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你的演技,還不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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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秋雨一場寒, 入夜時分,東城已有了幾分冷冽氣息。
夜幕中,一輛邁巴赫普爾曼駛過路麵時,濺起積水, 冷冷映照霓虹。
車子在酒店門前停下, 門童剛要上前,卻被人拽了一把。
門童轉頭, 便看到了向來眼高於頂的酒店經理, 正滿臉殷勤備至地越過了自己, 衝到了車前, 彎腰附身, 打開了車門。
“大小姐, 好久不見了。”
車上,孔如琢一襲黑色修身長裙,側邊開衩, 下車時, 兩條修長的腿若隱若現。
為了保暖, 她上身裹了一條黑色狐裘, 三寸長的出鋒, 簇擁在她的鬢邊, 隨著呼吸微微拂動。
聞言, 她勾起一點唇角, 塗了蔻丹的唇瓣豐潤冶豔,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冷淡。
“確實好久不見。”
酒店是她母親的嫁妝,之前負責管理的老經理退休後, 孔如琢一事不煩二主, 便將管理酒店的事務交給了老經理的徒弟。
最初時, 老經理的徒弟還惦記著想要親近她,可孔如琢並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並沒有見過他幾次,後來這個徒弟來找她的次數便少了。
老經理的徒弟,如今的酒店經理笑著引著孔如琢向裏走:“這會兒路上堵車厲害,您現在總算到了,裏麵三少已經等您很久了。”
孔如琢聞言,腳步微微一頓。
眼尾上挑的桃花眼睛掃了酒店經理一眼,似笑非笑。
“你說的是哪個三少?”
經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是逢恩少爺。”
孔如琢嗤笑一聲:“他?他算哪門子少爺?”
經理訕訕道:“畢竟……畢竟也是老爺的血脈。大小姐,您不在的時候,都虧了逢恩少爺出謀劃策,咱們酒店也是越辦越好了。”
“我倒不知道,原來他也出了大力氣。”
孔如琢轉開視線,凝視著轉動的回旋門。
這門極為高大,國外進口而來的玻璃擦得光可鑒人,燈光下,晶瑩剔透如同水晶,曾經也是酒店的招牌。
孔如琢記得小時候,母親曾經帶她來酒店,抱著她笑盈盈說:“這裏,以後都是我們瀲瀲的,連你大哥都不給。”
她的酒店,如今,卻多虧了孔逢恩謀劃?
孔如琢上了電梯,酒店經理連忙替她刷卡按了樓層按鍵:“逢恩少爺在山巍廳等您。”
孔如琢懶得搭理他,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酒店經理卻誤會了。
畢竟是一家人嘛,如今大少爺出了事故成了個殘廢,碩大一個孔家,不都得靠著三少支撐門麵?
大小姐美則美矣,可惜是個女人,哪怕性子再強,現在知道三少插手,不也沒有什麽反應?
酒店經理洋洋得意,覺得自己悄悄投靠了孔逢恩,實在是再正確沒有。
電梯門合攏,將孔如琢那張冷若白玉的麵孔也擋在了後麵。
酒店經理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卻見身旁,孔如琢的經紀人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酒店經理嚇了一跳,連忙道:“您怎麽沒跟著大小姐上去?”
“不著急。”經紀人看看手表,“等個幾分鍾就好。”
酒店經理不明就裏:“等什麽?”
經紀人越看酒店經紀人,越覺得他腦子不靈光——
居然現在還沒看出,他已經大限將至了。
傻人有傻福,傻逼沒有。
經紀人笑眯眯道:“等大小姐的律師過來。恭喜你啊,你被解雇了。”
電梯上,孔如琢沒有在宴會廳那一層下去,一路坐著,上了頂層。
這一層是私人領地,除了她之外,也隻有她私人雇傭的保潔能上來。
哪怕她許久未曾來過,整整上百平的大平層內,仍舊一塵不染,甚至連瓶插的鮮花都瀲灩明媚,花瓣上露珠鮮活。
孔如琢隨手從酒櫃裏抽了一支馥奇達,替自己斟了一杯,杯中冒出泡泡。
這一支起泡酒,來自於意大利的傳奇酒莊,還是曾經大哥送給她的,說是喝起來甜,不容易醉。
她呷了一口,倒真品出來了甜味。
外麵,經紀人也上來了,匯報說:“都處理好了。”
“他沒鬧嗎?”
