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羽化24
“梵天?”
沈之珩微妙地挑眉, 說道:“既然諸天菩薩是佛,身為他的眼睛,你又是怎麽被挖去眼睛?”
邪眼向來眼高於頂, 聽到沈之珩的激將法,雖然明知是他故意如此說,可還是急得跳腳,說道:“你, 無知小兒,看來不展露些真本領,你就不知道本佛眼的厲害!”
說完, 它操縱著石佛的身軀往外走去, 邊走邊說道:“小道士, 快跟上,讓本邪眼告訴你這世界的真相。”
沈之珩:“去哪裏?”
邪眼轉過身,眨了眨頭頂的四隻眼睛, 說道:“不遠,不遠,就是那門口回廊上的壁畫,那可是法門寺創立之初就有的東西, 老得很了。”
沈之珩並沒有放鬆警惕, 雖然骨刃被收回了空間,可他時時刻刻準備著。
“你們也跟來吧。“看向身後的蛹人們,沈之珩眼眸閃了閃,眼瞳裏跳躍著莫名的閃光。
蛹人們麵麵相覷, 也跟在那怪異的和尚身後,
這道門外正是一個長長的走廊, 另一處是無盡的黑暗, 而走廊的另一個盡頭則是堆疊著累累白骨。
“牆上描繪的是,本生圖?”沈之珩一眼就看出了牆上的彩繪。
“哎喲,想不到小道士還有點見識,本生圖嘛,也就是講一些有畫麵的故事,你也見過了,這些畫很舊了,年代很古老了哦!”邪眼嘖嘖稱奇。
牆上的彩繪的確如邪眼所說,雖然色彩鮮豔,可是有些地方已然剝落,露出了斑駁的灰白牆體。
仔細看去,那砌牆所用之物竟然也是一塊塊人類的骨頭堆疊而成。
一股寒意撲麵而來,就連沈之珩都感到強烈的不適應,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難道整間法門寺都是用人骨所塑造?!
“小道士,就是沒見識,虧你還是個修士!”邪眼咋舌道。
沈之珩淡淡地說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我勸你閉嘴。”
邪眼又氣得跳腳,可是它忌憚於喜怒無常的沈之珩,隻能忍著氣,非常生硬地轉過話題,說道:“你們現在所見到的是天地的起源。”
位於白骨堆的第一個壁畫,描繪著一個全身發白的影子,並沒有描繪那人的相貌,白色人影的周圍則是一片混沌。
“我們的世界初始於梵天的一個夢境,”邪眼指著那發光的白色人影,說道,“梵天未醒來時,整個世界都是混沌不堪,沒有生命,沒有死亡,沒有黑暗,沒有光明。”
沈之珩看著那發光的白色人影,不知為何,隱隱覺得有一絲熟悉。“夢創造了世界?果然是夠抽象的。”
麵對對於創世神的褻瀆,邪眼卻沒有多少憤怒,它心裏對梵天並沒有多少尊重。
來到第二幅壁紙,上麵的白色人影已然睜開了雙眼,梵天創世神正端坐在一個蓮花寶座上。
梵天還是沒有相貌,可是他的眼睛卻已然有了形狀,左邊的眼睛是一顆正在燃燒的紅色太陽,右邊的眼睛則是一顆澄黃的月亮。
“當梵天醒來時,天地有了劃分,有了白天和黑夜,自然也有了時間,人們開始耕作,形成了四季,一切都很美好,是一個純淨的世界。”邪眼看著沈之珩,臉上的笑容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
沈之珩看著梵天身後的背景,如同邪眼所說,自從梵天醒來後,有了天空和土地,出現了動物和人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若是沈之珩在別處見到這樣的場景,他或許會從壁畫所表達的安樂生活中感到一絲寧靜,可在這樣一間由白骨砌成的寺廟中,壁畫中的美好景象多多少少帶著諷刺。
邪眼仿佛知曉了沈之珩心中的所思所想,說道:“你也覺得很奇怪吧,為什麽這個世界會變成這般模樣,那就是接下來的事情了。”
他們來到第三幅壁畫麵前。
這時候他們距離光源已然很遙遠了,這幅圖畫的一半內容處在了陰影之中,隻有仔細靠近才能看清上麵的內容。
“有一天,梵天厭倦了這樣的日子,邪惡的種子在皮肉上萌發,在神明的身軀上長出爛瘡,整個世界都變幻了模樣。”
梵天所坐的蓮花台全然枯萎,被一團血肉模糊的肢節纏繞,他的身體上長出了大大小小的黴菌狀黑點,還跳躍的火光之下似乎還在微微蠕動。
