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媳婦報複

◎砸。◎

秦鴻當年把大女兒嫁給地主當填房時, 沒想過人民能當家做主。

三七年,北湖打土豪分田地時,女婿王義提前聽到點風聲, 早早散盡大半家財才沒被當成典型拉上台鬥,那幾年全家被牽連, 都過得艱難。

四五年,全國支援北方重建,大兒子主動報名, 王義瞅準機會,偷摸帶著媳婦孩子一起跟來了。

那時候亂,北湖距離盛京兩三千公裏,遠離故土來到盛京, 沒人知道王義曾經是地主,王義自己也被鬥怕了,寧願安穩點下鄉當貧農,隻說家鄉鬧災逃難來的。

這一紮根十五年,王義全家現在定性貧農, 可要深挖,誰知道會出什麽事。

秦鴻一想到當年,出個門都被丟臭雞蛋,呼吸就忍不住急促起來。

誰也別想破壞他現在的好日子。

信是誰寫的?

秦鴻第一個懷疑的還是孟秦。

不為其他,孟秦娘家和他大閨女是一個村, 前後巷的鄰裏, 沒準當年王義一家子落腳時, 孟秦爹娘看出什麽。

可孟秦為此丟了入學資格, 老大家的沒少念叨她要上學, 跑了好些學校沒人要。

故意挖坑害秦家, 自己寫自己舉報信?

這不是脫褲子放屁。

他想來想去對孟秦都沒好處,畢竟真舉報起來,秦家咬死三小子,小夫妻倆也跑不掉。

第二個想起的是秦燕海。

二閨女恨他,恨當年給她許的那門婚事,為此寧願跟個殺豬佬私奔。

可仔細想想,當年秦家剛來還沒站穩腳,秦燕海那會沒舉報,現在秦家姻親遍地,挑這個時候舉報?

她是幾個孩子裏頭最精的,不會幹這賠本買賣。

他最後才重視起孟秦提到的薛琴。

孟秦和薛琴有仇,秦鴻開始隻將信將疑,一調查,基本沒費什麽勁。

聽調查的人說薛琴還專門跑學校去打聽結果,秦鴻生生被氣得血壓直升。

秦鴻喊來秦伯言,問,“你跟廣子講過他大姑嫁的是地主?”

“啥?”

秦伯言原以為老爹喊他是書記那邊有回複,怎麽提起大姐了。

“這哪敢。”秦伯言明知道在家,還是習慣性壓低聲音,“這要讓人知道王義之前是地主,咱們不得遭殃。”

“那就是你媳婦說給廣子聽,廣子又跟他媳婦講了,沒腦子還管不住嘴,學人家寫什麽舉報信,最後捅到實驗學校,人家學校直接上報教育局審查,要不是我知道的早,找人攔下來,我們來盛京十幾年的經營就全白費了。”

秦伯言臉上唰一下血色盡失。

秦鴻啪地將舉報信拍桌上,“把人管好,你要管不好,就別怪我出手。”

……

孟秦又找到學校,試圖挽回。

奈何舉報審查被半路攔截,學校領導心裏也沒底,想著穩妥一點,明確拒絕了孟秦。

秦家還沒動靜。

孟秦心裏堵著火氣,偏偏薛琴還在得瑟。

她找上熊建國,帶著他大院幾個空閑的壯漢,直接闖進秦家。

薛琴見事不對,“你們幹嘛!”

孟秦指著秦則廣和薛琴那間屋,“砸,有一樣算一樣。”

薛琴瞪圓眼睛,“你敢!”

孟秦聲音冷硬,態度堅決。

“砸。”

熊建國怕出事,護著在旁邊,和身旁人對上眼,對方領頭,一腳踹開房間門,屋裏秦則廣翹著二郎腿正躺著,瞅見門口一隊人,嚇得立馬竄下床。

“你們幹——啊!”

熊建國拽著衣服就把人給丟出屋,順手掀翻炕桌。

秦則廣腿軟地爬起來要攔,旁邊來一個掄起鋤頭直直朝他砸來,最終落在炕上,敲他一臉泥灰。

薛琴尖叫,朱婆子聽鬧哄哄的從隔壁屋出來,看這麽多人扯著嗓子說要喊保衛科。

鄰居醒神,撥了個半大的孩子跑去報信。

薛琴攔不住,看著屋子被造大半,憋紅一張臉,目光狠狠剜向孟秦。

“你快讓他們住手!”

“誰!”朱婆子這才看到孟秦,“癟犢子玩意,趕緊讓他們停手。”

“著什麽急,砸完就走。”

“你敢,你有膽再說一次!”朱婆子眼珠子通紅,心疼地抱著嚇傻的小兒子,“反了天了,有本事你今天就砸死我。”

“哎呦,這到底咋回事,老朱你得罪人了?”楊大娘伸手拽一把她,嘴上安慰著,卻攔著沒讓進屋。

“你問我?”朱婆子手哆嗦著指向孟秦,“你問她還想不想好,都分出去了還領人回家禍害,我好好地炕都被毀了。”

穀大娘看向孟秦,和稀泥。

“方子媳婦,這就是你不對了,天大的事也不能糟蹋東西,一家子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就算老朱不是方子親娘,好歹也把他拉拔到大,你們不說孝敬,怎麽還折騰老的呢。”

楊大娘看著情況,小聲跟孟秦說:“我瞅見人真去找保衛科了,你要不趕緊帶人走?出出氣就算了,別真鬧得下不來台。”

“沒事,大娘,我等著保衛科來。”孟秦謝過對方好意,看向湊熱鬧的鄰居,“要是誰有空,順便把秦主任也給請回來,當著大家夥的麵,也好好說說我為啥動手。”

“咋,這裏頭有事?”