“鬧什麽。”經紀人對前酒店經理實在瞧不上眼,“腦子不靈光,真以為酒店歸他了呢。”
孔如琢對生意不上心,可也不是冤大頭。
之前的老經理是母親的死忠,從小看她長大,她能放下心來將酒店交過去。
可換了人,心就變了。
之前酒店一並歸攏在哥哥手中管理,後來哥哥生病,便由經理自行處理。
酒店經理以為孔如琢是個倦怠的性子,所以越發陽奉陰違,可卻不知道,孔如琢早就查到了他那些貪汙。
不算特別過分,小打小鬧,若不是他居然膽大包天改換門庭到了孔逢恩那裏,孔如琢還懶得動他。
他剛剛
知道自己被解雇了,原本想鬧,可經紀人帶著律師,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那些罪證砸到了臉上。
經紀人說:“現在他已經被請去喝茶了。”
經濟犯的監獄環境要好一些,算是便宜他了。
孔如琢不過一哂。
處理酒店經理隻是順手,還算不上什麽大事。
她站起身來:“那個逢恩少爺在幾樓來著?”
經紀人說:“二十六樓,山巍廳。”
他倒會擺譜,兩個人的場子,開了最貴的包廂。
不過等到了地方孔如琢才知道,原來孔逢恩要招待的,不止她一個人。
包廂內,孔逢恩坐在下首,看到她來了,連忙站起身來:“大小姐。”
孔如琢沒有回話,隻掃他一眼,便把視線落在了桌前的另一個人身上。
仍是那頭幾乎垂到腳踝的長發,這樣冷的天氣,貝多芬隻穿了一條素白的裙子,露出兩條單薄的手臂,麵上粉黛不施,淡色的唇角微微向下,一雙水蒙蒙的眼睛像是隨時能哭出來。
再看孔如琢,裹著狐皮,妝容一絲不苟,美豔的氣勢極具壓迫感,站在那裏不必開口,便有股凜然的豔絕煞氣,桃花眼眸之中,如明星璀璨,唯有經年的繁華錦繡,方可嬌養出如此的絕代富貴花。
被孔如琢看到時,貝多芬也抬起眼來,望向了孔如琢。
四目相對,貝多芬下意識地抿起了唇。
孔如琢的氣勢實在太強了,哪怕她知道自己也是美麗的,可和孔如琢一比,卻是天上地下,雲泥之別。
看到她垂下眼睛,以示退讓,孔如琢便也轉開視線,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邀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孔逢恩原本將上首的位置空出來給她,見她不坐,便也作罷。
隻恭敬道:“過些日子,是爸爸的生日。上次我惹了大小姐生氣,也讓您也爸爸起了衝突。我……我希望大小姐不計前嫌,等爸爸生日的時候也能回來。您不必擔心會看到我,那天我不會去的。”
倒是挑不出錯處的孝順,難得是這樣麵麵俱到。
若是孔慎在,聽了一定又要感動了。
孔如琢卻隻覺得無聊:“還有呢?”
孔逢恩驚喜道:“您答應回去了?”
“孔逢恩,你似乎很把自己當一回事兒啊。”孔如琢淡淡地笑了一聲,“你怎麽會覺得,自己能左右我的情緒?”
能夠入她眼的,也隻有孔慎一個。
至於孔逢恩,也不過跳梁小醜。
孔逢恩沒有抬頭,垂著的眼睛裏猛地爆出一簇冰冷的怒意,可聲音依舊馴順道:“您說得是,是我失言了。”
“說完了嗎?”孔如琢手指支著下頜,懶洋洋地問,“是不是該說說,她來這裏是幹什麽的。”
貝多芬沒說話,盈盈的眼看了孔逢恩一眼。
可向來溫柔,善解人意的孔逢恩卻像是沒有察覺一樣。
貝多芬隻好自己開口:“我和孔先生認識……便要他帶我來見你一麵。”
說了像是沒說。
孔如琢在心裏翻個白眼,快沒耐心了。
“貝……貝多芬小姐,我今晚還有事,麻煩長話短說。”
蒲又崇這個人,替別人選什麽名字不好,選個貝多芬。
害得她差點脫口而出“貝小姐”。
想到蒲又崇,孔如琢唇邊的笑意便真心得多,瀲灩眸中,也漾出一點殊麗風情。
貝多芬卻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覺得她高高在上,一時銀牙咬碎。
可孔逢恩看了她一眼,她隻好按耐下去:“我來,是想向孔小姐道個歉。”
孔如琢挑了挑眉:“今天是什麽稀奇日子,怎麽一個兩個,都要向我道歉?”