他全身都長滿了纏繞扭曲的血肉肢體,無數人的腦袋、動物的蹄角、詭異的髒器血肉都依附在那醜陋的□□之上,梵天身後延展出由密密麻麻眼睛組成了畸形的羽翼,正懸浮在半空中。
這般令人作嘔的畫麵,神智正常人隻需看一眼便會粉碎僅有的理智與思維,會墮入無盡的黑暗與深淵。
沈之珩卻看得津津有味,終於知道之前他所見到的登仙圖中描述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了,原來是被汙染後的梵天。
創世神的雙眼閉上了,大地失去了光明與黑暗,重新回到了混沌的狀態,就在這一片安詳寧靜的土地上,滋生了無數邪祟,它們如同創世神身上的爛瘡,腐蝕著整個世界。
耕作的人類被泥土裏突然竄出的觸手纏殺,被吸成幹屍,倒在枯萎幹涸的田地之中,一旁是妻女驚懼到極致的臉龐,而在她們恐懼到極致的時候,一個麵目可憎的魃正潛伏在這對母女的身後,張開了不懷好意的複眼。
描繪這幅景象的畫匠仿佛親眼見到這些宛如人間煉獄般的慘烈景象,筆觸細膩,所觀之人幾乎都能透過牆壁,聽到這些可憐人的哀嚎。
蛹人們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栩栩如生的景象,有些蛹人都害怕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
不僅是蛹人,就連沈之珩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這麽強烈的畫麵衝擊,看著梵天潔白身軀上長出的膿瘡,以及裏麵伸出的漆黑觸手,說道:“你的意思是,這世間的邪惡,是梵天導致的?”
“正是,若不是梵天的邪念,這世間怎麽會陷入黑暗,”邪眼拿起牆壁上的一盞油燈,走到了第四幅壁畫前,說道,“還有你們這些蛹人,也不要感覺害怕。”
“你們就是誕生於梵天爛瘡之中的孩子,所以你們才相貌醜陋,”邪眼突然靠近嚇得瑟瑟發抖的蛹人們,特意惡狠狠地說道,“所以你們才是做成邪祟的最佳材料!”
蛹人們原本就害怕得要命,如今被邪眼這麽一嚇唬,頓時更加六神無主,若不是這個地方實在駭人,他們早就放聲大哭起來。
沈之珩則被邪眼的話語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根據目前所知的信息,蛹人是所謂登仙的材料,而在邪眼的話語中,他們是梵天爛瘡之中誕生的不幸孩子。
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
他的腦中一想到登仙,那血肉模糊的詭異肉球就出現在他的腦袋裏,耳邊漸漸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細語聲。
不能想!
全身泛起的一股冷意從頭澆到了腳,沈之珩瞬間從幻象中清醒,他的麵前還是那副古怪的汙染圖,梵天的身影一半處在光明之中,另一旁則沉浸於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沈之珩隻覺得血肉組成的梵天似乎睜開了一隻眼睛,正看著他。
而落在他身上的黑色黴菌似乎也比之前擴大了一些。
見到所有人都呆若木雞地看著第三幅壁畫,邪眼似乎早就有預料,他搖了搖頭,從走廊的另一側取下一張搖晃的燭燈,來到第四幅壁畫麵前,說道:“接下來就是諸天菩薩的故事了。”
第四幅壁畫描述的是一個身披潔白紗衣的菩薩與邪惡梵天纏鬥的景象。
“怎麽突然多了一個諸天菩薩?”沈之珩看著那菩薩樣貌,慈眉善目,並沒有生長出六隻眼睛,狹長的眉眼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儀。
可是他的肢體卻非常怪異,關節處有著不自然的彎曲,而在畫麵的另一側,全然被邪惡侵蝕的梵天全身被覆上了斑斑點點的黴菌。
兩位神明一左一右相互對峙,一旁諸天菩薩身後站著漫天神佛,而梵天的背後,則是翻湧的血海白骨和夢魘般的邪祟。
