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直都是你。◎

宋南星和麥老師聽完一場演奏會, 一道從演奏廳出來,“南星,你這麽早過來幫我帶這群師弟師妹, 是我怎麽也沒想到的,太棒了,比你那幾個師兄師姐有良心。”

宋南星一邊虛扶著麥老師,一邊笑道:“師兄師姐都忙著為您爭光去了,我是那個被偏愛得有恃無恐的小師妹, 沒什麽事情, 就提早過來了。”

麥老師拍了拍她的手, 笑道:“你這麽早過來家屬同意了?我記得上次在意大利談製作樂器材料, 半個月的時間, 他來回數次, 這次至少要待一個月, 他舍得?”這幾天還沒見他來, “你們兩個鬧了愉快吧, 我看你這幾天狀態很不佳啊。”

法國人在感情上比較直接, 還敏銳。

提到閔肆铖, 宋南星的心跟被針尖刺了一下,有種說不上來的疼痛感, 呼吸都重了幾分。

她盡量不去想那個人,有些心不在焉回道:“麥老師, 我會調整個人狀態, 演奏會上一定會拿出最好的狀態。”

麥老師笑道:“不是怕你受影響,你的實力, 我還是心裏有底。你回答我的問題都是心不在焉, 看樣子, 你和你的家屬矛盾不小。你家屬人很不錯的,是一位出色的商人,更是一位深愛你的丈夫,有什麽問題兩個人坐下來溝通,我相信不管是你還是他,都能解決好,不要獨自內耗。”

宋南星沒作聲,隻是點了點頭。

陪麥老師走了一段路程,麥老師約到熟人,對方有音樂方麵的知識需要請教,宋南星和麥老師在原地分別。

宋南星抬眼間,看見大廳外的一個身影。

那個一周未見的男人,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宋南星的心像是被什麽擊了一下,猛地顫抖了下,電波流傳全身,一雙腿像是在原地生了根,無法挪動。

在台階上,眸光定定地看向百步台階下的男人。

他高大英挺的身姿立於一輛黑色商務車車身旁,單手插兜,深色的風衣一角被風輕輕卷起,修長的手指上夾著一根被點燃的煙。

整個人肅然冷漠,一如當初,還是那個沉穩內斂的閔先生。

兩人四目相對,宋南星呼吸都緊了幾分,閔肆铖的眸子一向深幽看不出什麽情緒,但能感覺到很冷很淡。

他們分明隻是一周時間沒見,宋南星卻有種仿如隔世的感覺。

宋南星眼圈莫名泛酸,她握了握身前的手包,柔軟的嘴唇微抿,挪動僵硬的步子,隻想快速離開這裏,一點都不想看見他。

閔肆铖摁掉手裏燃了半截的煙,丟進旁邊專門的煙灰箱內,占著人高腿長的優勢,幾大步就追上了宋南星。

大手攥住了宋南星纖細的手腕,緊緊握著,嗓音清冷,“跑什麽?一周不見,我在你這還成陌生人了?”

宋南星不知道怎麽回事,聽著他淡而熟悉的嗓音,一股子委屈上來,眼圈又紅又酸,“閔先生,我想我在信上說得很明白了,還請您放手,不要在這裏拉拉扯扯的。”

閔肆铖受不了宋南星這種刺刺的語氣,前幾天還摟著他,在他懷裏撒嬌,興起十分在他身下嬌嗔,纏著他不肯放,在他耳邊說著要一生一世情話的女孩,轉眼就變了一副冷漠態度。

想到這些反差,想到她留的那個勞什子的荒唐離婚協議書和信,閔肆铖脾氣上來,嗓音更沉更冷漠,深眸緊縮,“我明白什麽了?我隻看到那封中一句一個‘您’地稱呼,還口口聲聲說我在你心裏年輕有為,成熟內斂是個有魅力的男性,如今一封信暴露你對我真實的看法。”

“......”男人的關注點未免特別了些,她講了那麽多內容他看不見嗎?

閔肆铖冷哼一聲,眸色極沉,“出個差,我老婆跑了!你告訴我,我該明白什麽?你不該給個解釋解釋?還看見我扭頭就跑?”

