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77(第一更)
◎“那就由我,來做你的噩夢。”◎
77
貝多芬猛地一僵, 下意識將手探向腰間。
那裏,藏著一把□□。
可下一刻,她就意識到了什麽,將手緩緩地放下了。
孔如琢看到了她這些不明顯的小動作, 忍不住笑意更深。
“和你開個玩笑。我們之間又沒什麽深仇大恨, 你總不能傻到,真的公然開槍吧?”
她看出來了。
她在……諷刺自己。
貝多芬望著孔如琢那張如珠似玉的麵孔, 還有通身驕傲雍容的氣度, 一時隻覺得又嫉又妒。
憑什麽……她憑什麽就能高高在上, 這樣漫不經心地嘲弄自己?
不就是憑著, 出身比自己好嗎?
妒火卻讓貝多芬冷靜了下來。
是的, 哪怕再討厭孔如琢, 她也不能就這樣殺了孔如琢。
但……但不是不能殺。
貝多芬吸了口氣,露出了招牌的柔弱無害的清冷神情,對著孔如琢淺淺一笑。
“是啊, 我們之間, 連熟人都不算, 又哪裏來的什麽深仇大恨?”
孔如琢並不意外, 她會這麽快冷靜下來。
如果連這麽點城府都沒有, 也不會做出那麽多惡心人的事了。
孔如琢也輕輕地笑起來:“你打過獵嗎?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裏, 不知道哪裏獵物比較多。”
“之前我和蒲三一起來過這兒, 倒是更熟悉一點。”貝多芬眼底, 閃動著莫名的光亮,“你是開車來的,還是有司機?”
孔如琢像是不明白她的心思, 向著一旁走去。
“車停在這邊, 我讓司機先回去了。我開, 還是……你來開?”
貝多芬說:“我來吧。這裏路況不好,大小姐小心把車開到溝裏去了。”
她柔聲軟語,似是同孔如琢是親昵的小姐妹。
孔如琢笑了笑,把鑰匙丟給她,自己上了副駕。
這是一輛敞篷的越野,車身刷了迷彩漆,動力極強,發動時像是一隻匍匐的猛獸。
貝多芬體貼地問孔如琢:“你暈車嗎?”
孔如琢說:“還好。隻是你要開穩點,別把我顛下去了。”
貝多芬輕笑一聲:“那是當然。你要是出了事,蒲三肯定要找我的麻煩。”
“你和蒲又崇從小就認識?”
貝多芬發動汽車,聞言回憶了一下:“是啊,我們從小就認識。那時我被橙姨和婁叔收養……橙姨就是蒲三的姑祖奶奶,婁叔是她的丈夫。他們對我們很好,收養了很多孤兒,我們開始還會害怕,以為她要把我們養了去賣器官,後來才發現,橙姨就是個天生大善人。”
“後來……後來婁叔去世了,橙姨很傷心,一蹶不振了很久。直到蒲三來了,大概是知道親人還掛念著她,她才振作了起來。”
貝多芬像是陷入回憶,眼底的笑意真誠了許多。
“蒲三那時才八歲,但是看起來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冷淡,最開始來的時候,完全不和我們說話……但他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脾氣,有一次我們一起出去爬山,我不小心摔倒了,是他把背下了山。”
旭日東升,遠方的日輪,如同橙紅色的火焰,遙遙地掠過天際。
貝多芬麵上,也照出了瀲灩的光忙,似是隻是想起曾經,便陷入了無法言說的快樂之中。
“那是他第一次和我說話,讓我下次走路記得看路,卻還記得,給我留了藥膏。孔小姐,我認識他很久了,久到我有時候會想,我和他,或許能這樣過一輩子。哪怕他對我冷淡,可他對任何人,都是這樣不假辭色。”
孔如琢一直很有禮貌地聽她訴說和蒲又崇的過往,聽了半天,頭上升起大大的問號。
就這?
就因為蒲又崇把她背下山,她就喜歡上了一個一直對她冷若冰霜的男人?
到底是太容易感動,還是有點犯……
孔如琢把一個“賤”字咽了回去。
隻是鼓勵地笑了笑:“是,蒲又崇就是這樣。聽他說話,會很容易想要報警。”
貝多芬:……
貝多芬沉默了一下。
“也隻有你敢這麽說他。”
“他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你不明白……”貝多芬說,“是啊,你不明白。他對你,捧在手心裏都怕傷到,你又怎麽會怕他?”
哪怕貝多芬盡力克製,可孔如琢還是從她的話裏,聽出了嫉妒。
孔如琢淡淡道:“他就算不把我捧在手心裏我也不會怕他。人人平等,又不是舊社會,見到他還要給他下跪不成。”
貝多芬:……
貝多芬語氣複雜道:“有沒有人說過,你們兩個說話很像?”
