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梨園一詞始於唐玄宗時期,當時宮廷設梨園,遴選坐部伎子弟,教他們演奏樂器,再後來編排歌舞、練習奏唱也在梨園中進行,戲曲演員都被稱為梨園子弟。
高長鬆進梨園後,受到眾多修士與精怪的熱烈歡迎。這裏呈複式四合院設計,一共有三進,每一進的北堂都是會客之所,第一進的北堂建得最氣派。魃宥出馬前,不少人都知道,他們相信老祖宗一定會把人領來,都翹首以盼。
進門第一件事是認人、辨人,魃宥老祖宗還是很好說話的,樂嗬嗬地把人給他指了一遍,這兒是善用琴的音修,那是愛舞劍的公孫氏,左邊的黃鶯精啼聲啾啾,動人極了,後手的烏鴉精人菜癮大,叫起來比段紅塵還擾民。
高長鬆一一作揖而過,巴俠帶他認的人,都沒魃宥這一輪多。
是機會啊!
來這兒的目的魃宥已跟高長鬆說了,他一路上甚至構思、梳理了一番接下來的故事,此刻高長鬆坐在堂前,隻覺自己多拿一塊醒木,就能化身說書先生。
他給紫真宮秘境情緣增添了不少要素,上回說到宮裝麗人與青蓮真人情投意合,纏纏綿綿,上演了一段人鬼戀,這裏不僅參考了《倩女幽魂》,他還參考了不朽的名著《牡丹亭》。
他上大學那會兒,“昆曲入校園”搞得轟轟烈烈,姹紫嫣紅牡丹亭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高長鬆也不說自己對此見地有多精深,也是往省昆劇院跑過好幾輪的。
說到興起時,還用“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形容那紫真宮的景象,令魃宥等有文化的妖怪拍案叫覺。
結局高長鬆設計了好幾個,他原本想既然中心思想是青蓮道人斬大蛇,那要不把女主設定為大蛇,她出於種種緣故騙了青蓮道人,最後道人含淚將其斬於劍下?自己收獲無情道飛升了?
這在現代套路中還挺常見的,可高長鬆轉念又想,這一不夠淒美,二不夠和滿,不大符合古人的審美需求,還是要因地製宜的。
太超前時代就要水土不服啦!
於是他話鋒一轉,又衍生出條新的故事線,宮裝麗人就像是聶小倩一般,受製於蛇妖姥姥,蛇妖姥姥幾次逼殺青蓮道人,她都不許,甚至跟青蓮道人淪為了亡命鴛鴦。
說到這,高長鬆還觀察聽客反應,見他們都聽得如癡如醉,無人質疑青蓮道人與蛇妖的戰力差才放下心來,很好,這兒沒有青蓮道人的死忠粉。
最後曆經千辛萬苦,青蓮道人終於將蛇妖斬於劍下,宮裝麗人也得以轉世投胎,他以詞作結句“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緣”。
沒有掌聲雷動,隻有一群哭得稀裏嘩啦的精怪、修士。魃宥都用大袖揩拭眼角了,他哽咽道:“我從未聽過如此動人的故事。”
高長鬆:啊……
不、不至於吧!
現實告訴他,不僅至於,還太至於了,眾人久久不能回神。魃宥持續哽咽道:“十二郎可想過將此寫於紙上,留芳後世?”
高長鬆訕笑道:“留芳後世那是定做不到的,各位道長聽後一笑也就罷了。”他說,“隨口編出的故事,不值得一提。”
魃宥卻不這麽認為,聽過這則故事後,他對高長鬆的好感拉倒了最高,他甚至提出:“若十二郎無閑,我替十二郎記下此事可好?到時書上你的大名。”
高長鬆都愣住了,這怎麽行呢,推辭來推辭去的,可魃宥年歲高,誰能拗得過他,最後就這麽定了。一批精怪在談論如何給它串詞、編舞等,這他們是行家。
高長鬆:???
動作這麽快的嗎?
