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後台(二)

大少爺變了,不好糊弄了。

喬抒白在後台忙前忙後,心中忿忿地想。

以前隻要示弱祈求,多少能套取點消息,努力還算有回報,現在明明變得熟了一些,卻用盡辦法都問不出他的計劃了。

今晚有三個新的跳舞女郎要上台,喬抒白怕有閃失,便帶人去舞台上仔細檢查了道具,回到化妝室,發現曾茂竟然來了。

曾茂站在門邊,正和金金說話,他身邊站著傑妮,喬抒白在地下會所遇到過的那名陪酒的女孩。

奇怪的是,傑妮明明不是跳舞女郎,卻穿了女郎的裙子。

她個子高挑,畫著精致的妝,領口開得比普通裙子低一些。即便一屋子的女孩兒都很漂亮,她也是最驚豔的那個。

喬抒白產生些許疑慮,叫了一句:“曾哥?”

回頭見到他,曾茂挑了挑下巴:“跟我過來,有點事。”

走進空置的演員休息室,曾茂關上門,吩咐喬抒白:“晚上跳舞結束之後,把傑妮也放在姑娘堆裏。”

“啊?”喬抒白裝作不懂。

曾茂不耐地“嘖”了一聲,告訴他:“今天晚上,有客人要來挑姑娘,你讓傑妮站在最前排,還有,今晚其他人的妝,都化得淡些。”

“好的,沒問題,”喬抒白點了點頭,順從道,“曾哥,包在我身上。”

表演很快就開始了,喬抒白沒來得及和展慎之聯絡。

女郎們匆忙地在舞台上上下下,傑妮則站在不遠的地方默默觀看著。

喬抒白有意想和她搭訕,但怕弄巧成拙,而且他也太忙,便隻在兩人目光對接時,輕微點頭致意。

馬戲舞會幕布降下,女郎們按照喬抒白的指揮,跑回了化妝室,前前後後站成兩排,好奇地左顧右盼。

傑妮站在最前邊,她**的皮膚都擦著閃粉,看起來像一塊鑽石,身上散發著濃鬱的、令人迷醉的香氣。

喬抒白原本站在她身邊,覺得那香味讓他難以呼吸,便往旁邊挪了挪,站到了金金前麵。

金金趁四周人都竊竊私語,貼著他道:“下午你沒來的時候,曾哥給我們上了一課呢。”

“什麽課?”喬抒白用氣聲問她。

“說我們雖然沒有傑妮好看,但如果貴客挑中了,也不許給俱樂部丟臉。”她頓了頓,說,“也不知道是哪個客人喔。”

“萬一真挑到怎麽辦啊……”金金聲音變得焦慮起來。

喬抒白側過臉看了看,女郎們或抿著唇,或蹙著眉,都是一副張皇失措的模樣。

沒多久,曾茂帶著尊客來了。

何褚和展慎之並肩走進門。展慎之穿著很簡單的白襯衣和黑褲子,袖子捋起來,頭發微亂,一副大少爺的派頭。

喬抒白身後,金金忽然小小倒吸了口氣:“是上次那個哎!”她貼著喬抒白的耳朵,用氣聲說:“他好帥喔!”方才言語中的焦慮竟然一掃而空。

化妝間裏的人都安靜了,金金也不再說話。

大概是嫉妒心作祟,喬抒白心裏又有些小氣的不爽。

“慎之,你喜歡什麽樣的?隨便挑!”何褚站在展慎之身旁,笑眯眯地問他。傑妮微微向前了一步,挺直了背。

展慎之沒說話,真在挑選似的,一開始,他的眼神在跳舞女郎之間遊移著,過了一會兒,突然朝喬抒白的方向看來。

喬抒白一驚,突然猜到了他的打算,強忍著不變臉色,也沒出聲,隻能在心裏大罵展慎之計劃做得衝動,而且沒有一點素質。

展慎之渾然不覺,上下打量喬抒白之後,側過臉,靠近何褚:“何總,能不能和你單獨說幾句?”

何褚微微訝異地看他一眼,低聲說好,跟展慎之走了出去。

過了幾分鍾,何褚表情微妙地走了進來,指了指喬抒白:“你叫什麽?”

“何總,”喬抒白硬著頭皮賠笑道,“我叫喬抒白,是舞台導演,”

曾茂立刻附到何褚耳邊,不知和他說了什麽,何褚不耐煩道:“行吧,你教教他。”而後便領著展慎之出去了。

曾茂陰沉著臉把女郎們遣散了,偌大的化妝間隻剩他和喬抒白兩個人。

喬抒白一聲不吭,曾茂也眼神複雜,開口說:“貴客看上你了。”

“……”喬抒白咬緊牙關,可憐地看著曾茂,說:“曾哥,我不喜歡男人——”

“誰他媽管你喜不喜歡。”曾茂暴躁地打斷他,臉上的疤扭曲著,像皮膚上的裂紋。

他瞪著喬抒白,過了一會兒,換上了和緩的表情,“抒白,你救過我一次,我虧欠你不少,這我都記著。不過這位貴客來頭很大,我們俱樂部得罪不起,既然挑上你,隻能委屈你了。”

喬抒白沉默著,過了幾秒,曾茂又道:“你要是把貴客哄高興了,幫了何總的大忙,那你的前途,可不止在俱樂部了。你這麽聰明,不會想不明白吧?”

