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3
◎“蒲又崇……親一親我吧。”◎
63
引擎轟鳴, 飛機掙脫地心引力一瞬。
孔如琢陷入失重的感覺。
一旁蒲又崇忽然伸過手來,握住她的手指。
他的掌心也像是更古不化的雪域高山,帶著微涼的觸感,接觸到肌膚一刻, 卻又引人深陷。
飛機穿破雲層, 平穩地向前飛行。
今夜是個晴朗天氣,能見度極佳, 透過比正常飛機要寬大得多的舷窗望去, 能看得到滿天的星, 似是誰隨手撒下的一把銀米, 零落在漆黑的天幕之上。
人間遠去, 連光都淡成了幾不可查的一泓浮影。
孔如琢望著窗外, 一時沒有說話。
身旁,蒲又崇忽然開口:“看到最亮的那顆星了嗎?”
不必他指點,孔如琢一眼便認出了他說的是哪一顆。
其他星爍都亮得溫柔寡淡, 唯有它, 似是熊熊燃燒, 亮得能夠在視網膜中留下極為清晰的倒影, 高懸在那裏, 居高臨下地俯瞰所有星辰。
孔如琢喜歡一切閃亮華麗的東西, 因此多看了幾眼才回答說:“看到了。”
“我把它買了下來。”蒲又崇說, “送給你當坐標。”
孔如琢詫異道:“你買了一顆星星送我?”
卻隻是拿來……當坐標?
蒲又崇被她的反應逗笑了:“隻要向著它所在的方向飛, 就能抵達我為你準備的另一件禮物。”
飛機降低高度,孔如琢看到,他們正飛行於一片海域的上空。
從屏幕上顯示的緯度看, 已經進入了公海範圍。
夜裏的海, 比白日更加深邃。
海浪翻湧, 拍打出連綿的濤聲,哪怕在飛機中無法聽到,卻隻要看到那起伏的浪潮,便能想象出來。
而在蒲又崇送的那顆星星的正下方,正靜靜停泊著一座島嶼。
島嶼麵積不算太大,星星點點的光照出島上成片的綠色植被,蜿蜒覆蓋過目力所及的每寸角落,將島嶼點綴如同公海之上,一顆碧綠的寶石。
孔如琢沉默一會兒:“你還替我買了座島?”
“你瞧,這座島正好在那顆星星的下方。”
孔如琢說:“蒲又崇,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購物的理由很天馬行空。”
蒲又崇說:“你又奪走了我的一個第一次。”
孔如琢:……
什麽時候他才能放過“第一次”這個梗啊!
孔如琢之前不是沒有收到過名貴的禮物。
從小到大,她收到的東西不計其數,並且隨著年紀的增長,從各類名貴首飾,漸漸向著房屋地契轉變。
她十八歲生日時,父親在市中心替她購入了一套平層別墅,母親送了她一座酒莊,大哥則在西班牙替她購入了一座古堡莊園,之前曾經屬於某位女王。
可私人島嶼這種東西……
倒還是第一次收到。
孔如琢莫名其妙想到了蒲又崇關於“第一次”的言論。
那她這也算是第一次嗎?
這個想法一出,就被孔如琢立刻趕出了腦袋裏麵。
和蒲又崇在一起久了,差點思路都被他給汙染了!
孔如琢問:“島上有什麽,不會都是植物吧。需要我自己下去割草嗎?”
蒲又崇嗤笑一聲:“你願意自己去割草,我還不舍得讓你去。免得割破了手,又要哭鼻子。”
“飛機能下去嗎?”
“島上修建了停機場。”蒲又崇說,“這架飛機,也是禮物之一。”
這一晚上,他輕描淡寫,送了她過億的禮物。
哪怕以孔如琢對錢不在意的態度,也難免覺得有點誇張。
她狐疑地看了蒲又崇一眼:“無事獻殷勤——你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麽虧心事?”