孟秦麵無表情。

重活一世,算白得的,自然怎麽痛快怎麽來。

……

隔出來的一間屋能有多大,幾個大漢平日裏都是跟豬鬥爭,手上有的是勁,三兩下就給屋子造騰得不像樣子。

保衛科來人時,人都走了,隻剩個孟秦和熊建國。

“誰鬧事?”

“她,就是她!你們快把她抓起來,今天能帶一群人來砸我家,要明兒帶人要我命可咋整!”

朱婆子指著孟秦,又哭又嚎。

“攪家精,禍害頭子一個,我家是倒了八輩子黴攤上你這麽個媳婦。”

“咱沒關係,別胡亂攀親戚,我為啥找人動手,你問問你好兒媳婦,她都幹了啥,別成天跟陰窟老鼠一樣淨盯著別人家。”

孟秦又想起上輩子朱婆子對薛琴的好。

“等她跟禍害你一樣,禍害得全家工作都沒了,我就看到時候你後不後悔。”

她睜大眼,等著看,這輩子沒了老伴給這一家子擦屁股,能落個什麽下場。

“我呸!你就是見不得人好,今天毀了我啥你必須雙倍賠我,不然我直接扯了褲腰帶吊死在你門口!”

保衛科的人一聽,這還得了。

“都閉嘴!這到底怎麽回事,誰說清楚。”

隻要不是仇亮來,保衛科的熱根本嚇不到孟秦。

她當場承認,“我讓人砸的,私人恩怨。”

“胡扯,你現在知道怕了,晚了!”朱婆子喊道,“抓她——”

“不行!”姍姍來遲的秦伯言及時出聲阻攔,“是私人恩怨,我們私了。”

不必等妻兒哭訴,來得路上已經得知大半,他心裏清楚,孟秦為什麽不怕。

他走到保衛科的人跟前,解釋道,“沒什麽,年輕人鬧著玩,沒想到還驚動了保衛科的各位。”

秦伯言掏出煙,挨個分。

保衛科的人再三確認,雖然不知道秦伯言為什麽鬆口,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帶著人走了。

朱婆子不能接受。

秦伯言更是覺得難堪,他向來在外人麵前最愛麵子,最近卻接二連三被人看笑話。

他忍著怒火,“大家散了吧,都散了。”

“爹,怎麽能說算就算,孟秦她……”薛琴話沒說完,臉上切切實實挨了一巴掌,直扇得人摔在倒在地。

秦則廣急眼了,“爹,大嫂先動的手,你打我媳婦幹嘛。”

秦伯言冷冷看著小兒子,“丟人現眼的東西,帶她滾進去。”

啪!

又是一巴掌,扇在小兒子臉上。

朱婆子著急,“他爹——”

“這樣,你氣消了沒。”秦伯言看著孟秦說。

“秦主任,我是為你好。”

“不必。”

“行吧,那你可護好他們兩個,再撩閑招惹我,下次就不止砸炕。”

孟秦施施然離開,留下秦家一片狼藉。

……

周家。

周部長得了消息,直接找來秦盼盼。

“你弟弟還年輕,性子不穩定,聽說這次被嚇得不輕,就在家好好養養身子,不著急上班。”

……

秦工家。

曹芳胸口仿佛還殘留著孟秦拍那一巴掌的餘震。

等知道秦家這出鬧劇,有了別的想法。

“爺爺,自家人認識到問題嚴重性,肯定知道好賴,可方子和他媳婦已經登報斷絕關係,就讓他們捏著這個大把柄?”

……

當晚。

臨時出差的秦則方風塵仆仆地歸來。

孟秦正吃飯,大碴子粥煮半鍋,剩了打算明天當早飯,配著芝麻鹽餡的粘火勺,粘高粱米加小黃米發酵水洗,做了豆沙甜和芝麻鹽兩種口味。

黏米消化慢,天冷吃了抗餓。

餾過的粘火勺軟糯粘牙,孟秦將最後一口全塞進嘴巴裏,臉頰撐得鼓起,就看到房門被打開。

寒風中,秦則方闖入視線內,眉眼彎彎。

“我回來了。”

孟秦停下嘴巴,眨了眨眼,莫名眼淚珠子就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秦則方扔下手裏東西,慌張地蹲到媳婦跟前。

“你,你別哭。”

“泥狗都不港一聲。”孟秦哽一下,先咽了嘴巴裏的東西。

“怪我。”

“我沒法上學了,要當一輩子睜眼瞎。”

“不會。”

“她們太欺負人。”

“誰?”

“……”

“……”

“不是我要哭,是肚裏娃見你太激動。”

“好。”

作者有話說:

流感燒了兩天,人迷糊的忘記掛假條。

這幾天更新可能會不穩定,很抱歉。

大家多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