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查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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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街景逐漸遠去, 車子駛上機場高速。
轎廂內陌生的香薰氣味讓許喃感到不適,四肢百骸都處在一種異樣的緊繃狀態中。
許喃拘束地坐著,目光沒有焦距地落向捏在手裏處於鎖屏狀態的手機。
察覺到坐在副駕的助理扭頭望向自己, 許喃才後知後覺,楚培風剛剛那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她愣怔地抬眸, 看向旁邊人。
楚培風一身淺灰色西裝, 黑色長襪裹著勁瘦的腳踝骨, 皮鞋賊亮, 矚目的長腿交疊,從容沉穩地坐在那, 透過薄薄的鏡片望過來, 眸子沉寂如水。
她半天沒回憶起男人說了什麽, 兩眼茫然,偏偏楚培風眼神冷淡,不打算說第二次。
還是前排的助理將手裏一瓶新的礦泉水朝許喃遞了遞,問道:“你要喝水嗎?”
許喃適才回神,抿著笑接過, 輕聲說了句:“謝謝。”
小姑娘禮數周到, 側臉恬靜安分,杏眼泛著清透的光, 單純無辜, 帶著幾絲令人憐愛的乖巧。
楚培風淡淡地收回目光,冷冷道:“拆了就全喝完, 別浪費。”
“……是。”
許喃不是頭一次意識到舅舅不喜歡自己。
車子臨時停泊在國際航班的登機口前,楚培風和助理的東西輕便, 許喃一個人的, 頂他們兩個人的行李。
助理往行李車上堆放時, 許喃有眼力勁兒地上前幫忙。
值機、托運,過安檢。
兩個小時後,飛機落地頃滬。
等行李耗費些時間,從機場到家的路上,楚培風全程黑著一張臉,不好惹的樣子。
許喃想去醫院看看楚越,見狀,也沒敢出聲,任由楚培風帶她到哪是哪。
和北央冬季的寒冷幹燥不同,頃滬屬南方城市,地處長江入海口,氣候溫和濕潤,少雨,更難下雪。
長街上行人寥寥,隨處可見的梧桐樹褪去綠意,有幾分淒涼的美。
夜裏九點,輝騰停在一幢洋房別墅前麵。
許喃跟著下車,隻背著琴盒,其他行李被迎出來的管家負責。
進門換鞋時,楚培風冷聲提醒:“腳步輕點,家裏老人在睡。”
許喃應了聲,躡手躡腳,連同行李一起被送到了房間。
她對這裏環境陌生,人也陌生。隨著房間門掩住,適才漸漸放鬆。她呆坐在床沿,有種無所事事的迷茫。
房間寬敞,角落裏擺了架白色的三角鋼琴,半開放的衣帽間裏掛著嶄新的當季服裝,書桌也很大。
許喃四處張望,熟悉著裝潢陳列。
耗在路上五六個小時,飛機餐不合胃口她便沒怎麽吃,此時歇下來,饑餓感襲來。
許喃推開臥室門看到靜悄悄的走廊,沒敢亂走動,重新關住門,忍著餓悶頭收拾行李。
她就是這時看到了行李箱裏的一大包零食。
曲奇餅幹、話梅糖、果凍……擁擠地封在一個透明包裝袋中,盡可能少地占據著行李箱的容量,都是她愛吃的。
李衡給她收拾的。
許喃適才想起還沒給李衡報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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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北央。
網吧裏隨處都是密集清脆的鍵盤聲,電腦顯示屏上各樣的遊戲畫麵清晰豔麗。
某一排五連座,同一局遊戲進行到關鍵時間,一波團定輸贏。
“開開開!殺他丫的!”
手機社交軟件的提示音在嘈雜的環境中極其微弱,況且個個都戴著隔音耳機,很難聽到。
但鍵盤旁手機屏幕亮起的一瞬,李衡還是注意到了。他等了一晚上,等她航班起飛,等她飛機落地,等她開機,等她聯係自己。
姍姍來遲的短信像某種預示,證明著兩人雖然分隔兩地,但不代表著從彼此生活中消失。。
“臥槽,衡哥,你怎麽停下了。打團了!”陳錚鳴急切的聲音乍響,扭頭看向旁邊人。
李衡撥出電話,歪著頭用肩膀將手機夾住,手落回鍵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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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手機鈴聲在寂靜的房間乍響,許喃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設置成靜音,才接通。
熟悉的男聲傳來:“下飛機了?”
