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別他媽哭了,哭得跟你被人下了藥一樣。”王馭連說句軟話都不會,自己病殃殃的,還不忘挖苦程展翼。

大概程展翼也意識到自己哭得有點丟臉,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急速抽泣了兩聲,人逐漸平靜了下來。

“你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啊?”也不知道那個黎元緯給王馭吃的什麽藥,就算沒占到王馭的便宜,程展翼也擔心會有什麽後遺症。

具體哪兒不舒服王馭說不出來,就是渾身上下,從肉體到心靈哪哪都不舒服,哪哪兒都使不上勁來,尤其是這麽丟臉的事情過後,還得麵對程展翼。

王馭想把人打發走,獨自消化這操蛋的一晚,“你不回學校?”

又趕自己走,程展翼聽了也不樂意,“宿舍都關門了,再說了,是你給我發的定位。”

雖說腦子裏昏昏沉沉的,但徹底昏迷之前的事情王馭還是記得的,他忙反駁,“你放屁,明明是發了一堆廢話。”

“你要不想回可以裝成沒看到啊。”程展翼見王馭臉色陰沉,小聲嘀咕了一句。

王馭瞥了程展翼一眼,在最後清醒的意識裏,自己沒有報警,也沒有找朋友幫忙,而是回複了程展翼的酒店定位。

王馭不想承認,在自己的潛意識裏,是信任程展翼的,信任這個遵紀守法的清純愚蠢大學生,在自己心目中,程展翼和黎元緯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見王馭一直不說話,程展翼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惹他生氣了,隻能小聲辯解,“你就知道攆我,我明天一早還要去派出所呢,沒人陪你來醫院,我求了警察好久,人家才答應讓我先陪你,明天再去錄口供。”

發生這種事情,沒法告訴父母,他們擔心,沒人陪吧,獨自在這充滿消毒水的醫院躺一晚上,確實挺淒涼的。

隨便程展翼的便吧,他願意陪就陪。

王馭忽然想起程展翼說的他倆能不能跟以前一樣,什麽叫跟以前一樣,他真的很想跟程展翼問清楚,可想想又覺得沒什麽必要。

自己就是這麽一個人,感情上稀裏糊塗的,能拖就拖,實在到了沒法拖遝的地步,也隻想逃避,不想麵對。

“你餓了嗎?我去買點東西吃。”

折騰了一晚上,王馭沒吃什麽東西,隻是藥效剛過,他還感覺不到餓,甚至沒什麽食欲,“你買你自己的吧。”

“哦。”程展翼走了兩步又倒了回來,“住院花的你錢,月末我錢不夠了。”

挺丟臉的,交不起費用的時候,程展翼差點就給父母打電話了,幸好掏了掏王馭的兜,錢包裏有現金,正好拿去繳費。

他倒是想在王馭麵前硬氣一回的,錢是男人的膽,果然沒有錢硬氣不起來,連來救人都得花王馭自己的錢。

王馭倒是無所謂,見慣了程展翼窮酸大學生的模樣,他開口把人叫住,“那你吃飯還有錢嗎?”

吃飯的錢倒是有,程展翼點頭,王馭想了想,“幫我帶包煙上來。”

“醫院不讓抽煙,而且你現在還不舒服。”

年紀輕輕的怎麽這麽羅裏吧嗦的,王馭“嘖”了一聲,蹙著眉頭,“讓你帶就帶,哪兒來這麽多廢話。”

程展翼又拗不過王馭,隻能答應下來。

時間很晚了,醫院位置有點偏,周邊也沒什麽配套的商圈,連夜市攤都少得可憐,程展翼怕王馭一個人待著寂寞,隨便找個地方買了份炒飯,又去了趟便利店,買了煙和一些餅幹。

回到病房時,王馭正枕著手臂看著窗外走神,聽到動靜,回頭看向房門口,“這麽快啊?”

“我怕你一個人待著覺得無聊。”程展翼把煙遞給了王馭,自己坐到床邊,打開炒飯準備開吃,炒飯的香氣瞬間充斥著整個病房。

王馭說不餓,這會兒聞到了飯香,肚子裏空****的,別提有多饞了,他將煙盒放到枕頭旁,直勾勾地盯著程展翼。

飯還沒扒進嘴裏,程展翼便感受到了王馭灼熱的眼神,抬頭兩人正好對上視線,他猶豫了一下,“你吃嗎?”

“沒什麽胃口。”王馭嘴上說著沒胃口,還是給程展翼的炒飯幹掉了一大半,程展翼食量大,這一盒都吃不飽的,剩下這點兒都不夠他塞牙縫的。

算了,他也懶得跟王馭計較,王馭愛就吃吧,他還特別貼心問道:“不吃了?”

