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夫妻挑釁
◎強種。◎
清潔工大娘怒氣衝衝地闖進去,嗓門大如破鑼。
路過聽見動靜的人,忍不住伸頭看一眼,高高豎起耳朵。
咋回事?
偷東西!
偷的還是髒東西。
孟秦混在人群中,想到公爹大手筆許出去的兩個工作,好心幫了個忙。
“這女同誌是個孕婦,大娘你小心點,別肚子出事再訛上你。”
“孕婦也不能偷國家肥料!”
薛琴突然摔一跤就夠氣的,沾髒的衣服帶著騷臭味,熏得她直惡心,煩躁地開口反駁,“我沒偷……嘔——”
“看,都吐了。”孟秦繼續拱火,“她要不是孕婦,那就是故意裝孕婦來偷東西!”
“知人知麵不知心,大閨女長的白白淨淨,沒想到是個三隻手。”
“閨女,你到底懷沒懷?”有人直白問道。
“這是醫院,帶去婦產科查查不就一清二楚。”孟秦眨著眼睛,一臉好心地提建議。
薛母氣急敗壞地順著聲音找去,看是個瘦瘦小小的丫頭,發了火。
“你誰家孩子,年紀輕輕嘴巴這麽毒,你爹娘呢!”
“親家嬸子不認識我?”孟秦揚起唇角,當眾攀起親戚。
薛琴耳朵尖,認出她的聲音,“剛剛是你挑事!”再多看一眼,猛然和剛剛撞她的身影對應上,“就是你撞的我。”
孟秦歎氣,“我也不想動手,誰讓我攔不住你,弟妹。”
攔不住什麽?
弟妹!
薛琴聲音有些發抖,“你……”
“我叫孟秦,你嫂子呀,忘啦。”
要真是孟秦,剛剛娘倆說的話……
薛琴嚷嚷道,“你剛剛聽見啥了,看見啥了!”
“住嘴!”薛母意識到不好,已經攔不住。
薛琴被吼回神,看孟秦勾起唇角,瞳孔驟然一縮。
有人指指點點,“說漏嘴了,還真是來偷……也不嫌髒。”
“我沒有!”薛琴慌慌張張地抓著薛母胳膊,“娘!”
孟秦扯了扯唇角,沒想到薛琴年輕時戰鬥力這麽弱,兩句話就繃不住。
笑著笑著想哭。
那上輩子被薛琴壓著欺負的她得多蠢。
孟秦不想承認,她要扳回場子。
“我弟妹她犯了錯誤,是必須要道歉的,我不能保證她以後肯定不再犯,但回去我一定會好好盯著她。”孟秦態度和善地跟大家說。
清潔工杵著掃把,陰沉的臉色緩和不少,“可要看好了,年紀輕輕有手有腳幹是不行,多跟你嫂子學學,看在你嫂子的麵子上,放你一馬。”
薛琴憋著一口氣,胸口不停起伏,“我……”
“弟妹,你難道想去婦產科?”孟秦掃了眼她的肚子。
“!”
她怎麽知道的!
她知道了,那廣哥呢?
薛琴後脊梁直冒汗,擔心真被拖去婦產科,咬牙道了歉,立馬被清潔工給趕出公廁,看熱鬧的人也跟著散開。
走廊上。
薛母換了張嘴臉,威脅道,“今天的事你不準說出去!”
孟秦故意歪頭問,“哪件?”
“你偷肥料這事?”
“還是爹瞞著我們夫妻倆給你們未婚小兩口買工作?”
“啊,還是你假懷孕這事?”
薛琴身體僵硬在原地,幹巴巴地說:“你沒證據!”
孟秦看她一臉天真,視線轉移到薛母身上。
薛母眼皮一跳,“你想要什麽?”
孟秦開口,“機械廠的那份工作。”
薛琴當即反駁,“不可能!”
孟秦挑眉,問薛母,“嬸,東西拿到手才是最實在的,這年頭吹在結婚當天的婚事可不少,成不了親家,弄不好就變仇人。”
薛母比女兒想得多,要承認這話沒錯。
明天女兒辦酒,嫁進秦家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薛母打定主意,“工作可以讓給你,可要等到我女兒辦酒領證後。”
原先定的臘八辦酒,臘九領證。
孟秦:“中午十二點之前落實。”
薛琴色變,“你也太霸道了。”
薛母權衡再三,“好,我答應你。”
【哼!工作我不要,你公公也不可能給你,沒腦子的蠢貨還威脅人。】
“?”
