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嘀嗒出租車規則怪談（完）
白貓回過神來，看了眼窗外，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起來。它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自己上當了。
“你……你跟我下車，我們去聊一下入住動物城的事情，你之前不是答應我了嗎？”雖然已經這樣了，但是白貓還是不願意放棄。
這種話蘇容能答應就有鬼了，她禮貌的笑道：“您先下車吧，然後我們再說。地方我已經送到了，本趟旅行已經結束。”
——而你也不再能拿乘客的身份威脅我。
聽懂了蘇容的隱含意思，它知道自己不可能得逞了。
塵埃落定，蘇容沒有管它，自顧自的看向儀表盤。第三個乘客接完，時間已經到了三點十五。原本就不滿的油量更是已經接近底部，蘇容知道自己必須得去加油了。
手冊上有關加油的規則隻有一條——「沒油的時候可以去加油站加油，但請不要在車上有人的時候去加油站。」
想到這裏，蘇容眉頭一擰，突然意識到白貓還在車上對她而言是個大麻煩。
現在隻能期待白貓趕緊自覺下車，蘇容故作鎮定的說道：“還不下去嗎？”
然而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原本還憤憤不滿的白貓突然就悠哉的往後一靠：“你別說，我還真就不想下車了喵～反正我在車上也不會影響你接客，你就把車開走唄！”
不用想蘇容都能猜到它絕對是注意到油量了，不然白貓沒道理不下車和自己僵持。
怎麽辦？它不下車自己就不能加油，更沒法接客。任務失敗，還是死路一條。
“想讓我下車的話，倒是也不難喵～”白貓得意洋洋的翹起二郎腿，不緊不慢的說，“隻要你承認自己是貓，然後和我一起學貓叫，我就下車。”
蘇容不可能答應這個要求的，承認自己是貓這件事情本身就違背了《怪談通用規則書》的第一條，違背了基礎規則還想有好下場？到時候白貓是下車了不假，她還在不在車上就另說了。
怎麽辦？難道要指望音樂救命嗎？但是上次已經用音樂自救過了，白貓不是傻子，這次音樂不一定還能管用。一旦音樂失效，她絕無可能掙脫詭異的手段。
同意了白貓的威脅必定是死，不同意也必定是死。
多年的偵探生涯其實經常讓蘇容麵對這樣兩難的問題。所以她非常清楚，在這種兩頭堵的困境中，除非跳脫出去，否則必死無疑。
換句話說，她不能被局限於同意和不同意這兩個選項中，一定還有一個超脫之外的選項在等著她。
是什麽呢？
蘇容閉上眼睛，清空思想，重新一條一條的思考規則。怪談不會真的給人無解的題，她一定還有哪裏沒有注意，才會被白貓為難到。
白貓？
詭異？
動物城？
蘇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眼前一亮，反問白貓：“你真的不走嗎？”
“你什麽意思？”白貓被她這一問弄得愣住了。
已經猜到真相的蘇容冷靜的分析道：“五點對你們這些家夥而言應該是個特殊時間吧？如果在五點之前，你們沒有回到目的地，會怎麽樣呢？”
司機工作的時間本身也是個隱藏線索，從晚上十二點到早上五點。
如果說晚上十二點在傳統意象中是鬼怪開始橫行的時間，那麽早上五點呢？
——是太陽升起的時間。
眾所周知夜晚遠比白天危險，原因就是沒有太陽，陽氣太弱。
所以這些送詭異回家的夜班司機的工作，五點就可以截止了。因為五點後還沒有到家的詭異，大概也回不了家了。
蘇容害怕五點前沒有完成任務，詭異同樣也害怕五點前沒有及時回家。當然，如果能殺死司機，這些詭異應該還有新的出路，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麽致力於為難司機。
可是現在白貓不可能殺死她，換言之他們本身就是平等的。
聽見蘇容的話，白貓意識到她發現了問題的關鍵所在，臉色又一次變得難看起來。不過它還有底氣：“反正我就不下車，等四點多的時候再下車。到時候你一定沒有足夠的時間完成任務。所以你還不如答應我的要求。”
