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高長鬆花了許久才勉強安撫住兩小,讓她們知自己是得了瓊漿玉露給他們喝,飲下後體內排出黑液乃是凡俗的髒汙,而非患不治之症。

高香蘭知後紅著眼圈將高長鬆劈頭蓋臉訓斥一通,他明明是個半大的少年郎卻被隻高過自己腰部的妹妹訓得抬不起頭來。

至於水做的高玉蘭聽了又要哭,隻說:“有這等奇遇,大兄何不給自己用了?為何要先緊我們,此家以大兄為重,你何至於此?”

至於高翠蘭,當然是沒搞清情況,她一開始搓黑球搓得開心,等差不多搓完後又覺無聊,想高玉蘭那傳來嗚嗚的哭聲,撇嘴就要哭。

高長鬆聽那細碎聲響,更是頭大,隻能安慰她們先多燒些水把汙穢洗了,再幫高翠蘭把身上的髒汙一起搓了,她臉上黑一道白一道,像是煤球堆中滾過的。

兩人收拾好心情,一並去洗了。

可等洗完後,高長鬆見皮膚雪白宛若玉人的妹妹,心裏又一咯噔,要說他也是擔心則亂,此時不知胡思亂想些什麽,竟覺得妹妹如此,對妖怪來說可否是盤香噴噴的小甜點,宛若唐僧肉?

若是如此,她們尚不存自保之力,那豈不是更危險?!

他想後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隻想先找個法子印證自己的猜想,想來想去,竟找了個好去處,同妹妹們直言明日帶她們出門,無論所見為何,皆不能驚忙。

受了一晚上驚嚇的高香蘭她們本以為,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受驚,但……

……

次日,高長鬆帶高香蘭她們往於家村去,看見那坐在軟墊上的白仙,倆從未見過妖物的小姑娘當即睜大眼。

“!”這是高香蘭。

“!”這是高玉蘭

高翠蘭卻不帶怕的,當即向巨大白刺蝟張開雙手,言簡意賅道:“刺蝟,抱抱!”

高長鬆看她這模樣,再看一臉驚恐的高香蘭跟高玉蘭,訕笑兩聲,這……該說不知者無畏嗎?孩童尚處矇昧時期,便不怕妖怪。

白仙眨巴黑亮的小眼睛,艱難地向前探出自己的小jiojio。

抱抱!

收到回應的高翠蘭臉上以肉眼可見浮上兩抹紅暈,當即向白仙撲去,此刻動也不敢動的高香蘭與高玉蘭礙於高長鬆的吩咐都不向前,隻是用更驚恐的眼神看向高長鬆,不斷給眼神暗示。

這可是妖怪啊,大兄!

不去阻止她嗎?!

哪知無用的大兄高長鬆卻默默撫上心口,一副被萌到再起不能的模樣。

高長鬆:可惡,大萌物疊加小萌物,這是怎樣的萌物暴擊!

實在是太可愛了!

就任憑他們抱成一團。

白仙感受貼著自己肚皮打滾的柔軟小團,略有些憂鬱,神經纖細的白仙時常陷入憂鬱之中,他此刻想:哎,小團子真的好軟哦,貼著自己的肚皮真的好癢哦,有點想扭動怎麽辦,可十二郎家的香那麽好吃,還是讓她貼貼吧。

高長鬆終於回血完畢,他先對瑟瑟發抖的大妹、二妹道:“看,白仙乃是善妖,平日裏庇護一方,幫於家村的人治些頭疼腦熱,再和善不過,完全不必懼怕。”

又說:“我那玉露就是蒙白仙庇佑尋得的。”

白仙:???什麽玉?什麽露?

見高香蘭她們勉強點頭後又到白仙身側耳語道:“如何,白仙?”

白仙不明所以,又對高長鬆眨巴眼睛,似在問如何甚。

高長鬆有些卡殼,以小氣音道:“你嗅她們可否覺得香氣撲鼻,食欲大增,想要舔上一番?恨不得連骨帶皮吞了?”

此時白仙表情終有些變化,高長鬆仔細分辨著,發現他竟以驚恐的眼神看向自己,仿佛自己是要將他生吞活剝的妖魔。

白仙:什麽?兔兔這麽可愛,怎麽能吃兔兔!