兩者之間,涇渭分明,一場大戰蓄勢待發。
“小道士,這話你可不能亂講!”邪眼咋咋呼呼地說道,“諸天菩薩可是上天派給這世間的救世主,隻有他才能拯救這腐朽的世間。”
沈之珩一臉不相信的表情,說道:“按照你所說,梵天是創世神,何又來上天所派的救世主,實在是相互矛盾。”
邪眼抿了抿嘴唇,一點都不想跟沈之珩爭奪,他舉著燭燈,來到最後一幅壁畫,興趣缺缺的說道:“我們的諸天菩薩打敗了梵天,將他鎮壓在了法門寺之下,而它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第五幅壁畫已然完全深陷在黑暗中,任憑邪眼如何將手中的燭火靠近都照得不甚清晰。
沈之珩隻能從色彩的反射中窺見第五幅壁畫的些許全貌。
一位頂天立地的白骨菩薩傲然於天地之間,他雙手合十,深深垂著巨大的頭顱,身後延展出無數雙白骨做成的纖細手臂。
“你的意思是說,”沈之珩似乎被諸天菩薩盡數吸引了他雙眼蒙上一層灰霧,緩緩靠近了描繪著諸天菩薩的畫像,說道,“梵天,被諸天菩薩打敗了。”
邪眼站在沈之珩的身後,嘴角露出了一個邪惡到極點的笑容,他低聲地說道:“對啊,諸天菩薩將曾經的至高神踩在了腳下。”
沈之珩離得愈發近,他挺拔的鼻尖幾乎就要碰到那森白的岩彩,壁畫之中的白骨菩薩一直低垂著頭顱,然而就在沈之珩靠近的時候,它緩緩地抬起了自己頭顱,露出了額前六隻狹長的碧綠眼眸。
一隻纖細的白骨從畫中伸出,死死地拽住了沈之珩的衣領,將他拉進了壁畫之中。
”
邪眼得意洋洋地看著沈之珩被拉入壁畫之內,說道:“就憑你也跟我邪眼鬥,看你骨骼清奇,不如拿去給諸天菩薩當養料,也算是一個好歸宿。”
那些蛹人見到這番景象,紛紛嚇得六神無主,指著諸天菩薩的畫像驚叫道:“啊,道士,菩薩顯靈啦!
邪眼厭惡極了這些咋咋呼呼的醜陋蛹人,它冷哼一聲,說道:“醜東西,誰準許你們吵吵擾擾了,接下來就是你們去喂菩薩!”
蛹人們嚇得閉上了嘴巴,再也不敢說話,眼睜睜地看著沈之珩的身體一半被吸入了壁畫。
然而,就在半個身子都要進入壁畫之中的時候,原本昏昏欲睡的沈之珩突然轉過臉,對著邪眼微微一笑,說道:“你也跟我一起進來吧。”
邪眼還沒察覺什麽意思,他便感到腰部纏繞上一縷縷細如發絲的肉色細線,他立即反應過來,是那小道士身上的藕絲!!
原來他早有預謀,拉邪眼下水!
一股極強的拉力襲來,邪眼的半個身子都被吸入壁畫之中,饒是如此,他還是大喊大叫道:“小道士,小道士,你快點讓那群蛹人救我!救我!這小子不能去到那個地方!不能去到那個地方!”
沈之珩閉上了眼睛,那個纖細的骨手力氣很大,一直拽著他的衣領,將他強硬地拖入了碎骨凝結的石壁之內。
斜眼的呼喊聲還在繼續,隻是片刻之後就沒了聲響。
他的肌膚經曆了蓮花生的狀態後,在表麵有一層富有韌勁的薄膜,可以幫他抵擋一些輕微的銳器傷害。
饒是如此,那刺刺麻麻的酥癢之感還在縈繞在他的全身。
經曆過一段時間的拉扯,身體一空,他被白骨拉到了目的地,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他就掉進了滿是碎骨的地坑之中。
緊接著,耳邊又響起一聲嘩啦啦的掉落聲,不需要思考,就知道是邪眼也跟著掉下來。
沈之珩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閉著雙眼,卻始終緊繃著神經。
耳朵聆聽著不遠處的動靜,若是邪眼有任何輕舉妄動,他便會召喚出骨刃,將他徹底擊殺。
雖然從心底他對石佛抱有同情,可這名玩家已然被邪眼所控製,無限遊戲裏的同情會像一把沾毒的利刃,輕易地收割掉他人的性命。
他並不知道白骨將自己扯到了什麽地方,可沈之珩能確定,這個地方異常凶險,一定跟諸天菩薩息息相關。
往往最危險的地方,蘊含著意想不到的生機。
沈之珩閉著眼睛,倒在白骨堆裏,裝作不省人事的樣子,他的耳朵一直不露痕跡地貼著地麵,這樣可以更好地聽見另一個人的動靜。
可是過了半晌,另一旁的邪眼並沒有任何動靜,它好像真的被那滿地的碎骨砸暈了腦袋,一時間昏死了過去。
這是邪眼的緩兵之計嗎?
