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怎麽沒人要,你不是我家小朋友嗎?”
田欣推開門,視線立馬鎖定在海恬身上,“玉兒,你媽媽進醫院了,你別著急,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但是胳膊斷了。”
海恬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撐起身體的瞬間身形晃了晃。
葉輔歌抬手扶了她一把,她才穩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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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醫院的頂層VIP病房。
海恬推開門,看見躺在病**滿臉青紫的媽媽,咬緊牙齒忍住胸腔內的怒意。
緩了緩,她才邁步進去。
站在床邊的葉顯榮聽見動靜,慢條斯理的轉身看過來。
那雙眼睛無比渾濁,看著海恬沒有絲毫情感反倒透著不耐:“你媽真是年紀越大越不中用了,在家還能摔成這樣,不知道還以為我們葉家怎麽虧待她了呢。”
海恬走到床邊,低頭看著臉腫的都快看不出五官的海怡心,那清晰的五指印印在臉上,怎麽可能是自己摔的!
垂在身側的手用力的握成拳頭,她抬起頭對上葉顯榮看過來的視線。
她很想問:你確定是摔的?
但麵對如此厚顏無恥的人,質問又有什麽用。
圓潤的指甲深深的陷進肉裏,她必須要忍,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媽媽傷成這樣,暫時還是由我來照顧她吧,等她能出院了,先接到我那邊療養一段時間,你看怎麽樣?”
葉顯榮頓時皺起眉頭,更加嫌棄的看向海恬。
“虧你說得出來,果真和你媽一樣蠢!她是我女人,住在外麵算是怎麽回事兒?別人會怎麽議論?!暫時就先在醫院住著,反正都是皮外傷,等能動了就給我回家!”
葉顯榮說著往門口走,要出去的時候斜眼看了海恬一眼:“你媽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勸你別耍什麽心眼!否則你以為蘇家能保得住你!”
門被重重的關上,海恬伸手按在床頭櫃上,撐住了搖搖欲墜的身體。
她壓抑著心中的悲切和日益滋生的不甘恨意。
這就是她的父親。
連牲口都不如!
這時躺在**的海怡心發出細微的聲音,海恬立馬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傾身過去,柔聲問道:“媽媽,哪兒不舒服嗎?”
海怡心聽見聲音費力的睜開眼睛,但因為眼皮腫了,隻能掙開一條縫。
看清站在旁邊兒的是海恬,她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你來做什麽!”
原本清脆的聲音如幹枯樹皮被揉碎了似的沙啞粗糲,聽著讓人心疼。
海恬急忙側身端起水杯,沒有吸管,她隻能用棉簽沾了水塗在海怡心幹裂的嘴唇上。
葉顯榮站在那那麽半天,都沒說給她媽媽喝一口水。
而且看這情況,他也沒打算請護工。
如果她不來,就讓她這麽幹挺著嗎?!
這該死的人!
海恬吸了吸鼻子,忍住眼中的淚水,半蹲下去,她想要去握住海怡心的手,可看著原本修長白皙的手上麵都是淤痕,她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觸碰哪裏。
“媽媽,我帶你走吧。”海恬湊過去壓低聲音,“再過幾天,股份就到手了,就不用怕葉家父子了,我帶你回……”
海怡心卻一把握住海恬的手,她激動的想要起來,卻又無力的倒在了枕頭上,海恬急忙起身,湊到她臉邊。
“管我做什麽!海恬,別和蘇家攪在一起,你就不能,咳咳……不能走嗎!為什麽要回來……”
海怡心說著說著聲音帶了細微的哭腔。
海恬輕輕反握住海怡心的手:“你知道我不會走的,更不會丟下你,蘇爺爺對我很好,媽媽你在擔心什麽?”
海恬是故意提蘇老爺子的,或許能在這時從她媽媽口中探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海怡心疼的有些神誌不清,聽見蘇爺爺這三個字,她越發的激動。
雙眼用力瞪到最大:“他就是個假惺惺的老頭子,他現在是不會傷害你,誰知道人越老會不會越瘋!”