聽他說完,喬抒白作出心動又猶豫的樣子,小聲地說:“曾哥,可我不會……”

“讓傑妮教你,”曾茂打斷他的話,“老子也不會。”

他走出去,換了傑妮進來。

傑妮已經穿上了外套,手裏拿著一個粉色的手袋,遞給他,說是服侍客人需要的用品。

她溫柔地把袋子打開,細致地給喬抒白介紹用法。

縱然喬抒白臉皮磨煉得很厚,仍然覺得尷尬和頭痛。他簡直無法想象,過了今晚,跳舞女郎們會怎麽看他,他又會從路淳嘴裏聽到什麽樣的惡毒話語。

“都會用了嗎?”在他胡思亂想時,傑妮已經展示完最後一件潤滑劑。

喬抒白點點頭,她微微猶豫了一下,開口對他說:“可能會很痛的,我給你打一支止痛劑吧。好不好?”

“沒關係。”喬抒白想要拒絕。

她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粉色的針劑,勸道:“打一下吧,沒什麽傷害的,隻是不痛了。”她靠近喬抒白,用幾不可聞的氣音與喬抒白耳語:“本來曾哥叫我給你打催情劑,我拿了止痛劑。他肯定要看空針筒,你不要和我強了。”

她話說得明白,喬抒白也不能再拒絕,把袖子捋起來。

針紮進皮膚的感覺並不好受,好在藥很快就推完了。

傑妮收起針筒,用正常的音量說“很快就會起效”,帶著喬抒白走出去。

他們到了一樓,一台豪華的轎車在夜色中等著。

曾茂站在一旁,親自給喬抒白開了車門,囑咐他好好伺候展警官,便毫不留情地關上了車門,像送別一頭要載往屠宰場的豬。

車裏很暗,展慎之坐在後座的另一側,隻掃了他一眼,便拿著手機,不知在看什麽。

司機往前開了一會兒,喬抒白開口問:“我們去哪?”

展慎之看都不看他,司機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摩墨斯酒店。”

摩墨斯酒店是何褚的產業,全區最豪華的酒店。

車前方的黑白鍾表顯示,時間是九點四十分,摩區宵禁開始了,然而這台車卻在街道上暢行無阻。

在第二大街,轎車經過兩名治安官,他們也隻是抬頭看了一眼,沒有任何動作。

駛行駛到酒店的車庫裏,已有一名漂亮的小姐候著迎接。

她帶喬抒白和展慎之上樓,進了一間極盡奢華的套房,告訴展慎之:“這是何總的給貴客預留的房間,您是第一個住進來的,安全性和私密性都有保證,請您放心。”

說罷她便離開了。

喬抒白拿著傑妮給她的粉色的包,和展慎之兩個人站在玄關,沒人先開口說話。

展慎之仍舊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

房裏的燈很亮,明晃晃地照著他們。太近的距離讓喬抒白不適,太亮的燈也讓他暈眩,他後退了一小步,低下頭,視野中展慎之的黑皮鞋和他們初見那天一樣,一塵不染。

畢竟是少爺,怎麽會像他一樣有這麽多要操心的東西,能想出這種計劃也不難理解。

喬抒白咬了咬牙,扯扯嘴角,低聲說:“展先生,要去**嗎?”

過了幾秒才,展慎之說:“我掃描了,這裏是沒有監控和監聽設備。”

喬抒白沒抬頭:“謝謝展哥。”

“你不高興?”

展慎之問得居高臨下,喬抒白心想自己當然不高興,不過他也不願意和展慎之起衝突,還沒來得及開口否認,展慎之又說:“我不挑你,難道挑你的金金?”

“……”喬抒白抬起頭,看展慎之,展慎之麵無表情,一臉的理所當然,簡直像在質問喬抒白,怎麽這點小小的犧牲都不願意做。

喬抒白愣了一下,下意識笑笑:“我沒有這個意思。”

可能是展警官看來,他隻不過要做一次名譽上的犧牲罷了,在路易酒店裏,為了讓Fred上鉤,他更醜陋的模樣展警官都看過,今天這點小事,又有什麽要緊的。

他回過神了,覺得還是得哄哄展慎之,便說:“我不是不高興啊,展哥。”然後隨便地編故事:“就是剛才傑妮給我打了止痛藥,說打了會不痛一點,但是我現在好難受。”

沒想到的是,展慎之竟然真的上當了,他立刻皺了皺眉,問:“什麽止痛藥?”

“不知道呢。”喬抒白故意說著,往前晃了晃。

展慎之扶住他的手臂時,他突然想到了傑妮說的話——“本來曾哥叫我給你打催情劑”,說不清是報複心讓他心理扭曲,還是單純想惡心展慎之一把,他裝出了很難受的樣子,抱住展慎之的胳膊,說:“是一支粉紅色的藥……我覺得好像不止是止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