沈之珩不由得開始擔心,根據邪眼自述,它是諸天菩薩的眼睛,那麽應該很熟悉這裏的一切。
它是否是故意讓自己待在這裏,好讓那諸天菩薩襲擊自己。
一想到這一層,沈之珩更加警惕,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每寸藕絲都延展出了身體,接觸到地麵的碎骨之上,等待著危險的來臨。
突然,沈之珩動了,他以極快的速度起身,幾乎成了一道殘影,而他手中的骨刃更加快速,根本看不見他是如何揮刀,骨刃已經出手。
鏘!
半空中響起了金石相擊之聲。
石佛的手中握著一把閃著黑光的奇怪劍刃,他清雅俊秀的麵容此時此刻變得冰冷肅殺,濃烈的殺意讓他眉心的紅點更像是濺上去的血點。
他的身影在半空中停滯了片刻,隨後幹淨利落地落在地上。
沈之珩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他能確定,眼前的石佛並不是被那邪眼控製的石佛,可是跟他印象中的石佛大相徑庭。
他所見到的石佛是一個滿嘴胡話的怯懦和尚,而不是眼前這位從上到下都是一股殺氣。
此刻的石佛給予沈之珩的印象,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石佛見到沈之珩的麵容,細長的眉毛微微一皺,說道:“想不到還有玩家闖入了這裏。”
他收起了手中的黑刃,警覺地望了眼周圍昏暗的環境之後,低聲說道:“你也經曆了那《梵天幻世圖》?”
若是能發表情,沈之珩現在的腦門上肯定升起了三個問號。
這是啥情況?
石佛的身體裏難道還住著第三個靈魂?
一個是神神叨叨的和尚,一個是滿口胡言的斜眼,那眼前這位是什麽人格?
或許是沈之珩一臉迷茫的表情讓石佛會錯了意,他說道:“我是周石弗,你叫什麽名字,哪個公會?”
他的話語也非常幹淨利落,信息準確。
沈之珩的表情更加古怪,可是出奇地聽話,老老實實地回答:“沈之珩,沒有公會。”
周石弗點點頭,說道:“你很強,既然能單槍匹馬地來到這裏,說明實力不俗,那我們可以一起闖出去了。”
不僅連沈之珩一臉懵,就連直播間的觀眾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周石弗,這名字好耳熟啊,總覺得在哪裏聽過,好像是靈鷲公會的會長。】
【沒搞錯吧,靈鷲公會的會長叫查爾斯,根本不是這個周什麽的。】
【等等,我剛剛找了一個資料,靈鷲公會的上一任會長確實是叫周石弗!!隻不過他好像失蹤很久了,公會的人都以為他在副本裏淘汰了,所以才選了第二任會長!】
【我去,我去,你這麽說,我還真的有印象了!那個周石弗,我記得是個殺神啊啊,超級強的那種,不要命的雙刀殺神!】
【對對對,他還是無限遊戲公測的時候就出名的傳說級玩家,當年靈鷲公會的首殺記錄,很多都是周石弗統領下得到的,隻不過很久沒有他的消息,沒想到竟然是在這個副本裏麵!】
【說起來,靈鷲公會也是輝煌不再了,雖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是跟鼎盛時期比不得!】
【那是當然,現在都是雲巔和尖白二分天下,哪有靈鷲公會的事?】
周石弗說完這番話後,仍舊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看著沈之珩,說道:“你受傷了?可以用補血劑療傷。”
他說話的語氣帶著一種不讓人討厭的命令口吻,沈之珩竟然莫名地聯想到了生前學校的老師。
“沒受傷,”沈之珩收回了延展而出的藕絲,拍了拍道袍上的碎骨,“隻不過信息量太大,一時間接受不過來。”
這時他才有空觀察所處的環境,若說之前的佛殿還有些許欲蓋彌彰的裝飾,而他此刻所在的環境,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白骨廟。