孔如琢說:“我會反思一下,自己居然會和他像。”
貝多芬嗤地一聲笑了:“這樣說,就更像了。”
是啊,他們又怎麽會不像呢?
兩個人都是天之驕子,從生下來起就金尊玉貴。
不像她,被丟在了孤兒院裏,哪怕天生聰明乖巧,可被拋棄就是被拋棄。
她自降生,便已經是棄子了。
貝多芬輕輕踩下油門,車子提速,在平坦的草地上飛馳。
孔如琢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問她:“我看勖北壬挺喜歡你的,你對他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貝多芬下意識皺眉:“你和北壬很熟?”
“不算太熟。不過我覺得,他比蒲又崇有意思多了。”
至少蒲又崇,不會被她幾句話,就繞了進去。
貝多芬臉色沉下去:“他就是個濫好人。無論和誰,都嬉皮笑臉的。你已經和蒲三在一起了,又何必招惹他?”
孔如琢挑了挑眉:“你吃醋了?還是,把勖北壬也當做你的私有物了?”
貝多芬猛地踩下油門,車子轟鳴,如咆哮的野獸。
她不顧危險,轉過頭來冷冷看著孔如琢。
“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比蒲三還要久。孔如琢,這世界已經任你予取予求,我警告你,離他遠一點。”
孔如琢沒說話,忽然伸手,扯了一下方向盤。
左側車輪重重碾過深坑,顛簸中,若不是孔如琢及時調轉方向,差點翻了過去。
孔如琢冷聲道:“踩刹車。”
貝多芬下意識踩了刹車,因為慣性,向前一仰,差點撞在方向盤上。
旁邊孔如琢也被安全帶勒得胸口隱隱作痛,確認貝多芬腳已經離開了油門,這才慢慢放開了手。
孔如琢推開車門跳下了車,冷冷道:“就算想死,也別搭上我一起。”
貝多芬坐在位置上,看著她的背影,眼裏的冷意越發森然。
搶走了蒲三,現在連勖北壬都不放過。
孔如琢,實在是太貪心了。
她這麽想著,同樣也跳下了車。
天氣太熱了,日光照在麵上,像是再也喘不過氣來。
人生也是一樣,一樁樁,一件件,從她手裏奪走。
貝多芬看著孔如琢。
這個女人,那樣纖細,那樣蠢笨,在布滿藤蔓的路上,走得跌跌撞撞。
蒲三怎麽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
貝多芬想不明白,可她知道,今天對她來說,是唯一的機會。
孔如琢居然蠢到,私下裏主動約她來這種地方。
或許是想要和她交好,從她口中探聽蒲三的過去。
又或者,是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對蒲三死心。
可無論如何,都不重要了。
因為,孔如琢,一定會死在這裏。
手中的槍內,子彈上膛。
可貝多芬還是有些猶豫。
她知道這附近有猛獸,因為能聞得到一
點淡淡的腥臭味道。
殺了孔如琢,將她丟在這裏,她的屍體會被撕咬幹淨,不會有人查到她的頭上。
就算蒲三懷疑又能如何?
人死了就是死了,她得不到的東西,孔如琢也別想得到。
所以……
不能用槍。
貝多芬將槍收了回去,反手掏出一柄匕首。
隻是她還沒走近孔如琢,就聽那邊,孔如琢“啊”了一聲,就不見了。
貝多芬心思一動,連忙上前。
這才看到,孔如琢居然是掉到了一個洞裏。
蠢貨,真是太蠢了。
貝多芬越發無法理解,蒲三難道隻是看上了她的臉?
到了這個時候,貝多芬反倒不著急了。
溫柔地問她:“怎麽了?”
孔如琢柔弱地嗚咽說:“扭到腳了。”
“能自己爬上來嗎?”
洞很深,靠著孔如琢一個人,肯定上不來。
孔如琢試了試,疼出了眼淚:“不能。你能拉我上去嗎?”
貝多芬說:“好啊。”
孔如琢便天真地把手遞到了她的手中。
貝多芬拉住她,作勢向上拉來,卻在孔如琢即將上來時,鬆開了手。
孔如琢重新跌回坑中,這次一定摔的很重,半天都沒有聲音。
貝多芬故意歉意道:“抱歉,我力氣太小了。這大概是獵人挖的捕獵坑……這附近,可能會有野獸出沒哦。”
孔如琢果然被她嚇到了,聞言抬起頭來,呆呆地看著她。
“你能去替我喊人,來救我嗎?”
這一次,換她居高臨下,鄙薄地凝視著處於下風的孔如琢。
這種感覺確實不錯。
貝多芬微笑著,和孔如琢說:“不能。”
她帶著惡意,溫柔地說:“不會有人來救你了,孔如琢,你注定會死在這裏。”
孔如琢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這樣的表情,取悅了她。
貝多芬說:“雖然你不願意承認,但你這樣的表情,和你那個弟弟,實在很像。”
“你說孔逢恩?”孔如琢皺眉,“他不是我弟弟。”
“性格上,你們確實不像是親生的——他可比你狠心多了。”看著窮途末路的孔如琢,貝多芬愉快道,“為了回到孔家,他不惜找到了我,讓我替他,把你那個親愛的哥哥給弄殘廢了。”
孔如琢驚叫道:“是你們?!”
