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吃過晚飯,天已經全黑了,王馭不想耽擱得太晚,跟員工交代了一下說今晚不在山上過夜,便帶著程展翼離開。

程展翼跟在王馭身後,很想問問王馭今晚的打算,他蠻想和王馭待在一起的,哪怕不上床也行啊。

正當程展翼走神之際,他眼前一晃,一個黑影從他腳邊竄了出去,他定睛一看,又是那條小土狗。

程展翼哪兒知道,這條小土狗是王馭的狗腿子,隻要王馭出現在它的視線裏,它都會跟個保鏢似的,一直跟在王馭身邊。

小土狗能有多大,人家身材挺順,還沒有一般的品種寵物狗大,真的算不上大,而且一般情況下,小土狗不會亂吠,也沒多嚇人,可就是這麽個小畜生,嚇得程展翼不敢再上前。

王馭打開車門,先把腳邊的小土狗吆喝走,一抬頭,見程展翼還杵在空地上不肯下來,“走啊,還賴著幹嗎?”

程展翼看了看王馭,又看了看狗,狗守在王馭身邊,程展翼壓根兒不敢上前。

王馭順著程展翼的眼神往自己腳邊看去,“你怕狗?它又不咬人你怕什麽?”

即便是不咬人,程展翼還是怕狗,說什麽都不肯上車,始終跟狗保持著他認為的安全距離。

王馭被他弄得沒了脾氣,破天荒地倒轉回去,示意讓程展翼跟上。

程展翼一個箭步衝到王馭身邊,試圖把他高大的身軀,全部躲藏進王馭的身後,他不敢跟小土狗對視,圍著王馭轉圈,堅信隻要自己卡住小土狗的視野,小土狗就看不到他。

跟堵牆似的人圍著自己一直繞圈,王馭頭都被他給繞暈了,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把人往副駕駛裏一塞,厲聲吩咐程展翼自己係好安全帶,隨後才把車門給帶上。

車在石子路上搖搖晃晃,車裏很靜,一小會兒的時間程展翼便有些坐不住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把我送回學校你再上山來嗎?”

王馭將車載音樂稍微調大聲了一點兒,讓車裏的氣氛沒有那麽僵硬,他隨口回道:“這麽晚了還上來幹嘛?”

“那你回家嗎?”程展翼覺著自己挺沒勁的,兩人就周末能見見麵,一個沒什麽錢的大學生,也不知道該帶對象上哪兒去約會,一般大學情侶去的地方,他又怕王馭嫌幼稚。

秉著沒事不下山,下山必找事的原則,王馭也沒多想,“去酒吧看看吧。”

程展翼猛地轉頭,直勾勾地看向王馭,那眼神仿佛要從王馭身上剜下一坨肉來。

王馭被他盯得汗毛豎立,幾次轉頭去看程展翼的臉,“你盯著我幹什麽?吃錯藥了?”

“你怎麽能去酒吧?”程展翼憤憤不平,自己連聯誼都不去了,王馭怎麽能去酒吧。

王馭沒明白程展翼怎麽會這麽問,理所當然道:“我為什麽不能去酒吧?酒吧出通知了?明令禁止我王馭不準進入酒吧?大晚上的不去酒吧,還能去哪兒?”

程展翼被王馭理直氣壯的語氣說得有些沒底了,可能王馭去酒吧隻是單純地喝酒,自己總不能這點兒自由不給人家,就算是談對象,也沒有限製人身自由的道理,成年人了,自己應該大方一點的。

“太晚了……”程展翼在心裏勸自己對王馭大方一點,但一張口,還是想要製止王馭去酒吧。

現在說晚也晚,說不晚也不晚,午夜場也才剛剛開始,時間其實正好。

隻不過,王馭最近沒啥心思去豔遇陌生人,現成的人就坐在自己旁邊,況且程展翼話裏話外都是想跟自己過夜的意思,王馭能不懂嗎?

石子路有些顛簸,路上也沒有路燈,王馭開得並不快,還轉頭意味深長地衝程展翼說道:“我說你小子來找我就是為了那檔子事,你跟我裝純情,不承認?”

是,也不是。

程展翼沒法解釋,自己是想王馭才來找他的,總是被他曲解成了為了上他才來找他,但是……好像也沒差別。

“哐”的一聲,底盤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磕到,車身劇烈搖晃了一下,王馭蹙著眉頭,沒有說話,悶頭將車開上了大路。

上了大路,路麵才平整一些,隻是山上沒啥路燈,照明全靠車前燈,也沒啥住戶,從石子路上來剛好是一個拐彎處,停在這裏不太安全,王馭又往前開了一截兒,最後將車停在了一個廠房旁。

車子沒有熄火,王馭下車想看看情況,程展翼跟塊兒牛皮糖似的,跟著下了車。

黑燈瞎火的,隻有車前燈亮著,程展翼往旁邊的廠房張望,車前燈的餘光掃在廠房的招牌上,是個石料廠,可惜人家廠裏的人下班早,裏麵黑壓壓的一片兒。

“操!”王馭蹲在車頭看向底盤,“車胎怎麽紮了東西!”