……
老祖宗就是老祖宗,看了這麽多漢樂府抒情詩可不是蓋的,聽完高長鬆的敘事,他文思如泉湧,熬兩天兩夜,終成長篇敘事詩。
魃宥深受樂府詩影響,大抵認為敘事抒情文以詩歌體表現為佳。胡應麟曾在《少室山房筆叢》中寫道:“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小說以寄筆端。”在唐以前,小說題材不過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隻有萌芽罷了。
再說高長鬆,自從梨園回歸後,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恍恍惚惚地回宅,連紅藥藍藥都不買了,歪在塌上思考人生——莫非他要跟無數前輩一樣,走上寫小說掙大錢的巔峰之路?
他翻了個身,將才升起的雄心壯誌打散,不對不對不對,哪怕他有點子,也沒那個文筆啊,這一世的高長鬆讀過正經鄉學,也不代表他出口成章,能寫出《三國演義》那樣的不朽名篇啊!
而且,這年頭寫小說真的能發財嗎?高長鬆又翻身,他怎麽記得清代那寫了《紅樓夢》的曹雪芹曹大家還是窮困潦倒呢?
*
其實,高長鬆的擔心頗有道理,與現代的小說大家不同,古代小說家,還真拿不到多少錢呢。
哪怕是在小說盛行的明清,許多文人都以筆名發表小說,最有名的怕是寫《金瓶梅》的蘭陵笑笑生,與駢散文相比,小說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一般以潤筆費為生的,都是落魄的落榜文人,大凡有點功名在身,都不會那麽做。
此外,潤筆費給得高嗎?這得就事論事,曆史上潤筆費最高的作品,怕是司馬相如的《長門賦》,價值千金;唐代最高潤筆費,當屬韓愈的墓誌銘,後世有人這麽形容,“一字之價,輦金如山”,他靠幫人寫墓誌銘發家致富,在長安買了套小院。
可在小說高峰的明代,潤筆費的價格卻跌落穀底,尋常作家寫篇文章,也不過給五百文,一鬥大米都買不起。
此外,潤筆費都是一次性買斷的,尤其是小說,隻要上市了,火了,盜印者無數,發售正版的書商都賺不了幾個錢,更別說是名不見經傳的作者了。
綜合考慮高長鬆的名氣、唐代小說的發展環境、作者文筆等等,他能掙多少錢真難說。
……
再說段紅塵,次日他本想一早去高長鬆那聽戲,不想卻被公事絆住手腳。
赤鷩一族善養雞,這份營生段紅塵是不得不做的,眼下正值紫真宮秘境季,無論是雞卵還是雞肉的供應量都飆升,此外還有外地商賈來購雄雞。
大唐養雞之風盛行,根據史書記載,哪怕是唐的荒山野嶺,都能聽見雞打鳴聲,可以說是全民養雞。普通百姓用雞肉、雞卵換柴米油鹽布,此外還有一批人,會豢養雄雞,唐玄宗時期,官方甚至設了“雞坊”,養一批身強力壯的雄雞。
這批雄雞當然不是給人爆炒了吃,也不是用於打鳴。唐人除了愛食雞外,從宮廷到民間,都尤愛鬥雞活動,一些文人雅士甚至會繪製鬥雞圖,在民間大賣。
段紅塵招待的就是來自大唐的商賈,人家來著的目的,就是選一批好雄雞,漂洋過海到大唐,聽說這批雞甚至可能獻給唐皇。
段紅塵冷漠臉:哦,所以呢?快點挑,不要打擾我去聽故事。
話雖如此,他態度還是很可以的,大唐來的商賈順著山羊胡子問東問西,一會兒問這的雄雞怕不怕狐狸,一會兒又問他們能否使出芥羽。
這芥羽是唐代特有的鬥雞技巧,是指在雞的羽毛上塗芥末粉,等他們鬥起來扇動翅膀,對麵的雄雞聞到芥末味兒便會自亂陣腳。提起狐狸味兒是因為有的唐人在訓練雄雞時,會在他們的住所塗抹“狸膏”,這是從狐狸身上提取的油脂,狐狸是雞的天敵,沒經過訓練的雄雞聞到這味兒別說鬥誌昂揚,不屁滾尿流就不錯了,他們都要買了,當然要問問好,看東勝神洲的雞能不能躲過明槍暗箭。
哪想得段紅塵聽後不屑一顧,他說:“赤鷩不懼狐狸,隻有狐狸懼怕赤鷩的份,這些雄雞日日與我輩相處,每一寸皮肉都浸透赤鷩的氣息,狐狸怕他們還來不及。”
唐商賈奇道:“當真?”他蹲下身來仔細打量這些雄雞,雖未開靈智,眼神卻不是一般銳利。
他嘖嘖稱奇:連天敵都無,那真要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再往後就說鬥雞漂洋過海的存活率了,段紅塵對親手養的雞還是很自信的,連打保票說十能存九,商賈聽得將信將疑,還是大手一揮,直接下了單。哎,唐皇可喜歡鬥雞了,加官晉爵就靠他了。
這兒的事高長鬆是不知道,否則他指不定鼓搗著弄幾隻雞回烏斯藏,搞養殖生意,說不定有現代養殖技術加成,他的存活率能超過赤鷩呢?