一般人要是在這種焦急的情況下，或許還真就被忽悠住了。但蘇容最擅長的就是在危機關頭保持冷靜，很快就想到解決辦法：“你要是在一分鍾內不下車，我就鎖車門。我完不成任務，你也別想下車。不就是同歸於盡嗎？誰怕誰啊！”
“你！”白貓啞口無言，對蘇容怒目而視。
然而根本看不到它的蘇容不為所動：“還有五十秒。”
此言一出，白貓也顧不得再為難她了，拉開車門果斷下車。
等白貓一下車，蘇容直接開車跑路。她在白貓身上浪費的時間有點多，得趕緊去加油了。
加油站離這裏不遠，開著導航很快就到了。
漆黑的夜路旁邊，有一個小小的路邊加油站。一位穿著紅白相間製服的員工站在一旁，好像隨時等著為過往的司機加油。
把車停在加油站旁邊，蘇容搖下窗戶：“我要加油。”
”好嘞！請問要加多少油呢？”對於難得一見的客戶，員工表現的很熱情。
按理說應該直接加滿，這樣沒有後顧之憂。但是蘇容想了想，還是決定加一半就行。原來一小半的油量就足以讓她接三個乘客了，再加一半肯定能完成今天的任務。
至於讓蘇容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則是：“油費多少？”
正常情況下對方肯定是先報油價，就像她每次都是先告訴乘客自己搭載他們一程需要五十怪談幣一樣。不先說價錢，萬一顧客買完跑單怎麽辦？
這種近乎常識性的東西，這位加油站的員工卻忽視了。蘇容不認為對方是真的忘記，更不會天真的認為是“嘀嗒出租車公司”加油不需要錢。
怪談世界，她不吝嗇於把陰謀論任何事情。
所以在她眼裏就隻有一種可能——油費有坑，所以對方才故意不說。
果然，聽見她的問題，員工挑了挑眉：“一格需要二十怪談幣。”
油箱一共五格，按照之前的經驗，每一格都可以送一位乘客到達目的地。
她現在剩餘的油量連一格都不到，如果加滿就是一百怪談幣，兩個乘客的路費。
規則裏完成任務的要求是接到5個乘客和收到250怪談幣。所以一旦沒有多餘的錢還要加滿油，之前的兩單就直接作廢了。剩下的時間，也不可能夠她再接四單。
因為之前消滅過汙染源的原因，蘇容手上有一百怪談幣的閑錢，倒是不擔心這個問題。
但是她很好奇一件事：“如果我不願意交錢呢？會直接死亡嗎？”
“不會。”員工很樂意回答聰明顧客的問題，他臉上帶著非常官方的微笑：“除了怪談幣，我們也不介意血肉支付。一百怪談幣也不過就是兩隻胳膊兩條腿罷了。”
蘇容：“……”
要知道，開車至少需要一條胳臂一條腿的，要是真的四肢都沒了，這個任務也必定完不成。
所以不願意付出怪談幣，又想要通關任務，最多隻能加一半的油。要是油全加滿，也就必死無疑了。
但是就算是隻加一半的油，這個代價也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起的。從怪談出來回到現實世界，在怪談裏受到的物理傷害會被減輕一部分，但是絕對不可能消除。
要是在這裏失去了四肢，出來肯定也就真的殘疾了。
何其殘忍？
長歎一口氣，蘇容從黑色錢包裏拿出一張百元怪談幣：“加一半的油。”
看到這個錢包，員工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眼裏滿是炙熱渴望的目光：“如果你願意把這個錢包給我，我可以免費為你加滿油。”
“不用了。”蘇容能答應才是有鬼了，她眼珠一轉：“如果你願意把這個錢包的作用告訴我，就不需要找我錢了。”
加一半的油需要50怪談幣，她給了100怪談幣。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想用50怪談幣換取黑色錢包的秘密。
聞言，員工猶豫了一會兒。他確實很想得到這個錢包，但是看蘇容的樣子絕對不可能拱手相讓。既然如此，賺50怪談幣的外快其實也不錯。
他很快做出決定，接過那100怪談幣：“可以，這個黑色錢包是非常稀有的【生錢包】，每周都會生出一百怪談幣。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作用。不過那個需要更多的籌碼，我才能告訴你。”
竟然是這樣！
蘇容眼裏閃過驚喜之色，沒想到自己竟然得到了這樣一件寶貝。經過這個怪談，她已經完全能看出怪談幣在怪談世界中的作用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諺語在這裏也適用。