許喃放低聲音,回:“已經到家了。”她仔細聽了背景裏的雜音,問,“你在網吧嗎?”
正進行一波激烈的團戰,陳錚鳴的叫喊聲正清晰。
帶領隊友取得勝利,團滅對麵五人,確定其他四人就算掛機,超級兵也能將對麵水晶的血量耗光,李衡才把手底的鼠標鍵盤一推,起身往外走,回她的話:“打完了。”
“你還沒帶我去過網吧。”小姑娘聲音微弱低緩。
李衡靠在窗邊,從煙盒裏磕了根煙出來,正咬著濾嘴,摸火機,聞言,輕嗤:“沒帶你去的地方多著呢。”
許喃耳根癢癢的,眉梢垂著,掛著明媚幹淨的笑。
聽著電話那頭打火機滑開的聲音,猜他在抽煙。
李衡不在他麵前抽煙,也很少身上帶著煙味麵對她,往往薄荷糖不離身,沾染著清冽幹淨的薄荷香。
隔著聽筒微不可察的電流聲,李衡玩世不恭中帶幾分認真,道:“快點長大,等成年帶你去。”
“好。”許喃應著,聽到叩門聲,不想讓外麵人等急,也不想掛斷電話,“有人敲門,你等我一下。”
片刻後,許喃端著碗黃魚麵坐回到書桌前,對電話那頭的人解釋:“是家裏阿姨送了宵夜。”
“吃什麽?”
“黃魚麵。”
奶白色的湯底濃鬱,透亮晶瑩,泡著一條炸得香脆、肉質飽滿的小黃魚,手擀麵爽滑筋道,入口鮮甜,口感豐富。
許喃食指大動,沒一會便吃了小半碗,才想起來問李衡:“你晚飯吃的什麽?”
“南門涮肉。”
許喃舔舔嘴角,也想吃涮肉了。“和誰去吃的?”
李衡報了幾個名字,道:“查崗呢?”
許喃心虛,聲音不自在:“我就是隨便問問。”
李衡拖著長音哦了聲,意味深長。
許喃把筷子擱下,倉促地說:“我要去廚房放碗筷,不跟你聊了。你快去打遊戲吧。”
“膽小鬼。”李衡哼聲,沒強留人,囑咐他睡覺關好門,便掛了電話。
他在原地站了會,新的一支煙從盒子裏磕出來,點火前,李衡把火機扣住,煙塞回去,心情不錯地回了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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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翌日,許喃在叩門聲中醒來。
她以為是李衡催她吃早飯,迷糊間從枕邊摸起手機看眼時間,還沒到平日起床的時間,剛要揚聲喊“我還沒睡醒”,前一秒記起她來頃滬了,住在姥姥姥爺家。
住家阿姨的聲音響起:“小喃姑娘,楚先生已經到了,說是接你去醫院。”
許喃一刻不敢耽擱,起床洗漱穿戴整齊下樓。
楚培風換了個顏色的西裝,疊著長腿坐在沙發上看平板上的商業合同。
簡單吃了早飯,司機送兩人去醫院。
許喃見楚培風一早晨平板不離手,工作不斷,遲疑道:“舅舅,你忙的話,我自己去醫院就行。”
楚培風眼皮都懶得撩,冷漠道:“你這話怎麽不等明天再說。”
“……”
許喃自知他不待見自己,說什麽錯什麽,不再開口了。
醫院流量大,人人臉上露著緊張壓抑的神情,許喃不自覺地跟著緊張起來。
楚越在電話裏沒跟她說具體的病症,隻說是婦科方麵的小手術。
到了病房,許喃看到瘦了一圈、臉色虛弱的楚越,覺得自己好自私,竟然在北央留了這麽久,還不想回來。
楚越拉著她的手,覺得溫度有些低,又讓她靠近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溫度不太對,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許喃自己沒什麽感覺,但楚越堅持讓她量一□□溫。電子體溫計在床頭櫃上,楚越順手遞給許喃用。
幾分鍾後,許喃把腋溫計拿出來,竟然有點低燒。
楚越見她一副對自己的身體不上心的樣子,心疼地皺了皺眉:“培風,你一會兒帶她去掛個急診。”
“我知道,姐,你不用操心這個。”楚培風和楚越說話,耐心溫和,與對許喃是截然相反的態度。
楚越不敢麻煩他,隻說自己無礙,不用去看。
楚培風也不理她,倒是楚越語重心長地說:“你啊你,還是不會照顧自己。這半年都瘦了,以後和媽媽住在一起就好了。”
楚越鼻腔一酸,應了聲:“以後我照顧你。”
臨近手術時間,護士推楚越去做術前準備。
手術室外,許喃注意到某一塊牆壁上寫滿了“平安”的字跡,似乎是用指甲寫的,密密麻麻幾大排。
繃著的神經一時間脫軌,淚水蓄在眼眶裏,擔憂湧在心頭。
她縮在靠牆的休息椅上,心裏祈禱一切順利。
時間過得緩慢煎熬。手機一震,屏幕彈出李衡發來的消息。
一張照片,拍的是炙子烤肉,圓形鐵板上洋蔥大蒜拌著肉片,煙霧繚繞,隔著屏幕都能聞到香味。
許喃咬唇,撐著精神回:“是之前吃過的那家店嗎?”