“你居然才發現嗎?”
一個美麗的蠢貨。
就要死在這裏了。
貝多芬心情大好,所以不介意為她解答一些疑惑:“是我們。這世上意外很多,可更多的,卻是人禍。孔逢恩想得到孔家,就一定要掃清障礙,你的哥哥,就是那個障礙。其實,我建議過他,連你也一起除掉,可那個蠢貨,卻偏偏不肯!”
孔如琢問:“為什麽?”
“誰知道呢,或許是想得到你的認可?”貝多芬刻薄地說,“畢竟,你確實很美。雖然蠢了點,但當做戰利品的話,還是很榮耀的。”
這話太惡心了。
孔如琢沉默了一下,才問:“你說這世上,人禍更多。那……那蒲又崇的大哥,也是你動的手嗎?”
貝多芬驚訝道:“沒想到,你居然比想象中要聰明一些。不過,想對他動手的人不是我。蒲家的錢太多了,蒲又岇又太正直,他攔了別人的路,自然要被除掉。”
孔如琢顫聲道:“他是蒲又崇的大哥,你怎麽忍心?”
“他沒了,蒲三才能繼承蒲家。”貝多芬唇邊露出一抹笑容,似是得意,“蒲三前幾天跑去,把亨特殺了。可他不知道,亨特最後其實不舍得殺蒲又岇了,他一個通緝犯,居然被蒲又岇給感化了。真是好笑,他們蒲家人,就是有這樣的魅力。要不是我逼著他,他甚至想要去自首了!”
“所以……”孔如琢問,“蒲又岇本來不必死?”
她的語氣已經不複剛剛故意裝出的蠢鈍,反倒多了一絲冷意。
可沉浸在喜悅中的貝多芬,卻並沒有聽出來。
“是!我為蒲三掃清了道路!可我沒想到,他繼承家業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娶了你!”
貝多芬深深吸了口氣。
亨特說,自己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當年母親生下她後,將她丟在了孤兒院,亨特找了她很久,才找到了她。
他願意帶她走,補償她。
可她不稀罕。
她想要的,從來就是蒲三。
可哪怕她借用亨特的手下,給蒲三洗腦,逼著蒲三厭惡孔如琢。
蒲三卻都熬了過去。
好在,一切都要回到正軌了。
孔如琢會死在這裏。
像是一片落葉一樣,無人問津。
孔如琢還在喋喋不休:“如果蒲又崇知道,是你害死了他的大哥,你覺得他會怎麽對你?”
“他不會知道。”貝多芬覺得不耐煩,又有些憐憫,“亨特死了,死之前也沒有出賣我。這世上,也隻有我和你知道這件事了。”
“再見,孔如琢。”貝多芬後退幾步,微笑道,“其實我以前也看過你的電影。如果不是你引誘了蒲三,說不定我會向你要個簽名。”
孔如琢睜大眼睛,桃花的眼眸中,倒映出她微笑至猙獰的麵容。
“你要殺了我?”
“我不會殺你。”
貝多芬將匕首向下擲去,孔如琢躲閃不及,被割破了手臂,吃痛跌倒在地。
猩紅的血沿著她的手臂滾落,血腥氣一瞬間彌漫開來。
貝多芬說:“野獸的嗅覺,比人類要強出很多。等你被吃的屍骨無存的時候,我會在你的墓前,送上一枝玫瑰。”
她說完,意猶未盡地轉身要離開。
忽然聽到身後,孔如琢問:“你害死了我們,不會做噩夢嗎?”
貝多芬腳步微微一頓,嗤笑道:“噩夢隻屬於弱者。被我害死的人,隻是廢物而已。”
而廢物,就算變成了鬼,又能拿她如何?
她聽到孔如琢歎了口氣。
大概是絕望地認了命。
可下一刻,“砰”地一聲槍響。
子彈精準地穿過她的小腿。
貝多芬疼得腦中一片空白,猝不及防間,重重跌倒在地。
而後她驚恐地看到,被困在深坑中的孔如琢,靈巧而優雅地翻身而出。
孔如琢指尖,勾著一把精致的□□,槍口硝煙滾燙,仍有餘溫。
大概是被貝多芬的眼神逗笑了。
孔如琢走到她麵前,半蹲下身來,笑盈盈說:“不做噩夢?”
“那就由我,來做你的噩夢。”
作者有話說:
長得太美,就容易被當作花瓶
小孔雀愉快地用演技套話的計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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