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高長鬆的內心十分崩潰,誰能想到修煉成精的鸚鵡也是個直腸子呢!而且一點都不講究,在室內就拉了……

他心神大動,幻術差點就要解開了,好在關鍵時刻高長鬆穩住心神,想:人家是有翅膀的,自己隻有11路,根本跑不過,好歹等念好咒,搞清楚他怎麽來的再說吧。

高長鬆:我忍了!

五色鸚鵡清空肚腸還不夠,他在屋內遨遊一圈,最後在黃千裏的坐具前拍打翅膀,那裏擺放著一張小案,高長鬆眼尖地看見了先頭給黃千裏拿來的酒,顯然這人不好好做生意,先昧下幾瓶一品。

高長鬆砸吧嘴:不會吧?

小貓咪喝酒也就算了,鸚鵡也會如此嗎?

破罐子破摔的高長鬆仔細觀察,他封陶罐用的是傳統木塞,比照紅酒塞,高長鬆還準備了開瓶器。

隻見那鸚鵡高昂頭顱,月光散落在鳥喙上,那竟不像是鳥喙了,泛著鐵器的冷光。

鸚鵡自高處俯衝,借著衝勁,狠狠往瓶塞中來了一下,高長鬆倒吸一口涼氣,是隻狠鸚鵡啊!

之後更是如魯智生倒拔垂楊柳似的,才一下子瓶塞就出來了。高長鬆看著,想那塞子不固定在他鳥喙上了嗎,就見鸚鵡隨便找了個門框抵著拔了拔,木塞順利脫出。這一番舉動行雲流水,顯然是慣犯。

高長鬆看他鳥頭都埋在器皿中,不由深思,想若酒液不夠高了,他難不成能烏鴉取水?不,也不一定,畢竟是成了精的,把自己鳥喙變長也不是難事吧?

又見這鳥飲半天酒,再起身時已是微醺,他倒是個會存酒的,還不忘把塞子叼起來再塞回酒瓶中,自己歪七扭八地飛一陣,啾啾兩聲後又開始唱了。

活像是喝醉後鬼哭狼嚎的ktv麥霸。

而弄清一切的高長鬆就不放任他了,掐訣便念咒語道:“住!住!住!”

這可是孫悟空用過的定身術!昔日蟠桃會前,王母命七仙女去摘桃子,孫悟空聽見此會不邀請自己,便對仙女用定身術,將他們定在桃樹下。

這鸚鵡若有些防備,也不該給高長鬆一擊即中了,此刻飲完酒,醉得路都要走不動了,才會被得手。

那搖晃著的小鸚鵡飛到一半直挺挺地朝下落,好在高長鬆眼疾手快,解除幻像接住了他。

高長鬆:好球!

他捧著五色鸚鵡與他對視,那鳥一下就被嚇醒了,高長鬆硬生生從他的鳥眼中看出懼意,隻見這鸚鵡淚眼汪汪的,差一點就要擠出眼淚了。

高長鬆肯定不會同情他啊,這可是酒水小偷,而且還深夜擾民,肯定要治一治高長鬆先給他補上一道捆仙繩,又怕小鳥法力無邊給逃脫了,幹脆在他身上貼了道符籙,隨後晃動睡死死的黃千裏,把他搖醒。

邊搖高長鬆還思考,這鸚鵡莫不像胖丁,歌曲還帶催眠功能吧?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推測得很對,要不然黃千裏怎能睡著,他可不是這麽心大的人!

不對呀,不是說讀書人的浩然正氣能護身嗎?這都能被放倒,也太脆了吧!

沒了五色鸚鵡的歌聲,黃千裏一會兒就被搖醒了,他迷蒙地睜大眼,看清高長鬆後才意識到此非夢境,趕忙問:“十二郎可將前朝亡魂超度了?”