“嗯。今天來得早,沒排隊。”
許喃彎唇,也抬起手機拍了張手術室門的照片發過去。
下一秒,屏幕彈出通話邀請。許喃接通,看到李衡驟然出現的冷峻五官,才意識到剛剛是視頻通話。
許喃這會精神憔悴,情緒不佳,不想見人,用手擋了下臉,把攝像頭反轉。
“自己在等?”
“我舅舅也在,去處理工作電話了。”許喃朝走廊盡頭望望,不見他回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先離開了。
許喃用盡可能輕鬆的語氣,說:“你快吃飯吧。”
李衡拿著筷子在鏡頭前晃晃,夾了些肉吃,說:“吃著呢。陪你說說話。”
兩人沒聊什麽,許喃這會的心思牽掛在楚越身上,疲於應付。李衡也不強製她必須說點什麽,大部分時間是許喃看他吃東西,聽他接陳簡存遞來的話,應一下他隨口拋過來她回不回答都行的話。
這感覺,好像自己還在北央,李衡還在身邊似的,令人安心。
許喃的鏡頭聚焦在地板上,李衡擔心她躲在鏡頭後麵偷偷落淚,正想說點什麽哄她轉成前置攝像頭時,畫麵裏邁進一雙鋥亮的男士尖頭皮鞋,隻拍到男人的小腿,西褲筆直挺括。
同時渾厚緊繃的男聲響起:“藥盒上有服用方法,現在吃了。”
接住楚培風丟過來的裝著一瓶水和幾個藥盒的塑料袋,許喃手忙腳亂地把視頻通話關掉。畫麵消失的前一秒,見李衡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是聽到了楚培風的話。
楚培風看了眼她的手機,沒多問也不管她是不是真吃了藥,徑自走開。
許喃拆藥盒時,看到屏幕裏彈出的消息:“感冒了?”
許喃回他:“有些低燒。”
“瞞我?”
許喃根據藥盒上的標注取了相應的藥量,回他:“我不是故意的,你也幫不上忙。”
李衡啞然,半晌後,回:“誰說幫不上。提醒你吃藥,改善飲食生活習慣,你不問我怎麽知道我幫不上。”
許喃一次咽不下太多藥片,隻能一顆顆用水送服:“不想麻煩你。”
李衡連著發過來兩條,大概是很介意這件事。
“你還想麻煩誰?況且,我習慣了被你麻煩。”
“下次不能瞞我,記住沒?”
藥吃完了,一瓶水也喝了大半,許喃心裏莫名的踏實下來,把袋子係好放到一旁,認真回李衡的消息:“好。”
作者有話說:
嚶,距離都市篇還有4w字左右,會有一次比較嚴重的人生變故,讓兩人分別、各自成長。
雖然我也很想寫都市篇的對手戲,但現階段的劇情很重要。
這幾章是時而甜時而酸的異地戀,以及會有親親(捂嘴狂喜,厭厭已經寫好啦,在後天那章!女主生日那天……
最後,文太慢熱,追更的讀者不多,感謝大家支持!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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