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世子試探

◎君奪臣妻不稀奇,臣占君妻呢?◎

容清棠不太明白謝聞諶為何會和自己說這些話。

容清棠雖自幼便與謝聞錦定下了婚約, 但她和謝聞諶之間隻稱得上是認識而已。

嫁入安王府後,容清棠大多待在後宅,謝聞諶和安王也很少回京, 是以他們並不常來往,見麵的次數也寥寥無幾。

在容清棠的印象裏,謝聞諶和謝聞錦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若說成婚前的謝聞錦是明亮率真卻守禮的,那謝聞諶便格外落拓隨性,不拘小節。

他少時便進了軍營, 立下軍功無數, 身上卻幾乎沒有沉重血腥的殺伐氣質, 反而時時帶著幾分瀟灑意氣。

但容清棠沒想到, 謝聞諶竟會說出要助她抗旨逃婚的話來。

難道他以為自己是被迫的?

聽了容清棠的拒絕之言, 謝聞諶似是不經意般問起:“你說願意嫁, 可是因為與聖上兩情相悅?”

容清棠心神微頓, 她覺得以謝聞諶與自己之間單薄得近乎沒有的交情, 他問出這話來有些奇怪, 也有些唐突。

她不喜歡這種被外人窺探私隱的感覺。

是以容清棠回避了這個問題, 反問道:“世子為何會好奇此事?”

謝聞諶唇邊含笑, 似真似假道:“隻是想請皇後為末將指點一二。”

“末將傾心於一位女子已久,不知是否一定要等到她與我兩情相悅之時, 才能占有她?”

謝聞諶說話時目光一瞬不錯地看著容清棠,這讓容清棠莫名有種被什麽危險盯上了的感覺。

而聽見“占有”這兩個字時, 她心底的怪異感更甚, 脊背也不自覺有些發涼。

容清棠隱約能察覺出謝聞諶這話似乎帶著某些試探的意味。

但那股古怪的違和感讓容清棠不想深思,她隻想盡快抽身離開眼前與他獨處的境況。

以往他們的每次交集都有旁人在, 容清棠從未像今天這樣覺得難以忍受。

容清棠的本能提醒著她眼前這人絕非善類。

可容清棠方才是臨時起意才提前離開了營帳, 群青和綠沈應去處理昨夜的事了, 還沒回來。她不會武藝,單獨麵對謝聞諶時隻能迂回,她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但她仍悄悄鬆了鬆裙衫的袖口,確認自己必要時可以立即將小巧銳利的袖箭用於自保。

而見容清棠並未立時回應自己的問題,謝聞諶欣賞夠了她的不安與不適,才語調緩慢悠然道:“皇後娘娘可是沒聽清末將的話?”

“末將不介意再問得仔細些,還望娘娘不吝賜教。”

“我還不是皇後。”容清棠隻說。

但這兩個稱呼似乎能讓謝聞諶覺得愉悅,他慢條斯理地朝容清棠迫近,聲音裏帶了幾分慵懶隨意道:“娘娘遲早會母儀天下,不是嗎?”

弟媳變成了皇後,似乎更讓他心動了。

君奪臣妻不算稀奇,那臣占君妻呢?

皇後又如何?

待到他與她在同榻之上共赴巫山享雲雨,她便照樣是他的妻。

謝聞諶朝容清棠的臉緩緩抬起手,似是想為她將微散的幾縷長發撥至耳後。

容清棠心裏一緊,頭皮發麻,下意識往後退開幾步想要拒絕他的靠近。

她沒注意到腳邊有一塊碎石,踩到後眼看著便要被絆倒,容清棠的心猛地懸了起來——

她不願摔倒,更不願被謝聞諶觸碰。

幸而很快便有人虛扶著她的脊背幫她穩住了身形。

望見來人的麵容,容清棠緊繃的心神微鬆,方才在她周身蔓延的惡寒也散了許多。

來人隨即輕握著容清棠的手腕,按住她藏著的袖箭的同時在她身旁站立,儼然是保護的姿態。

“謝世子,你逾距了。”衛時舟冷聲道。

謝聞諶垂首行了禮,態度恭敬道:“末將知罪。”

“自去領五十軍棍,”衛時舟冷淡道,“讓你父親親自行罰。”

“末將遵命。”謝聞諶態度如常地應下,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即將落在自己身上的皮肉之苦。

隻是再抬起頭時,他用帶著濃鬱興味與企圖的眼神看了容清棠一眼。

黏膩,陰冷,危險。

像是即將暫時退回草叢中的毒蛇,萬般不舍又耐心十足地看了一眼自己精心選中的獵物。

容清棠麵上已帶了厭煩之色。

她很厭惡他用那種打量某個物件似的眼神看自己。

無論她和謝聞錦成婚後的夫妻關係如何,她都是謝聞諶弟弟的妻子。容清棠從不知,謝聞諶竟抱有那樣罔顧人倫的心思。

好在如今她已與王府徹底斷了關係,以後可以盡可能地避著謝聞諶。

謝聞諶退下之後,衛時舟才自然而然地鬆開了容清棠的手腕,溫聲問:“還好嗎?”