宋南星對上閔肆铖很冷的眸色,微微一怔,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晦暗冷漠的目光,至少在她這裏是這樣,她抿了抿唇,盯著脹脹的眼睛,“我才不是你的老婆,離婚協議書你沒看見嗎?還有你弄疼我了,請你鬆手。”

閔肆铖眉頭微蹙,捏她手腕的力度不小,他還是把握的,不會真的弄疼她。

宋南星很不舒服的表情,又讓他陷入自我懷疑,畢竟她那麽嬌氣。

閔肆铖緩緩地鬆開手,宋南星像個滑膩的泥鰍一般,就要跑路。

不過剛有這個舉動,她的要被橫來的一隻有力的手臂束縛住,閔肆铖輕輕鬆鬆地把人勾入了懷裏,換做一雙手背從後摟住宋南星纖瘦的腰,抱住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冷笑道,“想跑?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清楚,你跑得了嗎?”

“......”宋南星偏不信這個邪,抬腳在閔肆铖鞋背上踩了一下。

閔肆铖眉頭蹙了下,手上的力度稍有鬆懈,宋南星身體迅速滑了出去,踩著高跟鞋‘噠噠噠’下台階,過於快又過於急,她腳下一滑,險些跌倒,好在閔肆铖眼疾手快地攙扶住她,人靠在他寬厚結實的懷抱裏,不至摔倒在地。

閔肆铖心疼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瞎跑!何況還是穿這麽高跟的鞋子,下次帶去跨幾米高的障礙物,跑鵝卵石的路,就讓你穿著這雙高跟鞋,看看你還有沒有這個能耐跑!”

“......”宋南星忍著腳上的疼痛,咬咬唇,“你別想折磨我,我們之間早沒下次了!”

閔肆铖輕笑了聲,沒把她這句話放心裏,隻關心她的腳踝有沒有被傷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別亂動,我看看腳踝有沒有問題。”閔肆铖幫她脫下高跟鞋,深深歎息了一口氣:“大冷天的穿一雙單涼鞋。幾天不管你,尾巴又翹上天了,又開始不穿冬天的鞋子和襪子?上次我怎麽跟你說的,腳心連接人的器官,腳著涼對人體傷害很大,你怎麽聽不進去呢,你說,你個算是學醫的,家裏麵還是做這方麵生意的人,這麽胡鬧,像什麽話?”

宋南星聽著閔肆铖這些‘爹係老公’,她眼眶濕噠噠的,她又不由地翹了翹她的腳,“我這個不是襪子是什麽?”

這句話說出來後,宋南星又覺得不合理,這個不是她老公了,是別人的了。

這樣的好,以後都是別人的,跟她無關。

她垂下眼簾默默地不說話,盡量讓自己不要掉眼淚,這一周來,她掉了太多眼淚,不想再掉了。

宋南星想要從閔肆铖懷裏出去,閔肆铖哪能如她的願。

幾經掙脫,無果,宋南星不在掙紮,安安靜靜地待在他懷裏。

他的懷裏很暖,還是她一貫熟悉的淡淡木質味,沒有其他女生的香味,一點都沒有。

沒有聞到其他香味,宋南星莫名舒坦,她還是那麽依賴,在他懷裏就不想動了,想一直靠著他。

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她保證。

也就這一會兒,碰見了一個熟人,一個跟閔肆铖在紐約有合作的以為華僑老總。

對方還不敢認,在演奏廳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擦了擦眼睛,確定是閔肆铖才敢上來打招呼,“閔先生,哎呀!還真是您啊!您不是近期都在國內嗎?怎麽有空回老本營了?”談合作都鮮少露麵的閔肆铖,竟然還會出現在演奏廳,稀奇還真是稀奇啊。

閔肆铖抬頭看見熟麵孔,微頷首,淡聲道,“尤總,幸會。”

尤總笑嘻嘻道:“我陪我閨女來看演奏會,您這是?”尤總的目光看向被閔肆铖抱在懷裏哄的女孩。

閔肆铖淡笑,“我太太。陪她一起來看演奏會,不小心崴了腳,我正在幫她看看有沒有傷到腳踝。”

宋南星聽到對方講的中文,她在閔肆铖懷裏一動不動的。

閔肆铖幫她輕柔著腳踝,又低聲輕哄,“要你不要亂跑,不聽話,活該受罪,這會兒,知道疼了吧?以後還亂不亂跑了?”