海恬見海怡心鬆口了,試探的詢問道:“媽媽,我發現我和蘇爺爺的孫子長得很像,你說我和他會不會……”
“不是!”海怡心用力喘了兩口氣,緩了緩,她知道海恬脾氣倔強,如果不說出點有用的,肯定不會提防那個老頭的。
“你以為他是什麽好人嗎?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玉兒啊……那老混蛋原本是你外公家的長工,覬覦你外婆被趕出去了,誰知道過了幾年,他在軍隊混出了名堂,回來打算強取豪奪,正巧你外婆那時候懷了你小舅舅……她受到驚嚇,流產死在了醫院……”
那時候,海怡心才四歲,親眼看著媽媽下麵全是血的死在了醫院,那個瘋子還把屍體搶走了, 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她媽媽被葬在哪兒!
“幸好我和你外婆長得不像,所以他沒有搭理我,後來這老混蛋就跟瘋了似的,找的所有女人都有和你外婆相似的地方,就好像要拚湊出一個完整的她似的。你嫁到這麽一個神經病的家裏,拿什麽保證未來的幸福!”
海恬看向海怡心,敏銳的捕捉到了海怡心的關心,“你擔心我未來的幸福,所以根本不像是你表現出來的那麽厭惡我不是嗎?所以媽媽,你為什麽要疏離我,是想讓我恨你走的遠遠的是嗎?”
海怡心沒想到海恬在詐她,她側過頭想要像以前那般謾罵驅趕海恬。
可是孩子大了,心思也越發細膩成熟,她那些不是發自內心的排斥又怎麽能瞞得過她的眼睛。
如今想來,她既沒有好好的疼愛自己的女兒,又沒有讓她恨自己而遠走他鄉遠離這個狼窩。
那她這些年到底做了什麽!
一事無成罷了。
“不是的,我恨葉顯榮,怎麽可能喜歡你,所以你走吧,我都和你說的這麽清楚了,你為什麽還要留下來。”
“因為我知道你心裏是愛我這個女兒的。”海恬輕輕的握著海怡心的手,低頭額頭貼上她冰冷的手背,“媽媽,你現在已經騙不了我了,我們一起努力擺脫現在的困境,好嗎?”
海怡心想要用手背輕輕的蹭一蹭她的女兒。
可是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她壓下去了。
她已經深陷泥潭,出不去了。
“你還真是能幻想?是因為渴望母愛嗎?所以才將我所有的行為都找到合適的理由?海恬,我就是不愛你,還要我說多少遍呢?”
海怡心說著用力的抽回手,牽扯到身上的傷口也不在意。
因為此刻,她的心比身上疼千倍百倍。
可她必須要這麽做!
海恬緩緩抬起頭,眼尾泛著淺淡的紅,卻如從小到大那般倔強的不肯留一滴淚水。
海怡心轉眸,這次直勾勾的盯著海恬,沒有絲毫逃避躲閃她的眼神。
“我恨葉顯榮,但也離不開他,這就是真相,所以別抱著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了,你就是一個爸爸是混蛋,媽媽不愛的小孩。你愛我恨我我都不在意,我照顧你也隻是出於本能,畢竟我即便再討厭你也不至於想要你死,就跟我不舍得弄死路邊的阿貓阿狗一樣,如果這種良心未泯讓你產生幻覺,那我真是抱歉。”
海恬緩慢的直起身體,貝齒咬著下唇,強迫自己將眼淚憋回去。
這一刻,她真的動搖了。
“真的是這樣嗎?”
“你讓我說多少遍都是這樣的結果!”海怡心說完閉上眼,“你走吧,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告訴你這些也是看在我們母女一場,雖然我不待見你,但也不想看你後半生困苦,到時候也是拖累我,可你從來都不聽勸告,那以後我們就各自安好吧。”
“這就是你說的安好嗎?”海恬視線落在海怡心打著石膏的左手臂上,情緒有些崩潰,“你為什麽要這樣!”
可海怡心再沒有搭理她。
麵對海怡心的沉默和排斥,這種直白的衝擊對她來說有些大。
海恬用手掌揉了揉眼睛,轉身往外走的時候,腳步虛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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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還天氣晴朗,這會兒卻陰雨連綿。
海恬從出租車上下來,往前走了兩步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下著小雨。
淒風冷雨刮在臉上,海恬猛然回神,剛剛心思煩亂,根本沒多想就跟司機報了玉祥醫院。
這會兒站在醫院門口,她卻頓住了腳步。
不用照鏡子都知道此刻自己的狼狽。
她想要在蔣百川麵前呈現出好的一麵,不想總是讓他看見自己落魄的樣子。
想要離開,雙腳卻仿佛黏在了地上挪動不了一步。
正猶豫著,卻聽見熟悉的呼喚:“小魚兒?”