話音剛落,程展翼還想問嚴不嚴重,尖囂的狗叫聲劃破了夜空,一個漆黑的影子從石料廠裏麵飛奔了出來。

程展翼大叫一聲,躲到了王馭身後,死死攥著王馭的衣服。

王馭被他直接從地上拽了起來,腳下沒有站穩,程展翼個頭挺大,分量不輕,兩人都一個趔趄,齊齊踩進了旁邊的水溝裏。

慌亂間,程展翼摸到了一旁的枯枝,他一個激靈,沒有站起來不說,一屁股又坐回了溝裏。

冰冷的山泉將衣褲浸濕,濕漉漉的布料緊貼著皮膚,經夜風一吹,冷得人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王馭先程展翼一步站了起來,抖了抖腳,鞋裏全是水,褲腿也是濕透了,他這火氣,噌地一下上來了。

“你他媽有病啊一驚一乍的!隔著門呢你怕個球!它是能從裏麵衝出來吃了你啊?”

再看看程展翼,像是落湯雞,縮著脖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被凍得瑟瑟發抖。

隔著石料廠的大鐵門,狗子露出獠牙大聲吼叫,這是看門狗,確實是比他們園裏那條小土狗攻擊性強多了,但是有鐵門隔著,狗叫也是光打雷不下雨,起不到實質性的傷害。

“遇上你就沒什麽好事。”王馭在心裏罵了句髒話,“車胎紮了,明天再下山。”

車不能停在人家廠房門口,王馭隻能將車挪回到石子路口,等明天天亮了,再來想辦法。

停好車後,王馭重重地關上車門,也懶得去管程展翼,攏緊了衣服,低頭往平房的方向走去。

山裏到了晚上靜悄悄的,現在天冷,連蟲鳴都聽不到,寂靜得像是一片死寂,程展翼哪兒還顧得上自己冷不冷,拖著吸飽水分的身軀,追在王馭身後。

狗耳朵多靈敏,一聽到聲音,便機警地站起身來,小土狗見著是王馭回來了,立馬飛奔上前來迎接。

剛被狗嚇過的程展翼,僵在原地不敢往前走,王馭回頭惡狠狠地指著他,“你要再因為狗一驚一乍的,你他媽就趕緊滾。”

程展翼有苦難言,驚恐和害怕被他硬生生咽回了嗓子眼兒,小心拘謹地跟在王馭身後。

為了不打擾直播,王馭一聲不吭地領著程展翼上了二樓,回到房間,他這才注意到程展翼抖得跟篩糠似的。

現在天氣本就冷,還穿著濕透的衣服在冷風了走了十幾分鍾,不冷才怪了。

王馭也冷,拿過遙控器打開了暖氣,又從櫃子裏翻出換洗的衣褲,他找了套大點的運動服丟到沙發上,“滾去洗澡。”

幸好他們這兒一樓和二樓都能洗澡,這個點兒也沒人跟他倆搶廁所,等王馭洗完澡出來,程展翼已經先他一步洗完回到房間了。

程展翼盤腿坐在沙發上,頭發還沒幹,一小撮一小撮的,像是刺蝟一樣,臉上的神情稍微有點嚴肅,他挺適合穿運動裝的,隻是王馭這套衣服,他穿著有點小,結實的後腰就這麽**在空氣中,褲腰沒有完全貼合皮膚,從腰縫中能隱約看到了他的屁股。

這確實是王馭喜歡的型,隻要程展翼不講話,不犯蠢,乖乖地坐在那兒,就挺賞心悅目的。

“王馭?”聽到開門聲,程展翼回頭看了一眼,聲音悶悶地喊著王馭的名字,還將褲腿撈起來,讓王馭看他小腿上的傷,“我腿上破皮了。”

大概是剛剛摔進溝裏弄的,王馭一挑眉,程展翼的聲音讓他清醒了不少,他翻出醫藥箱,找到碘伏和棉簽遞給程展翼,讓他自己上藥。

傷口的位置在小腿外側,程展翼腳踩在沙發沿上,腿上的肌肉線條流暢,看著很有力量。

王馭隨口問了句,“你平時經常健身啊?”

“嗯?”程展翼解釋道,“我練體育的。”

王馭以為程展翼隻是臭美愛健身,沒想到真是練體育的,就這芝麻大小的膽兒,居然還是練體育的。

“你練體育的你還怕狗?”

程展翼塗完藥,將碘伏放到茶幾上,悶聲悶氣道:“訓練又不跟狗一起練,為什麽不能怕狗?”

王馭嗤地笑了一聲,大手自然而然放到了程展翼腿上,順著膝蓋往大腿上捏了一把,肌肉挺結實的,手感也好,越摸越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