宋南星聽到閔肆铖清沉的嗓音裏都是溫柔的關心和心疼,眼淚忍不住地掉落。

這一周,她強行自己忘記閔肆铖,不要想他。

還是抑製不住地想他,想他。

她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戀愛腦,無藥可救。

閔肆铖這般溫柔地低哄著懷裏的女孩,尤總也大為吃驚。

圈內早有傳聞閔肆铖秘密領證的消息,雖沒機會得到本人證實,但他公司員工基本是確認有其事。

不少傳聞還說,宋氏能有今天都是因為背後有閔肆铖的支持,還說閔肆铖的老婆是那個和江家二少退婚的宋大小姐,一直沒得到證實。

他之前對宋氏的醫藥有些想法,對宋氏和宋南星本人做過調查,閔肆铖懷裏這位,雖說隻露了一個側臉,這不是宋大小姐還能是誰?誰不知道宋大小姐是一位小提琴手,畢業於紐約音樂大學,閔肆铖出現在這裏更加證實這一切。

閔肆铖那麽清冷的一個人,在談判桌上毫不留情麵,紐約之前有兩個赫赫有名的賭資老板,在他前麵破產,甚至家破人亡,他眼睛都沒眨一下。

要不是親眼所見,尤總都不相信他有一天會這麽哄一個女孩,正可謂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殺伐果斷的閔先生也不例外。

這個時間段和場景都屬於私人時間,尤總看到閔肆铖一心都貼在哄懷裏女孩身上,並沒多聊其他,寒暄幾句,便先行離開。

閔肆铖確定宋南星腳踝沒問題,一個麻利的反轉動作,把懷裏的人扛在了肩上。

忽然被扛起來,宋南星整個人在他肩上掙紮,閔肆铖一手按住她的後腰,另一隻手一個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宋南星的屁股上。

宋南星一瞬間懵了,眼睛睜得大大的,閔肆铖竟然打她?

還是在她小屁屁上打了一巴掌!

不重,但是好丟臉!

還好這是在國外,思想開放一些,要是在國內,她丟臉丟大發了。

“閔肆铖你竟然動手打我!你憑什麽打我?”宋南星抓狂又委屈。

“你聽話一點,會挨打?憑你不聽話!”

在閔肆铖看來這一巴掌都是輕的,一會兒狠狠揍她。

閔肆铖幾大步走到剛剛那輛黑色商務車旁,拉開後車座門,宋南星被他無情地拋在車後座的角落裏,宋南星還沒來得及揉一揉被他摔疼的小屁屁,閔肆铖高大的身軀欺身過來,一條長腿跪在座位上,另一隻長腿橫在他一雙腿前,宋南星被他抵在角落裏,動彈不得。

冬天五點多的天氣逐漸暗了下來,車內沒有開燈,很暗,隻能隱約看到彼此的輪廓。

閔肆铖呼吸很粗,也很沉,完美五官輪廓的線條在忽明忽暗的車內,異常的鋒利,深邃的眸底無比深幽。

宋南星眸色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閔肆铖,心髒跳得很快,呼吸漸漸的困難起來,她一雙小手顫顫巍巍地推了閔肆铖抵在她身前的胸膛。

“你、你能不能離我遠點,我喘不動氣了。”

閔肆铖冷笑一聲,“你喘不動氣?你不是很能耐嗎?很能跑嗎?很能一聲不吭嗎?”

宋南星也被激怒:“閔肆铖你講一點理好嗎?不要這麽霸道好嗎?和平分手你懂嗎?非要彼此難堪嗎?”分明是她被分手,怎麽搞得跟他受了天大委屈一樣。

閔肆铖盯著宋南星一會兒,冷靜下來,他高大的身軀從宋南星麵前撤離,幾許癱軟地坐在她身邊,抬手鬆了鬆領口襯衫紐扣,淡聲問,“住哪裏?”

宋南星氣鼓鼓的不應。

閔肆铖扭頭道:“不說?那去我的地盤?”閔肆铖開口說了外文,司機說了個位置,是一個別墅地點。

宋南星立即拒絕:“有什麽在這裏說!沒空跟你浪費!我們也沒話可說的。”最後一句小聲嘟囔。

閔肆铖被氣得不輕,笑了,“我的白月光,心上人,你不想知道是誰呢?想跟我撇清關係之前,也得把我喜歡的人搞清楚不是?不然你跟我在一起一年多,連我喜歡什麽人都不知道,多虧?以後碰麵都不認識對方,想要撕個架什麽的,都找不到人不是?”