又罵她是吧。
薛琴這婚明天能結成,她姓倒著寫!
……
“冷不冷?”秦則方打了早飯,在病房門口和媳婦相遇。
孟秦冷下臉說:“天亮了,要錢去。”
就這強種!還要信他爹娘會去銀行取錢。
真是白活半輩子,一點不長記性。
“……等上班的時候,順路回家拿。”秦則方老實地端起剛打來的粥,“你趁熱吃點,一會還要吃藥。”
“我可舍不得吃,這碗粥沒準要吃到你發工資那天。”她說話陰陽怪氣的。
秦則方也不惱,“餓我,你吃。”
孟秦凶巴巴地剜他一眼,秦則方還端著碗,勺子已經遞到碗邊。
她看一眼,態度軟化兩分,問,“你信我還是信你爹娘。”
“你。”
“騙子。”但不可否認,這毫不猶豫的答案取悅了孟秦,坐直身子正經盯著老伴看,“我剛從廁所回來,撞見薛琴了。”
“誰?”
“你弟弟對象,明天要進門的那個。”
“哦。”
“……昨兒你弟摸黑去找薛琴,摔傷了。”
“恩。”
“?”
就這?
“你不擔心。”
看來多活半輩子還是有點用的,上輩子她剛結婚那會,老伴和他弟弟是真的親。
秦則方搖頭,“傷得嚴重,爹娘早找來了,不過他怎麽約大晚上見麵?”
孟秦冷哼,也不跟他繞圈子,順便借事好好敲醒他,“你爹,昨晚上連夜買了兩分工作,給秦則廣和薛琴。”
秦則方手上動作一頓,放下碗,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她看。
孟秦直視他,“剛剛還說信我,現在什麽眼神。”
【老伴現在懷孕,身體適不適合上班?】
“……?”
【老伴喜歡做菜,不知道買的兩份裏頭有沒有相關的職位,正式工找關係換也不難。】
“……”
孟秦沉默。
她不喜歡做菜,那就是份工作。
孟秦扶著老伴肩膀,晃了晃他,“醒神。”
看老伴睫毛顫了顫,她才繼續說:“我不管你怎麽想,那兩份工作,一份是你廠裏的電影放映員,一份是機械廠公會幹事,我要幹事這份工作。”
秦則方點頭,幹事確實輕鬆。
孟秦:“秦則方,如果不是因為懷孕,擔心孩子,這事我不會跟你說。”
秦則方渾身一僵。
他垂頭片刻,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
孟秦盯著老伴,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
“丫頭,方便問你個事不?”隔壁床半躺的老太太單手捂著肚子,抬起另一隻手招了招。
孟秦回神,兩邊看看,最後才指著自己問,“我?”
“對,我肚子上剛動完刀,能坐奶奶床邊說嗎?”
“啥事呀。”孟秦從善如流地坐下。
老太太拉起她手,笑眯眯地問,“剛剛出去的是你愛人?看著就有夫妻相。”
孟秦第一次聽人這麽誇她和老伴。
以前年輕時候,身邊鄰居說她跟在老伴身邊,跟他多個閨女似的。
後來年長些,身邊同事說她和老伴站一塊像姐弟。
夫妻相啊。
“是吧,我也覺得我倆絕配。”除了她還有誰能受得了她老伴,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老太太:“……”
就沒見過這麽不謙虛的。
孟秦高興歸高興,也明白陌生人不會無緣無故誇她,“奶奶,你喊我是想問什麽?我能說的肯定告訴你。”
不能說的就算了。
言外之意老太太也聽懂了,反正有棗沒棗打三竿,先試試看。
“不是什麽大事,就你和你愛人剛剛說話時,我不小心聽了幾句,想問問,你家裏人真的一下子買了兩份工作?”
