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再一次坐上了這輛車子。
但卻是副駕駛。
白高興看著駕駛座上發短信的黎譜，沒有出聲打擾，自覺地低頭尋找安全帶。
然而沒等他找到安全帶在哪，一隻手臂就從前方伸了過來，幫他拉過來扣上。
白高興愣了一下，有點怔怔然。
汽車開始啟動，發出嗡鳴聲響。
他忍不住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謝謝。但這個我也會！”
黎譜握著方向盤，直視前方，似是隨口問道：“你有什麽不會的嗎？”
白高興即答：“做飯。”
黎譜：“……”
懂了，貪吃鬼。
窗外的景象開始後退，白高興貼近車窗看著外麵，一雙眼裏滿是興奮。
終於出來了！
作為鸚鵡的時候，他沒法跟著黎譜一起出門逛街，不僅因為黎譜是公眾人物，還有各種地方寵物也很難進。何況他後來演了戲上了節目，人們都眼熟了他，出門變得更不可能。
有時候，他都後悔出名，不然還能找機會打開窗戶出去飛一飛。
但現在成了人，他就可以跟黎譜一起喬裝改扮，做自由的路人了！
白高興簡直想在車裏舉起雙手歡呼，又因為動作太大按捺下來，餘光瞥見後視鏡裏出現了熟悉的人影，正站在黎譜家樓下，“哎，那個人是不是你的助理啊？”
黎譜沒有回答，直接踩下了油門。
……
“……就是說，你昨天因為太驚訝了，忘記了回他消息，他就過來找你了。”聽完黎譜講述的具體經過，白高興稍微沉思了一下，“那你讓他來看嘛！”
不然多讓人擔心。
想想黎譜的“黑曆史”，助理擔驚受怕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彼時兩人已經把車停在了商場前，黎譜鎖完車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一絲複雜。
哦！白高興恍然想起，不讓助理來好像主要是因為有他。
家裏憑空多出一個人本來就很難解釋了，何況還是很少跟外人打交道的黎譜……怎麽看都是一個無解的題。
白高興低咳一聲，小跑幾步來到黎譜身邊，“那……你怎麽跟他說的？”
“說我在外麵，一時半會回不去，讓他不要去找我。”黎譜道，而後無奈，“不過已經晚了。”
確實。
白高興想到已經到達樓下的身影，但凡他們再晚一分鍾，準能跟人撞上。
到那時候……哈，根本解釋不清。
白高興不禁分神，關於他變成人的這件事，已經讓一個人一整天都沒回過神來了，這還是天天跟他在一起相處的飼主本人，要是換成怕鳥的枚助理……
不會嚇出毛病吧！？
白高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隨即慶幸，“幸好沒讓他看到——唔。”他一頭撞到了男人背上。
完全沒留意到男人什麽時候停下的白高興捂著鼻子，“怎麽突然停了？”
“走這邊。”黎譜拉著他換了個方向。
白高興回過頭看去，大型商場前麵是一個廣場，廣場上似乎正在做什麽活動，幾個人舉著很粉還帶著兩顆小心心的話筒和手機，好像正在進行采訪。
謔！
這下不用黎譜再提醒，白高興主動把帽簷拉得更低，甚至推著男人往前。
商場的空調開得很足。
感受著迎麵撲來的暖風，白高興喟歎一聲，開始四處張望。
商城裏麵燈光很亮，就算是白天也是人來人往，嘈雜的環境裏，除了工作人員，幾乎沒人注意到他們。
這是再好不過的了，說明黎譜的喬裝很有效果，萬一有人認出他來才叫尷尬。
白高興扶了扶臉上的口罩，抬頭看向黎譜。他一直很好奇對方出門買東西是什麽樣的景象，像是從來沒被發現過——比如出現那種衣服被扯破、帽子口罩丟掉，狼狽回家的情況。
現在看看……嗯，確實嚴實。
要不是包裹完了從輪廓上還能看出是個帥哥，說不定有被報警的危險。
而且幸好是冬天。
短短的時間裏，白高興看見了不少同樣帶著口罩和棉帽子的人，這樣他們就更不顯眼了。
白高興的目光又投向不遠處的櫃台，脫離人類社會太久了，他現在看什麽都新鮮，恨不得把每個櫃台挨個逛一遍。
他拽了拽黎譜的衣服，“我們去那邊逛逛？”說完，沒等回應就抬腳往那走。
結果被黎譜反手拉了回來，“先去買衣服。”
“好啊！”白高興一愣，拽了拽自己很不合身的衣服，因為冬天穿的厚，他整個人都像麵包一樣鼓鼓囊囊的，“衣服在幾樓？”
隻在商場地下一樓買過菜的黎譜：“……”
最終，兩人站到了商場的指示牌前。
