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雙子局
浪子回頭?不如去死。
“哥,快綠燈了,你在看啥呢?”
“看少女強取豪奪。”
“……?”
梁笑寒匪夷所思。
大白天還有這種刺激的表演?
梁笑寒順著駕駛座探過頭,車影重重的圍城縫隙中,忽然閃過一幅豔驚四座的《世界名作》:
麵目模糊的黃毛衣少女跟她的拖地掃把?
?
這是畢加索風啊?
哪來的強取豪奪?
再仔細一看,那掃把竟然是個男人,扒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求,那手指都快刨成狗爪了。
梁笑寒:???!!!
光天化日強搶良家婦男?!
這,這,這。
真是天理難容。
怎麽不來搶他啊?
可惡他魅力比這大叔差在哪裏啦?!
他哥隔岸觀火,兩根手指搭在臉龐,略帶興味地開口,“過去有掠奪婚,男搶女,現在女搶男,文明是在進步的,值得點讚。”
梁笑寒:“……”
話說您在幸災樂禍呢吧?感情被搶的不是您。
梁笑寒忍不住轉頭看他哥。
他們剛從寺廟驅車回來。
耳畔縈繞蒼綠潤碧的山風,好似還沒有完全消散,鼻尖摻了一兩縷香火氣味,淡而不烈,他哥一襲燕羽灰盤烏扣唐裝,身段襯得端莊漂亮,手腕瘦骨纏著一碑水頭正的迦南香大吉牌。
前一刻哥哥尚且衣冠楚楚,還朝著佛祖含笑致意,仿佛再虔敬不過的信徒了。
唬得周邊的女孩兒春心泛濫,也不敢上前討要聯係方式,生怕他哥是帶發修行的居士,擾了他的菩提心。
下一刻他哥完美人設就碎得一塌糊塗。
幸好旁邊沒有女孩兒,不然他哥倆都得列入社交黑榜吧。
梁笑寒試探道,“那咱們不報警了?”
他哥:“好事一樁,別破壞人家幸福做什麽?隨她發揮,死不了。”
什麽人家啊,這麽囂張哪?
旁邊的男司機聽到這樣的論調,看了一眼那近乎絕種的京A車牌,默默將拍攝手機揣回兜裏,並且加速離開倆兄弟。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沒一會兒,警車到來,銬了那男的帶走。
梁笑寒:“?!”
梁笑寒立馬跟他哥說,“哥,我看這姑娘有勇有謀,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多適合當咱家人呀,要不要咱繞個路,弟弟給你當一把僚機?反正秦郵公館正缺個小主母!”
他哥瞟他,“怎麽,嫌皮癢,想撈尊祖宗震你天靈蓋?”
梁笑寒直呼哪能。
“有哥出馬,哪尊祖宗敢翻江心呢。”
“您別忙。”
他哥閑閑撥弄著迦南香大吉牌,“你哥我是個六根未淨的俗人,可沒有帶妹妹的習慣。”
他懂。
就是不喜歡比他還小的姑娘嘛。
梁笑寒嘖了一聲,“那成,等您什麽想成家立業了,隨時吩咐,弟弟我衝鋒陷陣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嘔心瀝血,也要把嫂子給您搶回來!”
他哥:“你都談一個吹一個,做法都沒有用,哥不指望。”
“……”
梁笑寒的戀愛生涯剛被打擊完,自己就被他哥偷家了。
慘案怎麽發生的呢?
他哥回國,各路人馬聞風而至,齊聚一堂,預定了明輝茶院。
風風光光給歸國太子爺接風洗塵。
他哥沒回來前,他是四九城說得上話的梁家一爺,他哥回來後,梁小爺很有自知之明——
他就是個鞍前馬後的弟弟。
梁小爺坐主駕駛座,自然不敢勞動他哥動手俗務。
等梁小爺親自泊完車回來,就見他新交的女朋友遲瓊娜扭著一條包臀白流蘇裙,親密坐在他哥的旁邊,雙手攏著頸,貼得很近說話。
周圍人明知底情,非但不阻攔,竟然一副鑼鼓備全、好戲開場的樣子。
梁笑寒:“……?!”