無論是牆壁還是天花板,亦或是窗欞都是用累累白骨堆疊而成,窗紙則是用蜘蛛絲之類的邪物替代。
他們兩人所處的地方,正是一處狹長的走廊,腳下踩著的也是白骨鋪就的道路。
周石弗看著他身上的道袍,眼中流露出一股極不符合他氣勢的羨慕。
好像是在說,原來不裝和尚也可以溜進來。
沈之珩瞄了一眼他光溜溜的腦袋,突然又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意。
周石弗正不悅地看著他。
沈之珩收回了目光,說道:“巧合而已。”
事到如今,他已然有些明白,邪眼所說的話半真半假,可在周石弗的話題上,它並沒有撒謊。
周石弗確實“死”在了對抗諸天菩薩的時候,他在臨死前挖去了諸天菩薩的眼睛,邪眼為了生存,不得不依附在他的身上,用假象維持著周石弗的性命。
邪眼自然是想要殺死自己,它將自己推入這白骨殿之中,就是為了借助白骨菩薩殺死自己。
但是他沒想到蛹人會在最後一刻將他推入其中,為了維持兩人的性命,邪眼不得不再次開啟幻象,讓周石弗以為自己正處於跟諸天菩薩的鬥爭之中。
如此一來,周石弗還能存活一段時間。
即便是周石弗不喜歡他人看向他的光頭,可沈之珩的餘光還是忍不住掃向他頭頂的戒疤。
“難道邪祟之中,真的還有所謂的惻隱之心?”
周石弗見到這位迷迷糊糊的玩家又一次看向自己的腦袋,心中忍不住惱怒,冷聲道:“為了探究諸天菩薩,不得不出此下策,我們現在位於白骨菩薩的廟殿之內,務必小心,不要被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吸引去注意力。”
即使是恢複了本性,周石弗好像還改不了嘮叨的本性,看似嚴肅的祝福其實簡單就可以概括為——
“不要看我的光頭。”
沈之珩嘴角憋住笑意,收斂了麵容,嚴肅地說道:“你確實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向你致敬!”
周石弗深吸一口氣,打算不與他爭論這種無聊的話題,說道:“你如果也經曆了《梵天幻世圖》,肯定也有所收獲。”
沈之珩點點頭,說道:“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梵天自我生出邪念的這一段。”
聽到沈之珩一眼擊中要害,周石弗雙眼一亮,他被困在這個地方許久,始終都找不到出去的辦法,如今來了一位身手利落的玩家,還一點就通,簡直就是上天派來的最佳隊友。
他本就是一個副本狂魔,麵容也不再那麽嚴肅,說道:“我也這麽認為,我之前在這個世界的民間遊曆許久,感覺他們雖然過得異常艱辛,可在數百年前,他們所經曆的生活確實安寧幸福。”
周石弗的話著著實實提點了沈之珩,說道:“的確是這樣,蛹人們曾經說過他們村落之間很流行遊神,若是他們本就生活在妖魔橫行的世界,應該是不會產生所謂的神明。”
“正是如此,”周石弗冷峻的表情上湧現出一種激動的神色,探索副本的奧秘對於他而言簡直是最美妙的體驗,“所以我們可以推斷,在梵天庇護下的人間是祥和安寧的。”
“可是卻有一種力量打破了這樣的安寧,”沈之珩順著他的話往下講,“清水恒清,倘若有外界的一點汙染,清水之中的汙穢便會蔓延到整個人間。”
周石弗強行按捺住來回踱步的激動,說道:“我的猜測也是如此,梵天被汙染,誕生了邪祟,惡念欲望醜陋源源不斷地誕生,才會變成這般模樣。”
說道最後,他的語調都不禁升高了。
周石弗自覺有些失態,他輕咳了一聲,恢複了冰冷肅殺的神情,說道:“所以我就是要進入這白骨佛殿,找到諸天菩薩,好好問個明白。”
他抽出了那鋒利的黑刃,清雅俊秀的麵容正對著昏暗的佛殿之內,雙眼閃過一絲厲色,說道:“白骨菩薩的真身,就在這間廟宇之中,你要同我一齊對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