容清棠點了點頭。

衛時舟出現之後,她的心安定了很多。

“你怎麽會來?”她問。

衛時舟解釋道:“群青和綠沈在為昨夜的事善後,你一人我不放心。”

容清棠有些慶幸:“還好你來了。”

否則謝聞諶恐怕不會輕易離開。

衛時舟沒再提方才的事,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他轉而問道:“準備去何處?我送你過去。”

容清棠:“昨日懷文師兄說離開獵苑之前有東西要給我,他應會去我營帳附近,我便想著過去一趟。”

昨夜她遇襲一事已經傳開了,容清棠不知道師兄是否得知內情,想早些讓他放心。

懷文師兄雖內斂,但待她的關切與擔憂並不會少。

衛時舟與容清棠一同往她原本的營帳走去,在路上和她解釋道:“昨夜的事懷文也參與其中。”

“格殺那些刺客時,他一直喬裝成禁軍與群青他們待在一起。”

容清棠側首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他不是即將入職都察院的文官嗎?怎麽被當成武將在用了?”

衛時舟順著她的話道:“能者多勞,隻能辛苦這位狀元郎了。”

容清棠笑了笑,聽出他對懷文師兄的讚賞態度,便沒再多說什麽。

懷文師兄一直立誌要為國為民做些什麽,被陛下欽點為狀元郎後,若能繼續得陛下重用,應會對他早日實現自己的抱負有所幫助。

待兩人行至昨夜遭人襲擊過的營帳時,懷文果然正等在一棵樹下。

昨夜那些屍體和其餘痕跡都已經悉數被清理幹淨,絲毫看不出這裏曾經曆過被血色灌溉的一夜。

將容清棠送到之後,衛時舟便先一步離開了,不打擾她與懷文交談。

不遠處的懷文看著陛下與師妹之間自然默契的相處,心底更加確認了某些猜測。

他拿著自己連夜進城取來的東西朝容清棠走去。

“昨夜可有被嚇著?”懷文先問道。

容清棠搖了搖頭,如實道:“陛下把我帶到了很安全的地方。”

懷文看了一眼陛下已經走遠的身影,意有所指道:“陛下待你很好。”

容清棠神色微頓,和他解釋:“或許因為我父親曾是他的老師。”

懷文沒說他覺得對或不對。

他能看出陛下對師妹的心思,但師妹似乎並未察覺。

懷文不知道陛下與師妹之間到底達成了何種約定,才會忽然定下了立後一事。但若今後師妹不願繼續待在皇宮了,即便代價再大,他和師父師娘都不會置之不理。

雨隱樓的小師妹,隻需要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便好。

他把手中提著的一個方形木盒遞給容清棠,說:“本是賀你和離的禮物,如今看來,應轉而賀你新婚了。”

看見盒子上特殊的墨跡花紋,容清棠驚喜道:“是那位老先生製的顏料?”

懷文點了點頭,道:“我用幾篇詩文從老先生那兒換來的。”

旁人都稱讚青裏的畫用色大膽獨到,但除了畫技之外,顏料也格外重要。容清棠喜好收集各色特殊的顏料,再挑選合適的用於自己的畫作中。

而她一直想要的這套顏料出自一位已經年邁的調色匠人之手。

因為製取這些顏色特殊的顏料的工序實在複雜,他定下的規矩是每五年隻出一套顏料,且不分先後,隻賣給有緣人。

容清棠實在心癢,曾多次去長安城外拜訪過老先生,但他每回都說五年之期不可廢,隻答應眼下這個五年裏正在製的顏料會留給容清棠。

“老先生和我說明年年底才能製取完,師兄的詩文卻能讓老先生願意提前,”容清棠難掩愉悅道,“看來還是得多讀書才行。”

她也知道老先生喜讀詩文,但她在這方麵確實比不上懷文師兄。

懷文解釋道:“答應給你的那套顏料還沒製完,這套是老先生之前製好,原本準備留著傳給他徒弟做為標準的。”

“得知我也是想送與你,又見你實在喜歡,他才拿出來給了我。”

“那豈不是更為難得?”

工匠們傳給徒弟作為標準的東西都是優中選優,精益求精的。

容清棠拿著那個盒子愛不釋手,既想現在就打開來仔細看看,又擔心在外麵會失手弄灑。

懷文轉述道:“老先生說他的徒弟很有天分,也很用心,才幾年便已學得很好,應已用不著他留的這份了。”

“他還說等他百年之後,你需要顏料時可以找他唯一的徒弟。”

“師兄可曾見到老先生的徒弟?”容清棠問。

懷文:“你也見過。”

“老先生說他的徒弟並非工匠,家住在長安城裏,名叫衛時舟。”

聞言,容清棠猛地抬起頭,將目光從做工精致的木盒上收回。

老先生或許不知道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麽,但懷文和容清棠卻再清楚不過。

宮裏的工匠何其多,衛時舟怎麽會親自去找老先生學製取顏料?

“老先生這一生本不打算收徒,但他幾年前每日都從城裏去找老先生,想盡辦法才說服了他。”懷文補充道。

老先生還告訴懷文,容清棠第一回 去拜訪他遭拒之後不久,衛時舟便出現在了那個小山村裏。

但懷文隻點到為止,沒有把這個“巧合”告訴容清棠。

藏匿許久的情意,或許應讓陛下親自表露,或者等師妹自己去發現。

作者有話說: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猝不及防掉馬的某皇帝:隻要和她有關,我什麽都能學(認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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