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先來看看高香蘭取得了多少成果。
高長鬆與鍾離珺看她興致勃勃、宛若鬆鼠搬家一般抱出一大籮筐的“發明創造”,深感自己不應該用“成果”這種高級的詞匯形容她的鼓搗,勉強能稱為“手作”吧。
根據高長鬆淺薄的理解,煉器師的基礎是各類咒文,有的紋路段代表“風”、有的代表“水”、有的代表“吸收”,他聽靈寶派的師叔介紹過,最基礎的咒文大概有300個。
文字上是詞組,比如“水”與“土”結合,便有概率能夠生成“林”,但這究竟該怎麽組,怎麽雕刻,高長鬆就不知道了。
而且咒文也不是隻要能刻出來就能發揮作用的,手穩不穩,咒文能不能順利流通靈力,還有載體的合適程度等等,都是要考慮的。
他用現代人的思維做加法,一名優秀的煉器師得是一名語言學家,如此才能創造更多的咒文組;也得有出色外科醫生的觸覺,這樣才能雕刻咒文;雕刻的熟練度好比最好的工匠,最好再學點丹青技法,又了解種種機械的構造;最後還得擁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高長鬆:“……”
他就差抱著高玉蘭說:乖,咱們不學了。
但高玉蘭想學,聽靈寶派的人說,她學得還挺不錯,那做家長的肯定要支持,而且要栽培。
高長鬆看高玉蘭一刻也停不下來,幾次想要開口介紹,幹脆假咳兩聲道:“來說說這些法器的效用吧。”
鍾離珺站他邊上直點頭。
高玉蘭問:“我能拿塊肉來嗎?”
肉?
高長鬆猜這是她展示的一環,就說:“也行,你別把肉搞髒了,咱們晚上接著吃。”
鍾離珺頭上的天線立起來了,吃肉!晚上又加餐了!
高玉蘭展示的第一件法器,是一把平平無奇的匕首。
高長鬆努力回憶道:“這是你做得第一件法器吧?”
高玉蘭點頭:“是的,即便到現在,它都沒完工。”
她拿起匕首。
高長鬆發現,高玉蘭拿匕首的架勢有模有樣了,對高長鬆來說這還挺新奇的,在他心中高玉蘭還是個柔弱的小姑娘,跟匕首啊、打鐵啊相去甚遠。
高玉蘭揮動匕首,鍾離珺跟高長鬆都發現,匕首沒有直接落在肉上,無形的劍鋒包裹著尖薄的鐵片,成為匕首刃的延伸,將肉割出一鈍鈍的口子。
口子砍得真淺,拖來的豬腿肉都沒一分為二。
高玉蘭有些失落,即便她知道自己雕刻的陣法隻到如此地步,也很失落。
“我想讓刀刃更鋒利。”這是她一開始的想法。
高玉蘭不是主動踏上修行之路的,她被高長鬆催促著向前進。一開始,高長鬆就跟她們說得很明白,修行不是要她們去參悟道法,不過是為了強身健體,有朝一日遇見妖怪也能有自保之力。
很難說是高長鬆深謀遠慮還是他想得太多,在烏斯藏,妖怪的故事人人聽過,七大姑八大姨都有走夜路被妖怪吃了的親朋,可身邊人問誰看過妖怪,真沒誰說自個看過。
但對長兄,高玉蘭有盲目的信任。是的,她是看書頗多,可書中教授的道理都是聖賢之道,跟社會經驗並不相同,她很少會思考人行為的動機,尤其是長輩的行為。
高長鬆希望她自保,於是高玉蘭想,她用什麽自保,無非是刀、劍。
將這想法代入鍛造法器中,匕首便應運而生。
之後又解說添加的咒文,這觸及高長鬆的知識盲區,他放棄思考,鍾離珺倒有些興致勃勃。
他肯定是學過基礎咒文的,端詳刃上的微小文字說:“主體是風符嗎?”他問出了一個高長鬆都挺不解的問題,“為什麽是‘風’,不應該是‘金’嗎?”
這就是固有思維,跟絕大多數的煉器師都一樣,要加強鐵打造的武器,鐫刻的咒文肯定跟金屬相關,“金木水火土”,不就是“金”嗎?
高玉蘭說:“我也是這麽想的,陳師叔也是這麽想的,但大兄說我們想得不對,刻金能做什麽?讓鐵更鐵、金更金?堅硬真的能讓刀刃更鋒利嗎?”