高長鬆無語道:“這可沒前朝亡魂,隻有一善吟的精怪。”隨即將被五花大綁的鸚鵡出示給黃千裏看,順便將剛才發生之事說與人聽。

黃千裏看這淚眼汪汪的鸚鵡,也無語得不行,他伸手戳他的羽毛,鸚鵡精都要荷包蛋淚了。

黃千裏吐槽:“這精怪與尋常鸚鵡也無甚區別。”

*

解決黃千裏的事後,高長鬆連夜溜回家中,那鸚鵡自知逃無可逃,擺爛似的躺在高長鬆手心,也破罐子破摔,不掙紮了。

這等從容的氣度隻維持到進高長鬆的小院,進門後,鸚鵡全身上下的羽毛都炸立起來,頂著一層兩層三層的禁錮符籙掙紮起來。

高長鬆都側目了:掙紮得還挺激烈?

他並不是很懂鸚鵡為何如此,他不都認命了嗎?

可下一秒高長鬆就知道為何了,因為烏雲一溜小跑從屋內躥出來。不,絕不能用一溜小跑來形容他的速度,堪稱是風馳電掣,若不是高長鬆護得快,準被直接叼去。

高長鬆:!失策了,忘記貓與鳥的關係了!

他忽然想到其實烏雲對驩頭先前也有點意動的,可不知是因為企鵝看上去不那麽“鳥”,還是因為驩頭實在是太大隻了,最後烏雲還是放棄了在驩頭身邊打轉。

可鸚鵡不一樣啊,他可是標準鳥類,是在貓咪捕食名單中的,高長鬆忽想到現代同時有貓與鳥的家庭,那鳥定然是鎖在籠中高高掛起,倒不是說擔心他逃跑,惟恐被貪心的貓咪盯上,沒有鐵籠的保護,啊嗚一口就沒了。

高長鬆以雙手護鸚鵡,將他蓋得嚴嚴實實,烏雲跳了好幾個來回還沒吃進嘴裏,不滿道:“十二郎你這是為何。”他喵喵叫道,“他難道不是來給我打牙祭的嗎?”

高長鬆黑線:“當然不是,這是我從黃郎家捉來的。”

烏雲道:“什麽!那更該好好處置了。”他眼睛撲閃撲閃,心中瘋狂呐喊“快投喂於我吧”。

高長鬆想:你捕點普通鳥類跟魚也就算了,吃開靈智的,那也太慘了吧。隨後義正辭嚴拒絕了烏雲。

這番官司也驚醒了陳子航,他本就在打坐,對外界的聲響一清二楚,讓高長鬆沒想到的是,平日裏悶頭大睡的驩頭竟也偷偷推開高翠蘭的房門,躲在門口看他們,哎,不知那門如何擋住他日益圓潤的身軀呢?

這回也不怪高長鬆區別對待了,這要是不小心了就要出鳥命啊!

他先側身閃進陳子航房中,對還躍躍欲試的烏雲道:“你不能進來。”隨後對還在那裏偷瞄的驩頭道,“你進來吧。”

這可真不是他厚此薄彼,不是想著鸚鵡才受過驚嚇,同族在身旁會更容易鎮定些嗎?

烏雲氣急,喵喵喵直叫,高長鬆依稀聽見他呼“天道不公”,這就更讓人無語了,不讓他吃鳥而已,就扯上天道了,不能夠吧?

其實陳子航看見高長鬆招呼驩頭也一頭霧水,那不應該全擋門外嗎?

驩頭閃進屋後,高長鬆賊兮兮地關上門,立刻跟陳子航說:“二師叔啊,可否把門鎖死些,我怕烏雲闖進來。”

他隨後交代了鸚鵡的罪證,還表示:“便如此,也罪不至死吧。”

陳子航頷首,當然咯,他們是正經門派,喝杯酒就要命償,那是魔道作風。

最後便是三堂會審,三堂分別是高長鬆、陳子航以及完全不在狀態的驩頭。

驩頭:啾?

高長鬆解開定身術,如此,那鸚鵡便能開口吐人言,隻是翅膀還被箍著,高長鬆審問他:“你如何日日飛入黃郎家中,擾人清夢?”