高長鬆黑線,不得不將前因後果解釋一遍,言說自己機緣巧合下得了瓊漿,讓三妹喝了。他恐幾人經洗筋,連皮肉都泛著靈氣,為妖魔所喜。

《西遊記》裏的唐僧肉不就是嗎?

白仙卻欲言又止道:“不是每妖都愛食人肉的。”他道,“若說有何區別,不過是童男童女與老柴肉有分別,其餘的他們看不出。”畢竟妖怪食人都囫圇吞棗,拿口鍋煮已算很好啦,其他真翻不出花樣。

高長鬆聽後才鬆口氣,看來自己沒有好心辦壞事,為酬謝白仙他又虔誠地上了柱香,這才帶戀戀不舍的高翠蘭離開。

白仙猛吸的同時,不忘用小jiojio向高長鬆招招,奶聲奶氣道:“下次再來看我呀,十二郎。”

高長鬆:啊,好萌!

……

葛巢對水照我影。

隻見他道冠端正,烏發一絲不苟束於冠中,麵容英俊,胡髭整潔,道服上更是一絲褶皺都無,這才頗為滿意地點頭,往高長鬆家去了。

蒙師傅教誨,但凡是去歸化(蒙騙)人的,都得姿容端麗,若連氣度也無,怎會有人覺我等是方外之人?

因葛巢來前並未招呼,來給他開門的是高香蘭,一見高香蘭,葛巢的眼神便犀利起來。

‘這縈繞周身的靈氣,這唇紅齒白宛若仙童的樣貌,是修道的好苗子啊!’

一時間他心頭很是火熱,恨不得立刻將高香蘭拉入靈寶派,妥妥的希望+1啊!

再說高香蘭,本受過高長鬆吩咐知這道長不日便來拜訪,因此進退有度,先行拱手禮又翠生生道:“道長且快進來,今日大兄往六郎家議事去,回來頗晚,還需道長稍等片刻。”

葛巢:天呐,她竟然這麽有禮貌!比我派狂妄的小蘿卜頭好多了!

一時間他看向高香蘭的眼神都充滿慈愛,被引入北堂稍作歇息後他沉聲問道:“十二郎外出可為何事?”哎,殊不知他隻是在沒話找話罷了!

高香蘭道:“大兄是為盂蘭盆節一事。”

……

時值陰曆八月多,近於九,農曆也要過七月半了,烏斯藏中一年上下最重要的節日之一盂蘭盆節即將到來。

盂蘭盆節乃是佛教節日,自梁武帝時始設“盂蘭盆齋”流傳至今,且別說佛國如烏斯藏,哪怕在儒釋道並行的長安,都會大作盂蘭盆節。

原因無他,這可是追薦祖先祖先、祭奠亡人之日,在重視祖先神的唐代自然興盛。

十五當日家家戶戶在路上擺香設案,供出入祖先飯食,更會在河岸上放蓮花樣的水旱燈。燈順流而下,組成一道明晃晃的燈帶,為祖先建起溝通陰陽之道。

路上更不用說,佛教徒四處設法壇,還有演《目連救母》這出戲的,引得附近之人皆來觀看。

高長鬆去高澈家正為《目連救母》一事。

原來是高澈同他說,盂蘭盆節當日鎮上有演《目連變》的,是否要帶著家中老小一起去看。

含高長鬆在內的一眾郎君自然是同意的,他們好久沒聽變文了,一年到頭就這麽幾次。

變文是唐代的說唱文學載體,去聽變文,與聽戲有異曲同工之妙。

又有從鎮上回來的郎君道:“今年聽聞有請人來演目連救母的歌舞戲,定然好看,若去看便得披星戴月時就走,省的人擠人,連個頭都看不見。”

眾郎君一直點頭說好,還問高長鬆能否借他家的太平車一坐,膽子大的還想上奚車。高長鬆自是同意,他還想著帶妹妹們出去玩。

哪想得這被村裏的娘子們知道後,對這群不著調的郎君就是劈頭蓋臉一通罵,說什麽七月半鬼神當道,入夜之後街道店門緊閉,路上無一人,他們還想著帶稚子去鎮上,真不怕衝撞了。

郎君不服氣,爭辯道:“那變文歌舞戲都是陽氣足時演的,到時看完再回來,準未入夜,有何擔心的。”兩方爭著爭著就吵起來,高長鬆並其他幾名氣弱的郎君在一旁看著,偶爾說兩句“別吵了”卻見局勢越來越混亂。

……

葛巢聽後卻整個人都不好了。

什麽盂蘭盆節,那分明是我道家的中元節!