貝多芬說:“之前見麵時,我態度不好,冒犯了孔小姐。後來想了想,是我不好。你和蒲三已經結了婚,哪怕我之前對他有什麽癡心妄想,現在也該放下了。”
“這話你應該向蒲又崇說。”孔如琢徹底沒了興致,“你是他的追求者,又不是我的。”
蒲又崇那張臉,不招蜂引蝶才是奇怪。
孔如琢自己就天天被人追著,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吃醋。
她隻是驚歎,貝多芬明明知道蒲又崇那張嘴什麽德行,居然還能被他的臉給迷惑。
見她要走,貝多芬連忙說:“孔小姐!孔小姐我已經向你道歉了,能不能請你和蒲三說,讓他不要把我趕走!”
孔如琢來了興趣:“他要趕你走?”
“我和勖北壬都是孤兒,從小就被蒲家那位姑祖奶奶收養了。我上次得罪了你,蒲三便不肯留我,可我真的無處可去了。”貝多芬淚盈於睫,“孔小姐,你家世這麽好,心地也一定善良,求你了。”
她念唱作打,聲淚俱下。
孔如琢卻隻嗤笑一聲:“道德綁架我?”
貝多芬說:“我沒有……”
“貝多芬小姐,我教你一件事。”孔如琢輕輕吹了吹指尖,那如玉一般無瑕的肌膚上分明不染塵埃,“誰說家世好的人,心地也一定善良?想靠眼淚逼著我照你說的去做……”
“你的演技,還不夠格。”
貝多芬被戳破心事,臉色難看至極。
孔如琢卻隻站起身來,掃了孔逢恩一眼:“下次再有這種事,不必特意喊我出來。”
孔逢恩不敢和她對視,柔聲道:“是。”
孔如琢又想起件事來:“對了,那個和你關係好的酒店經理,我已經開除了。你明裏暗裏弄進來的管理層,我也一並開了。既然是你辛苦招徠的精兵強將,也不必跟著我了。”
孔逢恩沒有想到,隻是一個照麵,孔如琢便輕而易舉將他辛辛苦苦埋下的釘子都拔了出來。
這其中不但包括他通過經理安插進去的人手,甚至連一些正規招聘進來的人,也沒有逃過孔如琢的眼睛。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謹慎了,可原來孔如琢隻是不說,並不是真的對這裏,喪失了掌控權。
這一下,孔逢恩的臉色和貝多芬一眼難看了。
孔如琢淡淡道:“山巍廳向來隻招待金卡用戶。憑你的存款,想在酒店開額度最低的銀卡,想必也不夠資格。今日就算了,這一桌席麵算我卡上。
“下次……你可就沒這麽好運,能混進來了。”
手指猛地攥緊,骨節發出將要迸裂般的摩擦聲。
孔逢恩再維持不住那種溫柔的語調,隻艱難地說:“我記住了。”
真是不堪一擊。
大獲全勝的孔如琢百無聊賴,甚至想要打個哈欠。
一邊走出門,一邊和經紀人說:“讓你白跑一趟,去隔壁開一桌吃……啊——”
她小小驚呼一聲,被人反手,按在了拐角處的陰影中。
清冷而淡的廣藿香和鳶尾根香氣淹沒了她。
孔如琢下意識抬起頭,卻隻看到一片橙紅色的燈光,照亮麵前男人鋒利的側臉。
走廊裏的地毯太厚,落地無聲。
蒲又崇冰白的指尖抬起她的下頜,狹長鳳眸之中,如暗火叢燃。
孔如琢瞪大眼睛,還沒說出話來,他已經低下頭,狠狠吻了過來。
這個吻,帶著雨夜潮濕的氣息,纏繞著植物特有的辛辣清冽的味道。
他掐著她的腰,將她抵在牆上,想要將她吞沒一般。
孔如琢被吻得有些頭暈,剛想配合他,抬眼卻見蒲又崇身後,經紀人正驚恐地看著他們。
孔如琢:……
經紀人:……
夭壽哦,他隻慢了一步,怎麽蒲總就和小祖宗親成一團了?!
作者有話說:
一下也忍不了·看到老婆立刻親親抱抱的蒲總
經紀人:我不該在車裏,應該在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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