血量-1000000。
隻有梁小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回來了。”
他哥眼皮淺淺褶起,流露一絲笑意,文玩折扇掐在掌心。
“弟妹這見麵禮實在熱情,我差點都無命消受。”
梁小爺:血條見底中QAQ。
四周發出一些竊竊笑聲。
遲瓊娜:?
她後知後覺循聲看去,赫然是一張七八分像的麵孔,區別是她身邊這位更加周正斯文,挑了一身燕翎灰唐裝,書卷氣味濃鬱。
而對麵更加隨性自由,複古保齡球式美式衛衣,顏色撞得蓬勃熱烈,更符合平時的日常裝束。
遲瓊娜僵硬扭頭,就見哥哥衝她微微一笑。
“初次見麵,班斐,隨母姓。”
???!!!
草!她見鬼了!
“噗哈哈哈老子憋得不行啊!”
有人捶桌笑得流淚。
“梁氏雙胞胎的騙局真是屢試不爽啊。”
“嘖嘖!梁哥這些年為弟弟吃的苦可太多了。”
遲瓊娜夾在一對家世卓越、容貌出色的雙胞胎之間,本就慌張得手足無措,又被攜裹進眾人的取笑話題,心中密密麻麻湧起一股羞臊,險些坐不穩身子。
癱軟之際,那一扇水滴茄頭扶住她的肩頭,不至使她太過失態。
“……多謝哥。”
遲瓊娜臉飛紅霞。
兄弟倆都是女媧的炫技絕作,一米九六的身高,模樣幾乎混淆難辨,氣質卻天差地別。
弟弟是賽場的烈馬,張揚著蓬勃動人的少年意氣,哥哥卻更像是水晶盤裏的瑪瑙,有一段含蓄的、意蘊雋永的美感。
他溫聲道,“自家人不必客氣。”
遲瓊娜嗓子跟燜了蜜似的,“知道了,哥、哥哥。”
梁笑寒內心哀嚎。
不會又喜歡他哥吧?!
他才追到手沒幾天啊!
是他哥就可以這樣囂張嗎?!
那一刻,梁笑寒想起了無數被他哥支配的曆史陰影,從幼兒園到小學,凡是要跟他做朋友的女孩子,眨眼間就淪陷成他哥的狂熱女粉。
現在連他女友都躲不過了嗎?!
梁笑寒氣勢洶洶拉起遲瓊娜,帶她到另一頭坐著。
離主位,嗯,快隔了個馬裏亞納海溝。
梁小爺:物理防禦,莫挨老子!
遲瓊娜又驚又羞,乖乖順從他,畢竟是她先錯認了男友,才會導致這樣尷尬的一幕。遲瓊娜拍著臉,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說真的,斐爺。”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自然而然沿用班斐年少時的領袖稱號,“聽說雙胞胎都有心靈感應,口味也相同,你們會喜歡同一個女孩子嘛?”
“草!從未設想的道路展開了!”
“雙生設定出現了!”
梁笑寒頓覺一股深深的惡意撲麵而來,遲瓊娜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又被煎入了油鍋,她抿緊了唇,臉紅到了脖子。
這群人怎麽百無禁忌,什麽都敢聊的。
“我怎麽敢呢?”
班斐揚唇,眼波輕晃湖水。
“小學時,梁笑寒記恨他家班長給我送了塊糖,當晚手寫了一份3000字雙胞胎戀愛協議。如果我跟他喜歡上同一個女孩子,他是這麽說的——”
班斐清清嗓子,模仿弟弟的語氣,“哥哥,你要是敢搶我喜歡的女孩子,我就要跟你兄弟決裂,再離家出走,當流浪天涯的潦草小狗,讓你永生永世都找不到我哼!”