至於他說的另外一個作用，蘇容現在手頭上的錢留著還有用，沒法給他了。
“太謝謝您了！她笑眯眯的說道，“麻煩給我加油吧，我還要接待乘客呢。”
一邊加油，員工一邊隨口說道：“對了，提醒你一句。不要隨便把【生錢包】展示出來，這寶貝對怪談世界的任何生物都有極大的吸引力，你現在隻不過是有‘嘀嗒出租車公司’的保護罷了。如果沒有的話……”
雖然話沒說完，但意思已是人盡皆知。蘇容也已經意識到了這點，禮貌的道謝：“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
加完油，她開著車重新漫無目的的行駛在路上，期待接到下一位乘客。
所幸這次沒有等很久，很快她就在路邊看到了一對正在對著她招手的黑衣兄弟。兩個人長的一模一樣，一個帶著黑色鴨舌帽，一個不戴帽子。
來活了。
這兩個人長的一模一樣，是雙胞胎嗎？倒是蠻帥氣的，可惜是詭異。
話說按照規定，每個人要收五十怪談幣，所以兩個人家要收兩份錢。
想到這裏，蘇容心中一喜，迅速把車開了過去，搖下車窗：“兩位要去哪啊？”
不戴帽子的小哥回答：“要去歡心小區。”
歡心小區和安樂超市……莫名的讓蘇容有種異曲同工的感覺。
她剛想打開車門鎖，卻突然意識到什麽，警惕的問道：“你們兩個都去歡心小區嗎？你和你旁邊這個戴帽子的朋友。”
這個問題顯然問到了點上，不戴帽子的小哥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他去錮靈塚。”
塚，有墳墓的意思。
蘇容當即停下要開鎖的手，假笑道：“抱歉，本輛出租車不負責把人送到墳地。”
“通融一下也不行嗎？”小哥請求到，奶狗般帥氣的臉上滿是失落，看的人直想好好安慰一番。
然而女生完全不為所動：“不行，違背了規定我會被辭退的。”
小哥還不死心：“我知道你們載小陰有風險，但是這真的是小陰最後一次機會了。我保證他不會搗亂的，如果你願意載他，我一定會報答你。從這個地方走路走到那裏的話，一定會超過時間的。我們隻能靠你了！”
他說的情真意切，讓蘇容心中一動。倒不是她被打動了，主要是和剛才的白貓一樣，小哥的表現也不太像個普通詭異，她覺得自己可能能在這個人身上得到一些怪談世界的線索。
但是違背規則是不可能的，想要得到消息也得有命拿才行。
規則裏說過不能接待目的地是墳地的乘客，本來她對這一條規定的理解是：目的地的墳地的人知道自己是死人，這種詭異必然會在車裏殺了她。
但是現在對方旁邊有人控製，到真不一定會出事。可是相信詭異的保證無疑是最蠢的做法，除非萬無一失，否則她絕不會冒險。
重新翻看了一遍手冊，蘇容問道：“你家小陰可以坐在車頂嗎？”
“誒？！”
蘇容好整以暇的說道：“既然你隻是想快點趕路的話，把小陰綁在車頂，你坐進來也沒關係的吧？”
不讓小陰在車內，她也不收小陰的錢，這樣哪怕是規則也不能把小陰算作她的乘客。這樣她就也沒有違反規則。
男生大喜過望，連忙點頭：“當然當然！我們完全可以接受！不用繩子，小陰可以在車頂坐穩。”
見他自己都不擔心，蘇容當然也不會多事，點點頭：“五十怪談幣，拿來吧。對了，歡心小區和錮靈塚離得遠嗎？”
“不遠，就在旁邊。”男生回答道，隨後又問：“小陰不需要付錢嗎？”
蘇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付錢了就可能成為乘客，你是真不把別人的命放在眼裏啊。”
被她這樣一說，男生神色訕訕：“抱歉，是我沒想到……在這個世界，我們很難關注別人的命。”
沒有理他，等男生把小陰安放到車上，自己也上了車之後，蘇容才重新開口：“那個小陰是你什麽人？”
“……是我死去的弟弟。”男生給了一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對了，你叫我小陽就可以。”
一陰一陽，倒是有趣。
“說說這個怪談世界。”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這個世界處處都是規則，所有人都需要遵守，不論是我們這些普通人還是詭異。”
“你還知道詭異？”