要說七月十五這日也有意思,儒釋道三家過不同的節,儒教的一般將其稱為祭祖節,佛教叫盂蘭盆節,道家則慶祝自己的中元節。

於是這日長安街上便會出現幾步一法壇,道士圍壇上香,街頭巷尾和尚簇擁在一塊誦《佛說盂蘭盆經》,穿儒生袍的則在各家搞祭祖儀式之奇景。好在景教的洋人沒來插一腳,否則街上怕會更加熱鬧。

葛巢略有些痛苦,他想高長鬆合該是與我靈寶派有緣的,去過甚盂蘭盆節,可惜烏斯藏又是佛國,他是萬萬說不出什麽“要來了解一下中元節”這樣的話,怕不被鄉裏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想著想著,他就自閉了,肉眼可見消沉起來。

高香蘭看他如此,也有些方了,這是否是自己招待不周,可她根本不知葛巢為何如此啊!

正當二人麵對麵惶恐時,高玉蘭端涼好的綠豆湯而來,打破一室寂靜。

高玉蘭比高香蘭靦腆些,見葛巢後聲音都變得細弱,甕聲甕氣道:“夏日炎熱,郎君快用些湯吧,已用冷水浸過,清爽解暑。”

葛巢才虛弱地應完好,等注意到高玉蘭時,眼神又黏在她身上,拽都拽不下來了。

‘靈氣充沛,骨骼清奇,是入我道門的好苗子,善哉善哉,我那有一口訣合該傳給她……’

不對!

葛巢猛地回過神來,見高玉蘭的眼神略帶畏懼,趕快拉出最友善的笑容結果綠豆湯,一口悶了,確實清熱解暑,他通體舒暢。

此時高香蘭也覺氣氛不對,跟葛巢問安後帶著妹妹一同退出,隻餘他一人在屋內懵逼。

這這這!修道天才還是論個批發的嗎?!

葛巢不理解,葛巢大震驚。

……

高長鬆先聽高香蘭說了葛巢來,立刻洗手淨麵去見人,中途遇見練字作罷逃出來的高翠蘭,看見他這大兄就好似見到救星,雙手圈著他的小腿不讓人走,高玉蘭氣呼呼地跟出來,拽了高翠蘭的小啾啾一下。

高長鬆本想著帶小尾巴去見葛巢太不講究,可高翠蘭死活不肯鬆手便算了。

隨後便見精神恍惚,仿佛被重塑三觀的葛巢。

又說葛巢好容易見到高長鬆,正想問他是否知倆妹之事,又或者可願帶她們一起投入我靈寶派下,卻猛看見了被高長鬆單手抱的高翠蘭。

他嫌拖著小胖墩走路太累,幹脆將人抱起來了,靈力入體後高長鬆也力大不少,能夠如此。

那一瞬間,葛巢麵前好似綻放出耀眼的金光,那光芒的中心已不是覺醒慧眼的高長鬆,而是他臂彎處的高翠蘭。

葛巢快被ssr的金色光芒給迷得睜不開眼了。

‘好刺眼,這等資質的修道者怎會一同出現?!’

‘靈力,如此磅礴的靈力!’

被刺激過頭的葛巢宛若行屍走肉,帶著扭曲的表情向高長鬆伸出手,後者實打實被他嚇到了,忙把高翠蘭放地上,挺身而出道:“您無事吧,葛道長?”

卻感葛巢雞爪子似的雙手牢牢地鉗製自己的肩膀,讓高長鬆一驚。

“入我靈寶派吧!”那以仙風道骨引高長鬆自投羅網的計謀早被拋至腦後,此刻的葛巢隻以最誠摯的語言道,“十二郎一看就與我靈寶派有緣,此時不入,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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