“……哥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你還說!!!”
眾人哄堂大笑。
梁笑寒被親哥揭短,窘得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總而言之,一個中心:
為了家庭幸福,兄弟倆絕不會同時喜歡同一個女生。
遲瓊娜微微失落。
氣氛炒得正熱烈間,又有一隊人匆匆忙忙趕來,為首的男生連連致歉。
遲瓊娜尷尬半天,總算能找到自己說話的地方。
“燃哥,筠筠怎麽沒來?”
那一隊人劈裏啪啦議論開來。
“靠!快別提那娘們了!”
“就是,要不是因為你那姐們要死要活要跳樓,咱們也不會誤了時間!”
為首的男生名叫高燃,家裏靠房地產發家致富,老父親做到了商會副會長的位置,兒子在富二代裏自然也有一席之地。
隻見他爬了爬頭發,抽出一根煙,不耐煩地撇嘴。
從眾人的言語中,遲瓊娜拚湊出來大致。
原來是筠筠媽媽病情加重,進了手術室,為了給母親治病,她向男友提出了預支800萬的彩禮,而高燃提出要更進一步的關係,筠筠並未答應。
倆人就大吵一頓,還動了手。
高燃就罵,明碼標價,裝什麽清純?
筠筠受不了這種屈辱,想不開做了衝動的事情。
高燃冷笑,“也沒事,她要鬧就鬧,除了我她還能求誰?我遲早得到她。”
遲瓊娜心頭一寒。
但在場的人並沒有為筠筠多說一句公道話。
他們是光鮮亮麗的圈內人,對富二代拿捏普通人的手段早已司空見慣,而筠筠隻是他們茶餘飯後裏一樁微不足道的談資。
遲瓊娜禁不住望向班斐。
這個圈子的新人,他看起來那麽文質彬彬,周正端莊,如同明月,纖塵不染。
他會與塵泥同流合汙嗎?
高燃隨手抓起桌邊的一枚黃釉打火機,哢哢點燃香煙,愈發愛不釋手,“這打火機誰的?哪裏弄到的?”
“你喜歡?”班斐鬆弛散漫移著眼,“送你了。”
高燃受寵若驚。
“這怎麽好意思?這絕版了都得好十幾萬吧。”
“見麵禮,收著吧。”班斐含笑,“我剛回國,不通俗務,說不得要仰仗你們多提點呢。”
高燃美滋滋地敬酒,陰霾一掃而盡,“多謝……梁哥,不,斐爺!有什麽事兒您盡管吩咐,這四九城內啊,弟弟就沒有辦不成的。”
“哈……我有預感,斐爺這一回國,又是萬千小弟拜山頭。”
他們熱絡地推杯換盞。
遲瓊娜如墜深淵,內心深處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
——為神祇的墮落而悲哀。
“都快這個點兒,也不會有人來了。”主持接風宴的方家大少擊掌,“咱們不等了,開席吧。”
席麵自然是最高規格,眾人邊吃邊聊。
聊家族生意,聊求學趣事,更聊圈內爆火的頭條。
方家大少嘿然一笑,“可惜淩少沒來,斐爺你不知道,咱們這位京圈浪子,最近倒是交了個女大學生。”
“藏得嚴嚴實實的。”
“照片都不給人瞧,看來浪子回頭有幾分真哪。”
“淩少這次不是要開生日會?也不知道帶不帶她,咱們真想開一開眼。”
梁笑寒也逮住機會擠兌他哥,“就是,京圈浪子都要收心回歸家庭了,哥你不趕緊的?”
遲瓊娜悄悄投過了一眼。
班斐慢悠悠飲茶,把玩著清冷無欲的佛珠。
“浪子回頭?不如去死。”
作者有話說:
弟弟:我老婆沒了QAQ
哥哥:提前演練,問題不大:)