“當然了，我們也深受其害好吧！”像是不滿這句話，小陽立刻提高音量反駁道。
“可是你弟弟現在不就是個詭異？”這一點蘇容看的還是很清楚的。
小陽果然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嘟囔：“小陰是不一樣的。”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重新說回剛才的事：“偶爾會出現像你們這樣的外來者，對於詭異而言你們很……可口，比我們要可口的多。所以也會更危險。”
“你們在這個世界受到的規則約束和我們一樣嗎？”
“不太一樣吧我猜。”對於這個問題小陽也不是很清楚，他沒遇到過多少外來者，“反正我們隻要遵守規定，一般就不會出問題，但是你們總是很容易就死掉。”
“因為總是會出現規則以外的情況啊。”蘇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就像這次怪談，她遇到的每一個詭異，幾乎都不是單靠規則就能對付的。
所以他們和這些本來就生在怪談世界的人果然不一樣，因為詭異更想“吃掉”他們，所以就會刻意刁難，自然也就危險很多。
說話間，車頂傳來奇怪的爪子摩擦鐵皮的聲音，“刺啦刺啦”的讓人心裏難受。
“這就是你說的不會有事？”蘇容表情陰森。
小陽心虛的咳嗽一聲，連忙喊道：“小陰，你不要動了，我們馬上就到了！”
車頂的聲音果然消失。
這下蘇容有些驚訝，沒想到小陽對於這個詭異的約束力竟然這麽強。
“弟弟他很聽我的話。”可能是猜到蘇容會驚訝，小陽主動解釋道：“我們從小就相依為命，他不會做讓我不開心的事。”
這樣說起來，讓小陰到車裏好像真的沒問題，畢竟有小陽在一旁控製。
不對！
蘇容很快清醒過來，小陽能控製小陰不假，但是先不說小陰麵對自己這個外來者的吸引力是否還能控製理智這一點，就單說小陽本身，也不那麽可靠。
詭異覺得外來者可口，絕對不是單純因為他們好吃。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還能讓詭異提高能力。不然隻是美食不會讓人這麽瘋狂，尤其是拿怪談世界的人和他們這些外來者一對比，就更能清晰的猜到這一點。
既然自己能提升詭異的力量，誰知道小陽會不會為了小陰，選擇送她去死呢？人性這個東西，是最經不起考驗的，尤其還是怪談世界的人性。
開過一個拐角，蘇容換了個話題：“你和你弟弟是怎麽回事？”
“……就那樣唄。”小陽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模模糊糊的說，“他死了，我不想讓他死，所以讓他去錮靈塚穩固靈魂。”
“小陰願意嗎？”猶豫了一下，蘇容還是問道，“別留來留去留成仇。”
鬼怪這個東西，從古至今有多少人想留著他們，最後無不例外死在了鬼怪手上，無一善終。
蘇容清楚自己的提醒絕對不可能勸的動小陽，她之所以說這一句，主要還是為了獲得更多的信息。
果然，小陽立刻解釋道：“小陰是願意的，這個世界本身就可以留存詭異，況且小陰是綁在我身上的，我死了他也會消散，我會和小陰同生共死。”
光是聽聲音，蘇容都能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堅定和微不可查的偏執。她不去評價這種行為，轉而問道：“你會為了小陰傷害外來者嗎？不用說謊，反正小陰不在車內傷不了我。”
車廂內的空氣仿佛也變得沉默起來，過了很久，就在蘇容都以為對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準備換一個問題的時候，小陽終於說話了：“我大概會的，你應該知道，外來者對詭異是大補品。”
蘇容心裏一沉，臉色不太好看：“沒有別的辦法提升詭異的能力嗎？”
“有，當然有。例如「祂」的物品，天材地寶。”小陽嗤笑一聲，“但是有什麽比殺死你們這些外來者更容易的呢？”
是了，有捷徑誰願意棄置不顧。換作是她，也很難忍住不靠殺人來提升詭異能力。更何況他們這些外來者本身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過是長相相近罷了。