根據指示牌說明，整個商城有六層，他們目前在的一樓主要售賣金銀飾品，服裝在二樓。
然而……
“我們去三樓吧！”白高興道。
果然。黎譜看著圖上寫的三樓食品區，毫不意外。
但這種時候，他的態度十分堅定：“去二樓。”
“好吧……”語氣有些失落。
黎譜微微一頓，收緊了握著少年手腕的手。
不得不承認，剛才那一瞬間他有些心軟。
但是不行。
他早就注意到少年一直在探頭探腦，小動作和小習慣跟還是鸚鵡時一模一樣，讓他不由自主地產生出一種少年會隨便跑掉的錯覺。
……大概也不算錯覺。
畢竟，這種事情不是沒發生過。
想著讓自己心驚膽戰那幾次，黎譜低頭看了少年一眼，在看見那雙盛滿期待和欣喜的眼睛後移開了視線。
兩人隨著人群走上扶梯，白高興樂滋滋地到處張望，黎譜則下意識離他更近一些，幾乎將人圈在懷裏。
等到了二樓，黎譜才默默退開了幾步。
看著走在前麵的少年，他剛剛才意識到現在已經不再需要鳥包或者放飛繩，也不用擔心旁邊人太多嚇到大白。
因為，大白已經是人了……
想到這一點，黎譜又覺得腦子開始嗡嗡作響。
“怎麽不走了？”
正走著的白高興忽然瞥見旁邊沒了人影，連忙轉頭，看到黎譜沒丟才鬆了口氣。
黎譜無奈地歎了口氣，邁開步子跟上。
這樣就不會走丟了，也算不錯。
……
“歡迎光臨。”
隨便走進一家服裝專櫃，導購小姐姐熱情地迎上前來服務，“是給哪一位買衣服呢？”
白高興已經走進去逛了，黎譜示意道：“給他。”
少年雖然穿著不太合身的衣裳，但從身形輪廓上看無疑是個衣服架子，工作經驗頗足的導購眼睛一亮，立刻發揮專長，挑選了好一堆衣服搭配起來，又詢問：“需不需要鞋子？”
她注意到，那個年輕人穿的鞋也很不合腳。
“也來幾雙。還有襪子。”黎譜點頭道。
正逛得開心的白高興忽然被導購遞了一懷衣服，“那位先生給您選好衣服了哦。我們的試衣間在那邊。”
白高興抱著衣服，有些無措地看向黎譜，歪歪頭以表疑問。得到點頭的回應後，他立刻轉身，大步邁進試衣間。
店內，終於迎來貴客的導購真心實意地誇讚客人：“您對您的弟弟可真好。”
黎譜沉默了一下：“……不是弟弟。”
導購了然，“哦哦哦，不好意思，我是想說，您對您男朋友可真好！”
黎譜：“……”
確實沒想過怎麽對外介紹他跟大白的關係，就算說是飼主和寵……不對，這樣很奇怪。
眼見黎譜像是對這句話默認，導購一把捂住嘴，壓抑住笑。
她就知道！
怕太冒犯所以先說的弟弟，話說這算是男友襯衫嗎？從頭到腳一整套？好會玩！！
就在兩人各自亂想之時，白高興從試衣間裏走了出來，“怎麽樣？”
因為目前試的是毛衣這類內搭，少年青蔥挺拔的身材重見天日，手腕脖頸露出的顏色在暖色燈光下潤澤又細膩，雖然還帶著帽子和口罩，但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黎譜沉吟片刻，“毛衣換成高領的。”
白高興低頭揪了揪領子，露出一個笑：“低領是挺冷的。”然後轉頭對導購禮貌道：“姐姐，能不能把高領的那件給我？”
導購連忙遞出衣服，還順手拿了旁邊模特頭上的帽子，“弟弟試試這個，很搭喔！”
白高興當即摘了帽子，蓬鬆的白毛暴露在燈下，純白耀眼，讓導購一時間看得發呆。
他動作太快，黎譜嘴裏的那句“等等”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已經換上了導購手裏的那頂。
“好看嗎？”白高興跑到鏡子前左右看了看，在注意到帽子下露出來的是白發時表情一僵。
糟了……
白高興發現自己還沒有做鳥人的意識，或者說，時間太短，他還沒有記住自己已經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默默地把頭發往裏塞了塞，白高興求助地看向黎譜，得到後者的搖頭。
他又看向導購，迫切地希望沒有嚇到對方。
沒想到導購發完呆，露出感慨的眼神，“頭發染得很酷哦！”
太好了，被認為是精神小夥了。
白高興鬆了口氣，眉眼彎彎地說了句“謝謝”，繼續進試衣間換衣服。
導購足足給他搭了十幾套衣服，但才換完五六套，白高興就已經有點累了。
他從試衣間裏探出腦袋：“不試了行不行？我覺得這些已經夠了。”
黎譜點點頭，“麻煩把這些全部打包起來。”
“沒試過的也要嗎？”導購問。
“對。”
白高興呆滯。
“等等，”他跑到男人跟前，“太多了吧？”