“......”宋南星淡淡說,“閔先生,不用你專程來告訴我,你喜歡的女孩有多美,多好,多優秀。”

閔肆铖看著她要笑不笑,“那不行,我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你我喜歡的,深愛的人有多美,有多好,有多優秀。”

宋南星委屈上來,淚水不爭氣地湧了出來,她低吼道:“我都跟你和你心裏那個人騰位置了,你還想怎麽樣,還要專門跑過來羞辱我嗎?我們本來就是利益關係,互利互贏,我也說過隻要你有喜歡的人,直接跟我講。我們互不幹涉,我也做到了,你還想怎麽樣?”還看她不夠難過,還要過來補一刀嗎?她這一周難過的都快要都快窒息了,還要怎樣,才可以罷休,不可以永遠不出現在她麵前嗎?

宋南星抽噎道:“我知道當初你是和心愛的人賭氣,才會跟我在一起,才會出手援助我。我很感謝你,更沒有理由質問你的始末。”

“可是,我也有心啊,是你說,要跟我白頭偕老,是你說,閔家結婚就是一輩子,沒有離婚的可能性,是你給了我希望!”

“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心裏那個人一回來,就不顧之前對我的承諾,可以不負任何責任甚至沒有任何負擔地跟她告白,你怎麽可以傷害我。”

閔肆铖準備了一大堆話,最後都敗在宋南星眼淚下。

她一哭,閔肆铖心都碎了,將人緊緊地摟進懷裏,不讓她有掙脫的機會,他眼圈微微泛紅道,“我心裏能有誰?除了你這位小祖宗,我心裏還能裝得下其他人?你以為我好端端的為什麽會把公司總部挪回國內,除了為了你這個小祖宗,我還能有什麽理由?”

宋南星淚眼模糊,聽得跟糊塗了,什麽叫把公司總部挪回國內,是為了她?

什麽意思?

閔肆铖拿她沒辦法,吻重重印在她的額頭,道歉並全盤托出,“抱歉,剛剛是我過分了,不該激你,是我不該攜帶一時怒氣,不好好跟你講正事,東扯西拉的惹哭了你。我知道你在家裏發現了一個匣子,想要來我辦公室找我證實,又在公司恰巧聽見我和程斂以及卓明越的談話,誤會了,對不對?”

宋南星不否認,事實如此。

閔肆铖歎了歎氣:“程斂當時問我‘什麽時候打算讓她知道’,我那句‘就近吧,我等她太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不想繼續等了’是真的。”

宋南星心沉了沉。

閔肆铖又是一笑,“那個人是你呀,我要表白的那個人是你啊,一直都是你。原本想要精心安排一次表白,結果成驚嚇了,都是我的錯。”閔肆铖忽地又將她擁得更緊,頭緩緩地埋在她的頸窩處,嗓音低沉又沙啞,“但,星星,我真的等了你太久,我以為等不到了,以為永遠都等不到了。”以為會將自己徹底流放在這個他並不喜歡的國度,以為沒了以後。

宋南星緩緩抬眸看向閔肆铖,神色怔怔的。

等了她太久,一直都是她,都是什麽意思?

她跟閔肆铖之間有過什麽嗎?

她不記得,她跟閔肆铖之間有什麽交集點。

閔肆铖趁機在她唇上貼了一下,“來,惹我老婆生氣的罪大惡極,我帶過來了。”閔肆铖在收納箱裏撈出一個匣子,遞到宋南星懷裏,“今天我們就要要審判審判這個匣子的主人,讓她惹我老婆生氣。”

“這個匣子是誰的?”宋南星在閔肆铖抽屜裏看到匣子地第一眼總覺得眼熟,那時候有些東西沾滿理智,沒深想,這會看,更加眼熟了。

宋南星看著懷裏的匣子,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裏麵有些模糊又空白得不可追尋的東西滑過。

閔肆铖握住她的手,見她不舒服,眸色沉了一些,“先不想匣子的事。”跟她相處不久後,閔肆铖便察覺到她在舒城的記憶是不完整的,很多人經過一些痛苦的事,都會選擇性遺忘一部分,這也是這麽久以來,他從不提在舒城他們便認識,他就是那個她偶爾提起卻記不得來是什麽樣子的‘大哥哥’。

如今他不確定,這個匣子會不會讓她那些痛苦的回憶,隨著這一部分的記憶解封,對她是好是壞。

宋南星纖手壓在匣子上,不許他碰,態度堅決:“不行,你必須說清楚,萬一你誆我怎麽辦?不管裏麵是什麽東西,你都必須告訴我,否則我們沒可能了。”