沒有勸說對方，蘇容遲疑著問道：“像你這樣的人多嗎？自帶詭異的？是人手一個嗎？”
這個問題太滑稽了，小陽忍不住笑出聲：“怎麽可能？你也太看得起我們了。我也隻是因緣際會之下，才找到讓小陰變成詭異的方法的。這根本就是不可複製的。”
聞言，蘇容總算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人手一個詭異，不然她覺得他們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小陽的家離這裏很遠，時間都過去快一個小時了還沒到。想著任務還差一個，蘇容不免有些焦急：“你有認識的，需要打車的朋友嗎？我還需要再拉一個客才能完成任務。”
“沒有，我認識的都是普通人。我們如果沒有意外，幾乎是不可能在夜裏出來的。”小陽遺憾的搖搖頭。
怪談世界的夜晚規則非常多，保不齊就觸犯了哪一個，所以夜晚不出門是這裏公民們的普遍認知。
知道不能指望對方，一路死踩油門，蘇容終於趕在四點之前把小陽送回了歡心小區。
隨著小陽下車，小陰也跳了下來。
“接下來就不用你送了，我會把小陰帶到錮靈塚的。”小陽熱情的感謝蘇容：“非常感謝你，如果有一天你被小區類規則怪談選中了，那麽那個怪談一定是歡心小區，到時候你來找我就行，我保證讓你安全通過！”
這個保證讓蘇容眼前一亮，小區類怪談和超市怪談一樣，都是常見怪談，調查員基本都會遇到的那種。
如果有了一個原住民幫忙，她倒是真的不用擔心了。
不過前提是自己能撐過這個怪談。
最後一個乘客！開始尋找！
事與願違，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道路的兩旁卻總是空無一人。
足足過去了十分鍾，最後一個乘客還是不見蹤影。五點任務就要結束了，而此時的時間已經到了四點十五。
明明隻剩下最後一個乘客就能完成任務，而最後一個乘客卻遙遙無期，不見蹤影。這種完成任務的機會就在眼前，卻怎麽也抓不住的感覺真是讓人心急火燎。
按照之前幾個乘客的經驗，想要到達他們的目的地基本都要耗費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的時間。現在都已經四點十五了，如果她不能趕快找到最後一個任務對象，很可能就無法完成“嘀嗒出租車公司”的任務了。
蘇容分外不解，難道她之前應該同意讓小陰上車，否則就會湊不夠人數嗎？
不，如果規則是可以隨便違背的，那這個怪談就太困難了。蘇容否定了自己剛才錯誤想法。本來怪談裏的規則就有錯誤的地方了，如果連正確的地方也不能完全相信，那設置這樣的規則又有什麽用呢？
是她忽略了什麽，又或者真是差了點運氣？
蘇容頭疼的單手捏了捏眉心，這一路上的每個人她都接到了，怎麽會……
等等！
突然之間，蘇容想到了一個被自己忽略掉的人——加油站的員工！
想到這裏，她立刻開車回去，在心裏瘋狂祈禱對方還沒有離開加油站。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一路飆車到加油站，穿著紅白製服的員工正在關燈。
他要回家了。
“別走！”蘇容搖下車窗大喊，然後一個漂移擺尾把車子停在加油站旁邊，衝疑惑的員工先生眨眨眼：“請問你需要一輛出租車嗎？”
員工歪了歪頭，隨後笑了起來：“當然，不過請問可以打折嗎？”
顯然是不可以，蘇容果斷搖頭：“我隻是個小司機罷了，看在你剛才從我身上賺了五十的份上，幫幫忙吧。”
員工沒有拒絕，或者說他的確需要一輛出租車搭乘他回家。
成功接到了最後一名乘客，並且確認了他家離這裏並不遠，蘇容心情大好。
“如果我不來，你要走著回家嗎？”蘇容隨口問道。她開了這麽久，並沒有看見第二輛出租車，想必這一片區域就她一個人負責。
“有專門負責接送我們的員工車輛，四點半準時到達。”
竟然是這樣，蘇容心中一緊。還好她來得及時，如果是四點半之後來，恐怕對方早就離開了。
但是這也讓蘇容產生了另一個疑惑：“既然有員工車，你為什麽還要花五十怪談幣上我的車呢？”
她可不認為自己有這麽大的麵子，畢竟之前給對方的那五十怪談幣本來就是公平交易，不存在欠人情的行為。
