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第一更)

◎“履行丈夫的職責。”◎

79

鉗在下頜上的指用力不算太大, 隻要她稍稍一動,便能掙脫。

可他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深而重,暮色中, 似是盯上獵物的獸。

孔如琢幹笑一聲:“沒想去哪。”

蒲又崇向前走了一步, 孔如琢下意識後退,背脊撞在身後的越野車上, 才發現自己退無可退。

麵前的男人, 高大而蒼白, 麵容上仍有大病初愈的清臒。

可狹長鳳眸微挑, 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微微低下頭來。

“是嗎?還以為你又想讓我, 別再掛念你。”

這個男人記性也太好了吧。

她隻是隨便說說,他居然記到現在。

孔如琢渾然沒有,自己記性也很好的自覺, 在心中默默腹誹。

卻又抬起手來, 抵在蒲又崇身前。

像是抗拒他的接近, 可指尖柔軟, 毫無力度。

如同倦怠的玫瑰花枝, 輕輕地勾在他衣襟的一側。

孔如琢抬起眼睛, 一雙眸中, 眼波流轉。

“反正我不讓你掛念, 你也會掛念。蒲又崇,你才不是那麽聽話的人。”

語調嬌軟,冷淡中卻又帶著甜。

欲拒還迎到了極點。

蒲又崇輕笑一聲, 輕而易舉地將她的指攏在掌心中。

孔如琢以為他要和自己十指交扣, 指尖剛剛一動, 卻又落了空。

他已經向下,握住她的腕子。

孔如琢忽然想起什麽,立刻開始掙紮。

可他明明看起來沒有多用力,甚至沒有弄痛了她,孔如琢一時之間卻掙脫不開。

到底,眼睜睜看著他將自己的手腕給拉到了眼前。

而後,修長的指尖探入袖口,溫柔而不容置疑地,替她將袖口一點一點向上卷起。

這樣的地方,一到夜晚,除了星光,便像是落入了一汪濃稠的墨色中。

唯有身後倚著的車上,開了一盞近光燈。

無數飛蟲繞著燈光飛舞,時而撞在燈罩上,發出窸窣的聲響。

可落在兩人身上,便隻剩了伶仃的一點亮。

就是這麽一點,足夠映照出她一截冰雕雪琢的手臂。

孔如琢心提起來,卻又落了下去——

還好,她已經把血跡給擦幹淨了。

見自己沒有露出破綻,孔如琢便理直氣壯起來。

故意問他:“蒲又崇,你想幹什麽?”

他垂著眼睛,看她的手腕,聞言挑起眼來:“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想耍流氓。”孔如琢故意岔開話題,“我告訴你,不可能,這裏蚊子太多了。”

蒲又崇問:“蚊子不多你就答應了?”

孔如琢為了讓他別再看自己的手腕了,索性一咬牙說:“對。”

這次,輪到蒲又崇沉默片刻。

忽然嗤地一聲笑了。

“你倒是豁的出去。可惜,我大病初愈,若是一定要履行丈夫的職責,說不得要舍命陪君子了。”

孔如琢:……

什麽大病初愈,什麽舍命陪君子。

弄得她好像是什麽色中餓鬼,逼著柔弱無力的老公,霸王硬上弓。

孔如琢硬著頭皮說:“既然你也願意,那我們先回去吧。”

“不急。”

他好整以暇,手指微微翻折,將她的衣袖卷得更高。

孔如琢暗暗用力,想要把手扯出來,卻不小心扯動了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

蒲又崇的手微微一頓。

孔如琢看有戲,連忙道:“折騰了一天,我是真的累了……”

“等回去以後,我可以讓你更累一點。”他淡淡道,“現在,先忍一下。”

這是人能說得出來的話嗎?

孔如琢瞪著他,可他毫無自覺,到底將袖子卷過了她死命守護的位置。

便露出了一道,仍在滲血的繃帶。

蒲又崇的動作停住,沒有說話。

周圍安靜下去,唯有飛蟲振翅,還有兩人的呼吸聲,輕輕地響著。

良久,他問:“疼嗎?”

孔如琢說:“之前有點,現在已經不疼了。”

蒲又崇的手抬起來,似是想要碰一碰繃帶,卻在觸碰到邊緣的一刻,凝在了那裏。

他的手懸在半空,被車燈勾勒出一圈金色的邊沿。

孔如琢有點心虛,視線落在他的指尖。

卻發現,他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瀲瀲,”他垂著眼睛,很輕很輕地說,“我總算明白,你那時的感受了。”

這世上,從沒有感同身受。

有的隻是,未經他人苦楚的自命不凡。

那時他一意孤行,自以為自己將一切都安排妥帖。

甚至自負地覺得,就算自己死了,她也一定能夠順遂地生活。

順遂是真的,可傷心,也是真的。

那種知道心愛的人,身陷牢籠,無力回天的感覺。

他這一生,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手被人輕輕握住。

蒲又崇抬起眼,看到孔如琢,對著他輕輕地笑了起來。

“這次,我們扯平了。”

心底情愫,若洪水暴雨,傾覆城池。

無數話語在喉中翻湧。

到底,他說:“好。”

孔如琢又說:“那你怎麽還不來抱我?”

下一刻,她便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的手臂有力,卻又怕弄疼了她,隻溫柔地環在她的腰上。

今日顛簸,雖然一切順利。

可唯有在他的懷中,孔如琢才真正地放鬆下來。

她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問他說:“蒲又崇,你是怎麽從醫院逃出來的?”

