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討個甜頭
◎他果然是天生的壞種。◎
衛時舟額上傷口處的鮮血很快便將錦帕浸濕了, 容清棠心急如焚,連聲催促道:“去請太醫了嗎?還有多久到?”
群青立即答道:“綠沈已經去了。”
見她有些慌亂,衛時舟溫聲寬慰道:“別著急, 傷勢不重。”
容清棠的聲音已然不穩:“但是你流了很多血……”
衛時舟:“隻是看著有些嚇人,不疼。”
容清棠根本不信衛時舟這話,再是天潢貴胄,九五之尊,他也仍是血肉之軀, 怎麽會不疼呢?
衛時舟身負武藝, 昨夜那麽多人來刺殺, 他都不曾被傷到分毫, 還把容清棠也保護得很好。
可太後向衛時舟砸燭台時他竟沒能躲開。
是因為從沒想過母親會對自己動手嗎?
容清棠心底一時五味雜陳, 她忍不住往太後那邊看去。
卻發現太後不僅絲毫沒有擔憂或愧疚的神色, 麵上反而盡是嫌惡之意。
似是一眼都不願再看衛時舟, 太後帶著自己宮裏的人, 由侍女扶著,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營帳。
甚至都沒有等太醫來看過衛時舟的情況後再走。
分明是她傷了衛時舟。
容清棠不知該說些什麽才能讓衛時舟好過些, 卻聽見他反過來安慰她道:“沒什麽的。”
容清棠心裏某個角落不知為何狠狠地沉了沉, 一雙滿是憂慮的美眸裏也倏地蓄滿了清淚,她強忍著才沒有落下。
容清棠的母親難產而亡, 她隻見過母親的畫像。她的父親也在容清棠及笄之前便因為陳年舊疾早早病故。
可父親還在時,他把所有的愛和耐心都給了容清棠。每回容清棠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他都會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邊哄著寵著, 一次都不例外。
衛時舟分明是天子,太上皇與太後也都還身體康健, 原本應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但他怎麽卻像是連失了雙親的她都不如。
容清棠想不明白。
衛時舟垂眸凝視著她眼底剔透動人的淚光, 明知不該, 卻還是忍不住在心底覺出了絲絲縷縷的滿足來。
佳人垂淚,若是在別的時刻,應會美得更加活色生香。
容清棠不願讓衛時舟以為自己是在可憐他,很快調整好心緒,眸中將落未落的清淚也隱了下去,隻剩眼眶還有些微微泛紅。
這一幕卻讓衛時舟的眸色又深了幾分。
他果然是天生的壞種。
血堪堪被按壓止住時,隨綠沈趕來營帳內的太醫也氣喘籲籲地到了。
看見陛下麵龐上駭人的血跡,太醫暗暗倒抽了口涼氣,原本急匆匆的步伐也驟然放輕了許多,唯恐再驚動了陛下。
竟有人敢對當朝天子下這麽重的手!
太醫不敢多問,更不敢耽擱,立即開始著手為陛下清理傷口。傷口有些深,但幸好荷花燭台的花瓣尖銳處不算太長,否則恐怕會傷到眼睛。
太醫心底有震驚,有後怕,也有幾分慶幸——好在及時用錦帕按壓住了傷口止了血,否則恐怕情況會更糟糕。
到時不僅是這營帳中跪了一地的人,恐怕沒能立即出現的他也不能善終。
“陛下,微臣要為您上藥了,會有些疼。”太醫恭敬道。
衛時舟“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
容清棠的心忍不住揪了起來,她下意識攥緊了拳,不經意間瞥見自己手上猩紅的血色。
那是衛時舟的血。
她倉促地移開視線,卻沒有心思去用一旁已經備好的溫水淨手,隻是看向正坐在一旁的衛時舟。
從太後將燭台砸向衛時舟開始,到此時太醫穩著手為他上藥,衛時舟似是一直不擔心自己的傷勢,也不像有過任何痛意,畢竟他連眉心都未蹙過。
但看著那道血紅色的傷口,容清棠還後怕不已。
她置氣般地悄悄把那荷花燭台踢得遠了些,不想再看見它。
餘光瞥見她有些孩子氣的動作,衛時舟唇邊不自覺有了笑意。
見狀,正在為陛下上藥的太醫險些手抖。
他不敢多想,心無旁騖地上完藥後便退了下去。
安王和謝聞諶一同告退之後,衛時舟也屏退了營帳中的其餘人。
“還擔心嗎?”他溫聲問。
容清棠沒有否認,難掩擔憂道:“不疼嗎?”