聽到這個問題，員工聳了聳肩：“你難道以為員工車就不需要花錢嗎？想要上員工車，我需要把今天賺的80%都交出去。如果不上的話，就隻用交50%。”
原來如此，蘇容恍然大悟，隨即又問：“那你之前為什麽不跟我說讓我回來一趟。”
如果不是她靈機一動想起來，怕是連任務都完不成。
“我提醒了你，會被「祂」盯上的。「祂」不接受我們對外來者無緣無故的幫助，除非是你先問了我，或者拿錢來賄賂我。”
聽到這話，蘇容心中一動。這樣看來，這些原住民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能幫助調查員通關的方法。如果有錢的話，完全可以通過賄賂他們得到幫助。
這是她之前從未想過的道路，不過之前也沒遇到過原住民就是了。
員工的家離得不遠，不過半個小時就送到了。
和他告別之後，蘇容慢悠悠的往回開。這是她之前就想好的事情——如果送完最後一單怪談沒有直接結束，那麽她就把車開回最開始的地方。
很簡單的思路，如果隻是接送完五個乘客就算完成任務，那麽她應該回到現實世界了才對，就像之前在超市怪談交完錢就能回去一樣。
但是既然她沒有回去，就證明這個怪談還沒有結束。
需要回到最開始的地方交接任務，有始有終，就是個很容易想到的答案了。
果不其然，在那裏，蘇容見到了一個穿著銀色西服的帥氣男人。湊近了才發現這個人的眼睛竟然是銀色的。
她把車開過去，謹慎的沒有下車：“請問您是公司派來的人嗎？”
“是的。”男人的臉上帶著非常官方的笑容，“我是‘嘀嗒出租車公司’派來的交接人，Mr.李。”
沒想到自己的試探竟然被看出來了，蘇容眉頭一挑，到也沒不好意思：“為什麽不在規則裏說明最後還要回來交接？”
Mr.李禮貌微笑，但是直言不諱：“這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的事情吧？如果這都想不到，那遲早都是會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麽區別？”
說完一段三觀不太正的話，他又解釋道：“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們隻能寫下十條規則，規則在十條以內，「祂」能篡改的就隻有一些字符。如果超過十條，「祂」的可操作空間就大了。相比於其他必要的說明，這種完全可以靠自己想到的規則當然不會寫到。”
超過十條規則，「祂」的可操作性就大了。蘇容在心裏默默記下這一條隱藏規則，這是隻有經曆很多次怪談才能得到的經驗。
“接下來等到五點我就能通關了嗎？”蘇容問道。
不出意外，Mr.李點點頭：“沒錯，本公司給員工的報酬很大方，想必你會滿意這一次的收獲的。”
報酬？
“是增加力量之類的嗎？”
“是的，不過是四維屬性裏最難提升的精神力。”Mr.李回答。他表情帶著幾分高傲，想必認為這個報酬很可觀。
雖然對四維屬性不太了解，但是蘇容也沒有多問。這些東西在現實世界肯定是能查到的，沒必要露怯。
“這個世界……”
“還有五分鍾，提前慶祝你完成任務。”Mr.李微笑著低頭看了眼銀色的腕表，打斷她的話，不想繼續回答問題的意思溢於言表。
沉默了一瞬，蘇容用一秒鍾琢磨了下利弊，然後固執的說道：“就最後一個問題，可以嗎？”
聞言，Mr.李抬起頭，泛著銀光的眸子略顯冰冷的看著她：“我希望是個有價值的問題。”
“我可以把這輛車砸了嗎？”
問題出口的一瞬間，男人的瞳孔微縮，隨後嘴角揚起的幅度擴大，露出從兩人見麵以來的第一個真正的笑容：“您是位聰明的調查員，我想這應該不是您第一次摧毀汙染源了吧？”
沒錯，這輛一直在保護她的出租車就是這個怪談的汙染源。
這件事情是蘇容什麽時候意識到的呢？是在白貓先生下車後。
最開始蘇容其實以為電台才是汙染源，因為一旦開啟電台，那些詭異就會被徹底激活。能激活詭異的，可不就是汙染源嗎？
隻不過那時候她不敢確定，就像她當初在「安樂超市怪談」時也不敢確定收銀機就是汙染源一樣。隻有在完成任務之後，她才敢摧毀自己認為對汙染源。
但是白貓先生出現之後，蘇容就意識到這個想法有誤了。和之前的兩個詭異相比，白貓先生並不是鬼，也沒有死。電台沒有存放它的死因，作用絕對不如麵對之前兩個詭異時想大。