做完這單後,赤鷩就迫不及待關門打烊,隨後搜的一聲,衝高長鬆那去了。
*
在高長鬆這,又見到那幹擾他授課的罪魁禍首,段紅塵看盤腿坐在樹蔭下的鍾離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爽道:“你來這作甚?”
誰知鍾離珺將手中的烏梅飲一飲而盡道:“來看我兒修行。”
段紅塵:你怕不是來幹擾的吧?!
還我兒?呸!你生得出驩頭蛋嗎?
高長鬆從後院走來,手裏還捧著一瓦罐,他把罐當壺來用了。
經過昨日,高長鬆打開了格局,深覺自己不能按部就班,隻搞點豆腐、酒之類的,哎,換個穿越的老前輩,一年都要成當代的愛迪生,發明第一人了,他實在是太拘泥,速度太慢了。
像他現在手中,就是這年代並不常見的酸梅湯,高長鬆熬此,隻是偶見有小商販挑擔賣梅子,他想這天一日熱過一日,不如做點清涼解渴的飲品。他看靈寶派的師弟們,就像是看高香蘭她們,都是小蘿卜頭,得變著法投喂。
此外他見鍾離珺送來丸藥,想要投桃報李。鍾離珺是修行的老前輩,又頗有家財,不是他能回報的,隻能投其所好,他愛吃,就整點新吃食。
綜合以上兩點,他用新鮮的梅子做一大鍋改良版酸梅汁。
段紅塵還沒回過神來,就被高長鬆塞了一個竹節杯,高長鬆笑嗬嗬給他倒酸梅汁,湊近還能感到絲絲寒氣。
後院打一口深井,水特別寒涼,瓦罐鎮在水裏,撈出來就變冰酸梅汁了。
段紅塵牛飲一杯,口舌生津,看見鍾離珺而生出的微妙不爽感煙消雲散,砸吧嘴道:“這可是鹵梅水?味與平日有所不同。”
鹵梅水也是種以梅子為原料的清涼飲,當然咯,作法跟酸梅湯很不同,它可以說是酸梅湯的老祖宗。
高長鬆解釋:“與鹵梅水不盡相同。”他說先將梅子取核搗碎煙熏成烏梅,隨後加蜂蜜、陳皮、甘草等一同熬製,蜂蜜是從黑熊精的攤位上買的,價格隻有大唐的五分之一,質量還好,濃稠透亮。
最正宗的酸梅汁還得加冰糖,這年頭還沒有呢。看過增補版的《天工開物》後,高長鬆倒知道冰糖怎麽做,可他的家鄉沒有種甘蔗啊,隻好作罷。
哎,按照正常曆史線,白糖、冰糖都要等貞觀年間,唐太宗派人到印度學習後才會傳入中國。
段紅塵聽高長鬆說完,眼裏的蚊香圈轉啊轉啊轉的,他實在不能理解如此精致的生活方式,連解暑飲品都要如此折騰。
他甚至想,怪不得高長鬆跟鍾離珺感情好,二者一人愛吃,一人愛鑽研吃,可不是絕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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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紅塵還是很負責的,他沒跟高長鬆先談紫真宮版倩女幽魂的續集,而是矜矜業業教起驩頭。驩頭也不是學不會,他隻是年紀小,又沒有跟族群生活過,過著人族生活的他很難理解什麽叫做鳥類噴火本能,至於什麽“靈力沉喉頭”更無法理解。
段紅塵半蹲下,捏住驩頭的扁扁嘴,後者都要荷包蛋淚了。
段紅塵:“閉上、閉上、閉上!靈力集中在喙這裏!”