“我不清楚呀。”
“奶奶沒其他意思,就是奶奶家裏有個小孫子,初中畢業後死活不願意再繼續上學。”
現在工作緊張,大廠沒有招收指標,小廠招人消息沒等傳出去,就被各路親戚給占全了,期間陸陸續續找到兩個,都要費力氣,能吃苦,她小孫子那病弱體格肯定遭不住。
自打不上學,開始跟街上一些混子玩,老太太生怕那些人帶壞她孫子,找工作的事就迫在眉睫。
這不,一聽隔壁床小兩口聊天,張口就是當爹的買了兩個工作。
說明啥?
小兩口家裏有人脈,有關係。
就算小兩口沒有,小兩口當爹的也有本事。
老太太想到這,試探地說:“想問問你有沒有合適的工作介紹,錢不是問題。”
……
孟秦有點奇怪。
昨晚上護士來給老太太換藥時,她無聊時也聽了兩句。
老太太是肚子裏長了個東西,住院做手術,昨天下午來探望的人一波接著一波,有送藥材的,有送罐頭的,甚至還有人大冬天的送來一兜新鮮蘋果,她看了都饞。
老太太家境挺好,找不到關係買一份工作?
孟秦委婉地問出來,“您家裏沒有合適的工作給他?”
如今小輩想要工作,大多是父母退休,工作給兒子頂上。
她婆婆不就是,打秦則廣領對象回家,說要結婚開始,婆婆就計劃著要把自己的工作給他。
老太太無奈地歎口氣,“給不了,他爸媽都在中學裏教書。”
帶的高中班,小孫子初中都才勉強畢業,接班?接個嘚!
“真要換給我孫子也行,卻隻能轉行政崗,每個月工資十幾塊,降了三倍,我剛做完手術,家裏積蓄都花個幹淨,家裏也缺錢。”
“……”
奶奶,剛剛喊不差錢的是你不?
老太太依舊笑嗬嗬,往她手裏塞了個饞有許久的紅蘋果,“丫頭,你要是有關係,幫奶奶打聽打聽,別的奶奶不敢說,你以後孩子上學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奶奶。”
孟秦心情複雜。
重生是件好事,導致她第一時間沒去想記憶中的黑色十年。
老師危險呀。
老太太心裏打鼓,“丫頭,隻是幫忙留意,太為難奶奶也不強求,吃蘋果吃蘋果,我老了牙口鬆,這些硬玩意根本咬不動,你幫奶奶消耗消耗。”
孟秦低頭,冬天的蘋果抱在手裏跟塊冰坨坨似的。
嘴巴裏麵口水在瘋狂肆虐。
孟秦抬起頭,“奶奶,還真有,就是要多花點錢。”
十年再黑,這會還沒到呢。
她隻是個好心人,想要幫助奶奶替小孫子找份工作而已。
——才不是為了理直氣壯得到蘋果。
孟秦小聲說了說情況,“一份鋼鐵廠的,一份機械廠的,我把聯係方式告訴您,您老自己去聯係,成不成跟我沒關係。”
老太太眨眨眼,“丫頭,說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你爹,昨晚上連夜買了兩分工作,給秦則廣和薛琴。
孟秦回答,“我叫孟秦。”
老太太一下笑開懷,“那我喊你小孟,你放心,這事要是成了,我肯定好好謝謝你。”
孟秦舉起蘋果,“打聽消息的報酬您已經給啦。”
“哎呦,這又不是啥子好東西,你喜歡吃,在拿兩個去,反正我也不能吃。”
“一個夠啦。”
孟秦也不貪心,她就說了個情況而已。
誰要賣工作,賣多少錢,還是要老太太家裏人自己去聯係。
能不能趕上也是個問題。
……
孟秦抱著蘋果,樂嗬嗬地回到自己那張病**躺著。
蘋果她不敢直接吃涼的,放床邊小桌上,打算等下午老伴過來,要刀切開,用開水燙了吃。
吃不了,孟秦抱著聞了聞香。
挺沒出息的,可真的好香!
孟秦正糾結要不直接找護士幫幫忙,借個水果刀自己開弄時,護士說有人來探望她。
孟秦抬起頭,看見兩個人。
年少那位昨天剛見過,是廠醫院的嚴護士。
年長那位猛一見,腦海裏的記憶一下子被掀開封印,雜亂無章地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