鸚鵡的說話聲如他的歌聲一般清脆悅耳,眼下門外守著虎視眈眈的貓妖,他自然不敢造次,恭敬道:“仙人有所不知,我本是杜康鳥之後。”

青天大老爺高長鬆打斷道:“何為杜康鳥?”

原來這杜康鳥跟“杜鵑啼血猿哀鳴”的杜毫無關係,而是“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的杜康。

杜康,根據《史記》記載,是夏朝的國君,也是中國的釀酒第一人,據說他的酒香曾醉倒空中飛的鳥兒,五色鸚鵡說,他是那醉倒的鳥兒之後,才稱自己為杜康鳥。

高長鬆聽後也不大信,夏朝指不定還沒有五色鸚鵡呢,總不成他是雜交出來的吧,他嚴重懷疑對方是自己好美酒,又要往來曆上貼金,才自稱為杜康鳥的。

鸚鵡淚眼汪汪道:“我夏五郎鳥生在世,從不做惡事,唯好兩物,一是放聲歌唱,二是品鑒經年的美酒,隻要是方圓百裏之內有美酒,都逃不過我夏五郎的鼻子,我那日偶過烏斯藏,便聞見了酒香,順路找到古格鎮黃郎家,才得以一品。”

高長鬆冷笑,擺出酷吏嘴臉道:“你撒謊。”他看鸚鵡大驚失色,指出道,“你說方圓百裏,我這高老莊與古格鎮最多不過十幾餘裏,你能聞到黃郎家的酒香,怎聞不到我這裏的?”他這兒可是酒坊呢!

而且……

“喝酒倒也罷了,你又何必唱那前朝曲調?”

鸚鵡囁嚅道:“我……這不是酒香醉人,便想高歌一曲嗎?”他慌忙辯解,“而且我這聲,也不會將人擾醒,我學過一門法術,若是無靈力之人聽我歌聲便會兩眼皮打架,漸入夢香。”

高長鬆心道:好家夥,還真是古代胖丁啊!

可看這鸚鵡,並不為無人欣賞自己的樂曲而意難平,相反,他應該是很高興的,這樣就有當酒水小偷的空檔了。

高長鬆最後道:“死罪能免,活罪難逃,你既偷了酒水,便要做償還。”他憤憤不平地想到,而且,自己可是接了一泡鳥糞呢,那不得公報私仇。

鸚鵡痛哭流涕,似在擔憂自己的命運。

說是三堂會審,風頭高長鬆一人全出了,結束後他問陳子航道:“二師叔,你看這可好?”

陳子航軟綿綿地說:“當然是好的,十二郎賞罰分明,有掌門師兄之風。”他平日裏是最好脾氣不過的,否則也不會成為帶娃專業戶。

“隻是我有一事不解。”他指向驩頭問道,“這會審何苦帶小兒來?”他低頭看驩頭純潔的小眼睛,那恐怕是什麽都沒聽懂呢,看喜歡的二師叔望向自己,就啾啾兩聲,一派天真。

高長鬆也怪道:“驩頭與鸚鵡既是同族,我想有幼崽在這,他多少會放鬆一二。”剛才不是才被烏雲嚇過嗎?

陳子航一聽,麵色更古怪了,他指指圓頭圓腦的驩頭,又指細翅膀細腿的鸚鵡道:“他?同族?”

高長鬆說:“都是有翼的,那不就是同族嗎?”

陳子航都無語了,他說:“驩頭乃是異人。”鸚鵡連個異獸都稱不上,說他們是同族,還不如說驩頭跟人是同族呢!

高長鬆:!!!

這不能夠吧,企鵝跟人族八杆子打不到一邊呢!

……

近日,古格鎮上的高員外心情不十分美妙,他本是最好滿足不過的人,隻要有鮮豔的衣服穿,有美味的食物吃,有人吹捧,便能讓他的自尊心大大滿足。

如此看來,他真是生活和美的富家翁。

可近日,也不知是到了年紀,覺少眠淺還是因他故,高員外的睡眠質量大大下降,午間,他大腦袋倚靠在枕上,卻不起絲毫睡意,晚上更是看著天花板至天明。

老妻都嘀咕,她問高員外:“你怎不呼嚕了?”