王馭饜足地舔了舔嘴唇,愜意地靠回床頭,“不吃了,要不你下去再給你自己買一盒吧。”

“懶得去了,我還買了餅幹,餓了吃點兒餅幹墊墊。”說完,程展翼剩下那點兒炒飯一口氣給全吃光了。

病房沒別的病人,病床有空餘的,程展翼陪護也不用睡在那張憋屈的小**。

房間裏靜悄悄的,程展翼平時運動量大,沾枕頭就著了,很快便聽到了他輕微的呼吸聲。

王馭轉過頭看向程展翼的方向,黑暗中,隻能大致看出輪廓來,造化弄人啊,誰能想到,這個時候陪在自己身邊的居然是程展翼。

他倆在酒吧認識,明明隻打算做一夜露水夫妻的,沒想到程展翼這小子對自己巴心巴肝的,談不了戀愛,做炮友他都願意。

戀愛?

程展翼不會是喜歡自己吧?王馭被這個念頭給噎住了,程展翼喜歡他?喜歡他什麽呢?

嗬,太扯了,睡一晚上就吵著要負責的,也就是隻有程展翼了。

“叮”的一聲,手機進來了消息,屏幕也跟著亮起,瞬間將漆黑的房間照亮,王馭伸手去拿手機,居然是他媽媽發來的消息。

“你最近是不是太久沒有回家了?”

王馭家裏條件還不錯,爹媽都是雙職工,退休後拿著退休工資打打牌,旅旅遊,跳跳舞,老年生活豐富多彩,兩位老人思想也比較開放,偶爾提過王馭的個人問題,但是從不插手。

估計這是麻將打完回家才想起有自己這麽個兒子,王馭回道:“下周唄,最近比較忙。”

“小沒良心的,不催你你都不回家的。”

不是王馭不回家,是他爹媽出去旅遊從不事先給他通個氣,說走就走,好幾次回到家,家裏空****的,一個人都沒有,打電話給爸媽,他們的飛機已經落地了。

媽媽是個急性子,消息來得很快,一個接一個,“我聽你宋姨說,宋崢婚禮你沒去?你看看你都幹的什麽事啊?”

婚禮那幾天,王馭爸媽剛好代表他們舞蹈隊去隔壁市的老年公寓慰問演出,想著份子錢到了,王馭也能代表他們出席婚禮,也就沒有多問,誰想到王馭關鍵時候掉鏈子。

這事王馭理虧,媽媽遲早得說他的,這不就來了嘛。

話說到了這裏,媽媽又接著道:“宋崢都結婚了,原先我們樓裏跟你一般大的,就你還是單身,不是媽媽催你,總得找個人陪你,照顧你,我跟你爸也放心點,你就一個順眼的都沒有?”

王馭下意識看向了隔壁床的程展翼,程展翼不知道做夢夢到了什麽,說了句夢話,“別吃……給我留點……”

王馭失笑,敷衍道:“趕緊睡吧,都幾點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年紀,還跟小年輕一樣熬更守夜的。”

第二天,王馭又做了檢查,確定沒事後,又帶著程展翼去了派出所。

這種事情法律是偏袒omega的,王馭說什麽都不和解,不僅是下藥的事情,王馭還舉報了黎元緯酒駕,他哪兒在這種事情上吃過虧,必須讓這個傻逼得到教訓。

從派出所出來,王馭和程展翼尷尬地站在路邊,王馭肯定是得回山上去的,至於程展翼,叫程展翼走吧,顯得太過河拆橋,太無情,叫程展翼跟自己一塊兒去草莓園,王馭又張不開這個口。

還是程展翼主動說道:“你現在去哪兒啊?”

“還能去哪兒,回草莓園唄。”

程展翼垂著腦袋,王馭還是看到他的餘光在偷瞄一旁路過的車輛,“我叫同學幫我請了一天假的,今天可以不用回學校,我很久都沒有上山了,沒吃阿姨做的飯,也沒有看到狗……”

王馭沒接話,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自己先鑽了進去。

見王馭上車準備走的樣子,程展翼有點急了,他又不敢厚著臉皮坐進去。

王馭還得開口“請”他,“上來啊,再不來我走了啊。”

程展翼動作飛快,彎腰坐進後排,順手關上了車門,關得牢牢的,像是怕王馭反悔一樣。

“草莓園。”

現在天氣冷,王馭又不想關車窗,冷風直直往車裏灌,吹得人手腳冰涼,全身僵硬,程展翼活力大,稍微靠著他點都能感覺到溫溫熱熱的體溫。

程展翼察覺到了王馭的靠近,他得寸進尺,輕聲問道:“我能明天早上再走嗎?”

狗皮膏藥攆又攆不走,攆了也是白費力氣,王馭回道:“隨便你。”

“那我走的時候能拿草莓嗎?”他和王馭冷戰了多久,他就有多久沒吃到草莓了,挺惦記的。

媽的,這小子到底是看上了自己,還是喜歡草莓啊?

“拿了給錢。”

程展翼知道王馭不是真心讓他給錢的,畢竟之前都沒給過,他還沒完沒了,“明天早上你能送我回學校嗎?”

“滾,你現在就下車,自己滾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