衛時舟神色微動,順著她的話說:“若是我覺得疼,你要如何?”
容清棠忽而被問住了。
她也沒什麽能止疼祛痛的藥。
“我……”容清棠試探道,“有什麽是我能幫你做的嗎?”
以前生病時,父親總是順著容清棠,對她有求必應,每回她都會覺得連藥都沒那麽苦了。
侍女重新端了幹淨的溫水進來,容清棠一邊淨手一邊繼續說:“我都可以答應你。”
容清棠覺得衛時舟應也不會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她不會拒絕他。
讓她幫自己做什麽嗎……
衛時舟看著容清棠的柔荑上那些屬於他的血液慢慢被洗淨,露出她玉瓷般細膩白皙的肌膚,他長指微微摩挲了一道,意味不明。
他眉眼間漾起了淺淡柔和的笑意,卻說:“暫時還未想到,不如先存著,待我想到了再同你說?”
便當他存了個甜頭,時機合適的時候再找她兌現。
此時她和他之間還隔得太遠,能做的事情有限,衛時舟不願輕易用了這次機會。
他很貪心,很難滿足。
容清棠用柔軟的錦帕仔細擦了擦手,道:“那眼前不是得繼續疼著?”
“已經不疼了,”衛時舟抬手虛碰了碰被紗布遮蓋的傷處,眸子微垂,“就是有些……醜。”
容清棠哭笑不得,沒想到衛時舟會在意這個。他在她麵前當真越來越不像是個威嚴沉穩的帝王了。
她揶揄道:“少有人敢直視天子麵容,且長安城中應沒有比你更好看的男子了,難道陛下還擔心這暫時的傷口會有礙觀瞻嗎?”
衛時舟抬眸看向她,忽而問:“你覺得我好看?”
容清棠被問得一怔,耳尖幾乎霎時便染上了熱意。
她提這個做什麽……
“過會兒得回雲山寺,我去看看柔藍收拾得怎麽樣了。你好好休息,別碰著傷口。”
容清棠顧左右而言他,說完這句便強作鎮定地轉身往營帳外走去,連禮都忘了施。
看著她難掩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衛時舟嘴角噙著笑意,目光柔和得似是春日裏湖麵的波瀾。
他猶豫了幾息,終是舍不得就此看著她離開,更衣跟了出去。
等走出營帳有一段距離了,容清棠才慢下腳步,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耳朵。
果然還是有些熱。
容清棠覺得方才自己和衛時舟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有點曖.昧,也讓她的心跳快得不成樣子。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幾個來回,又吹了會兒沾染著韶光暖意的春風,才覺得自己的臉頰沒那麽熱了。
而容清棠正欲抬步繼續去找柔藍,卻看見剛才已經告退了的謝聞諶正停在不遠處。
靜靜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裏似乎有什麽難以被人看透的東西,容清棠心底閃過一絲古怪。
“世子。”見謝聞諶走近,容清棠朝他行了一女禮。
謝聞諶微微頷首,略帶沉意的眼神在她微紅的耳垂上凝了幾息,才開門見山道:“若你不願入宮,我可以助你遠離長安,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到時你便不必再受聖旨限製,想嫁與誰都可以。”
在離容清棠很近的一座營帳背麵,忍不住跟過來的衛時舟心中滿是戾氣與不耐。
但不待他邁步走出去,卻聽見容清棠道:“多謝世子。”
衛時舟滯在原地——
她果然還是想離開。
容清棠向謝聞諶道了謝,卻又道:“但不勞世子費心了。”
“我並非因被聖旨勉強才不得不入宮。”
她頓了頓,想起與衛時舟之間的約定,溫聲道:“我願意嫁給陛下。”
衛時舟險些沒能穩住身形。
作者有話說:
小棠淚花打轉,小衛:我不正經
小棠紅眼眶,小衛:我不正經
小棠洗手,小衛:我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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