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第一更)
◎“寧願千夫所指,也不願公開?”◎
42
孔如琢掃了管家一眼, 管家立刻自覺地退了出去。
屋內隻剩下她和蒲又崇兩人,孔如琢這才回答說:“你的身份信息,已經重新錄入了。”
“我可以回來了?”
孔如琢翻著個白眼:“你現在不就站在這兒?”
蒲又崇嗤笑一聲,漫不經心地將水壺放到一旁:“我回了秋山一趟, 母親讓我將這盆花帶來給你。”
盛琅有一盆極漂亮的垂絲海棠, 嫋嫋娜娜,如煙似霧。盛琅十分愛惜, 特意聘了園藝大師, 隻為替她照料花木。
窗邊這盆同盛琅那株係出一枝, 盛琅栽培了許久方才養活, 便忙不迭要蒲又崇帶來給孔如琢。
孔如琢感動道:“母親對我真好。我之前誇她那盆花種得好, 她那時說以後送我一盆, 沒想到這麽快就養好了。”
她肌膚雪白,眼下兩痕淡淡黛色,便格外分明, 此刻言談間, 也透著濃濃的倦意。
昨晚被汪樹意外撞見之後, 視頻立刻在網上引發熱議。
孔如琢雖然沒說什麽, 卻一早便趕去公司。
她除了拍戲, 一向懶怠, 這一次難得如此重視。
蒲又崇想起在網上看到的那些不堪入目的流言蜚語, 問她說:“事情處理得如何了?”
孔如琢不想和他說那麽多, 隨口回答說:“就那樣。等過幾天,熱度自然就下去了。”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孔如琢如玉手指掩在唇上,小小打個哈欠, “我先去休息了。你要是出門, 記得走後門, 前麵全是記者在那裏蹲著。”
蒲又崇沒說話。
逆著光,他狹長的眼睛半眯著,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帶一點意味深長,似乎看穿了,她究竟在抗拒什麽。
孔如琢側開頭去,避開他審視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上了樓。
這一覺睡得不算太好。
孔如琢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
夢到什麽記不清了,隻是感覺自己一直在向下墜落。
當她以為,墜落永遠不會停止時。
她終於落入了一個懷中。
孔如琢疲倦地睜開眼睛,看到麵前,蒲又崇正凝視著她。
屋內沒有開燈,三層的遮光窗簾點光不透,唯有床邊放著的手機,於黑暗中隱隱發出一點亮度。
他將她抱在懷中,狹長眼睛借著那一點光亮,如同黑曜石般熠熠生輝。
空調吞吐溫熱的氣流,漂浮在寬敞的房間內,柔軟的床榻將兩人包裹,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以一個依賴的姿態,依偎著他。
蒲又崇手臂環繞在她的腰間,孔如琢稍稍一動,他便收緊了一些,將她更深地禁錮在自己的胸口。
“醒了?”
孔如琢隻覺得渾身都沉沉的,含糊地問:“我睡了多久?”
“八個小時。”
“這麽久……”
他像是笑了一聲,鼻尖埋在她的頸中:“做噩夢了?”
“為什麽這麽問。”
蒲又崇的指尖,慢而溫柔地擦過她的眼睛。
“你一直在哭。”
孔如琢下意識摸了摸麵頰,果然摸到了些微的潮濕。
蒲又崇又問:“夢到什麽了?”
“不記得了。”
蒲又崇不語,孔如琢便下意識解釋說:“真的沒記住。”
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緊,幾乎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可這麽一點兒禁錮般的觸感,卻讓她有種從噩夢中醒過來的真實感。
所以她沒有掙紮,聽到他的聲音,低沉地在耳邊響起:“這個噩夢,和我有關嗎?”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你怎麽會這麽想?”
“好像隻有我,總是惹你生氣。”
孔如琢狐疑道:“你怎麽忽然這麽有自知之明了?”
蒲又崇淡淡地笑了一聲,抓著她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今天早上,你的經紀人給我打電話了。”
他隻說了一句話,孔如琢就立刻反應過來。
她從蒲又崇懷中直起身子,有些警覺地看著他:“他為什麽會給你打電話?”
經紀人跟她很久,從她出道起,便一直為她保駕護航。
孔如琢知道自己任性,可經紀人任勞任怨,這麽多年一直勤勤懇懇,無論她提出多過分的要求,都能替她做到。
她感激經紀人,也知道蒲又崇不會隨意發號施令。
可這不代表經紀人就可以越過她,去詢問蒲又崇的指示。
這幾乎是她的逆鱗。
孔如琢皺緊眉頭,伸手要去抓手機:“他是不是忘了,究竟誰在給他發工資?”
手腕被人從身後鉗住,蒲又崇扼住她纖細的手腕。修長的指,抵在她柔軟的手腕內側,下麵便是她正跳動著的脈搏。
一下一下,在他的注視中微微加快。
蒲又崇單手將她拉回懷中,冷似寒冰的指尖沿著她的手臂向上,撐開了她的五指,十指交扣一瞬,將她壓在了身下。
床墊太軟,兩個人的重量疊在一起,要孔如琢分明地感知到,自己向下墜去。
心髒猛地收緊,她下意識收攏手指,和他緊緊交扣。
濃黑似墨的空氣裏,他們鼻尖抵著鼻尖。
連呼吸,都近在咫尺。
“你好像很討厭我插手你的事情?”