宋南星隱隱覺得自己忘了一些事,尤其是舒城的記憶,她是不完整的,地震過後的很多事和畫麵她都隻能在發高燒或者被激怒,才能想起一些畫麵。

等她冷靜下來,想要仔細回想舒城的事,她是模糊狀態的。

直覺告訴她是很重要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有關她和閔肆铖,她不想丟失。

“明白了,我老婆心裏一直有我,是給我留了餘地的。”閔肆铖笑了笑,“你的地盤,我的地盤,你選一個。”

“就在這裏說。”宋南星堅持。

閔肆铖笑道:“等事情交代完,你要為你自己的行為向我道歉,我要懲罰你。這裏不好懲罰你,你要是覺得可以,也行。”

“......”宋南星忽然就明白他說的懲罰是什麽。

“去我的地盤?”閔肆铖又道。

“不要。”宋南星堅持。

閔肆铖笑,“也行,去你的地盤,我正好考察一下我老婆這一周住的是什麽地方,襪子都沒得穿了。”

“......”

宋南星在閔肆铖堅持的眼神下,說了個地址,離她即將要在百匯劇院演奏的地方不遠。

她租了一個一室一廳的單身公寓,整潔簡單,挺舒適的。

唯獨,“床小了點,看上去不夠結實。”閔肆铖給出的評價。

“......”宋南星踮起腳尖扯住他的襯衫領口,眯了眯眼,“你別扯開話題,匣子的事不解釋清楚,我們之間永遠都會有隔閡。哪怕你說你表白的人是我,我心裏還是有點疙瘩的。”

“一定要知道?”閔肆铖眸色微沉。

“話都到嘴邊了,你不打算說嗎?”宋南星深呼一口氣,“我是不是遺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有關你和我的,閔先生對嗎?”

閔肆铖凝視著宋南星清澈的瞳眸,深邃的瞳仁緊緊一縮。

在宋南星的催促下,把上了密碼的小匣子打開,宋南星還暗自吐槽了一下,迪士尼的公主圖案就算了,還有密碼,好幼稚的東西。

閔肆铖怎麽會用這麽幼稚的東西。

並不是大人的東西,而是一些小女孩的小玩具,宋南星盯著小匣子裏的玩具。

這些東西的來源,伴隨著曾經模糊不清的記憶,在宋南星腦海裏一晃而過。

【大哥哥,大哥哥——】

【大哥哥,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大哥哥,我害怕——】

【大哥哥,我想媽媽,我想爸爸,我要媽媽——】

【大哥哥,媽媽——】

一些淩亂的記憶在宋南星腦子裏來回穿行,很多碎片逐漸在她腦子裏還原,拚接完成了整個畫麵。

閔肆铖看著宋南星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簌簌滾落而下,心揪了起來,他在心裏罵了自己無數次,好不容易才讓她學會抗拒雨夜,他非要整出匣子這件事,早知道就不該留家裏,他緊緊抱著她,“星星,你還好嗎?都是我不好,不該提什麽匣子的事,不該看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宋南星淚眼模糊地看著宋南星,嘴唇微顫,“大哥哥——你,是大哥哥?”

那個陪她度過最艱難一個月的大哥哥,那個時候她應激反應過強,誰都不讓碰,是他哄她入睡,為她講故事,給她想辦法搜羅各種玩具,還幫她修那把在廢墟裏扒出來的兒童鋼琴,她還坐在簡易的帳篷裏教他彈鋼琴,周圍還有很多聽眾。

她怎麽可以把最重要的記憶都忘記了,連他的樣貌都忘記了,留下的記憶隻是他從廢墟裏救過她,怎麽可以。

“是。我是。”閔肆铖嗓音低沉,一把將哭成淚人的宋南星摟入懷裏,低聲道歉,“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給你看什麽匣子。”

宋南星低聲抽噎,聲音斷斷續續道,“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麽明知道是我,為什麽不告訴我。對不起,我怎麽可以忘了你,對不起,我該早想到是你的。”他是軍人,每次她發燒不舒服,總能將他和記憶中的大哥哥重複。他還跟她說要直麵過去,他懂她的經曆,卻從不會提半個有關舒城的事,他在維護她那塊最脆弱的地方,她應該多問一句的。

閔肆铖看到哭得跟淚人似的,心底眼淚都是心疼,捧著她的臉,輕輕擦著她臉頰上的淚水,溫聲說,“忘記也好,不是什麽好了不起的記憶。”