海恬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抬眸循著聲音看去,就看男人一手撐著傘,一手控製著電動輪椅快速過來。
綿綿細雨下,蔣百川穿著一身病號服,外麵罩著駝色大衣,眉頭微皺,偏淺的眸子掃過來,薄厚均勻的唇一張一合,似乎在和她說什麽。
但她耳邊嗡鳴,下意識想要向後退。
才移動半寸,男人已來到幾步遠,在她後退的刹那穩穩站起來,黑色雨傘瞬間向她這邊傾過來。
蔣百川一手拿傘,一手將披著的大衣扯下來,一抖,罩在海恬身上。
帶著溫熱的大衣包裹在身上的瞬間,海恬才感受到剛剛的涼意。
她仍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睫毛輕輕的顫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抬頭,鼻子就被輕輕的捏了捏。
下一秒,那充滿力量感的胳膊裹上她的腰肢將她往前一帶。
身體貼上硬朗的胸膛,頭頂傳來慢且沉的聲音:“一切有我。”
海恬不受控製的將臉埋在蔣百川的胸前,身體輕輕的顫抖,脆弱又無助。
“蔣百川……”
聞聲,蔣百川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我在。”
“原來我從小就是沒人想要的孩子……”
海怡心那番話,將她從小到大所堅持的理由完全推翻了。
那些期待,那些理解,那些忍耐……全都變成了她的自欺欺人。
她真的好可笑。
“怎麽會?”蔣百川稍微拉開一點距離,躬身的瞬間手臂也順著海恬的腰肢往下滑,落在她臀部下方,起身的瞬間就輕鬆將她單手抱起來。
但畢竟那條腿還沒完全恢複,他不聽醫囑的戴了假肢,稍微晃了一下調整一下重心,再次穩穩站住。
就海恬這不到百斤的重量,對於他來說還頂不上那些魔鬼訓練時帶的負重,所以即便單腿用力,也輕鬆的很。
把海恬抱起來的瞬間,兩人的臉就貼的十分的近。
“怎麽沒人要,你不是我家小朋友嗎?”
“嗯?”
海恬眼裏一直盛著淚水,霧蒙蒙的,看人也仿佛隔著一層水霧,她的思維也變得有些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蔣百川這話是什麽意思。
“在亞島的時候,不就是我家小朋友了?”蔣百川說著低頭親了一口海恬的額頭,“所以我的心肝兒才不是沒人要的小孩,我就是你的家。”
提到亞島,海恬才想起來,當初還以為蔣百川說的是自己家親戚的孩子,還詫異過現在的小孩居然長那麽高。
原來那時……他說的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孩子,而是她。
我家小朋友,好寵溺的感覺……好像可以在他麵前肆無忌憚,也不會被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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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海恬裹著駝色大衣蜷縮在坐在輪椅上的蔣百川懷裏。
這會兒冷靜下來,有些烏龜心態的不想麵對蔣百川。
蔣百川到不介意這麽抱著海恬,隻是小美人大衣裏麵隻穿了一件素色旗袍,白皙的小腿上落了雨水,他手覆上那纖細腳腕的時候就能感受到那一抹涼。
腳腕上突然被滾燙包裹,海恬不由得蜷縮的更緊了些。
蔣百川感覺到懷裏那一小團動了動,輕輕歎了口氣,另一隻手稍微拉了拉海恬裹在頭頂的衣領,拇指將她淩亂貼在額頭上的碎發撥開,低頭親吻了一下。
“心肝兒,去洗個澡,嗯?”
懷裏仍舊沒有動靜,蔣百川看著那卷翹睫毛一直在不安的顫抖,又心疼又無奈。
“雖然我很想幫你洗,但我覺得你肯定不喜歡。”蔣百川說到這兒,湊到她耳邊,含著絲笑哄道,“洗完澡,你想抱多久就多久,脫光了給你抱也行,好不好?”
她感覺那有點粗糙的手輕輕的揉捏上她的後脖頸,好似給她順毛般的輕輕揉捏起來,一陣酥麻感順著那粗糲的感覺蔓延到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