黎譜語氣平靜：“反正你要一直住在家裏，多買幾件方便換著穿。”
聽聽，多有男友力！
導購在一旁邊開單子邊咋舌，羨慕之情油然而生，在遞交包裝袋時真誠地說了一句：“祝你們幸福。”
白高興：“？？？”
走出店鋪，白高興不解地問黎譜：“她剛剛……什麽意思？”
黎譜：“可能是今天開心吧。”
白高興：“哦……”也對，他們買了這麽多呢，都是業績！
買完衣服，就去四樓買日用品。
白高興這次決定要親力親為，畢竟都是今後要用的，他得好好挑一挑。
至於黎譜……跟在後麵負責推小車。
就在白高興蹲在貨架前挑牙刷的時候，黎譜的手機響了。
“黎哥！”
剛一接起，對麵就傳來了極其驚慌急促的聲音，“你在哪呢？”
“在外麵。”黎譜道，“我給你發了消息，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看見了。”枚有樹聲音很用力，之後又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黎譜垂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少年，走到貨架最頭，“抱歉，昨天忘記回你了。”
“不要緊不要緊，你沒事就行。”枚有樹像是徹底鬆了一口氣，“直接嚇死我了……昨天一晚上沒睡著覺。”
不知道為什麽，聽見這句話有些想笑。黎譜想，作為同樣一晚沒睡的人，助理這番話就像和他一起麵對了現實一樣。
他咳了一聲，“那你好好休息。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等一下！”枚有樹突然提高聲音。
黎譜動作一頓，“怎麽了？”
枚有樹遲疑半晌才道：“黎哥你……什麽時候回去？”
黎譜警惕，“你有什麽事嗎？”
“我……呃，其實也沒什麽事，我就是想親眼確認一下。”枚有樹道，“不然我不放心！”
黎譜：“我可以跟你視頻。”
不料這話讓枚有樹的聲音更急促了，“黎哥，麗姐這幾天不在，我得，我得盡職盡責！”
忽然明白為什麽了。黎譜看了一眼手機，他從來沒主動說視頻通話過，這樣反而讓大樹更覺得有問題。
沉默半晌後，他道：“晚上。”
並且還用了調虎離山之計，這樣就不用擔心助理一直在家門口守著，“順便再幫我帶一份劇本，之前那本不小心沾到水了。”
“好。晚上我過去。”
電話掛斷。
黎譜按熄了手機屏，轉身朝向已經走過來的少年，“挑完了？”
白高興點點頭，但他更在意剛剛聽到的內容，小心地問：“要是被他發現了怎麽辦？”
黎譜想了想，“我可以找機會跟他說清楚。”
“噗。”
“笑什麽？”黎譜疑惑地看著突然笑彎了眼睛的少年。
“我想起高興的事……”白高興抹抹笑出淚的眼睛，正色道：“我倒是不介意把這事告訴他們，問題是，他們會相信嗎？”
黎譜陷入沉默。
聯係他要去掛精神科的事，如果把這件事說出來，大概是坐實了他應該去精神科看一看的事實。
白高興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他道：“為了你的人身安全，嗯……不用著急，慢慢來。”
白高興很清楚，就算對外界能使用諸多借口隱瞞，但在黎譜親近的人際關係裏，比如經紀人，助理之類，他的身份早晚瞞不住。
而且要想繼續自由跟在黎譜身邊活動，也需要這些人的幫助。
不過肯定會毀壞他們的三觀，造成重大衝擊……簡稱創飛。
白高興頓時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轉移話題，“你看，我拿了這個牙刷。這個好用買二還贈牙膏！正好也給你換一個吧？”
一黑一白，典型的情侶色。
黎譜看了看小車裏的一堆日用品，感覺買的差不多了，於是道：“再去三樓？”
白高興目光瞬間亮起，“好！”
兩人推著小車一起往電梯走，卻詫異地發現周圍投過來的目光越來越多，黎譜隱約有種不安的預感，不禁加快了步伐。
但下一秒，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接著是鏡頭和話筒。
“前麵的情侶！等一下！呼……終於追上了。”
“請問，可以接受一下我們的采訪嗎？”
作者有話說：
白高興：有情侶耶！（左看右看）
黎譜：（幫大白拉低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