宋南星吸吸鼻子,“誰說的,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我的大英雄,你和那些義無反顧衝進來就我們的哥哥姐姐們都是大家的大英雄。”

閔肆铖忽地一笑,他在邊界那幾年,被很多人稱讚過,並不覺得什麽,他隻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該做的事情。

如今被自己心愛的女孩稱讚為大英雄,心裏美滋滋的,有種說不出的自豪和甜蜜感。

宋南星趴在閔肆铖胸口一直哭,停不下來。

閔肆铖越是出口安慰,她哭得越厲害,弄得他不敢說話了。

隻能靜靜地站在原地,由著她。

幾十分鍾過去,他的襯衫濕了一大片,她好聽的聲音都沙了。

閔肆铖心疼得厲害,握住宋南星的下巴,往上抬了幾分,觀察著滿臉淚痕的她,無奈道:“不許哭了,聽到麽?哭了快一個小時,怎麽還有這麽多淚水,你是水做的嗎?原本眼睛都腫得厲害,還繼續哭。小哭包,這幾天私底下沒少偷偷哭吧?”

宋南星哭了幾天的這個事實被戳穿,她心虛反駁,“我哪有哭!我壓根沒哭,我怎麽可能哭!”越描夜黑,她甚至看到閔肆铖藏不住的笑了,她臉頰微微泛紅,在他懷裏低下頭,不做聲了。

閔肆铖低低笑出聲,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低下頭親吻她撅得高高的軟唇。

他薄唇還沒貼上宋南星的唇瓣,就被她躲開,親到了臉頰。

閔肆铖緩緩地睜開眼眸,笑了下,轉即在她額頭上落了一個吻,“戳了一句,你還生氣了?親都不讓親了?剛剛抱著我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沒見你這麽見外?你說你,非要自己偷偷難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什麽地方出差了,跑過來問我比什麽都強。退一萬步說,你不想來找我,跟我在消息裏說不成?你自己想想,我出差五天,給你發了多少消息,你呀,一個不回。”語氣寵溺的閔肆铖見宋南星氣鼓鼓的小臉,無聲歎息,好不容易哄回來的人,可別再弄生氣了,他態度更加柔和,“好了,這件事我過錯大,不許生氣了,好不好,嗯?我縱使是錯誤一方,你也對不到哪裏去。我們彼此彼此,以後互相糾錯,第一個要糾正的地方,有什麽話當麵說清楚,不許背後獨自傷心難過。”

宋南星在閔肆铖懷裏小聲嘟囔:“不是為這個事情生氣。是為你一直都知道是我,卻故意不告訴我,這個事情我很生氣!”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老婆說什麽都是對的。”隻要不跟他賭氣,什麽都好,“現在告訴你也好,最合適的時間做最合適的事。”

“好吧。”宋南星勾了勾唇,忽然覺得紐約的冬天都這麽美,空氣也新鮮啊。

“原諒我了?”閔肆铖笑問。

宋南星揚了揚小臉,“看在你是大哥哥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記住,我不是看在閔先生的份上,是看在大哥哥的份上。”她嘴角都是笑容,又腫又脹的眼睛都沒那麽難受了,特意強調。

閔肆铖笑道:“敢情我這是沾了我過去的光啊。”

“你知道就好,在我心裏大哥哥永遠是第一位。”

宋南星抱著閔肆铖精瘦的腰身,雙手交握,小臉貼在他跳動有序的心口,紅彤彤且掛著淚痕的臉頰上都是笑容。

真好,這個男人不但是她的,還是她的大哥哥。

人生也太美好了吧。

片刻之後,宋南星聽到閔肆铖清沉的嗓音在她頭頂落下,“閔太太,這些事情我們說清楚了,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我來說一說,我想說的事了?你知道我滿懷歡喜到家後,看不見你人且不說,卻看見你留了離婚協議書和一封信,我是什麽心情嗎?”

“......”

宋南星有種不妙的感覺,這個男人要秋後算賬!

完蛋了!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來了——

為閔先生做一個聲明:

閔先生喜歡星星的時候,她已成年,並不是在舒城那個時候開始喜歡的,那個時候星星才多大一點。後麵他們還有交集,無意間多次相交,星星不知道而已。從來都不止是閔先生是星星生命中的一道光,星星也是閔先生的一道光,一直都是雙向奔赴,這兩章會依次交代。

切記切記!不存在任何三觀問題哦!閔先生三觀很正,如同正道的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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