“賄賂了小護士。”他故意逗她,“你知道,你老公還是很帥的。”

孔如琢噗嗤一聲笑了,卻又哼了一聲:“怎麽,□□?”

“不敢,我有很強的自我管理意識。”他說,“那家醫院,是我開的。”

孔如琢:……

孔如琢悻悻道:“以為抓到了你的作風問題,原來還是經濟問題。”

他說:“也可以有點作風問題。比如和當紅影後當街熱吻之類的。”

“你想和我當街熱吻?也不是不行。”

孔如琢勾住他的脖子,示意他低下頭來。

蒲又崇向著她俯首,兩人交換輕輕一吻。

唇觸碰唇一瞬,如電光火石,熱意叢生。

蝴蝶振翅一百次,足以在熱帶雨林掀起一場風暴。

唇齒間,摩挲出玫瑰香氣。

引人深陷,一步一步掉入瑰色網中。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咳。

見兩人沒有反應,又重重咳了兩聲。

孔如琢驚醒過來,想要推開蒲又崇。

可他分明意猶未盡,難以饕足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又舔了舔。

這才在她的又推又拍之下,不大情願地放開了她。

孔如琢呼吸有些急促,深吸兩口氣,這才轉過頭去。

灌木叢間,勖北壬一臉無語地站在那裏,肩上扛著被嚇昏死過去的貝多芬。

“你們親完了?”

大庭廣眾,就算沒人,怎麽就這麽天雷勾地火地親上了。

還有沒有人性了!

勖北壬譴責地看著蒲又崇,指望他自慚形穢。

可蒲又崇將孔如琢攬在懷中,聲音懶倦地淡淡道:“你要是不來,還能再親一會兒。”

勖北壬:……

他居然指望蒲三羞愧?

蒲三這個人,根本沒有臉皮。

蒲又崇雖然沒有臉皮,但孔如琢還是要臉的。

還好夜色夠深,孔如琢麵上泛起的薄紅無人看見。

她努力若無其事地轉開話題:“你怎麽把她弄出來了?”

“我怕她被嚇死在這兒。”

勖北壬想起剛剛,他聽到貝多芬慘叫過去,就看到坑邊,一隻鹿正悠閑地嚼著樹葉,而坑裏,貝多芬卻被嚇得昏倒在地,一片狼藉。

孔如琢笑了:“這周圍的猛獸都被提前清理過,就這樣也能被嚇死?她這個反派的膽量,實在是有些太小了。”

蒲又崇卻挑了挑眉:“我記得小時候,她膽子不小。聽說剛來的時候為了爭地盤,還把你給打了一頓。後來你做了她的小弟,什麽都搶著替她幹,反倒把她養得嬌氣起來。”

勖北壬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連忙劃清界限:“蒲三你怎麽罵人這麽髒。我可不是心疼她才把她弄出來。是你老婆說要拿她去換賞金。國際刑警那裏可是說了,活著的比死的換的更多。”

也是上次蒲又崇太一鳴驚人了。

不做則已,一做居然將通緝犯整個老巢都炸了,弄得他們想找個活口審訊都找不到。

蒲又崇看孔如琢一眼,孔如琢說:“廢物利用,總不能跟錢過不去吧。”

“是啊,這一趟,不提飛機油費,隻說孔影後受的傷、遭的罪,不賺點錢回來,豈不是賠本買賣。”

孔如琢:……

蒲又崇罵人,真的好髒。

-

回程路上,孔如琢到底還是撐不住,睡了過去。

她這幾天殫精竭慮,憂心蒲又崇。

又設下圈套,引貝多芬入甕,總算知道了她的大哥和蒲又崇大哥意外事故背後的真相。

有了貝多芬的口供,孔逢恩從金融犯罪,一躍成為了觸犯刑法的重刑犯,找點好的律師,說不定能在牢裏蹲個幾十年。

孔如琢突然很好奇。

現在大哥能夠行走,接手公司之後,立刻止住了股價下跌的頹勢。

而孔慎心心念念的好兒子,卻要在牢中度過人生中最好的幾十年。

不知以孔慎牆頭草的習慣,會不會又覺得,隻有孔似穹才是他真正的好兒子。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如果說之前,孔如琢還會為了孔慎的舉動而傷心。

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她對孔慎,唯有厭惡兩個字可以形容。

——孔逢恩的所作所為,並非天衣無縫。

可孔如琢調查時,卻發現很多線索都中斷了。

再聯係到孔慎那時的態度。

很容易便能猜到,是孔慎為孔逢恩做了收尾。

畢竟,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他要及時止損,不能再失去另一個了。

這樣一個現實而涼薄的人,又何必同他談論真心?

想到不愉快的人,孔如琢再睡不下去,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自己,正被蒲又崇橫抱在懷中。

她還有些半睡半醒:“到了?”

“到了,看你太累,就沒叫醒你。”

“讓我自己下來走吧。”

他卻說:“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孔如琢不解:“我已經休息好了……”

“你忘了剛剛說的話了?”他在她耳邊,低聲說,“答應了你,要舍命陪君子,自然不能失約。”

孔如琢:……

怪不得讓她好好休息。

原來他也知道,到底是誰舍命陪誰啊!

作者有話說:

誰來算算,蒲總已經素了幾章了?

老時間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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