驩頭:靈力不應該沉丹田嗎QAQ!
旁觀的鍾離珺眉頭緊皺,目光如炬。
路過的高長鬆小聲鼓勵道:“加油哦,你一定可以。”
烏雲邁著優雅的貓步劃過庭院,挺幸災樂禍地“喵”了一聲。
這下驩頭從荷包蛋淚直接進化成寬麵條淚了,段紅塵看他如此傷心,鬆開了他的扁扁嘴,驩頭立刻發出了響亮的“嘎”聲。
鵝子:好難哦,學不會!
他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過,天呐,十二郎與阿娘見我如此,會不會覺得我很糟糕,然後就棄鵝而去了?
他正在敏感的年紀,越想越難過,眼淚越來越洶湧,庭院都要淹成汪洋大海了。這下手足無措的變成段紅塵了,媽耶,他隻是來教驩頭噴火的,怎麽把他惹哭了,人家父母還在邊上,他怎麽好意思啊!
而溺愛老母親鍾離珺快忍不住衝上去了,差點就把驩頭攬在懷裏,說:兒啊,咱不學了!
好在高長鬆是有理智的,知道溺愛不可取,拉住鍾離珺道:“郎君不可,還是再看一陣。”他頗為憂心地看天,想驩頭是不是有點脆弱敏感,這樣的話如果他有朝一日會到大荒,那不得給欺負死?不行不行,還是得他自己立起來。這回哭如果去哄了,以後怎麽辦?總不能哄一輩子吧?
驩頭難過的同時,悄咪咪地抬頭,看向高長鬆方向,他忽視了擔憂之情寫在臉上的鍾離珺,隻看向“冷酷”的高長鬆。
高長鬆凝視:哭是沒有用的!
驩頭:嗝——嗝——
嗝著嗝著,他竟然噴出了一團非常完整的火焰,根本不是過去那種小火苗或一小縷黑煙。
段紅塵、高長鬆、鍾離珺同時睜大眼睛:噴、噴出來了!
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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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有了成果,段紅塵也不至於扭捏不言語,他到底是有些對不起高長鬆的,隻覺自己弄哭了驩頭,又很別扭,杵在高長鬆麵前嗯嗯啊啊半天。
高長鬆看他模樣,福至心靈道:“是紫真宮秘境傳奇?”
段紅塵小雞啄米點頭:對對對對對!
高長鬆詫異道:“昨日我已在梨園同魃宥前輩等人說過了,看你不在我還奇怪。”
段紅塵石化了、風化了、暴跳如雷了,他想這怎麽回事,他不是給他們說了一天嗎?為什麽輪到自己,卻無人提醒呢!
“爾等豎子!”他猛地跳起,若不是知道紅腹錦雞不能飛,都以為他要躥到天上了。
高長鬆不知他的遭遇,也不能理解他的憤怒,息事寧人道:“我給段道友再講一遍如何,不妨事的。”
誰知他梗著脖子道:“那不一樣,你說是你說,他們說是他們說,這是態度問題!”一副不依不饒,馬上要去找人算賬的架勢。
段紅塵放狠話道:“這事沒完!”隨後坐下,如何算賬尚不得知,先聽高長鬆把後事如何說了吧!
……
魃宥**怒寫兩頁後,捧著一疊稿紙敲響胡同巷子裏的門扉,他照舊屍氣衝天,卻無人驚懼,高長鬆招呼他進內院時神態自若,先給魃宥倒杯酸梅汁後道:“前輩可是有何情節不清楚的?”