失去了從一而終的規律，“電台是汙染源”的可能就減少了很多。
從那時起，蘇容就在重新思考這個怪談的汙染源是什麽。
很快她就猜到了汙染源就是這輛車本身，畢竟和之前的收銀台一樣，這輛車才是她通關的關鍵物品。「祂」好像就是喜歡把汙染源設置成這種不容易被想到的東西。
誰能想到一直保護著他們的車，竟然就是害他們危機四伏的汙染源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蘇容心裏鬆了一口氣，點點頭：“是的，所以我可以砸了它嗎？我很需要摧毀汙染源的獎勵。”
“可以是可以，不過這畢竟是我們公司的財產。想要毀壞它是需要賠錢的。”Mr.李狐狸似的笑著說道。
蘇容現在已經沒有閑錢了，【生錢包】生出來的一百怪談幣已經被她盡數花完。
正在狡詐的資本家想要借此機會讓蘇容真正入職“嘀嗒集團”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女生終於開口了：“我為什麽要付錢？”
沒管愣住的Mr.李，她自顧自的整理邏輯：“出租車是汙染源，這個世界的你們對汙染源應該也是避之不及的態度。讓我們這些外來者當司機，目的恐怕本身就是消滅汙染源吧？”
“嘀嗒出租車公司”積累了大量出租車汙染源，如果是為了幫助「祂」，那麽也就不會出現那些規則了。
既然這個公司想要保護的是調查員，那麽他們想要消滅的就隻能是汙染源，或者說是「祂」。
這樣一想，她毀掉汙染源的舉動，本來就合了對方的心意，又憑什麽要多付錢？
聽完她的話，Mr.李的表情變得一本正經，根本看不出來他剛才想坑蘇容一把：“真是過分聰明了，本來還想邀你進入集團，兩頭做個順水人情的，倒是我太貪心。”
邀請這樣一個潛力股調查員加入公司，他自己也會得到不菲的報酬。隻不過沒想到蘇容能看出真相，肯定不會再接受他的邀請了。
因為已經被拆穿，男人大大方方的承認：“你可以直接毀掉這輛車。”
蘇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還以為李先生會有些表示。”
Mr.李同樣似笑非笑：“哦？我應該有什麽表示嗎？”
看出他是不打算對自己騙人這件事情有所交代了，蘇容冷笑出聲。理智一些的話，她應該選擇息事寧人。但是偏偏她是個受不了委屈的，被人坑了還要忍氣吞聲？這種事情她根本做不出來！
“我在之後的怪談，肯定還會遇到‘嘀嗒公司’的。到時候我會向貴公司詢問貴公司的人是否都像您這樣……不講道德。”這個世界大體價值觀還是和現實世界差不多，所以遇到黑心商家找平台也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聞言，Mr.李表情一變，隨後鎮定的道：“你沒有證據。”
“誰說我沒有？”蘇容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我知道有一個怪談道具可以提取人的記憶，到時候我吃點虧，用自己的道具和別人把這個道具換過來再舉報你就行了。”
Mr.李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現實世界存在很多連他都眼饞的怪談道具的事情他是清楚的。
他不敢賭，咬牙假笑道：“你真要做的這麽絕？”
“你逼我的。”
“……好吧。”Mr.李妥協了，從蘇容現在的表現來看，她顯然很有潛力。得罪一個有潛力，而且睚眥必報的人實在是不符合他的利益。
作為一個商人，Mr.李能屈能伸，誠懇的說道：“我會申請多給你一份獎勵的，希望小姐不要介意我之前的舉動，那是一個商人的本能。”
蘇容這才滿意，沒有再和他說話，轉身鑽進車內，大力拔掉方向盤，用力砸毀車前的儀表盤，然後又出去用方向盤把車毀了個一幹二淨。
在她砸掉後擋風玻璃的時候，一陣眩暈傳來。短暫的天旋地轉過後，蘇容重新出現在自己的房間之中。
與此同時，機械式的女聲播報再次傳遍世界各地——
【恭喜華夏調查員“咖啡”毀掉了嘀嗒出租車汙染源，「嘀嗒出租車怪談」將不會再降臨華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