冷冽霸道的廣藿香氣息彌漫過來,一如既往的熟悉,卻又多了一絲冰霜般的冷鷙。
孔如琢側開頭去,想要避開他近在咫尺的迫切。
可他卻掐著她的下頜,逼著她看向自己。
手機在剛剛的動作間,滑落在地板上,屏幕自動亮起,複又熄滅。
唯一的光也落了下去,他們之間,隻剩了最純粹的觸碰,這方寸之間,印證著彼此的存在。
眼睫輕輕地顫了顫。
明明什麽都看不到,可孔如琢卻總覺得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如有實質一般,侵占擠壓著她的空間。
下頜處,他的指有力冰冷,卻又在肌膚摩挲時,泛起熱度。
絕不容許她分毫的逃離。
孔如琢掙紮道:“蒲又崇,你先放開我。”
可他迫得更近:“是不喜歡我插手你的事,還是……”
“不喜歡我?”
胸腔貼緊胸腔,兩顆心髒跳動。
近得仿佛有了回聲,卻又聽不見彼此,深處的聲音。
孔如琢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隻能用沉默,應對他這樣突如其來的問題。
可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許久,蒲又崇鬆開了她。
壓在身上的重量移開,床墊向上微微彈起。
孔如琢聽到衣袂摩挲的聲音,是他站起身來。
牆邊的感應燈,隨著他的腳步而緩緩亮起,一點點橙黃色的光,映得他的麵孔,也有了一種油畫似的不真實的英俊。
他麵上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仍舊是那樣冷淡矜貴,似乎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打動他。
孔如琢沒有看他,隻靜靜躺在那裏。
他走到門前,要開門時,忽然回過頭來。
“寧願千夫所指,也不願公開?”
孔如琢沒有說話。
他便嗤的一聲笑了。
“可惜,無論你願不願意,孔如琢,我們的人生從這場婚姻開始,注定已經糾纏在一起了。”
門被打開複又合上。
他離開的悄無聲息,若不是枕上還有一點溫度,孔如琢真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
她躺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是忽然記起剛剛的夢裏,她被父親頂在頭頂,去摘院中樹上開出的第一朵花。
那樹好高,從上往下看,像是深穀。
父親護著她,笑嗬嗬和她說:“有爸爸在。”
她心中安定,卻又隱隱有些緊張,指尖將要碰到那朵花時,父親卻忽然鬆了手。
她墜下,向著無邊的黑暗墜落。
又好像看到母親坐在病床邊,**的哥哥麵無血色,還未從昏迷中蘇醒。
母親向來保養妥帖,往日望去像是僅有三十如許,哥哥出意外時,她卻一夜之間憔悴了許多,露出了蒼老的痕跡。
“瀲瀲。”母親的聲音,平靜如同深穀,再不起一點漣漪,“媽媽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愛上了你的父親。”
她不敢動,怕稍稍一動,眼淚就會掉下來。
她在愛裏活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一天,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愛情是一場彌天大謊。
她的父親背叛了家庭,也讓她再也不敢去相信,愛可以永恒。
孔如琢蜷縮起來,輕輕地抱住自己。
-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在安靜的房間中,格外清晰分明。
響了半晌,自動掛斷,卻又再次響了起來。
孔如琢不勝其擾,到底伸臂將手機拾起,看到來電話的人,下意識皺起眉來。
“怎麽了?”
電話那邊,經紀人被她語氣裏的冷淡給哽了一下:“就是來向你匯報一下,我們的人已經在控製輿論了。”
孔如琢冷笑一聲:“你和我說幹什麽,告訴蒲又崇去啊。”
經紀人:?
經紀人不明就裏,越發小心翼翼:“……蒲總現在已經垂簾聽政了?”
原來蒲總拿的是大男主劇本啊。
孔如琢:……
孔如琢被他氣笑了:“今天你不是一大清早,就跑去給他通風報信?”
經紀人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惹惱了孔如琢,連忙解釋說:“我是怕蒲總不同意公開你們的婚姻,所以先去和他溝通了一下。”
結果蒲總倒是一口就答應下來,反對的反而是這位小姑奶奶。
孔如琢冷冷道:“我不希望下次又有這種越俎代庖的事情。蒲又崇隻是和我結婚了,不代表他有權利,對你發號施令。”
“可……”經紀人說,“可孔總已經將經紀公司轉到了蒲總手下,現在他不光有權利對我發號施令,連帶對你的各項工作,也有一票否決權。”
孔如琢:“……什麽?”
經紀人:“孔總沒跟你說嗎?就在前段時間,蒲總說公司還維持原樣,一切以你的意願為先。隻是這次的事情比較嚴重,又事關你們兩個,我這才去請示了蒲總。”
半晌,孔如琢才震驚道:“哥哥為什麽要把公司給蒲又崇啊!”
作者有話說:
孔如琢:壞了,我成了打工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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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孔雀其實已經心動了,才會這麽糾結,要不要接受蒲總
都怪渣爹,給我們小孔雀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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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點還有一更,大家睡醒記得來看
感謝在2023-06-14 06:20:44~2023-06-14 22:13: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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