誰知魃宥卻目露慈祥的眼光,看高長鬆就像是看自家種的優秀大白菜道:“我這兩日將初稿趕了出來,哎,這文思如泉湧的感覺已幾百年沒有了,真是一氣嗬成。”
高長鬆以前是個作文廢,寫八百字就要咬筆頭的那種,經過了大學論文的磨練,稍微好了點,可問本科寫論文是先寫文獻綜述,然後就事論事,不怎麽需要有情感的修飾性語句,跟文學創作不一樣啊!實不相瞞,這幾天他也嚐試寫了下唐傳奇,就憋了可憐巴巴的百字,進度很不喜人。
他連忙接過魃宥的稿紙,讀完後都驚呆了:“這、這、這……”故事還是他的故事,可文字也太精妙了吧!這就是浸**文學千年大佬的水平嗎?
他仔細一想,這位魃宥老前輩,說不定是從甲骨文時代一路存活至今啊!那豈不是曆朝曆代的文獻他都看過?
魃宥說:“若十二郎覺得有何不妥的,還請指正,我來修改。”一副萬事好商量的謙虛模樣。
高長鬆搖頭道,“前輩你說的是什麽話,我之文字水平,拍馬也趕不上前輩,竟將我那粗糙的故事整合至此……”他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哎,魃宥這長篇敘事詩,也擊碎了他一顆文藝少年心,看看,這就是差距,自己就那三腳貓的功夫,也甭班門弄斧了,太難看了!
沒接到審稿意見,魃宥還有點小失望,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問高長鬆:“十二郎,我可否請人雕版了?”
這又是個bug,其實,雕版印刷術雖說是出現於唐代,真正普及是在唐代的中後期,眼下還是武德年呢,唐代才建立沒多久。
可無論是東勝神洲還是西牛賀洲,民間都默認有雕版印刷術了,書籍的價格也因此而降,對貧寒學子來說,是件好事。
高長鬆會想起自己逛東華國西市,偶入書商一條街,見這裏的書文字刻印清晰,竟勝於唐,還挺不解,東華國相較大唐,堪稱文學荒漠,大多妖精字都念不全,修士除非以文入道者,擅四書五經的人甚少,與精美的雕版很不符。
高長鬆回過神道:“當然當然。”他又說,“我有個不情之請,請前輩千萬別寫我的名字,我雖提供故事內核,可將他以如此完美形式呈現的還是前輩,以我隻能是萬萬寫不出的。”
魃宥肯定不樂意啊,他是高風亮節老前輩,活到他這歲數,萬事隨心,不好虛名,於是他跟高長鬆“唇槍舌戰”一番,最後兩人決定,寫倆名字,高長鬆的在前,他的在後。
高長鬆心虛:受之有愧啊!受之有愧!
魃宥實在是太想看見這不朽名篇問世了,對高長鬆說:“擇日不如撞日,十二郎同我去選版可好?”他說,“字與板式還需十二郎來定。”
後者聞言一愣:“前輩可說的是雕版?這不需先等師傅得閑了再去約?”這年代掌握雕版印刷技術的手藝人應該不多吧?
魃宥笑不露齒:“都是自家鋪子,我知他們都有空,直接去就行。 ”
想想也合理,他這麽愛看書,又活了不知多少年,開書坊奇怪嗎?一點都不怪!哎,這真是書友的最高境界!
人家前輩如此熱情,高長鬆當然不會逆對方意思,反正他來東華國就是觀光體驗的,臨時迎來小小的事業突破,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拒絕?他趕忙同巴俠與陳子航打過招呼,直接逛出去了。
陳子航倒還好,巴俠滿臉古怪,他摸自己下巴道:“哎,十二郎究竟記不記得,過三日紫真宮秘境就要開了?”
這幾天過得太跌宕起伏,怕早就把初心忘了!
高長鬆:什麽?難道我不是來拓展人脈,為了唐代套路文學發展而奮鬥的嗎?
……
“咄咄咄咄咄咄咄咄……”
“咄咄咄咄咄……”
高長鬆啞然。
他就說怎麽東華國的雕版那麽好,那麽清晰,合著幹的都是行家啊!
幽暗的小房間內,隻見一群啄木鳥廢寢忘食地雕刻著……
作者有話說:
#論精怪的職業多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