就催促道：“快回去吧，孩子該餓了。”
他鎖上了門，打著手電筒，愣是把林潔瑜送到了家才回家。
*
“可算是回來了，你們爺倆厲害啊，連村裏的大喇叭都驚動了。”
張桂英一見自自家女兒回來，沒好氣的說道。
林潔瑜看著她媽明明是擔心的臉，卻說出這麽難聽的話，也知道沒回來說一聲，讓她擔心不已。
“媽媽，你真是辛苦了。”
林潔瑜抱了抱媽媽，可把張桂英嚇了一跳，她覺得女兒有些不正常。
以前天天喊著生兒子，現在天天媽媽辛苦了，媽媽我愛你。
這……
“老婆子，可有飯，我這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林建國一進門就坐了下來，今天真是累慘了，還是春季夏初好，養蠶也沒有這麽多的事。
張桂英正擔心女兒呢，哪裏有時間做飯，“吃吃吃，就會吃，你也不關心關心咱們女兒，你看看好好的一個人，才結婚幾年，還有個人樣沒？”
她是打心眼裏心疼自家的姑娘，以前多苗條好看的一個人，這幾年邋裏邋遢的，她都沒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