“大兄說不能,我認為他說得有理。”
高長鬆禁不住摸下巴:謔,明明是胡侃,給她這麽一說,我都覺得自己講得很高大上了。
“重點放在切割上,聽大兄說修為精深的劍修甚至能外放劍氣,劍還沒有到,劍氣卻已把山巒割裂了、劈斷了,我雖然不能獲得仙人的偉力,卻也想,為何他們不接觸就能將山劈成兩半。”
鍾離珺苦思冥想:劍修?將山劈成兩半?是昆侖的劍修嗎?還是淩霄派的?什麽時候出這號人了,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關注點完全錯誤。
高玉蘭自己是沒有往“風”上想的,首先她沒看過劍氣,隻能憑想象,將一個虛擬的、幾乎不存在的氣跟自然存在的物掛鉤,實在太難了,這就像是高長鬆無法將“靈力”跟“空氣中不可見的原子”掛鉤一樣。
後麵的都是高長鬆啟發的,或者說,是高玉蘭將他的胡說八道聽進心裏了。
“刻咒文?模擬劍氣?”看著高玉蘭那張寫滿對知識渴求的小臉,高長鬆一拍腦袋道,“有沒有風相關的咒文?我看符籙都有能招來神風的,咒文肯定有。”
陳子航從高玉蘭身後冒出來:“有是有,但為何是風……”
陳子航是靈寶派的二師舒,先前一直在烏斯藏給他們當家教,高長鬆很感謝陳子航,若沒有這位耐心的全才師叔,高玉蘭他們就不會啟蒙得這麽好了。
“當然是風。”其實高長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他看漫畫、看小說,異能力者的風刃能將鐵皮車攔腰砍斷,《火影X者》中的風屬性查克拉也銳利得割手,風能夠割斷的想法經由各類作品烙印在他腦子裏。
解說起來太難了,他幹脆說:“無形而有感的氣,那不就是風嗎?你想想呼嘯的北風,是不是能把積年的老樹給刮倒了,那風大不大?”
他舉了很多例子,勉強證明風一旦強度大、被壓縮,就攻擊力十足。
一開始,聽了他話的高玉蘭雕刻風的咒文,結果發現自己揮動匕首就像是夏日搖蒲扇,純給人扇風去了。
她想了很多辦法來改進,無非就是壓縮壓縮再壓縮,然後一舉爆發出去。
這一改良方向得到了外人的一致好評,現在成果就展現在高長鬆的麵前,他認為這項發明大有可為。
解說完後鍾離珺便接過匕首。
他被高玉蘭提出的理論驚到了,嚇到了,也認為她是一名不世出的天才,不讓她研究,不讓她潛心修煉就是埋沒了。
怎麽說也得把她送進大安國的最高學府啊!
高長鬆趕忙說:“你還鼓搗出別的玩意了嗎?不怕,一起拿出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鍾離郎君顯然是懂這些的,你有不確定的還能問他。”
聽完這話,鍾離腦門上再度浮現問號。
我……也沒有很懂這些。
也不知是何種力量阻止他說出真話,或許是高長鬆看過來的,那帶暗示的擠眉弄眼,也有可能是高玉蘭崇拜的小表情,讓他下意識在這新生的家庭中維護自己的權威。
而高玉蘭的下一件發明創造就有些鬼畜了。
高長鬆看著眼前的木盒子,發問道:“這是什麽?”
高玉蘭說:“大兄看我演示。”
說著便將幹淨的餐盤器皿挑了兩件塞進去。
“本來若清洗得是髒盤子,效果最佳。”她這麽說著,往奇怪的木箱子中輸送靈力,高長鬆看見了激**的水花。
他倒吸一口冷氣,好家夥,這是……
還沒等他感歎完,耳邊卻傳來“哢”的一聲響,這實在是很不妙的響聲,讓人聯想到斷裂的陶瓷盤。
高玉蘭的小臉也垮下來了,她說“稍等”,隨記停下靈力供應,那在狹窄空間中奔騰的水流也平靜下來。
高長鬆低頭,看被印黑的幹土地,心說:這玩意有些漏水啊……
木箱子沒處理好吧?
這實用性很強的法器源於高玉蘭的生活經驗,在她們家,三姐妹都要承擔一部分洗碗洗衣服的工作。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高長鬆有沒有買賣奴婢的習慣,這高老莊上有長工、有短工,就是沒有養家的奴婢。
內宅的活得自己幹。
這倒秋冬,天寒地凍的,手泡在冷水裏,拔出來時腫得像紅蘿卜頭,哪怕是高玉蘭都不願意幹這工作。
於是,她就想了個法子,讓機器解放雙手。
成品就是這非常古老的洗碗機。
“……底部咒文是水,沒有水就不能清洗碗筷,但專門的浸泡又不太夠,以往我們都會用手擦碗壁,我希望這物能夠做到此事。”
“我還銘刻了風的咒文,沒有風怎麽能動起來?怎麽能拍打在髒汙之物上,還盤底一片幹淨?”她看向似乎裂開的餐盤,縮了縮腦袋上,“似乎有些拿捏不準該用多大力。”
鍾離珺讚美了高玉蘭的奇思妙想,比起那匕首,全自動洗碗機幾乎沒有給他留下印象,他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除出門在外,從不自己收碗筷。
高長鬆這,又是另一種模樣了。
他直接後退好幾步,深吸一口氣,就差點戰術仰倒了。
驚!我的天才妹妹在古代整出了時髦的洗碗機!
打個商量,洗衣機是不是也快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