蒲又崇說:“你得改變自己這種觀點,送老婆禮物,難道還需要什麽正當理由嗎?”
“是嗎?”孔如琢拖長語調,“可我總覺得,你肯定還有準備。”
她這麽敏銳,倒讓蒲又崇笑了。
“是,這顆星星,這座島,還有這架飛機,都是為了另一件事準備的。”
“什麽事?”
他偏偏不回答了:“該回去了。”
孔如琢意外道:“就這麽回去了?不去我的島上看看?”
她倒是改口改的很快。
蒲又崇翹起唇角:“島上正在施工,等改造好了,再帶你來。”
見她還是半信半疑,便轉移話題說:“要開飛機嗎?”
總覺得他還有小秘密。
可孔如琢還是成功地被帶走了注意力:“要!”
孔如琢解開安全帶,站起身,等著蒲又崇和自己交換位置。
可蒲又崇卻沒有動。
他的手垂在膝上,冰白的指尖微微拱起一個弧度,輕輕地點了點。
而後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望著孔如琢。
“來嗎?”
像是挑釁,又如邀請。
似是問她,敢不敢。
孔如琢沒動,隻是挑起眼睛,看向蒲又崇。
機艙中安靜,唯有自動巡航係統,閃動著電子機械的光芒。
她的神情有些微妙,漆黑的眼睛凝視著蒲又崇片刻,忽然嗤地一聲笑了。
下一刻,她落落大方地在他的膝上坐下。
微微側首時,露出的半張側臉,雪白柔美至不可思議的地步。
而她唇邊挑起一個淡淡弧度,語調輕慢說:“來就來。”
這樣幹脆,蒲又崇反倒頓了一下。
孔如琢想笑,歪了歪頭,嬌聲問他:“怎麽不說話了?”
“隻是在想……”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孔小姐的下限,似乎也不算太高。”
“下限高能和你做夫妻?”孔如琢嘲笑他,“再說這裏又沒人。”
是沒有人。
公海上,私人飛機中。
隻有他們彼此。
似乎發生一些什麽,也十分合理。
可蒲又崇還沒來得及心猿意馬,孔如琢便催促他:“快教我,哪個是油門?”
蒲又崇:……
他的夫人,真的對快情有獨鍾。
蒲又崇將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示意她說:“那邊那個。”
孔如琢問:“能推到底嗎?”
蒲又崇沉默一下:“最好不要。海上救援隊力量有限,我怕他們找到我們的時候,隻能把我們一塊塊帶回去。”
孔如琢:……
不推就不推,嚇唬她幹什麽!
孔如琢翻個白眼,又有點意興闌珊:“現在飛機太先進了,駕駛員還有什麽用處。”
這一架飛機,算是現代工業的集大成之作,人力在其中所能發揮的地方,已經少之又少。
蒲又崇教她將飛機高度拉升,而後加速。
飛機撞過大片雲層,懸浮在星海之間。
孔如琢回眸,去看那顆屬於她的星星。
“我的星星,我可以替它改名嗎?”
“可以。”
孔如琢想了一會兒,有些下不了決心。
“得給他起個好聽的名字。等我死了,它還存在,名字難聽,會被別人嘲笑的。”
“不一定。”蒲又崇淡淡道,“宇宙瞬息萬變,說不定哪一天就被撞碎了。”
孔如琢:……
孔如琢懶得和他一般見識,開了一會兒,失去了興趣。
“你前段時間,在處理什麽事?”
蒲又崇剛要說話,孔如琢便豎起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想好了再回答。如果不能說,或者隻是敷衍我,那我就不聽了。”
她的指尖柔軟,也染著玫瑰的氣息。
蒲又崇握住她的手腕,先在腕子內側啄了一下,這才回答說:“處理我大哥的事。”
“大哥的事?”孔如琢一向聰明,隻這麽一句,便皺起眉來,“大哥的死,另有隱情?”
“你猜到了?”