高員外感動道:老妻就是老妻,第一時間發現自己睡不好了,有妻關懷體貼至此,他真是……

還不等高員外一抒自己的情懷,就聽妻子砸吧嘴道:“以前你響聲震天我睡不著,眼下習慣了,晚上沒點呼嚕聲伴奏我還不得勁。”

高員外:行——叭——

員外是個憋不住事的,跟誰都要禿嚕兩句,又因他家是染坊的大主顧,有色上新都要第一時間送到員外家,他不僅自己做了穿,還要給親戚子女都來一套。

旁人家都是女眷管這四季新布新衣,他家就不同了,高員外可樂與高長鬆等說兩句。

這不,他就表達了自己睡眠不好的惆悵。誰想高長鬆過了幾天,竟在茶樓與他偶遇,還說自己能治這眠疾。

高員外也是聽過高長鬆本事的,雖說他也嘀咕,十二郎不是跟淨塵交好嗎?怎就成道門之人了?他烏斯藏也有修道的土壤?

可他總願信修行者的話,再加上失眠真的很痛苦,他近日總覺著自己精神恍惚,試了好幾個藥方都不見得好。都說佛醫道不分家,或許對方有何神仙手段呢,何不一試?

隻見他將高長鬆請至家中,自個躺在榻上閉眼,又不知從何處飄來悠揚的清唱聲,他在失去意識前依稀辨出,那是法曲。

高員外疑道:不都是道家之人了,怎還聽見法曲呢?

想完後便昏睡過去。

*

其實吧,法曲雖說是因佛教法會而得名的樂曲,在唐代民間卻大為興盛,最有名的分別是《赤白桃李花》與《霓裳羽衣曲》。

高長鬆倒也聽出些端倪,可他想想,總不能強迫人家唱道家經文吧?反正夏五郎的樂曲儲備量大,那肯定是想到什麽唱什麽。

不錯,高長鬆給鸚鵡夏五郎找到的勞改方式就是治療失眠。

甭看現代用褪黑素的人那麽多,其實古代失眠人也不少,比如說杜甫,那就是一失眠大戶,他憂國憂民,留下的詩篇中記載失眠的竟然有一百多首。

還有陸遊,畢竟是南宋最後一名愛國詩人,平日裏憂心國計,輾轉反側,也不怎麽睡覺。

高長鬆想來想去,這夏五郎出了這門讓人睡覺的法術外身無長物,可你說直接放了他,高長鬆又心有不甘,那可是一坨鳥糞呢!

於是想出這法子來。

對夏五郎來說,讓他到處唱小曲兒倒是沒什麽,可一想到有烏雲對他虎視眈眈,哪怕他的鳥籠掛在房梁上,都時常能看見烏雲垂涎的眼神,光是這來自外界的心理壓力就讓他難過得不行。

亞曆山大的夏五郎皮毛都沒以前亮了,若再折磨一段時日,準要掉毛。

高長鬆也不是什麽魔鬼,看勞改得差不多了,就把夏五郎放走了,打開籠子時夏五郎就像是尾羽後燒了團火,呲溜一聲就飛走了。

高長鬆:。

哎,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

農曆四月中旬時,閻大匠終於了結手頭的事務,來高長鬆這監管酒坊,看那座設備齊全的酒坊從無到有,一點點搭建,高長鬆心中充斥著難言的感動。

這可是酒坊啊酒坊,他的未來就寄托在酒坊身上了!

然而,正當高長鬆摩拳擦掌,準備將一腔心血投入釀酒事業中時,一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任務,浮現在高長鬆眼前。

成長任務-驩頭的憂鬱:

簡介:進入五月後,驩頭寶寶有了些神秘的舉動,身為家長的你怎能不重視幼崽的成長煩惱呢?請弄清驩頭的憂鬱原因,並做出相應的開解。

獎勵點數:50點。

高長鬆:???

好家夥,他不好在幼生期嗎?怎就憂鬱上了?!

他家的驩頭,連話都不會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