“上次令美,你是不是就是為了追查這個,才做空了國家銀行?”
蒲又崇不缺錢,能讓他冒著危險親自操盤,背後的目的,一定不隻是為了金錢這麽簡單。
“勖北壬和貝多芬替我查到,大哥去世時開的那輛車,被人動了手腳。他們很謹慎,隻動了微不足道的一點。”蒲又崇眼神暗了下去,語調也變得冷硬,“但為了保證車禍的發生,他們在那條路上,所有的車上,都動了一點手腳。”
一點微風,不足以撼動大樹。
可如果數量足夠,也能引起軒然大波。
那場連環車禍,造成的傷害極大。
又因為是在國外,如蒲又岇這樣的外國人,車禍後得到的重視便被放到了末尾。
若不是蒲又崇力排眾議,趕去國外將卷宗統統封存備份。
日後再想追查,難於登天。
他的臉色冷淡,似是巍峨的雪山,墜入了暮色。
孔如琢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麵頰,想要給他帶來一點溫暖:“現在查到哪裏了?”
“他們藏的很好,手腳也很幹淨。可這世上的事,從來沒有天衣無縫。前段時間,勖北壬替我在昆泰的雨林裏發現了他們的行蹤。這是一夥在國際上被通緝的慣犯,據他們說,他們已經對不止一個富豪下手,隻是都是以意外的形勢,很多人都以為是運氣不好……”
蒲又崇沉默一下。
“我大哥從來寬厚待人,溫文大方,每年私人資助的金額不計其數。他是一個好人,說他運氣不好,實在是可笑。”
再多的兄弟之情,也隻在這幾句話中。
有些情愫,本就不能以言語來衡量。
孔如琢靠在他懷中,耳朵貼在他頸上,能夠聽得到他血管中,血流潺潺的聲響。
他遠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樣冷漠從容。
哪怕嘴上說的再疏離,可他對他的大哥,一定懷有很深的感情。
孔如琢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和他說:“其實,我也一直懷疑,我大哥出事,也不是意外。隻是我沒有證據,又怕哥哥和媽媽觸景生情。但我覺
得很奇怪的一點是……”
她沒有繼續說,蒲又崇也沒有催促她,許久,她說:“我父親,似乎也不願意我繼續往下查。”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猜測。
指控人,是她和大哥的親生父親。
哪怕以孔如琢的灑脫,哪怕她已經放下了對父親這一個身份的執念。
可她還是不敢,拆開那潘多拉的魔盒。
這些話她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第一次出口,卻讓人齒冷。
不必她開口,蒲又崇已經用力地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抱入懷中。
這個時刻,正需要這樣重重的觸碰,來印證彼此的存在。
“瀲瀲,別怕。”他輕輕地安撫她說,“事實永遠不會改變,我們要做的,也隻是尋找到被隱藏起來的真相。”
她說:“我不怕……”
她隻是擔心,會無法承擔真相的重量。
“有我陪你。”他握住她的手,溫柔而堅定,“你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所有故作的堅強,都在這一句話中被擊潰。
她從來不是可以孤身行走的勇者,而是需要被小心嗬護的玫瑰。
可風霜來臨時,遮擋在她麵前的玻璃城堡,被無情地擊碎了。
她隻能裝作勇敢,捍衛曾經捍衛她的人。
眼睛微微發燙,孔如琢低下頭去,望著他的眼睛。
“蒲又崇……親一親我吧。”
他說:“好。”
濃黑的夜裏,漂浮的雲也尋到歸處。
遠方城市燈火閃爍,璀璨繁華,如瓊樓玉宇。
他們接吻一刻,連星塵,也為他們噤聲。
作者有話說:
本周忙得冒煙,本地平均溫度35度,感覺自己像是一隻炭烤小豬
這一章留評發紅包,希望我不要再忙了qaq
感謝在2023-06-28 05:05:14~2023-06-28 23:17: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平平無奇的有錢人、梨花渡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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